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另一邊, 星月部落。

三天的暴雨下得人措手不及。

帳子裏固然能生火, 但漏雨不可避免,而且外面雨水太大, 就會往裏頭漫。容月和天陽不得不暫時把家搬到了議事用的小木樓裏。

小木樓地面鋪了幾層木板,雖然潮濕是不可避免的, 但好歹不用睡在水坑裏。

這個天氣連做飯的火都升不起來, 全部落的人都不得不各回各家,喝涼水啃肉幹,生活質量直線下降。

容月難得的嚴肅起來, 沒有像平常那樣念叨着吃什麽喝什麽, 而是頂着巨大的蒲草葉,整天在番茄田和撚子田裏來回。

暴雨來得太猛烈了, 就算是吸水性極好的泥土, 也免不了積水。

可憐的青澀的小番茄們被雨打得擡不起頭來,一個個慘兮兮地懸在細細的柄上,如果不是風不太大, 估計早就被吹掉了。

容月心疼極了, 第一天冒着大雨連夜用木棍支了支架, 上面鋪上茅草來擋雨。

不少男人自發地上來幫忙,奈何番茄田勉強能用這種方法保護一下, 撚子苗那邊面積太大,實在擋也擋不住。

容月只能給苗苗們輸生命力吊着命,三天後暴雨停歇,植物還活着, 容月生病了。

這具身體原本非常羸弱,被容月占據以後,已經健康了很多。

但再怎麽說,“祭祀”的體質和男人是沒辦法比的,甚至比許多女人都要差。

昏睡了半天,到夜裏,容月渴醒了。

他伸手向旁邊一抓,卻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軀體。

“……”有種情景回放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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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陽一把抓住他的手:“醒了?”

“嗯……渴。”

天陽聽完,沉默着出去,過了一會兒端回一杯水。

開水兌涼水,是溫的,正适口。容月全給灌了進去。喝完後又躺下,天陽把他圈在懷裏,抱得緊緊的。

他不再胡思亂想,很快陷入了沉眠。

睡夢中的容月沒有看到,本該同樣睡着的天陽,眼裏閃過一道紅光。

……

“田裏!快守着田裏!有熊!”

“點火把,快去,叫人來——”

“來個人去叫天陽大人!”

“嗷嗷嗷熊啊!”

……

容月驚醒,顧不得頭暈,踉跄着下床。

然後腰被天陽扶住了。

這時前來報信的羊二沖進門:“天陽大人!外面,外面來了一頭熊獸!”

熊!?

兩人奔出去,只見不斷的狗吠聲中,越冬頂在最前面,手持長矛和那頭熊獸對峙。

那是一頭足有小木屋那麽高的大熊,兩腳踏在田裏,張嘴咆哮。

吼聲震天。

那頭熊滿身是泥,估計是前幾天的暴雨沖垮了他常住的家,去別處覓食時誤闖了星月部落的地盤。

若不是圍牆上守夜的戰士眼尖看到了,恐怕田地就要遭殃了。

容月拖着軟綿綿的身體,難掩興奮:“放着我來!”

越冬一句危險噎回嗓子裏:“?”

容月的游戲面板中,經驗條在二十九級卡了許久,總是沒機會弄到大獵物。

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

這頭大熊在容月眼裏,就是一大坨經驗啊!

等等,它的腳踩在哪裏!?

護了三天才勉強護回來的小苗被無情踩踏,容月恨不得操着手裏物理+1的棍子揍過去,還好理智尚在,他軟綿綿的一擡手,聖光飄了過去。

部落衆睜大眼睛。

月祭祀在幹什麽!?

要給這頭熊獸治病嗎?

容月和天陽出去捕獵的時候,因為種種巧合一直沒有第三人同行,大家都默認那些獵物是天陽打回來的。

盡管容月說過自己有自保能力,也能打獵,可大家都沒什麽實感。

随着聖光将熊頭籠罩,天陽和越冬配合,一左一右地限制了那大熊的動作。

兩人力大無窮,将那大熊摁得後退一步,它前爪狠狠地扒着地面,痛苦咆哮。

聖光殺熊需要時間,容月拎起法杖沖過去,一棍子打在熊掌上:“踩哪兒呢!”

大熊哀嚎一聲,天陽順勢将大熊推翻,仰躺在地上。

大約過了近半小時,大熊終于沒了聲息,越冬和天陽滿頭大汗地蹲坐下來。

衆人驚呼:“死了?”“真的死了!”“天哪月祭祀怎麽做到的!”

容月沒有回答。

他閉着眼睛,聽着耳邊叮叮咚咚的提示音,身體的沉重感一掃而空。

三十級了。

站定,将法杖一杵,容月默念起一段玄奧的禱詞。

奇怪符號組成的光條從他腳下盤繞而起,成為一道道美麗複雜的光紋。

淡金色的光紋螺旋狀上升,隐沒在空中,身在其中的容月就像神祗一樣神聖。

漸漸地,光紋在法杖頂端凝成了一個光團,金光呈一個平面向四面八方輻射開去,所有被光掠過的人都感覺一陣神清氣爽。

“……”這下,大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雀斑打破了寧靜:“天哪。”

他又向前幾步:“神啊,他比明月更光輝!”

容月睜眼:“好了,羊二帶人把這熊收拾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也許是看多了月祭祀的神異,最初的驚愕過後,大家竟不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了,紛紛響應號召回了屋。

容月的氣場似乎又更強了些,給了天陽一個眼神:“跟我來。”

三十級是個分水嶺。

在星月紀元,能用禱言的神官才算開始了游戲歷程。

三十級後,神官的神力和血量大幅提升,再也不會被怪一摸就死,去除負面狀态更是團隊必備的技能。

至此,容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把天陽弄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開始對他這樣那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使用神聖禱言。

五遍吟唱過後,容月神色凝重地放下法杖。

沒有用,黑紋仍在。

“你到底有沒有感覺?”容月苦惱:“就是,會不會疼啊,癢啊,發熱啊……”

天陽搖搖頭:“不疼。優點奇怪。”

容月之前将天陽胸前的黑紋用沙盤畫下來過,這幾天暴雨,可能都被泡壞了。

他把對方胸前的骨飾撩開,又用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這黑紋總讓他有一點微妙的熟悉感,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這下一定得去星野了。

容月用花汁在黑紋的末端畫了一道紅線,嘆了口氣說:“這幾天再看看,要是長得太快,番茄醬不做就不做吧,鹽部也不去了,我們先去星野。”

天陽眼神閃爍,攥住容月的手腕:“我更重要嗎?”

容月被他問得奇怪:“跟誰比?”

“……番茄。”

容月為他的田地在雨裏呆了整整三天,被淋得燒成紅碳躺在床上,天陽沒有表達,心中卻滿是負面情緒。

他甚至想将那些全都破壞掉。

是理智阻止了他。

盡管那些理智與他像隔了一層,繃得緊緊的,好像時刻會斷掉。

但當他問出這個問題後,容月卻笑了。

“你跟番茄比?哈哈哈哈,東西怎麽能跟人比。”

容月伸手拍拍他:“當然是你比較重要。”

……

不知道是這句話安撫了天陽,還是禱言确實對黑紋有抑制作用,又過去兩天,黑紋竟然一點都沒有長大。

容月高興極了!不用再趕着去星野!

天晴了,番茄熟了,撚子苗苗也長高了。

是時候做些醬,再去鹽部撈點人了,最好多撈點聰明的工匠!

挑了幾十只最大最紅的番茄,切開,籽處理好,種下去。番茄田終于初成規模。

容月等種子們長結實了,帶着小江流和天陽,與溪邊溪上兄弟一起去往鹽部。

鹽部和星月部落有着相當的距離,如果沒有人帶路,一時半會兒無處尋覓。

這樣一想,倒要多虧了寶杏了。

光頭兄弟剛剛走過這條路,熟得很,一路上無驚無險,吃得好睡得飽,二十多天後,他們站在一片山崖上,鹽部遙遙展現在眼前。

整個鹽部,坐落在一片窪谷裏。

谷形颀長,如同鈎子,鈎子兩頭是鹽礦所在。半裸露的鹽礦,兩頭有洞,深入地面以下。洞外的地上也有大片的白色的晶體,許多人正□□着身體,用石鎬砸着堅硬的地面。

鏟出來的石鹽塊,被一塊塊放在木籃裏,挂在繩索上,有人會将它們拉走。

容月才被大雨禍害過,目瞪口呆道:“他們這樣,要是下雨怎麽辦?”

溪上說:“反正都是窪地,雨停了曬幹了不就又是鹽磚了嗎。”

容月:“……”

這些人的腳踩在石鹽上,下了雨以後再曬幹的,豈不是洗腳水拌鹽磚?

看來下一次他們把鹽弄到手之後,一定要二次晾曬,不能直接吃了!

……

因為經常有人進出,山崖邊有曲折的小路通向窪地處的鹽部入口。

見門口有守衛,容月想了想,給大家做了些僞裝。

他們想進來偷人,不能搞得太顯眼。

自己一頭白發自不必說,光頭兄弟的腦袋閃閃發光,也是相當顯眼。

天陽拿路邊的草葉臨時編了三頂簡陋的草帽,容月把頭發盤起來,臉上抹了點灰,一行五人向守衛走去。

守衛露出了明顯的警惕姿态。

“你們是哪裏來的人?”

“?”容月納悶的想,我們的僞裝不好嗎,臉上笑道:“我們是星月湖那邊的一個小部落的人,帶了些貨物來換鹽。”

鹽部設有專門的換鹽點,附近的小部落沒鹽了就會來換,這很正常。

兩個守衛雖然沒有聽過星月湖是哪裏,但見他們背的框裏确實是食物,就放他們進去了。

午前,正是集市熱鬧的時候,容月迫不及待地想看“會動的木頭兔子”,別的也不幹,拉着溪邊溪上就往集市跑。

鹽部人真的多,比剛山部落人都多。而且因為都在外活動着,便顯得更活躍了。

換食物的攤子前總是擠着很多人,容月好不容易越過去,走了半個小時到集市另一頭,都沒有看見木頭小兔。

“小兔呢?”他轉了個圈,失望道。

沒有人回答他。

容月回頭,找了個賣木勺和木桶的小攤子:“你家賣木頭小兔嗎?”

攤主态度不太好:“雕那玩意兒幹嘛?”

“……那你知道誰家賣嗎?”

“不知道!”

旁邊一個年老的阿媽出聲道:“哎,老木頭之前就做這個,還會動呢。”

“!”容月高興道:“那他現在呢?”

那阿媽看到容月身後出現了個高壯的戰士,吓了一跳,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容月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老阿媽,以為是天陽擋了光:“快,蹲下。”

天陽聽話地蹲了下來。

老阿媽:“……”

老阿媽嘆了口氣:“老木頭蠻苦的,得罪了人,快要活不下去,只能做些沒用的小東西,逗逗小崽子玩兒。”

她一說三嘆:“前些日子,他賣出去的一個小木雕,那家人不想要了。回來找他,要換回撚子。”

“老木頭哪肯,吵了幾句,那人失手把木雕砸過去,正巧砸到了小木頭的眼睛……”

容月:“小木頭是?”

老阿媽道:“他的小崽子。”

容月:你們起名真的好随便啊。

老阿媽慢悠悠地從背後掏了個布袋子出來:“他在家照顧小崽子,還剩了些沒賣掉的小木雕,放我這兒在賣……你要的話,一個一小袋撚子,或者一條肉幹,另外要搭着買我一個籃子。”

容月:“……”

容月支持了一下這位商業啓蒙期奇才的老阿媽,付的還是熊肉肉幹。

然後順着她的指引,來到了老木頭的家。

鹽部不缺石頭,所有人家都是石頭房子。

之前的那場地陷,似乎沒有對這裏造成太大影響,容月敲了敲門,許久後才傳來老木頭的開門聲。

容月看着眼前枯瘦的中年人,眼神渾濁,呼吸急促,腳步虛浮。

星月部落的人剛從谷底被救起時,似乎就是這樣的。

可那些人是沒處找吃的,這個老木頭身處這麽大的部落,全都是人,難道真的要活活被餓死嗎?

“你們是……”老木頭疲憊地問。

他眼前發花,看不太清楚,但見是幾個青年人。他們鹽部的人進屋從沒有敲門的習慣,剛聽到時,還以為是啄木的鳥兒。

“是老木頭嗎?”容月微笑:“我們想向你訂做幾件木頭工具。”

老木頭:“啊,行。你們要什麽?”

聽說是要訂東西,他趕緊将人請進來。

幾個面生的青年,竟然找到了他這裏,估計是其它部落的人。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能掙到食物,老木頭是決不會放過的。

容月他們進了屋,天陽把小江流放下來。

老木頭拿着自己曾經做過的幾樣常用工具出來,一眼看見白嫩漂亮小江流,心生歡喜。

“這小崽子養得真好。”

說罷他又苦澀地收起笑容,嘆了口氣。

容月環顧四周,發現他家實在是沒什麽好看的,便直截了當地問:“這個,也是你做的吧。”

容月将木雕小兔子掏出來,放在身前。

老木頭心中一緊,臉色就變了。

容月:“別急,我們不是來找茬的,我們只是想看看裏頭的構造。”

老木頭愣了愣,自認也不是什麽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便遲疑地将兔子拆解開來。

發條,齒輪,一樣樣的小部件。

容月看得嘆服,覺得如果給他一個好的環境,什麽木輪車之類的東西,根本輪不到自己來發明。

老木頭演示完畢,忐忑地看向容月:“怎麽樣?挺好玩的吧?可這個沒什麽用……”

怎麽可能沒用!

這些都是物理學裏的基礎啊!齒輪,杠杆,軸承……有了它,什麽水車風箱的,應該都能做吧?

那他的烤箱……是不是也有着落啦?

容月高興地說:“挺好的,我很滿意!我想買你這只兔子的技術,價格是五十條肉幹。”

老木頭瞪大眼睛:“五十條!”

“但我有個條件……”容月笑道:“你得加入我們部落。”

老木頭遲疑了片刻,搖搖頭。

“我不能離開這裏,我的崽子受了傷,我得照顧他。”

小江流抓着天陽的腿,聞言探頭問道:“受傷的話,月祭祀可以治好哦。”

老木頭本不信,可看着小江流天真無邪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

裏間。

一道玄奧的淡金色光紋在空中流淌,最終彙聚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眼裏。

少年□□了一聲,慢慢張開了眼睛。

“阿爸……”

他揉了揉眼睛:“……嗯?我眼睛……”

老木頭心中酸澀,跪在床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小木嗚嗚嗚……”

“阿爸……”

兩人痛哭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剛才容月那近乎神異的表現。

老木頭狂奔到外間,扒着門喊道:“那個,神,你是神嗎!”

容月本來微笑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額頭青筋直跳:“不,我是雷鋒。”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玩家[容月]升到30級!您已解鎖新技能[神聖禱言]。您的[神聖禱言]已經升到了12級!

恭喜玩家[容月]打倒了[莊稼破壞者·大熊],獲得了[一棍打死熊]稱號!

恭喜玩家[容月],成功邀請了一級木匠[老木頭]參與工會建設!

……

(容月:我真的沒有在玩古劍奇譚3吧?)

感謝訂閱正版文!V後最少日3q,時而到6q,有事文案請假,蠢作者會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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