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溶溶同薛小山買了菜回去,駕車的太監就在門口催促她了。
同薛小山告別過後,溶溶坐着馬車往宮裏趕。走到皇宮偏門的時候,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馬車,看着都是皇後娘娘請來宮裏喝茶的命婦貴女們。
因着溶溶坐的是東宮的馬車,其餘的馬車紛紛讓道,将她的馬車讓過去。隔着紗簾,溶溶看見給自己讓路的那些馬車不少是來自王府、公府和相府的,一時之間生出了狐假虎威之感。
等到下了馬車,早有黃門等在那裏,将溶溶引了進去。倒是那些比溶溶還先到的命婦貴女們,只能候在那裏等坤寧宮來人傳召。
黃門引着溶溶到了禦書房後面的一間屋子,“姑娘稍等,今日皇孫殿下的課還沒上完。”
“有勞公公了。”
宮裏的規矩溶溶知道,黃門把溶溶領到這不用吹冷風的地方候着,那是當朝大員才有的待遇,必然是元寶吩咐下來,才會有人如此對待。
溶溶一時覺得感動,一時又為元寶開心起來。元寶的話在宮裏這麽管用,皇上和皇後定然是很疼愛這個孫子的。
約莫飲了兩盞茶,外頭有人過來傳召:“皇孫殿下傳姑娘過去伺候。”
溶溶忙擦了嘴,起身向外走去。
禦書房外停着三架步攆,溶溶走過去,去擡攆的小太監一并站着,沒多時就看見三個捂得嚴嚴實實地小團子從禦書房裏走出來。
“溶溶姑姑。”元寶一見溶溶,就喊了起來。
然而卻是劉琳這個小不點一聲不吭地朝溶溶跑過來,搶先鑽進她的懷裏。
“溶、姑姑。”劉琳緊緊抱着溶溶的脖子,嘴裏含糊不清的喊着。
溶溶倒是挺喜歡劉琳的,正想開口逗他就看到後頭元寶白乎乎的小臉黑下來了,她忙拍了拍劉琳的小腦袋就把他從懷裏推開。
元寶的臉一下就燦爛起來,他快走幾步沖到溶溶跟前,一下攬住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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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姑姑,走,我們去禦花園。”
“好。”
溶溶先把元寶抱上了步攆,一回頭,看見劉钰已經被人抱了上去,劉琳卻還站在地上。
“溶姑姑。”劉琳朝溶溶揮着小手。
溶溶見他那可憐見的小模樣,還是上前把劉琳抱上了步攆。
元寶鼻子一皺,哼了一聲,這才命人往禦花園去。
這時候禦花園已經熱鬧起來了。雖說皇後娘娘還沒到,但後宮嫔妃還有公主、命婦、貴女們都已經到了,熟絡地說起了話。到了禦花園門口,太監把劉琳和劉钰抱了下去。
“你們先進去,一會兒我來找你們玩。”元寶朝劉钰劉琳揮了揮手。
劉琳眼巴巴地看着溶溶沒有說話,劉钰拉着劉琳的手,朝元寶點了點頭。元寶的步攆繼續前進,直到坤寧宮前才停下。
“溶溶姑姑,走,我們進去接皇祖母。”
這就要見皇後娘娘了嗎?
溶溶前世并沒有直接接觸過皇後娘娘,但她和宮裏的其他人一樣,知道皇後娘娘是個說一不二、賞罰分明的人,在後宮極有威嚴。
元寶走在前,溶溶走在後,進了坤寧宮首先碰到的是門口的安茹姑姑。
安茹姑姑跟安瀾姑姑一樣,都是皇後娘娘從安國公府帶進宮的陪嫁丫鬟,皇後娘娘在後宮站穩腳跟後,只留了安茹姑姑在身邊伺候着,安瀾姑姑則派做敬事房的掌事宮女,将後宮諸妃的動靜牢牢掌控在手中。
從前還在敬事房做事的時候,安茹姑姑沒當差的時候就會來這邊找安瀾姑姑說話,因此溶溶對她并不陌生。
如今的安茹姑姑穿着打扮如從前并無二致,只是眼角添了幾道細紋。溶溶看着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安瀾姑姑。今兒到禦花園喝茶,肯定是碰不着安瀾姑姑的。
“殿下,娘娘正在雅室喝茶,”安茹姑姑的目光只在溶溶身上飄過,就穩穩落在了元寶身上,“殿下快過去吧,一直念叨您呢!”
安茹姑姑将元寶往裏頭引,元寶并未徑直往裏走,反是轉過頭對溶溶說:“溶溶姑姑,你在這裏等我。”
“是,殿下。”等溶溶點了頭,元寶才笑眯眯地往裏面走去。
安茹身後的宮女跟着元寶往裏去,安茹卻仍站在那裏,這會兒元寶不在,她才細細打量起了溶溶。
溶溶見她望過來,朝她福了一福:“給嬷嬷請安。”
安茹微微颔首:“瞧你面生得很,幾時到東宮當差的?”
“昨日。”溶溶照實回答。皇後娘娘心明眼亮的,說謊話立時就能被揭穿。
安茹見狀,提點道:“剛進東宮,皇孫殿下就帶你進宮,可見主子對你器重,你可要用心當差,不要辜負皇後娘娘對你的期望。”
溶溶點頭稱是,答應完了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皇孫殿下固然是對自己器重,可皇後娘娘對自己有什麽期望?安茹姑姑的意思,是皇後娘娘早就知道自己了嗎?溶溶壓下自己的慌亂,悄悄朝安茹姑姑那邊望去,卻見她并未再留意自己,反是同其他宮人交代起禦花園的事。溶溶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安茹姑姑跟随娘娘多年,說什麽話自然都會帶着娘娘,她又不是東宮的人,總不能說辜負太子對你的期望吧?
這麽想着,溶溶覺得心裏稍安,正在這時候,內殿傳來響動,擡頭一看,正是皇後牽着元寶的手出來了。
皇後今日穿得隆重,身上的衣裳應是尚衣局新制的春裝,襯得皇後越發明豔照人,壓根瞧不出是已經做了祖母的人。
“不必坐步攆了,我同元寶慢慢走過去。”走出坤寧宮的時候,皇後并未分半點眼神給溶溶,只有元寶微微側過臉,朝溶溶勾了勾手指頭。
待皇後和元寶走出坤寧宮,安茹便跟了上去,溶溶緊随其後,落後安茹半步。
“皇祖母,你喜歡溶溶姑姑嗎?”元寶扯着皇後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
“噓。”皇後忙把手指放到元寶的嘴巴上,“咱們先賞花,回頭再說悄悄話。”
“好。”
坤寧宮離禦花園很近,下了臺階走過一條小巷子就是。還沒進花園,就聽到裏頭熱鬧的時候。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高聲通傳。
花園裏說笑的衆人聽到聲音,立時都噤了聲,一起朝皇後行禮。
“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免禮,既是賞花,大家不必拘禮,怎麽熱鬧怎麽玩。”皇後雖這麽說着,其餘人哪有真能不拘禮的。一個個都恭敬地站立着,看着皇後牽着元寶走到鳳座上。
這幾日天氣轉暖,日頭已經比前頭亮敞了許多,因此禦花園裏用薄紗搭了一些涼亭,供女眷們歇腳遮陽。正當中最寬敞的自然是留給皇後娘娘的。
皇後帶着元寶落座之後,嫔妃們便三三兩兩地過來請安。賞花用不着講究那麽多規矩,并沒有嚴格按照位份和品級過來,誰離得近些誰就先來。
不過,外命婦們照例都等着嫔妃和公主們請過安後才上前來。謝元蕤想先過去,可今日母親翟氏并沒有來。謝元蕤想自己過去給皇後請安,卻不好意思搶在那些夫人前面。
“元寶你出去找钰哥兒和琳哥兒玩吧,不用一直陪我坐在這裏。”皇後見元寶坐在一邊無聊,轉頭對他笑道。
元寶聞言立時有了精神,驀地從椅子上跳下來,正想往外跑又折回來附在皇後耳邊說:“皇祖母,等回了坤寧宮我再來陪你玩。”
“好,去吧。”皇後喜笑顏開地沖元寶擺了擺手。
元寶一溜煙兒地往外跑,溶溶只得提着裙擺跟上去。劉钰和劉琳早就在旁邊的泥坑裏玩上了。小孩子都愛玩泥巴,皇後讓人在禦花園裏專門辟出一塊空地給他們玩。元寶一過去,守在那裏的小太監忙把元寶身上的兔毛鬥篷解下來,換上耐髒的棉鬥篷,都給他戴上袖套和圍兜,這才放他進去玩耍。劉钰拿泥巴和水堆了一座塔,劉琳則堆了一個看不出是什麽模樣的泥團。元寶換好衣裳,立馬加入他們的行列。
溶溶當然不可能跟着元寶跑進泥坑裏去玩,只得站在旁邊等着,正覺着無聊的時候,太子來了。
太子才從朝會過來,身上穿着的還是朝服,一進禦花園,就徑直往這邊來了。他一來,園子裏的人都齊齊向他行禮。
“免禮。”太子道。
他從溶溶身邊走過,溶溶低着頭,只覺得一抹明黃從眼前飄過,很快飄到了禦花園正中的涼亭中。
溶溶隔着紗帳,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
這人,真是……想說人面獸心,好像嚴重了些,但至少也是表裏不一了。前世的景溶是他的司寝,每一晚都盡職盡責的讨好他,竟然不知道他是這種愛動手動腳的性子!溶溶正氣鼓鼓地盯着那邊時,紗帳裏的太子忽然擡眸朝這邊望過來。
溶溶仿佛被蜜蜂蟄了一般,飛快地轉過身去。
“娘娘,威遠侯府的梁夫人想過來請安了。”
“威遠侯府?他們好些年沒有回京了,快帶過來。”皇後一邊說着,一邊用鳳眼飛快地瞄了一眼太子,卻發現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邊,皇後頓時不高興了,“瞧什麽呢?”
太子懶懶收回目光,臉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母後讓我瞧什麽就瞧什麽。”
“咳咳,”皇後的臉色頓時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麽好。安茹立馬道:“娘娘,威遠侯夫人到了。”
宮人打起紗帳,外頭那位身着朝服的夫人便帶着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走了進來。
“臣妾叩請皇後娘娘金安。”
“快請起,快請起。”皇後一使眼色,旁邊的安茹立即上前将威遠侯夫人扶起來。威遠侯府在本朝大大的有名,梁家祖上同靜寧侯祖上都是武将,不過梁家除了封侯的老祖宗外,還出過還幾個名将,上一代威遠侯更是戰死在沙場,素有“滿門忠烈”的美譽。
“謝皇後娘娘恩典。”梁夫人不緊不慢的站起來,雖然威遠侯府不在京城,但梁夫人和身後那個小姑娘的禮數卻是絲毫不差。
“今兒叫你們來賞花的,怎麽穿得如此隆重?快賜座。”
宮人給梁夫人和梁小姐搬來繡墩。先前的夫人小姐們過來請安,都是說兩句話就退下了,皇後娘娘給她們倆賜座,顯然是對她們極為重視了。
“回京第一次拜見皇後娘娘,當然得隆重。多年不曾拜見,娘娘風采依舊,實在令臣妾敬仰。”
“你也是,本宮瞧着,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呢!”皇後同威遠侯夫人寒暄了幾句,目光便落在梁家姑娘的身上,“這丫頭就是慕塵吧?”
威遠侯夫人側首示意,旁邊坐着的姑娘便重新站起來向皇後行禮。
“臣女梁慕塵給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就是坐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別一會兒拜一會兒拜的。”這一回,皇後親自起身将梁慕塵扶起來,拉着她的手坐下,語氣愈發溫和親切,“慕塵,你小時候也跟你母親進宮來玩過,你還記得麽?”
梁慕塵點了點頭,目光悄悄瞥向旁邊的太子。
皇後自然瞧見了,回頭就拍了太子一下,“那一回,慶王那臭小子跟慕塵搶東西,還是你給主持公道揍了那小子,否則我們慕塵真叫慶王給欺負了呢!”
“是嗎?我有些記不清了。”太子不溫不火的說。
皇後娘娘白他一眼,又轉過身對威遠侯夫人說,“雖說慕塵那時候還小,可本宮那會兒就瞧出慕塵是個美人坯子。如今十年不見,當真是出落得國色天香。”
安茹在一旁附和着,“可不是麽?這禦花園裏的花沒一朵比得上慕塵小姐的。”
“皇後娘娘謬贊了。這丫頭叫您誇得飄飄然了。”威遠侯夫人謙虛道。
“本宮不止要誇她,還要賞她!安茹。”
“在。”
“把本宮給慕塵準備的禮物帶上來。”
皇後一發話,安茹立即捧上來一個精巧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兩顆碩大的明珠。
安茹笑道:“這是去年南邊進貢的東珠,總共有四顆,有兩顆在東宮,皇後娘娘留了兩顆,如今賞給慕塵姑娘了。”
太子在旁邊清嗽了一聲。
皇後又白了他一眼,旁若無事道:“正所謂好事成雙,這珠子你可拿去做一對耳環,下回進宮,戴給本宮瞧瞧。”
梁慕塵一直紅着臉不敢接,還是威遠侯夫人發了話:“還不快給皇後娘娘謝恩。”慕塵這才上前接過錦盒,對着皇後和太子各福了一福。
“母後,元寶在那邊玩得瘋,我過去瞧瞧。”
皇後沒好氣地說:“換身衣服再去,省得他給你弄一身泥。”
“兒子知道了。”說罷,太子站起身,朝威遠侯夫人微微颔首,便往涼亭外去了。
皇後看着一臉羞澀地梁慕塵,想了想,朝外頭揮揮手:“昭陽,過來。”
昭陽公主賞完了花,正在旁邊歇腳喝茶,聽到皇後召喚,立馬起身走了過來。
“母後有何事吩咐?”
“這位妹妹是威遠侯府的,最近才回京,不認識多少人,你帶着她出去轉轉,給姐妹們介紹介紹,往後都要常來常往一塊兒玩的。”
威遠侯府的大名昭陽自然知道,皇後一說,昭陽便主動拉起來梁慕塵的手,“走,咱們出去玩。”
梁慕塵本想向皇後行禮後再退出,只是被昭陽公主牽着,只好跟着她徑直出去了,涼亭中便只剩下了皇後和威遠侯夫人。
“梁家妹妹,你叫什麽名字?”昭陽并不是皇後所出,但她能在一衆庶公主中獨得皇後的喜愛,除了她爽朗率直的性格,耳聰目明自然少不了。
方才皇後娘娘給威遠侯府的母女倆賜座說話,還拉了太子陪坐,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昭陽自然不會在梁慕塵跟前擺什麽公主架子,一開口就姐姐妹妹的,親切得很。
梁慕塵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京城,今日進宮見到皇後娘娘、公主殿下,對她都十分親和,心裏自然受寵若驚。
“回公主殿下的話,臣女叫梁慕塵。”
“這名字真好聽!”昭陽贊道,“慕塵妹妹,母後待你那麽親,你也別跟我那麽生疏了,叫我昭陽便是。”
“那怎麽行……”
“有什麽不行的,你是不常在京城,素日我們一塊兒玩的都是這麽叫的。”
昭陽和梁慕塵正說着話,謝元蕤從前頭走過來,“昭陽姐姐,這是哪家的姑娘,怎麽我看着面生得很。”
“這是威遠侯府的慕塵妹妹,才同母親回京,今日是來給母後請安的。”昭陽何等精明,見着謝元蕤直愣愣朝自己走過來,就知道謝元蕤是什麽心思。轉過頭便對梁慕塵說,“方才我瞧着慕塵妹妹同太子哥哥在說話,怎麽你們以前見過嗎?”
提到太子,梁慕塵白皙的臉龐頓時又紅了,“小時候進宮的時候見過太子殿下。”
昭陽這一番話說得不動聲色,謝元蕤卻明白了昭陽話裏的意思,臉色白了一下,旋即也親熱地拉起了梁慕塵的手,“梁姐姐遠道而來,是客,我帶你好好在禦花園逛逛吧。”
昭陽見謝元蕤居然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待梁慕塵這麽親熱,心知有鬼,不過她不喜歡蹚渾水,便對梁慕塵道:“元蕤妹妹是靜寧侯府的姑娘,時常進宮玩的,你先同她逛着,我去喝口茶再來找你。”
梁慕塵只好由着謝元蕤拉着自己,“那……就勞煩妹妹了。”
謝元蕤挽着梁慕塵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給她介紹花的品種。謝元蕤是宮中常客,對禦花園便如自家後花園一般如數家珍。兩人走着走着,沒多時就走到了元寶同劉钰、劉琳玩耍的地方。
“元寶殿下,你小心一點,過來過來。”謝元蕤朝元寶熱情地招了招手。
元寶正同劉钰玩得起勁兒,擡頭見是謝元蕤沖自己說話,臉上神情淡淡的,“元蕤姑姑,有事嗎?”
“你臉上沾泥了,我給你擦一下。”謝元蕤的聲音溫柔極了。
“我來吧。”溶溶就站在元寶的不遠處,聽謝元蕤那麽一說,她心裏蔓延起了愧疚。身為元寶的起居宮女,竟然這樣沒留意到元寶的臉上沾泥了,實在是失職。
她剛想踩進泥地裏了,又覺得自己的繡鞋踩進去就完蛋了。今兒她不知道元寶他們會在宮裏玩泥巴,要不然她就穿靴子了。正想往後退一點,肩膀忽然撞到了一堵牆。
她站在禦花園裏,身後怎麽會有牆。正欲回頭,熟悉的龍涎香味道飄進了鼻子裏。
是他。
溶溶不想回頭,可他貼着自己站得那樣近,又讓她想起昨晚的事。
臭流氓!
溶溶想也不想,擡起手就給他一肘子,正想退到旁邊去,手腕卻被他扣住了。他的手掌寬大,因為一直捏着暖爐,手心裏暖融融的,她冰冷的小手被握住,怪舒服的。
這人?溶溶驚訝地回過頭……禦花園衆目睽睽,這人不管內裏怎麽說,在外頭還是裝得極好的,他怎麽……
太子居高臨下地看着溶溶,臉上依舊淡淡的,但溶溶看得出,他眼睛裏分別有些嘲諷的光芒。
他抓着溶溶的手,從她手心裏拿走帕子,“我去擦。”
說完,他松開溶溶的手,往泥地裏去了。他身上穿着紫色常服,腳上穿的是皮靴,顯然是早有準備。
溶溶方才被他握過的手,此刻還是火辣辣的。看着太子帶着元寶和劉琳劉钰玩着,一時出了神,正在這時候,不遠處的謝元蕤揮了揮手:“溶溶,你過來一下。”
謝元蕤雖不再是她的主子,但人家到底是禦花園裏的正經客人,溶溶只好過去。她當然知道謝元蕤對太子的想法,如今她進了東宮,謝元蕤心裏肯定有疙瘩。但溶溶覺得,這事怪不着她,要怪,謝元蕤該去怪她哥。
“溶溶,這位是威遠侯府的梁慕塵小姐。”
謝元蕤一指,溶溶的目光便落到謝元蕤身旁的梁慕塵身上,頓時被驚豔到了。
梁慕塵生得很美,美眸如墨,肌膚勝雪,宛若水墨畫中的青蓮。更難得是她年紀小,神态中帶着一股嬌憨,仿佛初初下凡的仙女。
“梁小姐。”溶溶朝着梁慕塵福了一福。
“謝姐姐,這是……”梁慕塵望向謝元蕤。
謝元蕤笑道:“溶溶從前是我家的婢女,如今在東宮做事,伺候太子殿下。”
梁慕塵原本認真聽着,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微微一愣,目光重新落到溶溶身上。
溶溶穿得極為普通,發髻、衣着與其他宮女無二,但她天生麗質,饒是穿着打扮得這般普通,也難掩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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