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我回國了

江淼看着他如此匆忙的步伐,心想這貨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

他還有揶揄的心情,其他工作人員就沒那麽悠閑了,畢竟發布會馬上就要開始,男主角卻在此刻突然借故離開了,這還真是有些棘手。

而且汪明則高冷歸高冷,倒是挺守時的一個人,不知道這次怎麽回事……所以江淼才相信他是吃壞肚子了。

“都在這裏做什麽?”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每個人都轉身,導演潘石松背着手站在那兒,臉色不太好看,整個人看起來也挺憔悴,衆人瞬間就聯想到他最近的纏身的家務事。

自然沒有人會當着他的面提,有個工作人員在他耳邊小小聲地說了什麽,潘石松的眉頭皺了一下,随即又松開:“留個人在這裏接應他,其他人先到會場去。”

導演發話了,大家自然紛紛出發,潘石松的眼神掃過衆人,最後停留在一個人身上。

但這審視的目光也不過是片刻而已,江淼恍若味覺,只是唇邊露出一抹笑,他也在觀察着這個團隊的主創,尤其是先前胡敏她們提過的夏明美。那個年輕的女孩低着頭看手機,看都沒有往他這邊看一眼,也許她與岳舞沒什麽關系?

正待要跟上的時候,腳下的鞋卻不給力了,沒走幾步腳踝就抗議了。

要命。江淼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等那陣疼痛過去之後,試着再邁一步,右腳忽然一腳,整個人就有點站不穩了。

正在他扶着牆冒冷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冷不熱地問:“新人也敢遲到?”

江淼側過身,像看見了救星一般,汪明則觸到“她”雙目驟然放光,竟然有想往後退的沖動,但還沒等他付諸行動,對方的手已經伸了過來,緊緊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扶我一把,我要站不住了。”江淼不由分說就抓緊了這根救命稻草,而稻草見到“她”這般作态,竟然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雖然眉宇糾結,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甚至還主動托住了“她”的手肘,帶着人往會場的方向走。

“不要遲到太久。”

江淼一瘸一拐地走着,眼角的餘光卻始終盯在汪明則身上,他不敢過多地顯露自己的震驚,但……這家夥,從廁所回來一趟,是吃錯藥了?

汪明則的幫助止于發布會現場外,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停了下來,他們不可能就這樣進去,肯定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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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淼覺得腳踝好轉了一些,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然後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一分鐘,他把手機放回去,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我先進去,您就晚一點吧,免得那些記者又想七想八的……畢竟我也要考慮下我們那位的感受呢。”

汪明則面無表情地回看“她”,江淼眉梢一揚,笑道:“我是新人,不能遲到的嘛~”

說完就略有些蹒跚地走了進去。

汪明則很配合地一動不動,只是在“岳舞”的身影消失之後,原本無波無瀾的面容多出了幾分凝重:“原來‘她’就是實驗對象之一……難怪。不過,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還有再确認一番才是。”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不疾不徐地進了發布會內場。

對于他的遲到,記者們自然連珠炮一般發問,而等到這陣喧鬧過後,汪明則才微微欠身,順便來了一句:“有點事情耽誤了一下,抱歉。”

不甘心的記者自然又要追問具體原因,汪明則面不改色:“身體原因,但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多謝關心。請多關注電影。”之後便不再回答任何與電影無關的問題。

主持人連忙出來圓場,插科打诨幾句之後,就由主創一一發言。

導演潘石松已經調整了自己的狀态,激情澎湃地介紹着自己的新片,這部由他自編自導的電影《旁觀者》,從創作的靈感、創作的背景以及過程,包括故事本身的背景和角色構成,以及選拔演員的标準,侃侃而談了十幾分鐘,間隙其他主創也插了幾句話,但基本是導演本人的獨角戲。

但記者們對于他如何創作劇本的過程顯然不如對于他離婚風波來的感興趣,好不容易潘石松告一段落,正在喝水潤嗓子的時候,便迫不及待地發問了:“我想問潘導一個私人問題,關于最近您的前妻……”

潘石松一口水還在嗓子眼兒裏差點嗆出來,等到咽了下去立刻拿起話筒,嚴肅地打斷對方的提問:“對不起,我們這個是電影開機發布會,只會回答與電影有關的問題。也希望媒體朋友們多多配合,謝謝謝謝!”

他這話一出,就意味着不只是他自己,其他演員都只準回答電影相關的問題,其實汪明則之前就已經表過态,但現在導演本人一錘定音,記者們頓時就有些垂頭喪氣了。

除了制片方特意請來的那幾家之外,根本沒有人真的是為宣傳電影而來,他們關注的是潘石松的離婚事件,汪明則的情感狀況,夏明美的後臺,以及岳舞的男朋友。

這些都不讓問了,這個發布會也變得乏善可陳,記者們興致缺缺,幸好還有宣傳團隊邀請的幾家媒體在事無巨細地提問着電影的細節,場面還是看得過去的。

幾位主演,從男主角汪明則開始,也都各自分享了一些對電影、制作團隊的感受,以及對角色本身還有這次出演的心情,最後表達了一番能和這樣的團隊合作的榮幸之情,然後話筒傳給下一位。

夏明美人如其名,容貌和聲音都很甜美,這樣的臉是很适合拍偶像劇,但一旦上了大銀幕,就會有人質疑這張臉不夠精致,這個聲音的臺詞不過關。而對此早有準備的記者們在輪到夏明美的時候,終于又振作起來,問了一個十分犀利的問題:“網上瘋傳您這次是帶資進組,內定了女主角的位置,夏小姐對此有何回應?”

夏明美對于自己的負面傳聞顯然也是一清二楚,她微笑的弧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這樣的傳聞從我出道以來一直都在,想來是我不夠努力才這樣令大家誤解。這一次能得到出演《旁觀者》的機會我也很珍惜,和這樣專業的團隊一起工作,我相信自己也能學習到很多。我會努力磨練演技,争取早日得到大家的認可。”

說完之後也許是覺得自己說的太官方了,夏明美又笑吟吟地加了一句:“其實不說網友們,我自己得到試鏡結果的時候也驚訝的不行……不,應該說是驚吓了。真是太感謝潘導給我的這次機會了。”

這話說的也很有水平,一方面暗示了自己是正經去試過鏡的,同時又明言自己是導演看中的而不是通過“後臺”進來的。

這個時候,只要潘石松順水推舟附和幾句就行了,然而在女主角期盼的目光下,潘石松似乎沒有感覺到,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這下女主角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江淼很小心地觀察着夏明美,對于她面部的表情變化覺得非常有趣,一直到他也被人點了名:“岳舞小姐是這次主演裏最晚确定的演員,真的可以說是‘空降’劇組,網上有不少猜測,其中您的男友幫了您不少忙?”

這個問題完全是意料之內的,尤其剛剛的夏明美已經是前車之鑒,江淼倒也不慌不忙,拿起話筒微笑道:“我這個角色确實是最晚确定的,至于為什麽是最晚的,我想,也許去問導演和制片方更合适。”

他說着頓了一下,潘石松順口接話:“關于這個問題,我是要解釋一下,岳舞的那個角色比較複雜,劇本從編寫到完形我修改的最多的也是這個角色,因為一直在改,所以不好找人選……”

“岳舞”含笑聽着潘石絮絮叨叨地陳述,對于夏明美投來的一瞥恍若未覺,只是在心中暗笑,老潘該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還我的人情了吧?

潘石松半道插一腳并沒能帶走記者們對于剛剛回答到一半的那個問題的熱情,應該說,他們最想知道的本來就是後半段。

無奈之下,江淼只得繼續回答:“這個劇組裏的每一個演員都是通過了試鏡才來的,我也不例外。至于江先生……”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可以感覺到臺下作者的記者們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這才是他們最感興趣的部分。

“江先生确實幫了我很多忙,”“岳舞”仍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他作為前輩,指點了我很多演藝方面的不足,我非常感謝他。”

這個答案顯然令媒體朋友們不夠滿意:“只是這樣?”

江淼笑容不變:“只是這樣。”

“那你們平時……”一個記者想趁機渾水摸魚,就被岳舞抱歉地打斷了:“剛剛潘導說過,我們不回答電影以外的問題。”

那位記者只能讪讪的把話憋回去。

對比兩個話題十足的女演員,汪明則以他單身十年除了江淼之外就沒有別的緋聞對象的清白歷史遺跡出了名的高冷,拒絕一次之後,記者們反而繞過他,更多地想從旁人處挖新聞。

但在吃了幾個閉門羹之後,各家媒體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從他們的嘴裏挖到更多的料,只好來了幾個中規中矩的提問,而後在一片和諧歡樂的氣氛中結束了此次發布會。

最後的環節是主創團隊一起合照,江淼蹬着細高跟站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有點受不住了,走到舞臺中央的時候,步子就不太優雅了。

見此情形,自然又有人多問了一句:“岳小姐墜馬的傷好像還沒有好啊?”

他免不得要賠笑:“還在康複中,多謝關心。”

合照的時候,導演自然站最中間,“岳舞”的番位本來就不靠前,再加上先前被鐘素蓉算計的那次,江淼很自覺地往旁邊站,沒想到汪明則不知道為什麽也站了過來。

這下不只是江淼,夏明美也有些反應不過來,本來他倆男女主角,應該分別站在導演身邊的,沒想到汪明則來到她這邊。

夏明美這下就糾結了,雖然明面上是男女主角,但大家都知道汪明則才是實際上的一番,她只能算是二番,再加上對方确實比她咖位大,汪這麽一過來,她是不是只能往旁邊挪一位了?

但這麽一來,夏明美又不甘心。

正在她裝傻充愣的時候,汪明則發話了:“你到那邊去。”

夏明美一愣,然後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這是把他們的站位互換一下?

她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不過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汪明則以及他旁邊的“岳舞”,目中一沉:岳舞……從前的邊緣人,現在也能演電影了?不過也是,搭上了那個人……哼,江淼啊,還真是了不起。

對了,她好像蘇茉莉最要好的朋友啊……那個女人一把年紀了還在一堆小女孩裏混着嗎?夏明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比起這個岳舞,更想看到你給我做配呢。

想到這裏,她又多看了“岳舞”一眼,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和她生平最讨厭的兩個人都有不淺的聯系。

江淼不是很明白汪明則為什麽會站過來,但底下的鎂光燈已經閃個不停了,他也只能閉上嘴微微笑了。

“你好像很不會穿高跟鞋?”倒是一向人設為沉默寡言的汪明則竟然在被狂拍的間隙主動與“她”搭起話來。

江淼是真的驚到了,從方才到現在,汪明則真的越來越不正常了。

“怎麽會呢……”他正敷衍着,旁邊的人擺pose不小心擠了他一下,話音未落,腳下就很不争氣地扭了一下。

汪明則似笑非笑地瞟着“她”,江淼有些狼狽,悄悄地換了個姿勢,汪卻不依不饒:“是墜馬?”

江淼心說這個人怎麽變得這麽多話還真是煩得很,但還是要回:“是。”

“哦……”汪明則點了點頭,評論了一句,“傷的真是時候。”

他這話令江淼心頭一跳,差點要問出“你這是什麽意思”,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反而是一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汪明則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見狀眼神閃了一下,又開口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要請我吃飯的。”

江淼頭大如鬥,今天這個悶葫蘆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變成了話唠屬性……莫非打算在今天內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嗎?

他暗嘆一聲,只得笑道:“是說過……不過我記得汪老師之前似乎并沒有打算要吃我這頓飯啊?這是改變主意了?”

沒想到汪明則幹脆利落地颌首:“改了。”

江淼一時之間竟然啞口無言。

“對了。”汪明則果然是轉了性,他的目光掠過“她”,微笑, “你還說過,要帶着他一起來的吧?”

江淼對于這聽起來越來越有深意的話早起了警覺心,聞言便裝傻:“誰?”

“江淼。”汪明則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神有些許浮動,而唇邊的笑意更甚,“叫上他吧,我也很久沒有和這位‘老朋友’敘舊了。”

你說叫就叫啊?江淼像看白癡一眼看了他一眼,忽然莞爾道:“汪先生莫非是看上我了想挖牆角?這樣吧,我回去和江先生商量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把我讓給你。”

汪明則的面上出現一絲惱怒,但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勾起的唇角。

他沒再說話,那一笑卻足以令江淼觸目驚心:汪明則……他到底想幹什麽?

發布會結束之後,岳舞的短信也終于來了,她的說法和胡敏她們也差不多,只在最後提了一句夏明美當年在團的時候和蘇茉莉有些不愉快,當年夏明美退團也和蘇茉莉脫不開幹系。具體怎麽回事,當年還是小透明的岳舞也不清楚來龍去脈,蘇茉莉也沒跟她說過,不過江淼對這個也并不好奇。

除此之外,岳舞本人和夏明美倒是關系爾爾,後者一向高傲,想來是不屑跟她這樣的人交往。而她解約之後,更是毫無聯系。

還好。江淼看完信息之後,松了口氣,那個夏明美和岳舞也就比陌生人強那麽一點,不是需要應付的對象。

不過……姓夏嗎?江淼垂下眼睑,笑了一下,還真是巧呢。

江淼了解個大概也就差不多了,正要回一句俏皮話捉弄一下她的時候,岳舞卻又來了一條信息:你母親說她回國了,想讓你去見她……腫麽辦?

他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擡手想回信息,觸到手機屏幕的一瞬間,卻又停滞了。

有多少年沒見過面了啊?

岳舞這兩天忙的不可開交,拍戲之餘,還要抽出時間找動作指導學武打招式,一天只能睡四個小時。

反正不是她自己的臉,長痘長皺紋什麽的,都不關她的事。

見“他”學的廢寝忘食的樣子,兩個助理還記得自家藝人感冒未愈,想起宋澤越的冷眼,頓時頗覺有壓力,商量了一下,輪流勸他多休息。

“放心,我有分寸的。”她學着江淼慣常的語氣應付小黃和文曉清,大概是學的挺像,兩個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沒多說什麽。

其實江淼之前就有找專人指導過,但內裏換人之後,岳舞卻是一招半式都不了解,只得重新再學一遍,不過這樣的做派落到旁人眼裏,就變成了格外敬業的象征。

好在她從前學舞的背景,記動作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她有點打鼓的就是,之後是要吊着威亞做這些動作的。

而等到武戲正式開拍之後,岳舞算是頭一次嘗到了吊威亞的苦頭,一場戲拍下來,腰上和大腿綁着固定帶的地方,都被勒出一圈深深的紅痕,一碰就痛。

不舒服歸不舒服,她的武打動作卻是做的輕靈潇灑,尤其吊着威亞在空中翻騰的鏡頭,拍的相當有美感,導演看着監視器裏的畫面,毫不猶豫地喊了過。

“真是看不出啊,小江還有做打星的潛質啊。”梁國棟心情相當舒爽,拍戲結束之後還特地揶揄了“江淼”一番,引得周邊一圈人都發出善意的笑聲,“江淼”自己也跟着笑,但心裏卻在想,誰愛演誰演,這威亞,打死我也不想再吊了。

但她武戲拍的比文戲出色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岳舞不知道這是全了江淼的名聲還是壞了他的名聲,總歸她不是他,做不到他能做的事情,只能盡力而為了。

可心裏終究是有些郁悶的。

也因為都是體力活,加上睡眠時間少,岳舞基本是一沾枕頭就睡着的,只要不是大動靜,基本是醒不了的,所以那條短信就是一覺醒來之後才看到的。

“我回國了,方不方便見一面?”

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岳舞的腦子還沒完全醒過來,掃了一眼嘀咕道:“誰啊?不會又是江師傅的前女友吧……”

結果不小心瞄到號碼的備注,頓時差點從床上彈起來——竟然是他媽?!

江淼從來沒有說過他家裏的事情,導致岳舞現在也不知道他父母究竟是何許人。之前她倒是有過要追問的念頭,不是說她有多八卦,非要知道這些**,只是她現在就是“江淼”,自己的爸媽總得知道名字,是幹嘛的吧?

結果那家夥一個字都沒透過,倒是她自己的親爹親娘,江淼跟他們通過好幾次電話,甚至視頻過,不知道是他演技好,還是自家爹娘缺心眼,每次都被江淼糊弄過去,完全沒懷疑那不是親閨女。

岳舞自然覺得非常不公平,也鬧着要查他的戶口,江淼聳聳肩,來了一句:“我怕說出來會吓到你。”之後就借故轉移了話題,而岳舞對他拙劣的借口真是相當無語。

不過江淼這邊的電話短信也基本是限于工作範圍內,家人的聯系她從來沒接到過——至少在她成為“江淼”的這段時間裏,沒有接到過。

後來她算是想明白了,看來某人跟他家裏人關系不太好吧,不然哪能這麽久不聯系。

這麽一來,她也就歇了要查他戶口本的心思,免得誤踩什麽地雷。

沒想到在她都要忘了這回事的時候,江淼的母親卻發了這麽一條短信。

原來是常年在國外嗎?難怪他都住酒店,畢竟家裏沒人,還不如住酒店熱鬧點。只是……連個電話都不通嗎?

帶着無數的困惑和猜疑,岳舞沒敢直接回,而是先去問了江淼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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