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五回

睡是不可能這麽睡的, 亓歸淵拖緋蛾到自己懷裏, 把人摁在床上攤平:“應該這麽睡!”

緋蛾皺皺鼻子, 躺着不動了。

亓歸淵嘆了口氣,摸摸小寵物的頭:“乖啊, 就這樣不要動。”

說完, 亓歸淵給緋蛾蓋上被子,看了他一會兒, 越看越覺得這麽呆呆的小寵物特別可愛,像一只不敢動的小貓咪。

過了一會兒, 緋蛾竟然沒有睡着, 亓歸淵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你怎麽不睡覺了?”

緋蛾看看他, 搖頭。

鑒于緋蛾不太可能自己提關于是否的問題,那搖頭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不能睡”。

亓歸淵奇怪地問:“為什麽不能睡?”

緋蛾這回直愣愣地看着他, 長時間沒動, 亓歸淵還以為他怎麽了,随後自己想了一會兒, 好像……是他說不許睡覺的……

亓歸淵幹笑兩聲,擡手捂住緋蛾的眼睛:“我不是不許你睡覺, 是要閉上眼睛。”

說是這麽說, 亓歸淵特地等了一會兒才将手拿開,結果緋蛾又睜開了眼睛,大大的眼睛裏滿滿的疑惑, 想來又是聽不明白。

折騰了半天緋蛾始終無法自己長時間閉上眼,亓歸淵受不了喊來太醫。

“他不會閉眼怎麽辦?”亓歸淵氣呼呼地問。

太醫頂着壓力,抹了把汗:“這個……沒有人是不會閉眼睛的,只是公子自己睜開了而已,臣也沒見過這樣的事,陛下恕罪。”

亓歸淵揉了揉太陽穴,瞥了床上又開始裝死的人,嘆氣:“想辦法讓他睡着,閉着眼睡。”

“這個臣方才想到了一個辦法。”太醫趕忙道,“臣以為公子一直睜着眼睛是因為他能控制自己,可以給公子用一些安神的藥物,先讓公子習慣到某個時刻就安睡,後續再慢慢減少藥物,應當可行。”

“那還不快些準備?”亓歸淵瞪太醫一眼。

太醫轉身接過丫鬟一直端着的藥湯,送過去給亓歸淵:“陛下,可以先給公子服下養嗓子的藥,安神藥臣這就去準備。”

見到這藥湯亓歸淵才想起來可以教緋蛾說話,甚是有趣。

亓歸淵接過藥碗,揮揮手:“行了你們下去,安神藥快些送來。”

“是。”

等人都走完了,亓歸淵放下藥碗,先扶緋蛾坐起來,捧着他的臉:“來,跟我說,主人。”

緋蛾那雙麽得感情的雙眼靜靜看着亓歸淵,一度讓亓歸淵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亓歸淵揉緋蛾的臉:“說話!”

然而緋蛾就是說不出來,嘴巴都不張一下。

折騰一會兒,亓歸淵自己都累了,決定先喂緋蛾喝藥,讓自己歇會兒。

只要是水狀的東西,緋蛾倒沒有像食物那樣排斥,只是嘗着湯藥的味道還是不太敢開口喝下去。

亓歸淵聞了一下湯藥,也沒什麽太重的藥,普通人也能喝,養嗓子的。

“喏,能喝的。”亓歸淵舀起一勺,遞到緋蛾唇邊,等他張開唇卻收回手,自己喝了,竟然還是甜的。

太醫有心,怕緋蛾不肯喝,放了蜂蜜進去。

若不是甜的,估計緋蛾估計第二口就不喝了。亓歸淵挑挑眉,給緋蛾一勺,又給自己一勺,一來二去地分完了一碗湯藥。

亓歸淵放下碗,坐在緋蛾面前問他:“好喝嗎?”

又到了選點頭還是搖頭的時候,緋蛾遲疑了一會兒,砸吧一下嘴巴,就當是告訴亓歸淵很好喝了。

“哈哈哈哈……”亓歸淵愉悅地揉揉緋蛾的臉,“你真的是……”

緋蛾不懂他在笑什麽,任由他揉自己,乖巧得很。

“哎……你什麽時候才會說話啊……”亓歸淵抱住緋蛾嘆氣。

小寵物還是很有意思的,會将自己吃的食物分給亓歸淵一半,即使晚上喝了藥之後睡得不省人事,還是很可愛。

亓歸淵嘗試着給緋蛾吃多一點兒別的東西,卻始終不得其法。

緋蛾這些古怪的堅持着實讓人生氣,恨不得将飯食塞進他嘴裏命令他必須吃。

當然,亓歸淵從來不會跟自己的小寵物動手,只能一句句哄着。

就這麽磕磕絆絆,暗一來說緋蛾原先的主家找到了,是賣私鹽、姓錢的那個,錢家的教頭和錢老板都活捉了,問亓歸淵怎麽處置。

亓歸淵當時正在教緋蛾說話,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很熟了,緋蛾努力去跟亓歸淵學發聲,不過依舊學不好。

聽見錢老板的名字緋蛾還是有點兒反應的,只是下一刻就被亓歸淵轉走了注意力。

“行了,先留着,別在寶寶跟前說這些事。”亓歸淵摸摸緋蛾的耳朵,“是吧寶寶?”

“包……”緋蛾以為亓歸淵還在教他說話。

亓歸淵大笑,揮揮手讓暗一下去,繼而教緋蛾認字。

晚上,緋蛾喝了安神藥睡下之後,亓歸淵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給緋蛾蓋好被子,又吩咐綠紗照顧好緋蛾之後出門帶着暗一去地牢。

“陛下,屬下去問了公子的名字,叫緋蛾。”暗一拿出張遞給亓歸淵。

亓歸淵接過,借着月光和身邊燈籠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心頭忽然就跳快了一下。

這個名字就像刻在了骨子裏,提起來都是滿心歡喜。

“這名字很好,寶寶知道自己有名字一定很開心。”亓歸淵折起紙張,收進懷裏後加快了步伐。

錢老板最近難得瘦了一大圈,奈何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自己手下有個叫緋蛾的死士。

亓歸淵坐在椅子椅子上,對錢老板還能知道死士的名字有些詫異:“哦?你竟然能記住緋蛾的名字?”

“只有他跟別的死士不一樣啊,教了他二十年,連句話都不會說,腦子還不好使,除了殺人,他什麽都不會,光是教導他就死了幾十個經驗老到的死士……”錢老板說到後面都是心疼。

那些死士都是他花了大量金錢砸出來的,結果緋蛾說殺就殺了幾十個,其中還有好多個教頭,虧得不行。

“那他為什麽會跟別的死士不一樣你也不知道為什麽?”亓歸淵輕聲問。

錢老板哭得抽抽噎噎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那死士小的只見過三面,就連下命令都不是小的去說的,真的不知道了……”

亓歸淵被他哭得煩,起身去了另外的牢房,暗一也在那邊審問,見亓歸淵過來趕忙去行禮。

“陛下。”

“怎麽樣?”亓歸淵掃了一眼牢房裏的情況問。

暗一單膝跪下:“屬下無能,沒能挖出更多的來,他們只說緋蛾小時候的教頭被公子殺了,所以到底怎麽訓練的,他們并不知情。”

亓歸淵眼神暗了暗:“那後續的訓練呢?後續的總不能不知道吧?”

“後續的訓練也是公子單獨一人,因為公子情況特殊,并不能跟別的死士一起訓練。”暗一說着都覺得殘忍。

即使死士最後訓練出來就是會動的傀儡,可真的從小就一直一個人的話,不瘋也會是個傻的,像緋蛾那樣。

“那就沒人知道了不成?”亓歸淵怒吼一聲。

暗一只能低頭沉默,眼下錢府所有人都在這裏了,估計也查不出更多的來。

亓歸淵氣得甩袖離開:“都殺了。”

“等等——”另外一間牢房忽然有人大聲喊住亓歸淵,“大人!大人——我知道我知道——”

暗一起身過去将人拎過來,押到亓歸淵面前:“陛下,人在這。”

亓歸淵低頭掃了這人一眼:“你知道什麽?”

那人抖着聲音跟亓歸淵講條件:“如果是緋蛾的消息,我還知道一個,只求大人繞我一命!”

“可以啊,只要你說的是真的,我就留你一條狗命。”亓歸淵笑眯眯地說。

“緋蛾的教頭之前一直不滿錢老板,所以想逃跑很久了,這次在牢裏的人沒有他,小的懷疑他還活着。”這人迅速說完,又給亓歸淵磕了個響頭。

亓歸淵看向暗一:“漏網之魚?”

暗一皺起眉頭:“錢府所有人都在這了,除非是之前有任務沒回錢府,所以漏下一個。”

“對對對!”被暗一押着的人忽然出聲,“他之前被錢老板吩咐帶人去禦皇堡刺殺禦皇堡堡主,後面一直沒人回來,所以我懷疑他沒死。”

亓歸淵聽着這話挑了挑眉:“你為什麽會懷疑他沒死?一般進了禦皇堡死了很正常吧?”

這人篤定地說:“他帶別人不能全身而退很正常,可帶着緋蛾就不一樣了,緋蛾執行的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任務,他只需要讓死士将緋蛾送進禦皇堡,甚至不用自己冒險就能完成任務,可是他一直沒回去。”

這話跟之前緋蛾過來時候的事情對上了,亓歸淵信了大半,不過還是沒有立刻放人,而是說:“等人找到你放了你。”

将人關回牢房,暗一走出地牢,看見亓歸淵站在門口,趕忙上前說:“屬下這就去查那個教頭的下落。”

亓歸淵沉默了許久才說:“其實找到了也不能怎樣,寶寶已經是現在這樣了。”

暗一思忖了一會兒,回道:“陛下,屬下覺得還是找一找好,有些教頭在訓練死士的時候難免有私心,這種人說是訓練死士,不如是說在動用私刑。”

“啊……私刑……”亓歸淵笑眯了眼,“把人找到,朕要讓他後悔活在這世上。”

“屬下明白。”

亓歸淵在花園裏平複了許久才回寝房,然而緋蛾已經醒了,綠紗不敢靠近他,遠遠放了湯藥,在哄他過去自己喝。

緋蛾最近被亓歸淵養習慣了,看到喝的不會自己過去搶,要等亓歸淵拿勺子來喂他。

“怎麽了?”亓歸淵進屋就看到綠紗和緋蛾在那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是面無表情死魚眼,看着就詭異。

綠紗對亓歸淵行了禮,說:“公子不肯過去喝藥。”

緋蛾偶爾半夜會醒,平時亓歸淵都在,就順手給他喂藥,今晚亓歸淵回來晚了,緋蛾也不會自己去喝。

亓歸淵拿過桌子上的碗,對綠紗說:“你先下去吧。”

“是。”

綠紗走了之後緋蛾才看向亓歸淵,眼中的殺氣漸漸散去。

對于緋蛾除了自己之外都很防備這件事亓歸淵很受用,走過去摸摸緋蛾的頭,又親了一下:“寶寶真乖,來,先喝藥。”

喂緋蛾喝完藥,看着他躺下,亓歸淵還是睡不着,走到書桌後,拿出懷裏的紙張,對照着寫下緋蛾兩個字。

“緋……蛾……”亓歸淵念着,忽然笑出聲,“怎麽起了這麽個名字?這不是命薄如飛蛾嗎?”

亓歸淵靜靜看着床上昏睡的緋蛾,嘆道:“算了,就算是飛蛾,我也會護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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