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并盛

吃完甜點之後，雙手合十作感謝狀的日暮沙耶讓少年付喪神也忍不住神色柔和了下來。

日暮沙耶用合十的指尖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彎成了月牙兒的眸子，像是犯困的貓一樣枕上了少年的大腿。她餍足的蹭了蹭少年竭盡全力放松下來的大腿，然後細瘦的手臂看也沒看就準确無誤的環上了少年的腰肢。

小孩子一樣的契約者，從頭到尾好像都沒有性別意識這種東西。

所以就算是這樣親昵的動作，也只能讓她的刀劍付喪神感到一陣無可奈何。

畢竟，沒人會真的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加州清光的眼神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變得柔軟又溫和了起來。

那雙向來淩厲又冷漠的緋紅色的眸子，奇跡般的呈現出浸沒在溫水中的潤澤寶石一樣的色澤。

閉着眼睛放松下來的日暮沙耶，白皙的臉頰柔軟的像是花朵，眼睫又長又卷翹，不時地顫動一下，就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的瘙癢感。

加州清光渾身僵硬了很久，他不太習慣的輕輕的揉了揉日暮沙耶的黑發。

對方不适應的蹙起眉頭，閉着眼睛摸索了好久，才在少年的默許下握住了對方的手，心滿意足抱住少年忍不住緊繃起來的手臂，安靜的閉着眼睛睡着了。

加州清光動也不敢動一下，小心翼翼地嘗試着抽回自己的手臂。

結果少女的眉頭像是被觸動了心愛之物一樣皺了起來，死死的抱住不放，還更往內側抱住了一點。羞赧的耳根都泛紅的刀劍付喪神終于放棄這一舉動，他望着對方睡着時可愛的像是小天使的面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主人，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日暮沙耶。

年齡不詳、種族不詳、甚至連性別都不能确定。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存在，讓他忍不住将被昔日的主人抛棄時已經冰冷的心，變得重新柔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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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付喪神胸膛裏的那顆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心髒，慢慢的開始為她一個人而跳動。

她突然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像是世界存留給他最後一分善意一樣。

盡管說着惡劣的話，盡管像孩子一樣天真又殘忍——

但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覺得。

她美好的簡直像是世界的奇跡。

等到日暮沙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多鐘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眼睛都還沒睜開，就下意識的張開手臂來——

加州清光穩穩的抱住了她，然後往房間裏走，将自己的主人放在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幫她把外套脫掉。在日暮沙耶的“明天我要吃法式吐司”的嘟囔聲中，從善如流的給小姑娘掖了掖被子，威逼利誘她“現在不睡的話，明早起來就沒有晚飯吃哦”。然後看着年幼的主人憤憤的說“清光要聽我的話啦。”，哄她睡覺。

加州清光覺得，自己要是不是刀劍付喪神的話，完全可以去開一家全托式幼稚園。

至少沒有小孩子會比日暮沙耶更難搞定了。

被枕了三個多小時，本來應該全身上下都有些酸疼，再不濟也至少會行動不便，有麻木的感覺。

可他本身畢竟還是一把冰冷的刀劍，這些普通人類會有的感覺，加州清光統統不存在——曾經他對這一點抱着一種沒法言說的厭惡，但現在，他卻突然為這一點感到慶幸起來。

被人需要、被人依賴的感覺……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日暮沙耶在迷迷蒙蒙的睡意中，隐約聽見了少年清悅的笑聲，還沒等她思考這到底是不是加州清光，她就已經控制不住想要入睡的**了。

——人類的身體，超級麻煩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她就沒看到加州清光了。

少年大概是出去準備今天的食材，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事。日暮沙耶覺得自己是個很好說話的主人，只要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會出現，別的時候，日暮沙耶不吝于給予對方最大的自由空間。

畢竟，沒人會願意總是被關在一個地方的嘛。

日暮沙耶的世界超級簡單。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高興了她就會笑起來，不高興了她就會生氣，會發火。她的心情直白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這也就是為什麽和她相處過的朋友們都會忍不住多照顧她一些——

因為少女模樣的日暮沙耶，實在是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她的世界很簡單，不是黑就是白，沒有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簡單到簡直讓人心生羨慕。

和複雜的人心打交道打久了，總會更喜歡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物。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會和每個人都撒嬌的。

只不過，這話如果讓長期給她收拾爛攤子的加州清光聽見了，恐怕會嗤之以鼻。

##

在接到了名義上的監護人的電話之後，日暮沙耶就連思考都沒有，直接跑去了對方所在的神社裏。

——她甚至連和加州清光說一聲都沒有。

可想而知當她的刀劍付喪神知道了這一消息之後，這幾天的夥食都不可能會太好了。

但是……和清光說了的話，他肯定會更加生氣吧？

日暮沙耶一邊擺弄着樹上的許願簽，一邊忍不住回想起了加州清光發脾氣的時候的臉色。

坦白說……那個……

真的很可怕欸……

還沒等她犯慫的想要不要給對方打個電話，監護人就得知了她已經到來的消息。

只不過，速度如此之快還是戈薇從未想到的。

神社內的巫女大人難得陷入了思索當中。

她望着因為自己的話，而乖乖的抛下自己的刀劍付喪神就跑來神社的少女，忍不住皺起眉頭來。至少日暮戈薇覺得，沙耶還是要有些警惕性比較好——盡管，要是看見了那個孩子會對她流露出戒備的目光來，戈薇也會忍不住難過。

但她還是時常想，沙耶要是稍微警惕一點就好了，她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麽人欺騙她，或是借助着一無所知的沙耶的力量幹壞事。

日暮戈薇猶豫了一會，才慢慢的上前叫住了沉迷于挑揀禦守不可自拔的沙耶，看着對方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就亮了起來，笑眯眯的喊她名字的時候，日暮戈薇簡直覺得自己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或者是這個世界出現了什麽問題。

但是不可置否的是，已經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巫女的表情還是下意識的柔軟了起來。

她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日暮沙耶的腦袋，像是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溫和的詢問對方最近怎麽樣。

“我過得很好呀，清光做飯超級好吃。”

“而且學校裏的委員長長得超級好看呢，名字也很好聽。”

“我超級滿意現在的生活的。”

日暮沙耶根本就不明白身處神社對她來說到底多危險。

她極為信任着面前的巫女，根本就沒想過對方可能會讓她遭遇什麽不幸——以至于，明明是這樣危險的環境下，她卻依舊扳着手指一下一下數着自己過得好不好。

等數完了，日暮沙耶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戈薇不在我身邊，還是會感覺到很寂寞。”

巫女早就習慣了對方糟糕的遣詞造句。

日暮沙耶根本不明白自己說出的話到底有多引人遐思。

“這樣啊……”

日暮戈薇沉思了一會，“學習上有什麽困難嗎？零花錢還夠用嗎？對了……你……”

她控制不住将自己帶入了家長的模式，半響才想起來叫沙耶來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這個，但又沒辦法對着那雙清亮的眸子說出——可能會使她受傷的話來。便只好尴尬的轉移了話題，試圖将剛剛和睦相處的場景替代過去。

——畢竟，日暮沙耶并不是她真的妹妹。

只是雖然明白這一點，但看着少女與一般人類無二的行為和下意識的依賴着給予了“日暮沙耶”這個名字的自己，戈薇還是沒辦法輕易的将她看成是犬夜叉口中的妖怪。

怪物什麽的……戈薇略微想了想這個詞，又不自覺瞥向了興致勃勃的望着四周的一切的日暮沙耶，她的手指慢慢的攥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巫女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摸了摸少女的發頂。

在對方茫然的視線中，告誡對方：“要注意隐瞞自己的身份，不要被神道的人發現了。”

日暮沙耶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戈薇的意思：“這段時間神道有什麽大動作嗎？”

巫女摸了摸她的頭，并不肯再說話了。

沙耶沒有接着問下去，坦白說，她對這些其實不怎麽好奇。

就算是高天原的神明想要誅殺她，也要廢不小的力氣，更何況是這些陰陽師和巫女。

只是戈薇叫她過來肯定不僅僅是為了這一件事的。

她望向了已經和初遇時大不一樣的巫女。

對方沉吟了一會，又告訴她：“前幾日，我遇見了與你一模一樣的人。”

“與我……？”

日暮沙耶睜大了眼睛，“這不可能。”

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倒是有可能。

但是按照戈薇的說法，連氣息都一致的話，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電光火石之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

日暮沙耶的臉色驟然蒼白了起來。

戈薇擔憂的看着她，“也許是平行世界的你，又或者是時空錯亂裏，未來或者之前的你也有可能。”

“你說得對……”

日暮沙耶勉強的笑了笑：“也的确可能是之前的我，畢竟當時食骨之井還擁有着穿越的能力。”

只不過，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同一個時空中要是出現了兩個自己，她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應。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沉迷用哦、惹、哎呀、天啦嚕這樣的詞語。

基友思考了一會，突然說我簡直臭不要臉……

喵喵喵？？？

修改了好幾遍，還不是太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