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溶溶姑姑,我渴了,要喝水。”元寶适時在泥巴地裏朝溶溶揮手。

溶溶早就不想跟謝元蕤搭話了,元寶一發話,朝謝元蕤和梁慕塵微微颔首,便往元寶那邊去了。

“梁妹妹,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吧。”謝元蕤收回目光,重新挽起了梁慕塵的手。

臨近的一座紗帳空着,兩人就坐到了那裏。

“你嘗嘗這杏仁糕,別看這東西尋常,可是禦膳房做出來的可不是外頭那些野廚子能比的。”

梁慕塵的目光一直落在泥巴地那邊,太子加入過後,三個小孩子玩得更開心了。

見梁慕塵一直癡癡望着太子,謝元蕤的臉色有一點複雜,緩和了一會兒才悠悠道:“太子哥哥可真是個好父親。”

梁慕塵聽到謝元蕤提到太子,知道自己失态了,這才收斂一些,紅着臉垂下頭。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太子殿下那樣的神仙人物,沒想到竟會陪着孩子玩泥巴。”

“梁妹妹,這你就不知道了,太子哥哥把小元寶殿下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別說是陪着小殿下玩泥巴,就算一起在泥巴裏打滾,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梁慕塵唇角微揚,笑得卻不那麽自然。

謝元蕤恍若未見,又道:“不過,也有例外。”

“什麽例外?”梁慕塵忍不住問。

“當初小殿下在我家的溫泉莊子玩的時候,跟我家那婢女溶溶很不對付,可太子哥哥相中了那婢女,便是小元寶不喜歡,也執意把溶溶帶進了東宮。”

“就是剛剛那位姑娘嗎?”梁慕塵的目光又飄出去,這會兒從她這邊望去,只能看見溶溶纖麗的背影。剛才打的那一照面就已經足夠讓她對溶溶留下深刻印象了。

梁慕塵一向對自己的相貌很自信,但剛剛跟那位姑娘相比……單論模樣的話,梁慕塵覺得旗鼓相當,但比起氣質,自己似乎比她俗氣了一點。梁慕塵的肌膚是瑩白色,看起來像最上等的美玉,溶溶的臉卻是蒼白的,帶着一點點透明感,像冬日清晨積在樹梢上的一抹雪,純潔而脆弱,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握住,不讓她被玷污。

謝元蕤将梁慕塵的表情收入眼底,臉上的微笑越發輕快:“是呀,就是她。她本來是我大哥的貼身婢女,伺候我哥起居好幾年了,若不是太子殿下相中了她,哪裏能去東宮伺候皇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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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姑娘确實很美。”梁慕塵的眸光暗了下來。

“自然是美的,要不然我哥也不會把她留在身邊那麽多年。”

梁慕塵心下有些疑惑,忍不住問:“她在侯府伺候了世子,還能去東宮伺候太……皇孫嗎?”

“這有什麽不能的,太子哥哥為了她,跑到我們侯府親自來接她,足見對她的疼愛了。”

梁慕塵聽着聽着,漸漸把頭垂了下去。

“慕塵小姐,原來您在這裏呢!”安茹挑起紗簾,一見謝元蕤和梁慕塵坐在一起,微微有些驚訝,只是面上沒顯露什麽。

謝元蕤見是安茹過來了,忙起身甜甜地喊道:“嬷嬷來了。”

梁慕塵比她晚起身,待謝元蕤打過招呼之後,方才向安茹福了一福:“嬷嬷找我有事?您別那麽客氣,叫我慕塵就好。”

“皇後娘娘一直同侯夫人說着話呢,聽說您棋藝了得,正巧娘娘也愛下棋,所以尋姑娘過去說說下棋的事。”安茹的話語中一個字也沒帶謝元蕤,謝元蕤只能含笑看着安茹把梁慕塵領走。

等到離那紗帳遠一些了,安茹才小聲問:“慕塵小姐怎麽認識謝家小姐的?”

“方才我跟昭陽公主一塊兒說着話,謝姐姐就上前說要帶我賞花。”

安茹又問道:“我來的時候瞧你們說的熱鬧,在聊什麽?”

饒是梁慕塵剛剛進京,也知道議論太子是不應該的事,但安茹自帶着一股威嚴,叫她不敢撒謊,只能低了頭小聲道:“謝姐姐在說,皇孫殿下的婢女從前是在她家做事的。”

安茹在皇後身邊這麽多年,見慣了宮裏的把戲和勾當,梁慕塵一句話,她就明白了謝元蕤的用意。當然了,謝元蕤是她看着長大的姑娘,要她立即揭穿謝元蕤,也是不忍心的。

“說的是溶溶姑娘吧?”

“嬷嬷也認識那姑娘麽?”梁慕塵覺得更難過了。

安茹拉了她的手,“認識,元寶殿下很喜歡吃她做的菜,小孩子挑嘴兒難免的事,太子殿下心疼孩子,便把溶溶姑娘請到東宮去照顧元寶殿下的飲食起居。”

梁慕塵有些疑惑,怎麽安茹姑姑說得跟謝元蕤說的不一樣。

“慕塵小姐,您是有大造化的人,眼界一定要放高一些。”安茹意味深長的說。

梁慕塵聞言微微一怔,看向安茹,安茹朝她點了一下頭,梁慕塵的臉迅速紅了起來,重新垂眸,“嬷嬷,我……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連皇後娘娘都說你可以,你當然可以。”安茹伸手拍了拍梁慕塵的肩膀,“你和溶溶姑娘雖然都是罕見的美人兒,可你們從一出生就決定了完全不同的命運,你何必放下身段跟她比?”

梁慕塵沒想到自己只說那麽簡單的一句話,安茹竟然就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雖然得到了寬慰,更加害臊起來。

安茹點到即止,不再多言,領着梁慕塵重新回到紗帳。

皇後今日一直留威遠侯夫人說着話,見梁慕塵回來了,忙揮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怎麽只你一個人?昭陽呢?”皇後問。

梁慕塵低頭不語,旁邊安茹道:“外頭姑娘們玩得熱鬧,我去的時候慕塵小姐正跟靜寧侯府的元蕤小姐在喝茶呢!”

皇後笑着點頭:“元蕤是個好性的姑娘,你同她說話一定投緣。”

說着,皇後往旁邊一指:“方才你母親說你棋藝好,我想着劉祯棋藝也好,不如把他叫過來你們倆對弈一局。”梁慕塵順着皇後的手往旁邊一看,原來涼亭中已經布置下了一個棋牌。

“臣女棋藝不精,恐怕做不了太子殿下的對手。”

“這孩子,你是怎麽養的?”皇後轉頭對威遠侯夫人誇贊道,“生得這麽美,品性還這麽好!好孩子,下棋嘛,主要是圖了雅趣兒,不在乎輸啊贏的,你就試試吧。”

威遠侯夫人同皇後在涼亭中說了這麽久的話,自是明白了皇後下懿旨讓威遠侯府回京的含義。她笑道:“既然娘娘讓你試試,你就姑且試試吧。”

聽見娘親也這麽說,梁慕塵終于安了心。

“劉祯呢?怎麽還沒過來?”皇後問。

“已經讓小德子去請了,剛才陪着元寶殿下玩了那麽久,定然是要再更衣的。”安茹回道。

皇後點了點頭,又對威遠侯夫人說:“我這兒子看着脾氣不太好,對家裏人卻是極有耐性的。”

威遠侯夫人不好議論太子,在旁邊陪笑稱是。

……

“千歲爺,皇後娘娘那邊在等着呢!”小德子站在泥地這邊,為難地望着泥地裏專心忙碌的太子。

方才劉钰和元寶用泥巴堆了一座塔,只能模模糊糊地堆了一個寶塔形狀,這會兒太子頓住那裏,把塔加高了一倍,用幾塊大小不一的鎏金鐵片在泥塔上勾勒出了屋檐和窗戶。他做的十分精細,手裏頭的泥巴竟然全都乖乖聽話,變成了一座與真塔無二的泥塔。

溶溶起先看他進去陪元寶玩泥巴的時候只覺得搞笑,這會兒卻笑不出來了。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麽大,哪怕是玩泥巴,他也玩得比別人都好。

這泥地在禦花園的邊上,因着太子前來,周遭服侍的宮人圍了許多,禦花園裏的貴婦貴女們倒沒幾個在看這邊的動靜。溶溶心裏替她們可惜,好不容易進宮一次,居然沒看到太子玩泥巴。

等到他把塔尖做成,這才扔下手頭的工具,拍了拍手,回頭看了一眼小德子,輕聲問:“母後叫我?”

“是,是,皇後娘娘那邊正等着您呢!”小德子見他終于忙完了,趕忙使着身後的人上前。

太子一出泥坑,立即有人捧着臉盆上前,替他淨面、淨手。

“千歲爺,要更衣嗎?”小德子問。

“不必,換鞋就好。”

“是。”太子一發話,立即有人上前蹲下替他換靴。

等理好了一切,太子這才跟着小德子往涼亭那邊去了。

“來人,我也要洗手更衣。”元寶看着太子離開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站起身朝外面跑。

劉钰見他跑得快,茫然擡起頭問:“元寶弟弟,你不玩了嗎?”

“我瞧瞧去。”宮人們捧上衣裳,元寶卻連換都來不及換,就往前沖去。溶溶跟在他後頭跑,見他跑一小段就停住了腳步,溶溶随着他的目光一望。正好看見皇後娘娘和一位穿着朝服的命婦從禦花園正當中的涼亭裏走出來。他們身後的涼亭中,只有太子和梁慕塵在對弈。

隔着紗帳,溶溶也能瞧得出裏頭的一男一女皆是人中龍鳳,看起來格外般配。

“元寶,我們回那邊跟兩位小殿下一起玩吧。”溶溶蹲下身,勾了勾元寶的小手。

聽到溶溶喊他,元寶這才轉過頭,看着溶溶撅起嘴,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怎麽了?還想父王陪你玩嗎?等父王忙完了正事,肯定還會過來跟你一塊兒玩的。”

元寶搖了搖頭,嘟着嘴說:“我是生氣。”

“生父王的氣?”

“不是。”元寶的腮幫子鼓鼓的,猶豫了一會兒,這才低聲說,“我生皇祖母的氣,她說話不算話。”

生皇後娘娘的氣?

溶溶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解了,只好拉着元寶的手,“你身上這麽多泥巴,要是你想去找皇祖母,咱們就洗臉洗手,換了衣裳再去找她,好嗎?”

“嗯,”聽到溶溶一直在溫言細語地哄自己,元寶的笑意又蔓延了出來。

他想了想,“那我回去跟劉钰他們再玩一會兒。”

“好,”溶溶拉着元寶的手往泥巴地那邊走。剛走回去,就看到劉钰和劉琳已經被人抱了出來,正在淨手淨面。

“元寶弟弟,你剛才去哪兒了?”劉钰問。

元寶答非所問:“你們不玩了嗎?”

“我們以為你不玩了,所以就出來了。”劉钰指了指旁邊的糕點,“正好琳哥兒也餓了,我們先洗手吃點東西。”

玩了一早上,元寶其實也餓了。

溶溶看他盯着那些糕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讓人端了熱水盆過來,也幫元寶洗手洗臉。

三個孩子在一塊兒就是熱鬧,這三位都是不缺糕點吃的主兒,偏生三個人一起吃東西就是香,手一洗幹淨,全都跑向糕點桌那邊。劉琳素日在家都是要人追着喂才肯吃一點的,這會兒卻是嘴裏塞滿了東西,兩只小手也抓滿了東西,叫人忍俊不禁。

元寶拿起一塊豌豆黃,咬了一口就有了主意。

“溶溶姑姑,這個豌豆黃很好吃,你端過去給父王嘗一下。”元寶把跟前的小碟子往溶溶那邊一推。

溶溶面露難色,太子想吃,随時叫人呈上來就得了,何必要她送過去,可對上元寶的大眼睛,這些話她哪裏說得出這種疑問。她只好端起碟子往太子那邊走去。

涼亭中的人正在對弈,溶溶不遠不近地看着,心裏頭覺得他們很般配,又莫名空落落的。

“溶溶姑娘怎麽過來了?”安茹就站在不遠處,見溶溶過來,便走上前問。

溶溶道:“元寶殿下吃到這豌豆黃覺得好,要我給千歲爺送過來嘗嘗。”

安茹的目光落到豌豆黃上,這是禦膳房每日都要做的豌豆黃,今日做的也與平日沒什麽差別,都是元寶和太子吃過無數次的東西。

“元寶殿下一片孝心,不過千歲爺正跟慕塵小姐下棋,你過去放下就出來,別打擾了他們。”

“是。”溶溶颔首,走到涼亭前,守在那裏的宮人替她打起紗簾。

涼亭中之中,太子手裏拈着一枚和田玉棋子,穩穩落下。

“殿下好棋藝,這一下,我無路可走了。”梁慕塵的棋藝确實不差,同太子走了三十多手才顯露出下風。

太子緩緩道:“未到絕路,你可以再試試。”

梁慕塵猶自不信,認真看了看棋牌,仍是搖頭。

“你坐到我這邊,執黑子,我們再接着下。”

互換位置嗎?梁慕塵的臉又是一紅,旋即點了點頭,剛一起身就看見溶溶端着一碟子糕點進來了。

溶溶低着頭,謹遵方才安茹的提點,想默默把糕點放下就走,然而就在這時候,太子冷不丁地開了口:“何事?”

“元寶殿下嘗到這豌豆黃好吃,送過來給殿下嘗嘗。”

“也好。”太子拿帕子擦了手,依言嘗了一塊。

溶溶見他嘗也嘗過了,正準備退下,卻聽到他又發了話。

“那兒有碟松子兒,撥了吧。”

他竟然要留自己在這裏剝松子?溶溶無奈,卻不得不聽命行事,有些惱怒地朝太子瞪過去,他已經坐在了方才梁慕塵坐的地方,手裏拿起了白色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

“這裏?”梁慕塵有些不解,“這是死棋,破不了局。不出十個子,我就能贏。”

“試試。”太子答得簡單。

梁慕塵拿起黑子,自信地落了下去。

溶溶看着他們倆一來一往地下棋,自己坐在旁邊的繡墩上,剝起了松子。剝松子聽起來不難,卻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要是溶溶自己吃,她可以用牙磕,可太子和梁慕塵要吃,如何能用牙磕?

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剝了三四顆。

嘆口氣,一擡眼就看見跟前兩個神仙一樣的男女在對弈。

太子就不說了,身上穿着簡單的袍子,只是坐在那裏,涼亭外頭的光亮就将他的側臉勾勒得清隽俊逸。梁慕塵坐在他的對面,絲毫不相形見绌,五分鐘靈毓秀,五分閉月羞花,合在一起便是毫無缺陷的絕色佳人。更難得的是梁慕塵出身高貴。威遠侯府滿門忠烈,是天下人口耳傳頌的名門望族,這樣的出身,足以配得上皇太子妃的位置。

今日禦花園裏這一出戲,昭陽公主心裏有數,謝元蕤心裏有數,溶溶自然也心裏有數。

梁慕塵應當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了。

溶溶看着與太子對弈的梁慕塵,心裏并無什麽嫉妒,她和梁慕塵是完全不同的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你說地上跑的草雞會去羨慕天上的鳳凰嗎?

不,不會的,草雞只想在地裏刨點食求個安穩,至于天上的鳳凰長什麽樣,草雞不關心。

“嘶——”溶溶的心緒正在天上飄着,忽然覺得指尖一陣嘶疼,忍不住喚出了聲。

“白子果真被你走活了!”梁慕塵手裏抓着黑子,再一次不知該落到哪裏去,“殿下棋藝卓絕,臣女實在佩服。”

太子卻是皺了皺眉,側首看向旁邊的溶溶:“怎麽了?”

“奴婢剛才不小心……”

“過來。”太子打斷了溶溶的回話。

溶溶只好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去,正欲跪下請罪,他卻伸手捏住住了溶溶的手指。

其實并不嚴重,只是指尖被松子殼戳出了一個小口子,冒了一點點血。不過她的手指白皙細長,那一點點血格外令人矚目。

“殿下。”溶溶感受到梁慕塵的目光,頓時有些不自在。

太子松了手,漫不經心的說了句:“笨手笨腳,下去吧。”

嫌她笨,擾了他跟梁慕塵下棋的雅興麽?

其實只要他肯把自己攆走,她就再也不會再礙他們的眼。可溶溶知道他的性子,若他真的讨厭自己,絕不會握着自己的手查看。

溶溶走出涼亭,只覺得一顆心狂跳不已。

一直在說讨厭他,讨厭他,可只要他稍稍接近自己一點,就會立刻被他擾亂心神。

“溶溶,你的手沒事吧?”涼亭外,安茹見她出來了,便上前問道。

“無事,是我方才不小心,千歲爺說想吃松子,請嬷嬷重新遣人進去伺候吧。”

安茹笑得無奈。皇後娘娘挪動鳳駕走去賞花,還不是為了讓太子和梁慕塵能在裏頭不受打擾的下棋,誰曾想元寶殿下會讓薛溶溶進去送豌豆黃,也沒想到太子殿下會讓薛溶溶剝松子,更沒想到太子殿下會當着梁慕塵的面去查看薛溶溶手上的傷。

身為皇後的心腹,安茹必須做點什麽,否則皇上和皇後這一番苦心可就白費了。

“溶溶,你随我去那邊,我給你止血上藥。”

“這點小傷,上不上藥都行,嬷嬷不必那麽麻煩的。”

“小傷也不可小觑啊。”安茹不由分說,拉着溶溶進了禦花園旁邊的一間屋子。

或許是因為安茹跟安瀾姑姑說話的口吻很像,溶溶對安茹有一種莫名的敬畏,恭敬站在安茹跟前,任由她替自己擦去手指的血,灑上外傷藥。

“還好,血已經止住了。”安茹道。

“多謝嬷嬷。”

安茹微笑着打量着溶溶,“坐下,咱們說幾句話。”

溶溶有些惶恐,依言坐下:“嬷嬷有何指教?”

“咱們都是伺候主子的人,我比你多吃十幾年的鹽罷了,談不上什麽指教。我瞧着你是個安分的人,因此才願意多說幾句,若你不愛聽,權當沒聽過便是。”

“嬷嬷盡管直說。”

“你覺得梁慕塵小姐如何?”

如何?

梁慕塵如何哪裏輪得到自己評說?溶溶怔忪片刻,立時便明白了安茹的用意,旋即道:“梁小姐生得很美,蕙質蘭心,秀外慧中,能與太子對弈,又是威遠侯的姑娘,說一句天之驕女也不為過。”

“溶溶,你能這麽想很好,”安茹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一點皇後娘娘她是知道的。眼下,只要你規矩行事,不要處處想着争先出風頭,皇後娘娘不會忘記你的。”

争先出風頭?溶溶知道安茹誤會了自己,急忙道:“嬷嬷,我會留在東宮是因為元寶殿下,并非我對太子殿下有什麽癡心妄想。我……我真的沒想去跟梁小姐比什麽的。”

安茹擡起手掌,示意溶溶別說下去。

“姑娘的事,皇後娘娘心裏有數,該說的我都說了,只要你本分一些,往後太子殿下身邊自然會有你的位置。一會兒主子們該用午膳了,走吧。”

溶溶心中郁結,卻無法開口辯駁。

安茹說得有她的道理,太子對自己确實有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想法,她的辯駁想來在安茹那邊着實可笑。安茹定然以為方才在涼亭中自己使了什麽媚術才讓太子當着梁慕塵的面握自己的手。

都怪他,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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