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本丸

晚上快接近十一二點的時候，日暮沙耶睡不着，從床上爬起來喝水。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走到一半才發現客廳的小燈沒關，加州清光正坐在椅子上發呆。他朝着陽臺的方向，月光和微弱的燈光将他的側臉烘托得很好看，眼睫長的幾乎讓女孩子都嫉妒。

“怎麽不睡覺啊？”

她倒了杯水，攥着杯子走過去，少年依舊背對着她，沒有回答。

日暮沙耶想了想，踢了踢加州清光坐着的椅子腿。

少年怔怔的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又轉過頭去背對着她，“我睡不着。”

“為什麽？”

日暮沙耶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小哈欠，睡眼惺忪的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是因為搬家的關系嗎？你不适應啊。”

少年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搬走。”

他這麽說道，看上去甚至有點難過，潋滟的紅眸黯淡了下去。

“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适應了人類的生活。”

但是現在，又恢複了和以前一樣，只有兩個人的日子。

最近這段時間，日暮沙耶往地下室裏一鑽就是好幾天，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麽東西，大概是根本不需要進食的緣故，和加州清光之間的對話少了很多。

原來的時候，之所以會纏着他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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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是因為口腹之欲，二來也是因為希望自己能更适應人類的生活。

這就讓加州清光有些措不及防。

他已經很習慣了日暮沙耶沖他沒皮沒臉的撒嬌的日子，之前總是嫌棄日暮沙耶的孩子氣，可等到對方不再需要他的時候，他反而覺得悵然若失。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的力量在往外洩露，我根本控制不住它們。”她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像是沒睡醒一樣，“如果還待在并盛的話，恭彌心愛的事物會被我毀掉的。”

加州清光沉默了一會，“既然這樣，那神道的追殺怎麽辦？你的力量不是在削弱嗎？”

“很快就會好的。”日暮沙耶信誓旦旦的說道。

她擺出三根手指指天，白皙的指尖看上去可愛極了，又糯糯的打了個哈欠。

“好困啊，清光快點去睡覺吧，好不好？”

日暮沙耶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打哈欠的時候眼角一直有小小的淚花，整個人都站不住腳，一直往他這邊搖搖晃晃的倒。

“沙耶……”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然後驚訝的發現對方給予他的居然是真名。

日暮沙耶半眯半睜的瞥了他一眼，笑嘻嘻的說：“怎麽了？你以為我之前在騙你啊。”

“……不是。”

他只是沒想到日暮沙耶這個名字居然是真的。

加州清光皺起了眉頭，“這麽說，你跟戈薇是真的有關系嗎？”

“算是吧。”日暮沙耶想了一會，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名字這種東西，對我來說，被我認可的才算是真名，就連靈魂裏也會留下烙印。”

加州清光：“……”

日暮沙耶也看出來了清光覺得他是在胡扯，她氣哼哼的揪住了對方的衣領，跪坐在他腿上，“你就不信我一回！清光你越來越讨厭了！”

“還不是因為你之前騙我太多次了。”

日暮沙耶眨了眨眼睛，她現在差不多完全清醒了起來：“沒有啊，我沒騙過你。”

她是不會騙人的，也沒有必要去騙加州清光——

在有些關鍵的事情上，她只會避過重要的事情不說，但從來都不曾騙過他。

加州清光顯然不信這一點，他好聲好氣的把小姑娘從自己大腿上哄下來，然後抱她去睡覺，日暮沙耶意思意思的掙紮了一下，就不再動彈了。

“你和那個巫女是真的有關系？”

抱她上樓梯的時候，少年突然開口了，燈光将他俊秀挺拔的身材拉得老長。

“……算是有關系吧。”

日暮沙耶回答他，“她是給予我名字的人，也是第一次把我當成人類看待的人。”

她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漆黑的眸子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盯着天花板，“如果不是她，本來，我是不會這麽做的……”

“不會什麽？”

加州清光皺起了眉頭，“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被神道的人追殺呢。”

日暮沙耶回過神來，“那是因為原來我有個朋友，是個超級厲害的大妖怪，他和另外一個妖怪得罪了高天原的神明，然後我幫忙遮擋了他們逃跑的線路。”

“就這樣？”加州清光有點好笑的看着她，“就這樣，你就被神道的人追殺了這麽長時間。”

日暮沙耶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神明也是很記仇嘛。”

她看上去就連一點怨恨的意思都沒有，仿佛被神明憎恨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說知道日暮沙耶就算得罪了神明也可以活蹦亂跳，但看着這一幕，他還是覺得心髒忍不住為之一揪。

她實在是太不将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那麽，”他垂下了眼睫，側臉清隽的令人窒息，纖長的眼睫像是蝴蝶顫抖起來的翅尖，“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你的力量會控制不住的溢出。”

氣氛似乎陷入了僵滞。

日暮沙耶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

實在是沉默了很久。

加州清光不着痕跡的攥緊了手指。

直到推開了她的房門，才聽見日暮沙耶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并沒有看他，視線也找不着什麽焦距，像是嘆息，又像是慶幸一樣的說道。

——“因為呀，我快變成人類了。”

她的聲音像是墊着腳踩在雲端上似的，發虛發飄的可怕。

一時間，竟然感覺不到現實和彼端的端點。

加州清光的手指一顫，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懷裏的少女，驀地睜大的眼睛看上去甚至有點呆呆的味道，他不可思議的說道：“哈？人、人類？！”

“不要這麽奇怪呀。”日暮沙耶揪住了他的臉頰，壞心眼的趁他還在發怔中扯的快變形，彎着眼睛笑了起來，“我要變成人類了，你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加州清光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像是慶幸，又像是更深層次的悵然若失，還帶着一丁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安。

他怔怔的說道：“怎麽會這麽突然……”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日暮沙耶的神情中似乎帶了一絲些微的不安，她極其依賴的握住了少年的手指，垂着眼睫說道，“也只是一種猜測啦，不過……我有近一半的把握。”

她白皙宛如細瓷的臉頰，因為這句話，在黑暗裏仿佛會發着細微的光一樣。

明媚的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加州清光見慣了她耍無賴的時候，也見慣了她撒嬌黏人的時候，甚至是漠然冰冷的對死亡無動于衷的時候。

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真正的開心起來。

眼角眉梢裏都是快活的神色，就連漆黑的瞳孔裏，都能溢出輕微的笑意來。

這一夜，加州清光難得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日暮沙耶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催促的着他去樓下拿了一個小小的包裹，撕開一看，是用白紙包着的空符。

“這是什麽？”

加州清光嘆了口氣，去地下室把不知道在鼓搗什麽東西的日暮沙耶拎出來，無視小姑娘興奮的神情，高高的舉着空符就是不給她，“這好像是陰陽師的東西吧？你拿來幹什麽？”

“我托戈薇幫我拿來的。”

她跳起來試圖去夠符咒，清光繞來繞去就是不給她，氣得她在原地跺腳。

“我是這麽想的，不就是輸進去靈力然後召喚式神嘛，我也可以模拟啊，反正現在力量溢出的太多了，不用也是浪費。”

“你還想要式神？”

加州清光突然停了下來，看着她：“你想要式神幹什麽？幫你幹活？”

日暮沙耶狡黠的轉了轉眼珠子，“反正閑着也很無聊嘛，我又不能去上學。”

加州清光拍開她想要去夠符咒的手，臉色不是太好的坐在了沙發上，将一打符咒甩給她。

日暮沙耶一眨眼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想了想，笑眯眯的湊過去拽他袖子，“清光清光清光……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啊，不會有了別的式神就不要你的。”

加州清光：“……”

他臉頰有些發紅，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

覺得實在放不下面子，又嘴硬道，“我只是擔心你又弄出來什麽麻煩讓我收拾。”

日暮沙耶嗯嗯的随口應道，飛快的搶過符咒，速度之快簡直讓加州清光都有些後悔，他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日暮沙耶，“你不會和非洲清明一樣吧？”

日暮沙耶挑了挑眉，一臉自信，“我怎麽會可能那樣。”

然後她就開始一筆一畫認真地開始畫五芒星，光芒一閃，蹭一下跳出來一只……抱着肚子的餓鬼。

加州清光：“……”

日暮沙耶：“……”

兩人對視了良久，地上的餓鬼正餓的直在地上打滾，過了一會，加州清光忍笑忍的都開始顫抖的肩膀，他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猖狂的簡直讓日暮沙耶瞬間就黑了臉，撸袖子就要去揍人。她捶了好幾拳都不痛不癢，加州清光也就讓她錘，自己笑得快抽過去了。

日暮沙耶咬了咬牙，她不信邪的再試了幾次，結果全都是餓鬼餓鬼和餓鬼，日暮沙耶覺得自己都快把餓鬼一家給搬過來了。

加州清光還故意憋着笑，裝模作樣的安慰她。

“沒關系，人家非洲清明五百抽都沒出ssr呢，你這才哪到哪。”

日暮沙耶瞪了他一眼，氣的快跳起來。

她憋着一口氣，又抽出一張空白的符咒，懸在空中，随意畫了一個點。

光芒卻忽的大盛，日暮沙耶睜大了眼睛，看着清隽的青年就這麽驀地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有什麽煩惱嗎？”清亮的少年音響了起來。

龍盤踞在身後的青年，頭顱到眼眶的部分，潦草的用繃帶紮着。

他一只眼的眼珠早已不見蹤影，另一只眼卻依舊是沉靜而清澈的，仿佛亘古不變的時間。

沒有絲毫怨怼，沒有絲毫不平，有的只是溫和和包容。

他只是安靜的望着她。

幾乎是出現的那一刻，神明這個詞，就無端端的浮現在日暮沙耶心中，她覺得，青年配上這個詞，比她見過的所有神明都要恰當。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QAQ

17尼和爺爺很快就出來了= =

我跟你們說，鍛出爺爺和撈到171簡直用盡了我這輩子的歐氣。

還有，連哥是不是很帥，我是他的小迷妹！禦靈本真好用，六星連連無腦挂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