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鲛淚(七)
衆姑娘一齊笑了起來,一邊跟謝桑調笑着,一邊簇擁着她進了樓。
薛塵被抛在後頭,想叫住謝桑,但看着她身邊圍繞的莺莺燕燕們又心生惶恐,只好提了行李遠遠地跟在後頭。眼見謝桑被帶着上了樓,薛塵正要跟上,一把描金折扇刷地打開,攔在薛塵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一個油頭粉面、滿身绫羅的年輕男人站在他面前,自以為笑得風流倜傥實則風騷下賤地道:“小哥哥,來找樂子啊?”
若說薛塵是三月西湖邊一棵翠綠的小柳樹,那麽眼前這厮便是七八月戈壁灘上一截枯而不朽的老白楊,往這滾滾紅塵中一戳便是一場沙塵暴,呼嘯而來迷了薛塵一雙明亮的眼。他警惕地後退半步,拎起行李擋在胸前,道:“你有何事?”
“你也來找樂子,我也來找樂子,”老白楊咧嘴笑着,将扇子一收,點在薛塵下巴輕輕一擡,道:“不如咱們一塊兒樂一樂,你看如何?”
薛塵腦子裏“嗡”地一聲,一把拍開老白楊手裏的扇子,抱緊了包袱想繞開他走,道:“失陪了,我是陪我家少爺來的,我要去找他。”
“诶,別走啊,”老白楊一把拽住了衣袖,還左右晃了晃,晃起了薛塵滿身的雞皮疙瘩,“你說,你家少爺是誰?我問他将你讨來。”
薛塵又羞又氣,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只憋出一句:“放肆!”在老白楊猥瑣的笑臉中,頓了頓,拍着自己的胸脯義正詞嚴地道:“你看清楚!我是男的!”
老白楊望着小柳樹,色膽漸長,終成包天之勢,激動地沖到薛塵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惡狠狠地笑道:“大爺要的就是你這樣的男的!”
薛塵朝着老白楊的鼻子擡手就是一拳。
不知是他驟生神力還是老白楊外強中幹,這稀松平常的一拳竟幹得老白楊應聲而倒,兩個鼻孔如被掘開的泉眼,頓時汩汩地開始往外冒血。
在薛塵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拳頭的同時,老白楊的手下也察覺有變,大喊一聲“少爺”,然後沖上樓梯,将薛塵團團圍住,一雙雙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薛塵咽了口唾沫,挺直腰板,強作鎮定地道:“這……是你們少爺咎由自取!”
那廂的謝桑一頭紮進溫柔鄉中,六魂去了七魄,早已将薛塵抛諸腦後。朝春樓的花魁豔名遠播、裙下之臣無數,謝桑憑借一張俊秀的臉、一襲華貴的衣衫和一副豪門的做派,成功當了花魁的座上賓,眼下正拈着酒杯,笑盈盈地看花魁彈琵琶唱小曲兒,只是聽着聽着,忍不住遮掩臉龐悄悄地打了個哈欠。
傳奇話本兒裏的青樓是個紙醉金迷、人人向往的銷金窟,頭牌花魁更是世間難見的絕色佳人,抿嘴一笑便能引得無數豪紳一擲千金,謝桑神往已久,苦于西湖邊上的醉煙閣裏的姑娘人人眼熟不好下手,她又不好浪去太遠的地方,只能在心裏默默起向往着。誰知今日美夢成真,真享受起來,倒沒那個滋味兒了。
瞥了眼花魁貌美如花卻不至傾國傾城的臉,謝桑清了清嗓子,正欲說自家老娘床前熬着藥等着自己伺候着服用不便久留就此告辭,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謝桑立即從貴妃榻上爬起,道:“有人在打架?”
花魁彈撥琵琶之手不歇,盈盈笑道:“公子,在這兒打架可不是什麽稀奇事兒,粗人一多,便易生口舌之争,常是吵着吵着就動起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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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謝桑一拍腦門,終于記起了九霄雲外的薛塵,“我家小厮還在外頭呢,可別是他跟別人動起手來了吧?”說着提起衣服就往外頭沖。
“诶!”那花魁倒是眼疾手快,“哐當”一聲将手中琵琶丢在地上,撲過來抱住了謝桑的腰,側臉貼上她的背,哀怨地道:“這樣急着走,難道……難道人家還比不過你的一個小厮嗎?”
謝桑的後背頓時僵硬了,幹笑幾聲,輕輕扯開花魁圈着自己的手,道:“呃,他與我從小一個鋪睡到大,雖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兄弟,我不能放任他不管,乖,我下次再來看你。”
花魁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戳了戳謝桑平坦的胸口,道:“怪不得公子一直對我客客氣氣,絲毫不像以前那些肥頭大耳的禽獸,上來就動手動腳,人家方才還竊喜是遇到一個良人了呢,原來公子竟是好這一口的。”
謝桑眉毛一跳,感覺自己有些聽不懂人話了,問:“我好哪一口?”
花魁但笑不語,拉開房門輕輕将她推出門外,甩了甩帕子作別,道:“去,去找你的老情人吧,別讓他久等了。”
謝桑走至樓梯口還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誰知朝樓梯上一看,頓時沒了思索的心思,急忙喚道:“薛塵!”
薛塵被七八個人圍在中間,他除卻衣衫有些淩亂,身上并未見血,倒是樓梯下面,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個了,打架打得很有幾分出息。謝桑雖以他為推诿之詞用來擺脫花魁的糾纏,但她絕想不到薛塵這樣安分的人會同別人動起手來,因此見到這副場景十分驚訝,情急之下喚了他一聲,薛塵立即回過頭來,見了謝桑,嘴一憋,仿佛小孩子被別人欺負一樣露出委屈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謝桑,道:“掌櫃的……”
“小心!”圍住薛塵的其中一人見他分心,立即高舉起手中的棍子向他腦殼砸去,謝桑看得清楚,這一下若是砸結實了,能立即将他送回地府去,因此也顧不得在大庭廣衆之下,長袖一揮,隔空就把那舉棍之人擊倒在地,随即閃身擋在他面前,道:“哪來的野狗?趁小爺不在就敢欺負我的人?我看你們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其餘圍着的人見那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擡擡手,便不知怎的撂倒了他們一個兄弟,面面相觑,誰都不敢輕易上前。兩兩僵持間,先前那棵一拳就倒的老白楊“哎呦哎呦”叫喚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圍着的打手們立即順杆往下爬,紛紛沖過去扶起他,“少爺您沒事吧?”
老白楊一邊捂着額頭,一邊将這些個手下一個個“廢物”罵了過去,氣喘籲籲地道:“先前那個小白臉呢?拿下了吧?給我帶回府去,看老子今晚怎麽折騰他!”
其中一個打手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臉色不善的謝桑,附到老白楊耳朵旁,小聲道:“少爺,那個小白臉不是盞省油的燈,他還有個更厲害的幫手,咱們打不過呀。”
“什麽?!”老白楊一聽當即炸了,“你們這麽多人,連個小白臉都打不過?老子花這麽多錢養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吃白飯的嗎?”還有一大堆髒話在嘴裏尚未吐出,一顆小小的石子突然撞上了腦袋,老白楊立即瞪向石子飛來的方向,唾沫橫飛地罵道:“媽的是誰在用石頭扔老子?活得不耐煩了吧?識相的趕緊自己個兒站出來跪在爺爺面前求饒,不然等爺爺抓到你,非得把你……”
“你想把我怎的?”謝桑冷笑一聲開口。
老白楊一雙三白眼落到謝桑臉上,眼珠子瞬間定住不動,看得出了神。
謝桑微微一笑,示意薛塵站在原地別動,自己緩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直到走到那老白楊面前他才回過了神,咧嘴猥瑣地笑道:“怎麽,你就是那個小白臉的主子?”
謝桑道:“是又如何?”
老白楊大言不慚地道:“你家下人打了本少爺,現在本少爺頭暈腦脹胸悶腿抽筋,哪兒哪兒都不對,你說該怎麽賠我?”
謝桑問:“你想我怎麽賠你?”
“本少爺也是個講道理的人,絕不坑你,咱給你兩條路走。一,你賠我一千兩白銀,當做我的醫藥費,這事兒咱就算私了,這第二條路麽……”老白楊“嘿嘿嘿”笑着搓了搓手,道:“二就是,你們兩個一起陪我一晚……啊不,一個月,我就把這事揭過去,你想想,你願意選那條路啊?”他一邊笑着,鹹豬手一邊朝謝桑白淨的臉伸過去,眼看就要觸到了,薛塵終于忍不住沖了下來,然而還沒等他多跨一步臺階,老白楊忽然朝着身後倒飛了出去,撞破了一扇窗戶,不知摔去哪裏了。
謝桑無辜地聳聳肩,道:“大家都看清楚了,我連手都沒伸一下,是他自己不知怎麽飛出去的,可不關我的事。”回頭沖薛塵招招手,道:“今天晚上真掃興,小爺我也不想玩了,咱們回去吧。”
朝春樓裏靜默一片,老白楊的打手們自發自覺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謝桑自覺是頭文明的饕餮,禮尚往來,咧嘴沖他們笑笑:“多謝。”
待出了朝春樓,木馬拉着馬車早已在門口等候他們了,謝桑欣喜地拍了拍木馬的脖子,道:“果真通曉我心,這馬車租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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