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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良微微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她。
尤老娘本打算再走幾步,忽然被這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注視給震住了。
晏良鑒于尤老娘是個女人家,帶着倆孩子不容易,不打算難為她。此刻她既然曉得察言觀色,已經看出他的惱怒,且止步于此,晏良便打算放她最後一次。
晏良想收拾尤老娘很容易,但卻難以保消息不會外傳出去。這種事兒若鬧得被外人知曉,她自個兒丢臉便罷了,連累她女兒們的名聲,卻不劃算。特別是尤氏,是她的繼女,也是寧國府的兒媳婦兒,只怕到時候會被一遭連累。
晏良遂一聲未吭,就當沒見過尤老娘一般,轉身就要走。
尤老娘愣愣地看着他,原地傻站了會兒,猛地上前幾步追上,輕聲喚:“親家老爺!”
尤老娘這一聲喊出來忽,晏良轉過頭來看她的目光已經不是才剛讓人寒顫的清冷了,仿佛在射出淬毒刀箭随時會置人于死一般。
“親家老爺,你……”尤老娘晃了晃身子,終于開始懷疑自己此前所想的全都是自作多情。他并不是拉不下面子,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甚至帶着厭惡。
“親家老爺?”晏良忽然嘴角含笑,語氣諷刺的學着尤老娘念過的這四個字,“你就不怕再沒理由踏進寧府?”
晏良的語氣不重,但态度已經說明一切,早把尤老娘震吓得有點發傻。他說罷,連看都不看尤老娘,徑直拂袖去了。
“這是……這是什麽意思?”尤老娘緩了許久,哆哆嗦嗦開口問時,晏良早已經走遠了。尤老娘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臉,眼珠子亂瞟,有些無所适從。她想不明白怎麽回事兒,猶若失了魂一般,腳底飄忽的往回走。腦子一時不靈光,她倒忘了自己來的時候走得是‘林間小路’,就這麽大大方方現身回去,倒叫守在林子外沿小路上的倆婆子瞧個正着。
“阿彌陀佛,我的老祖宗喲,你是怎麽過去的,快給我出來。”婆子吓得臉白了,趕忙囔囔拉着尤老娘過來。
尤老娘打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的路不對。她慌張地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笑呵呵地撓頭裝糊塗。
“我在你們大奶奶哪兒喝了幾盅酒,覺着臉熱,就出來走走,也不知道怎麽就走這兒來了。”
“那邊是老爺的地界,可惹不得。幸好你運氣好,沒碰着他,不然我們幾個望風的婆子都得倒大黴。”婆子沒給尤老娘好臉色看,數落她一通後,求她以後不要再幹這等沒規矩魯莽的事。
尤老娘嘿嘿賠笑幾聲,算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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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這幾年見慣了尤老娘來寧府蹭吃蹭喝,曉得她幾斤幾兩,自然不滿意她這樣的态度,拉着她說狠話,“別怪我沒提醒你,咱們府現在可不比從前了,老爺嚴厲,最喜歡規矩的人。原來府裏上百號不規矩的人,一個都沒落下,全都被老爺打發走了。不說別的,就給你舉一個例子。大總管賴二你知道吧?三輩子掙來的家生子,嘴兒巧,辦事兒利索,說不留情就不留,縱然是榮府那邊的老太太老爺求情,照樣沒門兒。”
“好好好,我知道了。”尤老娘想起剛才自己的丢臉,有些不耐煩。
婆子見狀卻更加不依不饒了,“我好心勸你,你卻當耳旁風?就是我好心,敢說這樣的話給你聽,擱別人誰管你!快走吧!”
婆子輕推了尤老娘一下,讓她趕緊離開。擱在平時,尤老娘定然會好言寬解幾句,至少不去得罪她們。可今兒個她心情不暢,沒工夫管這些,失魂落魄的往回去。
婆子見狀很不爽,拉着另一人故意在尤老娘背後罵。
“可不是!還在那兒耍老太太的派呢!殊不知知府裏有多少人私下笑話他們母女呢,大奶奶也難做。就怕長此以往,老爺發狠了,連大奶奶都——”
“你快閉嘴吧,被老爺知道了,有你好受。”
尤老娘聽到這些話,心裏咯噔一下,整張臉都沒了血色。她羞臊的颔首,趕緊快步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心慌,她終于想清楚了之前敬老爺說得那句話的含義。尤家和寧府唯一的聯系就是聯姻,她能來寧府串門子,也就是因為繼女尤氏在這個家做媳婦兒。才剛敬老爺說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威脅自己,他可以把這層僅有關系給斷了!
讨嫌了,徹底讨嫌了。
惹得敬老爺讓珍大爺休了尤氏可怎麽辦?那她就真成了罪人了。
她們娘幾個就靠寧國府接濟生活,就仗着尤氏嫁得好……尤老娘走到尤氏屋子跟前的時候,內心滿滿地愧疚,擡手就給自己一巴掌,罵自己太糊塗。
丫鬟瞧見了,忙去轉告尤氏。尤氏蹭地就出了門來,邊拉着尤老娘進屋,邊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沒……沒什麽。”尤老娘像犯錯的孩子,垂頭小聲否認。
不大會兒,就有人來傳話,說尤老娘誤闖了老爺地界的事兒。
尤氏看尤老娘害怕地樣兒,倆眼珠子一動,就猜出個大概。
“你這段日子沒事兒就往我這跑,明裏暗裏打聽我們老爺的事兒,不會真存了什麽不要臉的心思?以前我當你沒這個膽兒,便沒有和你挑明說,沒想到你竟真敢做了!”尤氏臉色黑成了碳,緊盯着尤老娘,“你見着老爺沒?”
“我見——”尤老娘本想說實話,可見尤氏的臉色越發不好,還像要殺人一般,她杆件改口,“我見他幹嘛!我的奶奶喲,我是真犯糊塗走錯路了。”
尤氏不信,在尤老娘一再解釋發誓的情況下,才半信半疑的繞過她。卻要她發毒誓,千萬別在做什麽出格的事兒,不然大家都難做。
尤老娘灰心喪氣的舉手,不得不起誓。
“可你家老爺對我們娘幾個是真好,又給我們田種,又費心派人去教養你兩個妹妹,你說他圖什麽啊?”這點尤老娘始終不明白,盡管明面上她已經有好幾次被敬老爺冷待了,但她心底總是忍不住因這些事兒有那麽一絲絲幻想。
“他是要你們自己能把門戶立起來,如此你們臉上好看,我也好看,回頭我在大爺那裏也算能擡起點頭來。不過這讓你們有一百畝田種或是租,卻不真給你,地契握在我手裏管着呢,一則怕你們胡亂揮霍糟蹋了,二則你們若不知感恩,老爺随時可收回這份兒好。至于教育姊妹的事,也是為這個。你當為什麽?老爺現在連府裏的家仆都要求行止端正,更何況你們這些親戚?”
尤氏說到這些,便忍不住心酸哭起來,她這些年在寧府從來就沒容易過。吃穿是不愁,但她在自己丈夫跟前就從來沒有擡起頭來,也沒有正經說話的份兒。現在是漸漸往好了變,偏偏娘家一個繼母來給她拖後腿。
“好了,我的錯,我的錯,我以後絕不會再随便來寧府給你丢臉。”尤老娘聽說尤氏這般不容易,心也酸。她嫁漢兩次,最懂得這女人做媳婦兒的不容易。雖說尤氏不是她養大的,可到底有兩年母女情分,況且尤氏對她們也算是夠照顧的了。
尤老娘這回徹底絕了心思,當着尤氏的面兒,再狠狠發一遍毒誓。她真是被豬油蒙了眼,心存妄想,這次丢了這麽大的臉,以後絕不會再有了。
尤氏打發走尤老娘,還不放心,趁着給賈珍端補湯的工夫,求他幫自己探一探口風。
賈珍嗤笑:“你繼母可真是心大膽子肥,我可不行,沒這魄力。而今我能抱住自己這條小命就阿彌陀佛了,誰也管不了。”
“你……”尤氏氣得沒話說,轉身就走。
賈珍癟了下嘴,方意識到自己話說得有點絕了,忙拉着她哄着。見不行,才勉強答應去了福祿堂。
恰逢晏良正在屋內和袁漢宰小酌聊天,見他來了,晏良便半開玩笑對袁漢宰道:“便正好,今兒個就當着你這位先生的面兒,我看看他進步多少。”
袁漢宰極有自信道:“随你考,好好看看!”說罷就叫賈珍練一套他這個月教給他的拳法。
賈珍無奈,颠颠跑去換了身衣服,就在福祿堂的前院握拳踢腿揮舞起來。
“腳力不足,動作有些浮誇,更多時候是做做樣子罷了,簡單說,花拳繡腿。”晏良點評道。
袁漢宰驚訝地對晏良豎大拇指:“厲害,一眼就看出問題了。哈哈哈……這個月教的複雜點,他學得是有點吃力,但上個月那個練得還算好。”
袁漢宰轉頭狠狠瞪一眼賈珍,意思他必須努力了。
賈珍抹了抹頭上的汗,紮穩馬步,又來一套。
“不錯,可見他不笨,你好好教。”晏良笑了下,轉而對袁漢宰囑咐。
賈珍本來聽前半句話有點高興,到後半句徹底成了打蔫的茄子。他這個爹他算是看透了,自己得罪不起也玩不過,但想想下半輩子要在禁欲中度過,賈珍的心就在哭泣,悲傷至極。
“對了,你來有什麽事?”晏良問賈珍。
賈珍看眼袁漢宰,知曉這時機不合适,嘻嘻賠笑,“您先和先生吃酒,兒子這等小事兒不提也罷。”
晏良立刻在心裏猜出是什麽回事,對賈珍道:“和你媳婦兒說,今兒個守在竹林外的那兩個婆子不中用。”
賈珍心裏咯噔一下,忙假笑着應承,熱着臉匆匆告退,回去就把尤氏罵了一通。叫她什麽也別打聽了,知道的越多只怕他們夫妻‘死’得越快。
又過了兩日,晏良出門,碰見一老者在路邊暈倒。晏良下車攙扶,叫人弄了茶水給老者喝。老者醒來說餓,晏良就帶他去了廣源樓用飯。晏良只是出于做善事的目的去幫老者,不圖其它,完事兒就走了去辦自己的事。結果傍晚的時候,廣源樓掌櫃打發人特意送來一本書,說事老者為了感恩特意給他留下的。
晏良拿起書翻開兩眼,一驚,忙問那傳話的小厮可知老者的名字,小厮搖頭。
“去問你們掌櫃。”
片刻後,廣源樓茍掌櫃親自到場,仔細說了經過。老者不過是吃完飯後就留書走人,至于名字卻是一個字兒都沒留下。
“老爺,出了什麽事兒麽?”茍掌櫃問。
“這是張曦的孤本。”晏良端詳手裏的書,琢磨自己哪兒來的好運氣。
“張曦?”茍掌櫃眼睛頓時亮了,樂呵呵地替老爺高興,“那可是價值連城寶貝,恭喜老爺!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我倒覺得是運氣好。”對于那個老者,晏良并沒有多麽用心去照料,得到這個東西只能說是走了財運。
晏良忽然想起前幾日那個尤老娘,輕笑了下。這次的財運應該是那個性子烈的尤三姐給他的,小丫頭年紀不大,還算容易被教導。
半月後。
晏良派去尤家的教養嬷嬷又來回報情況,成果喜人,說是尤二姐已經脫胎換骨徹底變了個人。後來尤氏來請安的時候,順便提起自家妹妹,也是一副欣喜之色。晏良仍舊心中存疑,她若真的改了,便會有運氣降臨為證,卻至今還沒出現,不過再等等也無妨。
算日子林如海大概就在這兩日到,榮府那邊便忙了起來。張羅院子,扯料子裁衣裳等等,一切皆由王夫人一手操辦。
賈赦以前跟賈敏的關系就不如二弟和她好,和妹夫林如海自然也是這樣。對于林如海一家的到來,他是持着歡迎不讨厭,但也不覺得欣喜的态度。反而是王夫人那邊太忙,彰顯着刻意讨好的意思。賈赦眼見着煩,便不想在府裏看着她們,幹脆就借機帶着女兒迎春要來戰晏良。上次他和晏良對弈輸得狗血噴頭,連個子兒都沒留下,這次他帶幫手過來逆轉戰局。迎春這半年棋藝精進飛速,她和賈赦下棋每次都故意輸,特備是最近,讓步太明顯了,搞得賈赦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這次他決定他和自己女兒一夥,來戰晏良,絕對會贏。
晏良好歹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他是富貴閑人,閑來無事自然是下棋看書。晏良單單看過的棋譜就不下千本,一個小丫頭怎可能輕易打敗他。
父女倆和她對弈三局的下場,自然是慘敗。
“你太過分了,哄哄小丫頭讓她贏一回也好啊。”賈赦把眼含淚的女兒送走後,轉頭就來找晏良算賬、抱怨
“我哄了。”
“哪裏?哪裏?難道我眼瞎。”
“就是看迎丫頭的面子上,我每次只輸三子。”晏良認真說明道。
賈赦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拍桌痛叫:“三局每一局都剛好控制輸三子,這本身就很可怕好麽,比上次全吃了還可怕!”
“哦,那下次全吃。”晏良邊收棋子邊随口回道。
“……”
賈赦噎得無語,幹瞪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爆湯圓投喂的地雷,看着你名字大魚就餓餓餓,想吃掉你,嗷嗷啊……勾起我吃湯圓的**,你壞,╭(╯^╰)╮
今天針灸晚了耽誤時間,回來蠢大魚萬萬沒想到沾床就睡着了。這個覺睡得那叫一個深啊~~~長啊~~~
今天先更四千多字,答應的加更挪到明天,寶寶們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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