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下午,四點近五十分。

徐卿寒回到了別墅,他邁步走進去,外面光線透過落地窗玻璃照進來,将一身商務筆挺正裝的側影輪廓清晰勾勒出來,造就了周身淡漠的氣勢。

隔着兩三米遠的距離,他的目光看到寬敞沙發上,橫躺着一個精致女人的身影。

她睡着了。

安靜的平躺着不動,秀發下的臉蛋朝外,緊閉的眼睫毛翹着,呼吸聲聽上去很均勻,唯有那只白皙的胳臂垂在沙發沿。

徐卿寒站在原地注視了快一分鐘,才走過去。

他英挺的身影幾乎将她籠罩着,無聲無息地俯低,單膝跪在沙發前,深沉的眼神沒有移開她半寸,然後擡起修長的大手,就在快要觸碰到她臉頰時,卻又一頓。

溫酒安靜睡着的模樣,乖得不行。

徐卿寒思忖幾許,決定還是別把她給吵醒。

正當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要蓋在溫酒身上時,只見她眼睫毛輕顫兩下,還沒睜開眼,白皙的手就朝他打來。

徐卿寒早有防備,大手輕而易舉地就将女人纖細手腕抓住,用了力道,反扣在沙發上。

“想搞突襲?”

他俯低身,視線緊緊盯着她睜開一雙漆黑的眼眸,裏面沒有半點睡意。

溫酒其實在聽見腳步聲時,就已經醒來了。

不過在是裝睡而已。

她完全沒有被抓包的羞惱,脾氣發得理直氣壯:“你還挺厲害的,看來上次被打長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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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張臉,要是挨你兩次巴掌,我将來且不是都得跪在你面前受窩囊氣?”徐卿寒将她手腕扣住沒放,神色淡漠看不出什麽情緒,早已經識破了她的詭計。

溫酒的手掙紮不出來,只好拿眼睛去瞪着他:“那是你活該受的。”

她氣,不是因為施宜初發了那篇報道。

而是清楚的記得,發表前,徐卿寒是有過目的。

換句話,也就是說這男人要名聲在外澄清自己的感情史,害的她又被網上輪一遍。

徐卿寒默了幾許,主動求和:“給我一分鐘時間解釋,可不可以?”

“你想說不關你事對吧。”

溫酒早就料到他會編造什麽說辭了,語氣淡淡諷刺:“要不要在把責任推給你的秘書?”

徐卿寒看她在說,英挺的身軀便先從地上站起,在她沙發身旁坐下。

側目望來,那指腹慢慢地摩挲着她手腕上的肌膚,無端生出了絲絲暧昧來,就在溫酒耐心耗盡要發脾氣前,他終于開腔說話了:“當時厲雯将那篇編寫好的報道給我過目時,我指出要删掉一段,你也在場聽見了。”

“那又怎樣?”

“所以澄清跟你緋聞這事,不是我授意的。”

倘若不是顧及她的事業,包括溫家重規矩要面子。

兩人緋聞鬧得越大,越不好收場,對于徐卿寒而言,百利無一害。

他有理有據,跟她分析:“我沒有去推波助瀾和你的緋聞已經……”

“徐卿寒你要不要臉?”溫酒不等他說完就炸毛。

她連帶呼吸都微急促,另一只手擡起,将男人領口前墨藍色條紋的領帶一拽到跟前:“什麽叫你沒有推波助瀾?聽你口吻還覺得自己很善良了是不是?”

徐卿寒神色穩沉,她的反應都在自己運籌帷幄之中,也就沒什麽好辯解的:“嗯。”

還嗯?

溫酒真的想用領帶索性被他勒死算了。

她胸口有些憤怒酸澀的情緒,隐約覺得自己快被氣哭了。

“你要不信我,可以打電話給厲雯對質。”徐卿寒低低開腔,給她出招。

溫酒卻冷笑:“厲雯領的是誰給的薪水給誰辦的事?與其說你找她對質,還不如說找自己人救場更貼切,有本事你當我的面前給施宜初打電話,問清楚。”

發布的記者是施宜初。

她倒是要看看,徐卿寒是什麽态度。

徐卿寒聽到神色如常,說道:“你先把領帶放開。”

溫酒松開,也很嫌棄把他推開。

她挺直了後背,跪坐着,禮服淡紫色的裙擺擋住了一大片沙發,與他黑色西裝褲相互襯着,那眼眸低垂,視線倔強盯着徐卿寒拿出手機撥號。

比起她三天兩頭将他拉入黑名單。

接電話,完全看心情去。

施宜初的號碼好打通不少,沒過幾秒,就傳來了女人淺淺的笑音:“寒哥?”

徐卿寒開的是免提,這一聲溫柔熟悉的稱呼,讓溫酒眼中含起了殺氣。

施宜初在電話那頭問:“有事嗎?”

“那篇報道怎麽回事?”徐卿寒開腔說話的語調很冷漠,完全不像是面對一個被徐家養育多年的女孩,比陌生人還要生疏幾分。

施宜初靜了幾秒,又問:“怎麽了?”

“厲雯難道沒有跟你說,那篇采訪內容要修改?”

施宜初思考的時間很短暫,已經想好說辭:“我的采訪報道給徐氏公司那邊遞了三次,每次都有被打回來重新修改,寒哥,你指的是哪一次?”

溫酒聽見,唇瓣揚起一抹諷刺地弧度。

施宜初的心理素質真是無人能敵,還能氣不喘地反問徐卿寒。

要不是她不方便出聲,倒是想當場問問徐卿寒,怎麽不跟這個女人湊一對得了,就沖着這個心理素質,兩人挺般配的。

徐卿寒眉宇神色沉下,說道:“需要讓我吩咐厲雯來接你當面問清楚?”

施宜初沒說話了。

等她再次開口時,就沒有在模拟兩可:“你指和溫小姐的緋聞嗎?那是馮姨讓我這樣做的。”

這句話,就想說一聲驚雷,瞬間炸開了。

連溫酒也沒料到施宜初會把事推給馮佩媛,還是徐卿寒再次問:“我媽怎麽會管這個?”

“寒哥,這個你就要打電話問馮姨了,她好像從溫家那邊聽來了一些事,知道你騙她了。”施宜初後半句說的語調極輕,卻又将騙這個字,咬的很清晰。

她心底已經差不多有答案了。

溫酒根本就沒有和徐卿寒在一起,否則以她嬌慣壞的性格來看,不可能這樣低調。

特別是這一通電話後,施宜初就跟篤定了,她的話突然一轉,聲音帶着一絲絲的埋怨:“寒哥,你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下一秒。

只聽見砰地一聲,通話被那頭急促挂斷了。

溫酒突然發脾氣,是她将徐卿寒的手機搶過來,面無表情地砸向了牆壁。

一地四分五裂的黑色機殼,直接報銷了。

徐卿寒深邃的眼睛眯起,盯着她板起的漂亮臉蛋,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道:“你每次發脾氣前,能不能先通知一聲?”

“不能。”溫酒直接嗆聲。

“你手機拿來。”徐卿寒朝她伸出修長好看的大手。

“做什麽?”

“打電話給我媽。”

溫酒一聽,卻沒有遞給他。

下午剛和馮佩媛交談完,轉頭間,又和人家兒子湊在一起了,多尴尬啊。

她低垂眼睫毛,視線落在牆壁前被摔碎的手機上。

突然有點後悔……

剛才是沖動了。

徐卿寒沒有手機,也不可能馬上打電話問馮佩媛怎麽回事,他只好先問眼前這位:“我出差時期,有發生過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你媽要認我做女兒,跟你當兄妹這算不算?”

“……”

徐卿寒臉色沉下,似乎被她這種忤逆的話氣到快英年早逝,薄唇危險警告一聲:“溫酒!”

溫酒才不怕他,就在兩人之間氣氛僵持起來時分,她扯了扯唇角道:“說起兄妹……我發現你現在對施宜初的态度怎麽回事?當年還把人家當成心肝寶貝妹妹疼,現在為什麽要冷淡她?”

徐卿寒沉默良久,就連神色也沒變。

“你不說,要我來猜嗎?”

溫酒說話比他直白,迎視上男人辨不清情緒的深眸,發出的聲音低不可聞:“不把施宜初當妹妹疼了?這為什麽……難道是你幹了哥哥不該幹的事嗎?”

一秒還是三秒的時間內。

徐卿寒都沒有為自己出聲一個字,這讓溫酒臉色瞬時變白,幾乎是身體下意識的肢體動作,她猛地從沙發站起來,高跟鞋都不穿就要往外走。

身上這一條禮服裙擺厚重又長,下一秒所發生的的事,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徐卿寒伸出長臂要去拽她,卻未料到西裝褲下,一直将她的裙角壓着,在力道拉扯之下,溫酒又走的急,身體重心一失,面朝茶幾上摔了下去。

“溫酒!”

徐卿寒從嗓子發出的聲音顯然變調,緊繃叫出她名字。

而已經來不及了,随着裙子布料撕裂一聲,溫酒狼狽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在茶幾角敲了一下。

這一刻。

她被摔懵了,眼前都是黑的。

緊接着,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男人強有力的手臂抱住,耳畔,是他沉重急切的呼吸聲,沉啞着嗓子說:“別怕,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好疼!”溫酒倒吸着氣,無助地眨着濃翹的眼睫,感覺只能看清模糊的影子,額頭還一陣一陣傳來暈眩的疼痛感。

她要擡手去碰,手指卻被男人大手扣住握住:“你流血了,乖,別碰。”

流血……

那難怪都快痛死她了。

溫酒整張臉都變得慘白,額頭上傷口被男人用紙巾捂着,也止不住流淌下的一道鮮紅血液,襯得她臉頰皮膚白的刺眼。

徐卿寒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吓人,胸膛內情緒急躁的翻滾而上,他手臂用力抱着她在逐漸收緊,争分奪秒一般,大步朝別墅外走去。

……

這一摔,溫酒這張在廣告商眼裏天價的臉,直接破相了。

她躺在醫務室那張病床上,被醫生縫了五六針。

全程徐卿寒都在旁邊陪同,神色陰沉地讓醫生都有心理負擔,他染了血跡的大手緊緊握着女人微涼的手,卻旁若無人般,溫柔地哄着她:“就快好了,抱歉,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氣……”

他帶着明顯歉意,不停道歉。

溫酒可能是有些怕,皺緊了自己眉心,眼睫毛不停顫抖。

醫生下手縫下一針,她指甲就陷入男人手背上一分,換來的,是徐卿寒更溫柔的歉意。

秦眸和厲雯幾乎是同一時間趕來的。

她們停在門口,沒有都沖到醫務室裏面打擾醫生,卻不妨礙看到那一針一針的下去。

秦眸臉色無比的難看,大手握緊成拳頭,咯咯作響。

“額頭左邊五六針,估計要靠醫美來恢複。”厲雯看着他神色,內心也很複雜。

本來猜到徐總這趟回別墅,可能要鬧到醫院來。

結果卻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傷員換成了溫小姐……該不會是兩人吵架的過程中,徐總直接家暴了吧?

厲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沉了下。

好在她頂着一張冷冰冰的臉,沒讓秦眸遷怒,還能說上一兩句:“秦先生,你先去冷靜下情緒?不然會吓壞溫小姐。”

她總覺得,秦眸等會想對徐總動手了。

要不是現在當下最緊要關頭是溫酒的傷,秦眸确實直接沖進去找徐卿寒打一架了。

他忍無可忍在外頭,沖着厲雯發牢騷:“我家酒酒平時別說被磕磕碰碰了,就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紅過,你家徐總本事真大,直接讓她破相。”

厲雯勸他消氣:“這其中說不定有誤會。”

“人腦門都摔了,還誤會?”

秦眸嗓子很大,吼得醫務室裏面溫酒都聽見了。

醫生最後一針收尾,她整個人都疼出了一身汗,指尖掐着徐卿寒的手,已經變得僵硬。誰都不敢輕易去碰她,只能等溫酒把這股勁的痛緩過來。

半天後,她緩緩睜開眼眸,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撞見了男人眼底的自責情緒。

他英挺的身形站在病床沿不動,頭低下,視線緊緊盯着她變白的臉蛋,已經盡量去克制着英俊臉龐上陰霾可怖的神色了:“還疼麽?”

溫酒胸口上下呼吸,視線一轉,移到不遠處的秦眸身上說:“我想回家睡一覺。”

“好。”秦眸沒看見她鞋子,表情嚴肅地快步過來。

結果卻被徐卿寒先一步給抱住,用手臂溫柔卻不失強勢力度将溫酒摟到懷裏,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呵護着她腦袋,嗓子沉啞低低道:“哪兒都不許去,你跟我回家。”

溫酒并不想跟他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

她閉了閉眼睛,平複下急促呼吸,依舊是對秦眸說話:“你幫我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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