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深夜, 霍家的書房裏傳來一聲槍響。
鮮紅色的血還帶着燙人的溫度, 飛濺在林月生的臉上。
阿武像灘爛泥似的,軟綿綿地滑倒在地板上。
他雙眼布滿血絲, 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仿佛生前經歷了極恐怖的事情。
“非常好!”霍啓昌笑着拍手:“這把槍,就當做我送你的禮物,時刻記着我今天對你說的話!”
林月生低頭垂眸, 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究竟是什麽表情。
唯有一滴滴幹涸暗紅的血, 印在他的臉上。
十分刺目。
“謝謝父親。”林月生聲音沙啞。
很快書房進來一群人, 他們拖走阿武的屍體,清理地面上殘留的血跡。
僅僅幾分鐘的時間,書房又變得煥然一新,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但空氣中彌漫的濃濃血腥味卻是無法掩蓋的事實。
霍啓昌端起手邊的茶, 低頭呷一口:“最近總有人問我,為什麽不給你改名字。你怎麽想的?”
霍啓昌把茶杯放下, 靜靜凝視林月生的臉:“你想姓霍嗎?就像你那兩位哥哥一樣, 成為真正的霍家人。”
“在将來的某一天, 有機會繼承我所有財産。”
在霍啓昌那雙鷹眼的注視下, 很少有人不心虛。
林月生垂在身體兩側的手, 微微動了一下,然後語氣平靜的回答:“無論我姓什麽,都是您的兒子,所以我不在乎。”
霍啓昌眯起眼睛, 目光犀利:“哦?真的嗎?如果你不改姓,将來便沒資格成為霍家繼承人。”
林月生面不改色:“我從來沒想過跟哥哥們争奪家産。”
“不争怎麽能行,傻孩子。”霍啓昌突然笑出聲,渾厚的嗓音在書房裏回蕩,看得出來他此刻非常高興。
林月生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滿意。
都說霍啓昌心思難猜,常常上一秒還和顏悅色,下一秒便龍顏大怒。
但在林月生看來,他這位父親的心思其實很容易掌握。
霍啓昌想要培養人才,但卻不願意看到有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他可以給你一切,卻也能在某一天全部收回。
他對所有人保持疑惑,只要你起了逾越之心,就會被他毫不留情斬殺!
荊家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恐怕在今天晚上以後,荊家所以生意都會走下坡路。
而霍雲嘉——
雖然他還是名義上的霍家嫡子,但霍啓昌卻對他隔了心。
他想重新獲寵,比登天還難。
這些事情在林月生心中一閃而逝。
他表情冰冷,雙眸幽暗深邃,仿佛一望無際的深淵。
霍啓昌突然低聲念叨林月生的名字:“海上明月共潮生,意境很好,像是林靜會起的名字。”
霍啓昌點燃一支煙,在淡淡的煙霧裏,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似乎在懷念一個人。
“你母親是個好人,如果她沒死,我會把她帶回霍家。”
“你相信嗎?”霍啓昌指尖夾着半根香煙,冷峻的臉上挂着一絲淡笑:“我至今都很喜歡她。”
——
離開書房前,霍啓昌命令林月生退學,今後将有頂級的家庭教師上門,進行全方位的輔導。
并且霍啓昌要求林月生開始學習槍械的基礎知識,每周都要去靶場進行移動練習,同時還要抽時間進行搏擊訓練。
林月生面無表情走回自己的房間,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突然閉上眼睛。
鮮血腥臭的味道,腦漿迸裂的畫面,阿武臨死前布滿血絲的雙眼。
這些東西像跗骨之蛆,拼命地擠進他的腦海裏。
他第一次殺人。
他在霍啓昌面前表現的冷靜鎮定漠然。
可他僞裝的再完美,也掩蓋不了內心不斷翻湧的惡心與自我厭棄。
他感覺自己溺進了水裏,四面八方都是腥臭的海水。
他耳朵聽不見,眼睛看不見,一直下沉下沉。
海面上微弱的光離他越來越遠,他猛地伸出手,卻永遠無法觸及。
這就是他的人生嗎?
沒有親情,沒有溫暖,有的只是無休止的争鬥與猜忌。
他突然覺得,有點冷。
這時候,卻有人抱住他。
直到很多年以後,林月生也無法忘記,那個懷抱是多麽溫暖,多麽令人眷戀。
仿佛一個赤足走在冰天雪地裏的人,突然擁抱天邊璀璨炙熱的太陽。
明燃輕輕拍打林月生的肩膀,輕聲安慰:“別怕,別怕,我在。”
林月生猛然反抱住明燃,他的雙臂力量巨大,幾乎要把明燃整個人嵌進自己的身體。
如溺水之人突然找到一塊浮木,他拼命抱住,絕不松手。
明燃被他勒的難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但他卻沒推開林月生。
他才剛成年啊,明燃低頭想着。
明燃輕輕撫摸林月生的頭:“你父親…打你了?”
他并不知當剛剛那幾個小時,林月生殺了一個人。
林月生的雙手不再幹淨,染上擦不下去的血。
明燃只以為,林月生那位神秘的父親,狠狠懲罰了他,所以他才會這樣失魂落魄。
林月生把頭埋在明燃脖頸裏,鼻尖嗅着屬于阿燃的味道,是像太陽一樣溫暖的味道。
他聲音沙啞地低頭回答道:“是啊,很疼。”
“阿燃,你抱抱我吧,那樣我就不疼了。”
明燃心思單純,他真的以為林月生挨揍,急忙推開林月生。
他上下查看林月生的身子,生怕哪個地方藏着鮮血淋淋的傷口。
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一處傷痕也沒有。
剩下不能看的地方…霍啓昌應該不會變态到打那裏吧!!
确定林月生身上沒有傷口,明燃這才松口氣,然後突然反應過來——
林月生是騙他呢!!
害他白白擔心一場!
明燃剛要發怒,林月生卻搶先他一步行動。
他長臂一伸,便把明燃打橫抱起來。
“阿燃,我好累,你哄我睡覺好不好?”
“……”
深夜,明燃幾次睜眼都會發現。
林月生正一瞬不瞬的注視着他。
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夜幕下靜谧深沉的海水。
明燃被他看得渾身難受,倏地翻身,用後背對着他。
但林月生竟然捏他的尾巴!
“不要…捏!”明燃氣的臉漲紅。
林月生握住明燃的肩膀,把他整個人都翻過來,動作有些霸道不講理:“那你別背對着我。”
明燃無奈道:“很晚了…還不睡?”
林月生:“我害怕我一睡着,你就變成螢火蟲逃跑了,之前幾次都是這樣。”
“可是我…會回來的呀。”
“但等待日子孤獨又漫長。”
明燃突然沉默了。
他低着頭,耳朵和尾巴軟綿綿的垂下。
仿佛下了很大決定,他開口道:“如果我說…這可能僅僅…是一個夢。”
“你信嗎?”
林月生當然不信,他和阿燃都是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是夢?
他以為明燃開玩笑,便附和道:“那你一定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夢。”
夜已經很深了,明燃怕林月生第二天精神狀态不好,便逼着他睡覺。
可林月生卻不肯睡,他要明燃給他講睡前故事。
“在一個…遙遠的國度,住着…一位國王…和王後……”
“他們每天…向上帝祈禱,渴望能有…一個孩子。”
故事結束時,明燃告訴林月生。
哪怕現在的生活很艱難,但也絕對不能放棄希望。
堅強的人總能走到最後,就像童話故事裏善良美麗的公主。
哪怕邪惡的勢力再強大,哪怕前方的天地再黑暗,也終敵不過那些心存希望,拼盡全力走下去的人。
“明白…了嗎?”
“嗯。”林月生抱住明燃,聲音低啞:“我會拼盡全力,我發誓永遠不放棄希望,哪怕前方的天地再黑暗。”
因為我知道,我的公主,他正為我穿上铠甲,拿起長劍。
他為我披荊斬棘,帶給我無限光明。
為了他,我也會拼盡全力的走下去。
因為總有一天,王子和公主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明燃說話越來越通順,在人多的地方也完全不會再緊張。
只要他能保持心态平和,不緊張沒壓力,他說話就不會有問題。
這幾天,明燃心情特別好,連粗心的霍峥都能發現。
因為他的一日三餐,比以前更加豐盛精美!
新的一天,早餐結束。
霍峥吃的非常滿意,他用餐布輕輕擦拭嘴角,開口道:“你今天要陪我參加一個私人品酒會。”
這品酒會是霍峥國外一位同學的父親舉辦的。
他收到了邀請函,本來是不想去的。但今天瞥一眼受邀名單,又改變了主意。
霍峥命令孫炳帶着明燃穿衣打扮,換了十幾套造型後,才鎖定一款做工精美的男士西裝。
“就它了,這套比較适合你。”
“一定要這樣嗎?”明燃看着鏡子裏閃閃發光的自己,十分別扭。
他轉頭看向霍峥:“你還沒成年,不能喝酒吧?”
霍峥正低頭選手表,幾十塊價值千萬的名表在他面前整齊排列。
聽到明燃說的話,他猛地把手心那塊純黑手表砸在桌子上。
看的孫炳一陣心疼。
霍峥最讨厭有人拿他年齡說事:“還有一個月,我就成年了。我馬上就是大人,你別把我當小孩子!”
明燃早就摸透霍峥的性子,脾氣暴躁,幼稚透頂。
他雙手抱臂淡淡道:“哦,那還有一個月呢,你今天還是未成年。”
“我可不陪未成年喝酒。”
霍峥氣的牙癢癢:“誰說我會喝酒?這是社交,社交你懂嗎!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會參加這個無聊透頂的品酒會!”
這場品酒會含金量不低,來參加的人非富即貴。
其中有幾位老企業家,是資深的烹饪愛好者。除了工作以外,他們大把時間都用在學做菜上。
霍峥想把明燃介紹給他們認識,多條人脈多條路,這對明燃來說是好事。
這場品酒會開在戶外,酒的種類主要是紅、白葡萄酒,還有一些名媛們喜歡的甜酒。
餐品多以奶酪、烤肉、海鮮為主,搭配少量的沙拉與黑巧克力。*
有美酒,有美食,當然也會有數不清的美女。
但與普通宴會不同的是,今天那些打扮美麗的貴婦小姐們,身上沒有濃濃的香水脂粉味。
因為太過濃郁的香水,會影響酒的味道。
霍峥在有些時候幼稚的像個熊孩子,有些時候又十分成熟。
就比如說現在——
他拄着拐杖,一身合體西裝,雖然面容青澀稚嫩,但卻游刃有餘的與那些狡猾的商人們交談。他們氣氛融洽,時不時一起發出愉快的笑聲。
随後,霍峥拉着明燃走去一個全是老年人的小團體。
那些老頭個個紅光滿面,精神矍铄。
他們正在交談,如何以酒入菜。
這些人就是霍峥口中,熱愛烹饪的老企業家們。
他們看見霍峥走過來,老遠便打招呼。:“呦!這不是霍家的小子,幾年不見又長大了。”
霍峥與他們寒暄幾句,便切入正題:“我今天給你們帶來個寶貝,這位是上屆廚神夏君山的外孫,烹饪技術精湛。”
這些老人家們聽說過夏君山的大名,但也僅僅是聽說,從沒見面接觸過。
再者明燃的模樣太嫩,像個還未涉世的學生,所以根本無法贏得他們的信任。
但他們也不好不給霍家面子,便一個個笑呵呵的說:“這位學生看着面嫩,應該與霍家小子差不了幾歲吧?說說看,你都懂些什麽?”
明燃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敷衍和不信任,
他随意地從桌上拿起一杯酒,放在鼻尖聞了聞。
“不同種類的酒,在加熱後所産生的反應各不相同。就拿這杯來說,炖湯或者調配醬料時所呈現出來的味道偏酸,但勝在氣味香醇顏色鮮豔。所以,它的成品的顏色更美,味道更濃郁。”
明燃又拿起另外一杯,仍是先低頭聞一聞,然後才繼續說:“而這一杯,味道香甜,最适合用來制作甜品。比如現在餐廳裏很流行的火焰甜甜圈,就是用類似這款紅酒做出來的。”
“火焰甜甜圈我知道,我孫女最喜歡吃了,原來是拿這種酒做出來的啊!”
“你都不品,就知道他們做出來的味道嗎?”
“不用嘗。”
“因為,一定就是我說的那樣。”
或許是因為明燃太自信了,反倒讓人們不敢相信。
覺得他只是随便說說。
而且,就算他說的是對的,也并不能證明什麽。都是書本裏的知識,紙上談兵誰不會?
明燃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突然開口問道:“能借舉辦方的廚房用一用嗎?”
這次品酒會的舉辦地點在戶外,食物大都是空運過來的。
所以,當霍峥與幾位老人家開口要廚房後,舉辦方便馬上臨時搭建了一個露天廚房,并且又運來一些新鮮食材。
明燃脫下西服外套,挽起襯衫袖子,動作娴熟的進行準備工作。
那些正在交談的賓客們,遠遠便看見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青年低頭做菜。
青年模樣俊俏,身材瘦削,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舒服自然。
大家以為這是舉辦方準備的特色節目,紛紛走過來,靜靜看着青年的舉動。
明燃分別用那兩種酒,做了一道湯和一道甜品。
因為火焰甜甜圈的做法過于複雜,而且需要烤箱,所以明燃換了另外一款味道差不多的甜品。
那幾位老人一看明燃做菜的手法,就已經确定他是內行。
等他們嘗過明燃做出的湯和甜品,便完全相信了他的技術。
這一點,從他們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是充滿尊重與歉意的眼神。
而這些尊重與歉意,是明燃靠自己的實力贏來的。
他很愉悅。
“那這種酒呢?”一位老人拿來一瓶度數很高的白蘭地:“剛才做菜用的都是紅酒,這種烈酒呢?”
明燃笑了笑:“這個簡單。”
他說完,把食材和酒一前一後倒進鍋裏。翻炒幾秒鐘後,鍋內猛地燃起一片大火。
這突然起來的巨大火焰,把周圍人都吓了一跳。
膽子小的直接驚呼出聲。
但明燃卻面不改色,一臉的淡定。
豔麗的火光映在他臉上,令他的眼眸,比平時更加清澈明亮。
那濃烈的火焰,就像被賦予了靈魂一般。它們随着明燃的輕巧漂亮的動作,生出随後熄滅。
“那位大哥哥是魔術師嗎?”一個小男孩指着明燃大聲問,頓時引來賓客們善意的笑聲。
待火苗完全消失後,那菜便也上盤了。
總共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這是一道葷菜。
經過高溫後,肉質外焦裏嫩。
咬上一口,舌尖瞬間便能感受到白蘭地的辛辣與甘甜。随之而來的香醇,與其他食材的味道完美結合在一起。
百吃不厭。
那菜剛剛上桌幾秒鐘,便瞬間被圍觀的賓客,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了。
氣的那些老家夥們直跺腳。
這明明是做給我們吃的!
老人們紛紛拿出自己的名片。
他們對明燃提出邀請。
希望明燃有時間一定去參觀,由他們自己成立的烹饪俱樂部。
那裏聚集了京城大部分烹饪愛好者。
當你掌握一個人愛好時,你就已經成功打入了他的生活圈子。
霍峥歪頭,笑着對明燃眨眨眼。
這些老企業家們,在京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明燃能得到他們信任,并成功打入他們的圈子,是令所有人都很羨慕的事情。
這次品酒會的目的已經達到,霍峥和明燃準備離開。
然而,明燃卻突然看見一個熟人。
明修!
再次看見明修,明燃突然覺得,從前在霖城的那些年仿佛是一場噩夢。
而他困在夢裏多年,如今終于醒了。
霍峥短笑一聲:“這小子竟然勾搭上霍老二。”
“誰是霍老二?”
“嗯…算是我二舅吧。”
霍峥指過去:“你看站在明修身邊的那矮個子男人,他叫荊望,是霍老二的心腹。霍老二身體不好,是半個廢人,行動坐卧都離不開荊望。”
“所以只要荊望出現的地方,霍老二一定在!”
明燃聽明白了,點頭道:“霍老…呃…你二舅應該很看重明修。”
霍峥冷笑一聲,語氣輕蔑:“這可說不準。”
遠處出現一個小插曲。
明修突然把手中紅酒,猛地潑在一位年輕女人的臉上。
他厲聲呵斥道:“工作人員呢,這裏混進一個女記者,馬上把她趕出去!”
那女人被潑了一臉紅酒,脖頸和禮服染上大片酒漬,狼狽極了。
很快,幾個工作人員拿着對講機跑來。
他們按着女人的肩膀,要把她趕出去。
女人雙眼微紅,強忍着不哭,掙紮道:“等等!我的相機!”
明修突然壞笑一下,秀美精致的臉上帶着一絲惡意。
他彎腰撿起相機,然後猛地,砸在那個年輕女人腳下。
相機的鏡頭瞬間布滿裂紋。
“喏,還你了,撿起來滾吧。”
女人氣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她很委屈很無助。
她哭着大罵明修:“老娘又沒照你,你個自戀狂,變态,你賠我相機!!”
明修掄起手臂便要抽她耳光。
不料,被狠狠握住手腕——
“是你!”明修目光倏地陰寒起來。
明修狠聲道:“明家面臨危機,父親母親滿世界的找你,可你卻在京城逍遙自在!”
明燃像甩髒東西一樣甩開明修的手,語氣冷淡:“明家是否危機,和我有什麽關系。”
明修表情驚詫:“你病好了?!”
明燃粲然一笑:“是啊,失望了嗎?”
他們兩人模樣相似,看向對方的眼神均帶着冷意,氣氛針鋒相對。
明修突然注意到,明燃身邊站着霍峥,心中對明燃頓時更加怨恨。
他辛辛苦苦,費勁千辛萬苦才聯系上荊家。
又通過荊家,搭上霍家,抱上霍二少那個廢人的大腿。
但明燃卻輕輕松松得到霍峥的青睐。
誰都知道,霍峥是霍家當家人霍雲霆的親信!
荊望也看見了霍峥,他是荊家培養出來的人,對荊家和霍二少忠心耿耿。
他道:“呦,原來是霍小少爺。”
霍家現在雖然是三少爺霍雲霆掌權,但仍有一小部分人在暗中支持二少爺。
他們打的是“二少才是霍家嫡子”的旗號,實際上是對霍雲霆冷血獨-裁的手段極為不滿。
因為擋了他們的財路,所以奮起反抗。
荊家作為二少爺的母家勢力,對這件事非常支持。
自打霍雲霆掌權後,荊家在京城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再沒有往日的威風。
他們恨毒了霍雲霆,巴不得哪天霍雲霆突遭橫禍。
或者,直接死了更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霍峥冷冷笑道:“我舅舅身體好得很!但聽說我那二舅舅的身體卻是一天不如一天,等哪天他突然死了,你們就什麽盼頭都沒有了。”
荊望眯起眼睛,陰恻恻開口:“一口一個舅舅叫的真親熱。外人或許真當你是霍家小少爺,但你究竟什麽身份,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你不過就是一個運氣好的乞丐罷了。”
“你被霍雲霆看上,領回霍家,其實你就是他養的一條狗。一條替他看家護院,瘸了腿的狗!”
霍峥怒極反笑:“我什麽身份我當然清楚,但我起碼要臉。不像你的本家,死纏爛打賴着我舅舅不放,丢人現眼。”
“霍老二已經是個廢人,你們竟然還指望着他東山再起,簡直癡人說夢!”
“你——”荊望氣得臉漲紅。
這時候荊望手腕的表突然震了一下,他冷冷瞥向明修:“還愣着幹什麽?趕緊走!”
明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緊緊跟在荊望身後,匆匆離開品酒會。
明燃表情疑惑,這兩人突然急匆匆的去哪裏?
霍峥哼了一聲:“荊望手上戴的那個是呼叫器,一定是霍老二有事,叫他們回去。”
明燃走到那個滿身狼狽的女人身邊,突然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女人身上。
“謝謝…”女人聲音顫抖:“你…為什麽幫我呀?”
明燃彎起眼睛,對她微笑:“幫我帶個話好嗎?”
“嗯?”女人一臉的疑惑。
“告訴你妹妹,謝謝她的傘。”
女人先是一愣,随後頓時一臉驚愕。
竟然…竟然…竟然是他!
那個在霖城,身穿黑色西裝,手握玫瑰的蒼白青年!
“謝謝…謝謝你…”
因為她的妹妹,曾在雨中送出一把傘。
所以她在今天如此狼狽的境遇下,得到一雙溫暖的援助之手。
善有善報。
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女人淚如雨下。
回去的路上,霍峥斜眼看了看明燃:“其實那天在霖城,我也看到你了。”
“那把傘本來應該是我送給你的。”
“所以呢,霍小少爺?”
霍峥嘆氣:“我心裏有點不舒服,你快安慰安慰我。”
明燃突然想起,剛才荊望說的話。
原來霍峥,竟然不是霍雲霆的親外甥。
他伸出手,揉揉霍峥的頭,然後安慰道:“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
霍峥皺眉:“嗯,我看過這個電影,你想說什麽?讓我去談戀愛嗎?”
明燃忍俊不禁。
他像個鄰家大哥哥,語氣溫柔的說,“我想說,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每個人都有着屬于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人生觀價值觀。”
“有的人呢,他們雖然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不過是金玉其外。他們就像一塊躺在地上的碎玻璃,雖然也會發出光芒,但終究是一塊沒用的碎玻璃。”
“但有的人,卻是藏在火山裏的鑽石。雖然出身不好,但他們發出的光價值連城,是無價之寶。”
霍峥緊緊抿着嘴,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來。
“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呢。”
“小少爺你自己猜。”
“嗯…我決定了!從今以後便封你為本少爺最好的朋友!絕無僅有,獨一無二!你也要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
“不好意思小少爺,我已經有了最好的朋友呢。”
“……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
——
荊望和明修急匆匆趕回車裏時,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正在劇烈咳嗽。
如果明燃在場,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
因為車裏的那個男人,正是夢裏那位“嘉小少爺”!
只不過現在的霍雲嘉,滿臉溝壑,氣色如土。
明明才剛到而立之年,他卻像是一位年邁的老人。
而且,他的一雙腿還廢了。
“我累了。”霍雲嘉聲音沙啞,難聽的仿佛破舊風箱發出的聲音。
他半躺在車後座上,疲憊道:“開車回家。”
荊望馬上給霍雲嘉蓋上毛毯,系上安全帶,然後瞥向明修:“還不快上車!”
明修雖然心裏不滿,但還是乖乖上了車。
以後結交權貴的機會還很多,他犯不上惹霍雲嘉生氣。
上車後,荊望警告道:“我勸你最好別起歪心思,安安心心侍奉二少爺。這是你這輩子,唯一搭上霍家的機會。”
“二少爺最近胃口不好,你好好為他調養身體。如果這件事情做好了,霍家和荊家會幫你拿到比賽冠軍。”
明修卻皺眉疑惑:“可…明燃背後有霍峥支持,而霍峥背後的靠山是霍雲霆,我怕…”
畢竟霍家現在當家作主的是三少。
這句話藏在明修心裏,他不敢說出來
荊望冷眼:“有什麽可怕的?你當霍雲霆是閑人嗎!他現在人在國外,哪有心思管這些小事情!”
明修又問:“三少在國外做什麽呢?”
荊望呵斥:“你問題太多了!”
——
國外的某家頂級療養院,霍啓昌插着呼吸機,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體枯瘦,臉上全是皺紋,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在霍家叱咤風雲。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卻到現在還不肯咽氣,僅憑一口氣死死吊着。
突然,病房的門被人打開。
霍啓昌仿佛感應到了什麽,渾濁的雙眼頓時睜開。
哪怕他是個已經快死的人,那雙眼睛依舊銳利。
他看向走進屋的那個高大男人,動作僵硬遲緩的摘下嘴上的呼吸機。
“我等了你好久了。”霍啓昌聲音沙啞。他顫顫巍巍地舉起那雙蠟黃,幹瘦,如糟木樁一樣的手。
那雙手已經沒有了血色,幾乎不能稱之為手。
就像一根骨頭上面,披了一層皮。
霍啓昌努力把手舉高,似乎想要觸碰什麽。
霍雲霆不急不緩的走來,俊美的臉近乎妖異。他的眼睛幽冷深邃,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比當年霍啓昌更甚,更令人畏懼的——
掌權者睥睨萬物的強大氣勢。
随着他的到來,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他摘下純黑色鹿皮手套,露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布滿槍繭,無名指上帶着一枚素銀戒指。
如果光線足夠明亮,便能看見戒指尾端,刻着一小串字母。
但或許因為帶得時間太久,看起來有些模糊。
霍雲霆輕輕握住霍啓昌高舉的手,那雙漂亮眼眸流露出來的,卻是冷淡與漠然。
“我剛剛…夢見你的母親。”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美麗。”
“我是不是…馬上就要去見她了?”
“不會的。”
霍雲霆附身湊近他耳畔,壓低了嗓音。
如羽毛般拂過,他輕聲道:“我的母親在天堂,而你在地獄。”
“你怎麽可能見到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歡迎各位小可愛入坑ヽ(*^^*)ノ
大家來留言鴨,我快控制不住自己發紅包的手了=3=
★關于文中品酒會所需要準備的酒和食物(标記了*號),參考了百度百科與百度知道中的資料,非原創。
★文中所有行業的相關知識,都是我瞎掰噠!別當真鴨,學過專業知識的寶寶們別笑我哈~麽麽
★睡前故事是白雪公主。
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
——《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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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