22

怎麽說呢。

我感覺我弟弟心事可能更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吓他。

明明有些時候,我感覺他還是很正常的,應該是可以不用吃藥的。

但是……

他還是抓了一把又一把的藥。

有一次,我偷了他的藥盒,拿出裏面最大的一塊藥磨了一點點藥粉嘗了一下。

苦得我直皺眉頭。

這藥到底治什麽的?

蕭狩從來沒有留下什麽包裝盒,都是放在他的藥盒裏。

兩片褐色的,一片白的特別大,有我指甲蓋這麽大了。

還有幾個膠囊。

反正我粗略數了一下,我一口應該是咽不下去的。

我們倆現在應該也算是同居了吧。

但是除了在公司,基本沒有在別的地方見到蕭鬥過。

我有時候腦子沒轉過彎來,問蕭狩:“以前你哥也沒來見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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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我不是很清楚他們家的情況。

他爸媽也沒有出現過。

感覺就是挂着個親人的名義。

以前我還會跟我媽打打電話,蕭狩聽到我跟別人說話,還會湊過來聽我講的是什麽內容,但是不會幹涉。

現在不行了,他會看很久我的聊天記錄,确定我沒有跟陌生人有接觸。

我不太習慣,但是我理解他的行為。

小狼狗嘛,占有欲強。

我這麽安慰自己,看着他坐在那,窗外是緩緩落下的夕陽,餘晖映在他側臉上特別好看。

我又翻開了我的手機,去查銀行卡餘額。

十一萬九千三。

這兩個月的工資合起來也就以前一個月的二分之三。

我有一種坐吃山空的感覺了。

我不敢告訴蕭狩,也說不出口“你哥把我工資扣了,我沒錢了你給我點錢”這種話。

我從他背後抱着他,蹭了蹭:“弟弟啊。”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我爬起來摟着他的肩膀。

猶豫了好幾次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你能不能自己過幾天?

我去外面把巨龍宰了就回來娶你。

他轉過頭問:“怎麽了哥?”

我低着頭抽了抽鼻子:“沒什麽,你擋着光了。”

恩,這真是一個糟糕的理由。

這下他不僅僅擋着光,還把我摁在床上了。

但是很難得,他沒有對我進一步。

我還有些詫異,怎麽回事,今天弟弟這麽乖了?

完了完了,天要塌了。

我現在想知道醫生到底跟他說什麽了。

但是蕭狩不會松口的。

哎。

他偶爾要回學校。

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學校這麽變态,暑假了還要人回去忙。

不過不得感謝這個決定,我終于抽出時間獨自一人去找那個醫生了。

我坐在醫生面前,猶豫了一下:“您好,我……是蕭狩他哥。”

醫生推了推眼鏡:“我記得您之前不長這樣。”

我有些尴尬。

當然不長這樣,蕭鬥那個老陰逼能比我帥?!

我打了個哈哈:“我是他……其他的哥哥。之前那個是他親哥,他親哥最近不太方便來,所以以後可能蕭狩的病,由我跟您聯系,上次我也來過醫院的,就坐門口。”

他問了我好幾個關于蕭狩的問題,最後打消了疑慮:“他這個病,還是送出去比較好的。國外那個設備,可能會穩定一點。現在光靠吃藥,風險太大了。”

我拼命點頭:“對對對,我看我弟弟每天都要吃這麽多,不吃他就難受,太心疼了。”

醫生給我看了看他的病歷單,描述了一下,我現在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嚴重。

醫生:“現在他可能已經有點上瘾了,這個藥當初我給他開的時候就說過的,不控制的話,特別産生依賴感。他還是堅持要吃。”

我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天真地問:“如果把他藥停了,會不會好一點?”

醫生一臉“你是不是個二百五”:“如果他能扛下來,那停了肯定是好的。你之前有了解過精神疾病這一塊嗎?”

我搖頭,聽他描述。

醫生說,有些人的病是先天的,有些病是後天的。

先天的話,基因裏帶的,直接治好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幹預,盡可能地調整。

後天的話,基本上是環境造成的,換個環境可能會好一些,不過也有可能向另一個極端。在後天精神疾病裏,家人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

現在蕭狩吃的藥更多的是鎮定為主,免得他有攻擊性。

我扣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蓋:“那我弟弟是先天還是後天?”

他推了推眼鏡:“據他親哥說,有一點遺傳。”

咯噔。

我心直接跌落到崖底:“就是說……基本沒辦法治好是嗎?”

醫生拿着病歷單在那看:“不過我覺得吧,後天影響應該更大。他母親是輕微急燥症,按理來說遺傳的話應該不算嚴重的,積極調整還是可以的。就是他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很不容樂觀的。”

我點點頭:“對,有時候我覺得他吃了藥以後,整個眼神都是很茫然的,人也不在狀态。”

他做了一個比喻:“你一直在那種特別嘈雜的菜市場呆着,你覺得你會是什麽反應?”

我猶豫了一下:“我會有一種感覺,身邊都是聲音。”

醫生點點頭:“那現在,突然一道雷劈下來,之前所有聲音都沒了,特別安靜,你又會是什麽反應。”

我看着他,思考了很久:“害怕。”

醫生笑了笑:“能理解了吧?這道雷就是他的藥。他的世界裏少了聲音多了安靜,他一邊恐懼,一邊又非常渴望。”

“然後他拼命想辦法制造雷,在他的世界裏轟轟轟,”我苦笑着:“是這個意思嗎?”

他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起身跟醫生道謝,然後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推開門出去,回了單位。

蕭鬥在單位。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去找他。

我坐在他面前,直截了當地跟他說,我見過醫生了。

蕭鬥表情變了變:“所以呢?你了解後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了,還是把他送出去吧,頂多我慈悲點,也把你送出去。”

我撐着下巴試圖套話:“所以你已經聯系好了?”

他笑了一聲,後靠在他的搖椅上:“當然。全套設備一百來萬呢,夏威夷度假小島,全天有四個護士跟着他,定期醫生過來檢查,國內沒有這個環境的。我已經想得很周到了。”

我也跟着笑了一聲:“那你呢?”

他皺眉:“我?”

我盯着他:“你不去看他嗎?”

他雙手一揮:“我要忙着賺錢的,不然誰付得起,憑你這點工資?還不夠給他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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