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龔月朝和喬律師溝通完,管教就把他帶回到了監舍,這時候,二帥剛掃完雪回來,他把被雪浸濕了的棉鞋脫了,放在暖氣片上,熱氣将鞋子裏的潮氣烘出來,随着散發出來一股子酸腐的味道。龔月朝強忍着那股子味道,坐在大通鋪上揉被戒具禁锢到僵硬的手腕和腳腕,想剛剛喬禾在溝通完案子後,說得另外一件事情。
“你有個學生叫什麽秦铮铮的,昨天過來找煜生,火急火燎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說是與你有關,煜生的腿還沒好透,就把他叫到他家去談了。那孩子我看就是一沖天炮,啥都往外蹦,別再給你節外生枝。”喬禾不無擔憂的說。
龔月朝當時就挺納悶于秦铮铮又來攪和什麽,存有理智的他在沉思了一會兒之後,讓喬禾轉達了他的想法:“你跟煜生說,別讓秦铮铮參與進來。”
“哎,煜生做事兒你還不放心?”
“嗯,他是有分寸的。”龔月朝遲疑着點了下頭。他不是懷疑陳煜生的分寸,而是想不通秦铮铮又要搞什麽事情。
就在他想事情的時候,二帥踩着棉拖鞋過來與他套近乎,用胳膊肘碰碰他,說:“嘿,小老師,你去見律師了?”
“嗯?嗯。”
“咋說?律師說你要判多少年了嗎?”
龔月朝看看二帥那雙眯縫起來的小眼睛,笑笑說:“反正不會判死刑。”
“倒也是,要是死刑,得是人家中級法院審。”二帥又開始用他那豐富的蹲號子經驗吹起牛來,語氣中還帶着一點蹲監獄蹲久了的自豪,“小老師,你這一基層院審的,就一故意傷害的案子,認罪态度好,再給人家賠點錢,三、五年頂天了,哎,你說你,出去也當不了老師了,何苦?”二帥說,語氣中倒是有些滿不在乎的成分在。
龔月朝就覺得他智商情商都不高,好像自己犯的罪比他大是多了不起似的,于是笑着問他:“那你都二進宮了,覺着自己能判多少年?你出去還準備繼續犯罪嗎?”
二帥搖頭嘆氣,“我也不管自己能判多少年了,反正在裏面不愁吃喝的,也不錯。我第一次蹲完三年出去,這世界都變了個樣,誰看我都戴着一副有色眼鏡,我爸媽不認我,我姐姐也嫌棄我,我找不着工作,又沒收入,就只能繼續跟着以前的大哥混。人家大哥罩我們不是白罩的啊,我們得孝敬他,我要是不去偷不去搶的話,該怎麽活?”二帥癟癟嘴,繼續說:“你都不知道,的、随江這地界當官的和做警察才完犢子呢,就我那大哥跟立夏區分局和市局的領導都有關系,不然我們怎麽在道上混?我聽說了,就市裏主管公安系統那個副市長,手底下有很多場子,養了不少人。”二帥這話帶着很多誇大的成分在其中,斜着眼睛瞥了瞥時沐城曾經住過的鋪位,壓低了聲音對他說:“就那個時沐城,就是得罪了咱們随江上面的人,不然他哪可能進來。”
龔月朝的目光跟着看向了那個方向,二帥所說的,他是信的,因為跟他所知道的東西重合了。本來他一個老師對于官場和那些所謂的黑白兩道懂得并不多,但最近接觸得多了,自覺自動就腦補了很多官場商場風雲的故事,總覺得這些做生意的也真是不容易。
正與二帥聊着天,管教突然來了,監舍裏四散活動的人就都站了起來,他們把腰板兒挺得倍兒直,絲毫不敢怠慢。那管教背着手走進來,滿意地看了一圈,說:“你們聽着,又來了個新人,你們要好好的相處,別給我惹事兒。”他轉身對外面的人說:“你進來吧,就住最裏面那個鋪位。”
管教話音落了,随後進來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他瑟瑟縮縮的垂着頭,顯得很腼腆,看起來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一看就是第一次進來,随後監舍的大門關上了,二帥這欠兒不登的家夥就先過去問那人:“喂,四眼天雞,我說你叫什麽名字?因為什麽進來的?”
年輕人推了推眼鏡,聲音很小,說:“我叫馮裴……其實我是冤枉的……”
Advertisement
“哈哈哈……”二帥聽見便放聲大笑,“每個人進來都說自己冤枉,你有啥可冤枉的?既然進來,就不冤枉。過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大哥叫龔月朝,是咱們監舍的老大。”
還不等龔月朝辯駁,年輕人趕緊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說:“老大好。”
龔月朝又冷冷看了二帥一眼,二帥讪笑着閉上了嘴。
龔月朝懶得理他,坐在鋪位上想事情,而二帥又去找馮裴套近乎去了。
可他們倆聊得熱鬧,龔月朝哪還能沉得下心,側着耳朵聽着,才知道這馮裴說自己進來是幫領導頂責任。他研究生畢業就在随江的國家電網上班,領導對他很重視,還給了他一個繼續深造的機會。馮裴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成了這個領導的心腹,後來有個企業過來搞審批,領導授意他行方便,結果行出了問題,領導翻臉不認人,他頂鍋進了監獄。
馮裴說自己大好的前程就這麽斷送了,手裏捏着工程類的職業證書估計出去都成了廢紙,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頹唐,感覺人生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龔月朝聽完了他的敘述,下定了結論:“你就是個**。”蠢不自知的人,讓龔老師忍不住爆了粗口。
馮裴聽見龔月朝這麽說他就抱着二帥哭了,二帥一個勁兒的朝龔月朝使眼色,那意思是龔月朝怎麽這麽說話,龔月朝冷笑一聲,裝作沒看見,側歪在鋪上睡着了。
快過春節了,大家幹工作的心思便倦怠了下來,平日裏忙碌的刑警隊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秦铮铮撈着個雙休,回家幫老媽掃房。
春節前的打掃工作事無巨細,窗簾、床單、被罩、書房、廚房……裏裏外外全要翻騰出來好好的清理一遍。秦铮铮念書那會兒是不太願意幹家務的,一放假,不是去警局實習就是撒了歡的和同學出去玩,現在上了不到半年的班,人是長大了不少,幹起活來也是有模有樣的,他老媽欣慰的說:“铮铮,你可總算懂事兒了。”
“懂事兒”這個詞,自打他父親去世就一直萦繞在他耳旁,他自覺自己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可這一旦踏入社會,尤其是近段時間,他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幼稚,尤其是和單位那些人比,又青澀,又沖動,還沒頭腦,完全沒有一點深沉的大人樣子。
對于龔月朝的入獄,他有些難過,有些失落,更多的是震驚。他需要一個人傾述,細細找了一圈卻發現沒人能懂他的心思。等他自己一點點的捋順這個邏輯,把情緒從龔月朝的事情裏拔出來的時候,李紅兵卻說,龔月朝的案子已經移送到檢察院了,等待起訴。這成了板上釘釘的現實,任憑他一己之力無法扭轉的現實,可他心裏總萦繞着一團迷霧,那就是龔月朝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僅僅是幫陳煜生報仇嗎?
秦铮铮的思想還是一根筋,因為他以他習慣性的用正義的标準來做判斷事情,龔月朝幫陳煜生報仇這個點是立不住的,他對于龔月朝的理解在于龔月朝這個人并不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而是寬容的。自己念高中時,就跟愣頭青似的,那個階段他沒少惹龔月朝,可龔月朝總是笑笑就過了,從不跟他計較,這是小事,但以小見大的話,僅因為陳煜生出了一場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被害人王雪绛所指使的車禍,龔月朝就豁出去了,以自己的未來和前途為代價,去替龔月朝報仇的話,秦铮铮覺得這是說不通的。
然而他的領導們都覺得這個理由是充分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就站在了邏輯的孤島上,孤立無援,一直到今天。
他一邊打掃書房,一邊還在想這件說不通的事情,突然聽見母親在外面喊他:“铮铮,你記得把書櫥最下面的箱子搬出來,放點樟腦丸進去。”
秦铮铮的思緒被打斷了,回應道:“哦,知道了。媽,哪兒有樟腦丸?”他問着,拉開了書櫥的門。
這個書櫥還是他爸活着的時候置辦的,整個書房以前是他爸的天地,他爸去世之後,他覺得敏感,便很少踏足,這畢業了,對于父親的離世逐漸釋懷的他,往這書房添置了不少書籍。他看書不多或者說沒什麽大塊的時間拿來看書,倒是很喜歡買書,市面上知名的小說放了不少,什麽《盜墓筆記》、《鬼吹燈》,還有一些推理小說,國外的諸如柯南道爾、宮部美雪、東野圭吾這類的,國內的有周浩晖、法醫秦明什麽的……見有出了,就買回家,放書櫥裏擺着,有空了想起來翻兩頁,一本書看個大半年是經常有的事情。而至于書櫥下面的櫃子裏有什麽,秦铮铮從來不知道,甚至沒想着去了解一下。
秦铮铮問完,把櫃子打開了,櫃子深處擺着一個大紙箱,他把這紙箱抻了出來,這時他母親推門進來,遞給他一袋子樟腦丸,說:“這裏面是你爸這些年的工作日記,當初你爸出事兒,別人還勸我一并燒了,我哪兒舍得了。”
秦铮铮把樟腦丸接過來,撲進鼻子裏一股子嗆人的味道。聽母親說是用來記錄父親生前工作的東西,便起了興趣,索性坐在地上,打開了箱子,他想着,或許會對自己的工作起到什麽幫助,“媽,我翻翻……”
“翻呗,你跟我說要當警察,我就琢磨着早晚有一天用得上。你自己看,我出去幹活了。”
“嗯。”
這一整箱的工作日記是随江市公安系統統一制作下發的日記本,這麽多年基本上沒變過,他手裏也有一本。日記本被他母親按照年份編了號,一本本的擺着,從他父親剛參加工作開始,幾乎沒有缺失。
他從最早的年份翻開,父親那規規整整的字跡便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父親是個細致的人,年輕時便事無巨細的記載着工作中出現的大事小情,那時他還是個片警,家長裏短的,細碎得很,有時沒什麽大事發生,就寫點這段時間的工作感受,他爸這種略帶文人氣質的警察,就用一本本的工作日記将一副警察的工作畫卷這樣呈現在秦铮铮的面前。
秦铮铮津津有味的讀着,對于父親更了解了幾分,骨子裏的崇拜和榮譽感也在增強。
就在他往後幾年翻的時候,他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斂起了嘴角的笑容,馬上坐直了身體,認真的讀了起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