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陳衣衣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楚琢。

雖然她早就料到,楚琢可能會記得他傻時的事情,可是她卻一直抱着僥幸的心理。

也正是這樣的僥幸心理,促使她在他面前露出許多秘密。

昨天在遇見楚琢的時候,她其實就想問他這些事情,但是當時她的心情起伏很大,根本沒來及的問出口。

陳衣衣沒想到,楚琢不僅知道了。還在剛剛上高臺時,故意用顧非燃試探了她一番?

可是楚琢傻的時候,并不知道原主跟顧非燃的事情,他怎麽會用這件事試探她?

陳衣衣越想臉色越白,甚至有一瞬間她想要跳下高臺去。

楚琢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立刻伸手用力的摟住了她的腰。然後在玄羽軍的起哄聲中,攔腰把陳衣衣給抱了起來。

顧非燃這一世因為陳衣衣沒有跟着他,所以并沒有小說裏面那麽喜歡她。

但是此刻他看着楚琢抱着陳衣衣時,還是忍不住朝着他露出一臉的憤怒。

他的憤怒裏,多數是因為落到如此田地的不甘心。

楚琢看着顧非燃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意。

楚琢心情很好的說:“這個人還有用,你們仔細給我照顧好他,別讓他一不小心死了。”

傅靈就站在高臺上,他聞言立刻領命道:“遵命,将軍!”

楚琢跟陳衣衣說那句話時,聲音壓的很小,只有陳衣衣一個人聽見。

大家不明白将軍這是做什麽,大費周章把顧非燃弄出來,然後就是為了讓夫人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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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雖然不明白,卻不敢過問将軍的事情。

傅靈讓人把顧非燃綁了起來,然後掏出一瓶藥喂了他一顆。

這藥可是療傷聖藥,還是當初楚珝賞給他的。

平日裏傅靈都不舍得用,想不到今天要用在一個三王的餘孽身上?

傅靈看着顧非燃血淋淋的臉,忍不住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雖然他不知道将軍為何留這人,但是回想起昨天楚琢審訊人時,那副宛如羅剎一樣的可怕模樣,傅靈大熱天的打了個冷戰。

楚琢抱着陳衣衣回到了之前的房間,然後他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搖晃了一下。

陳衣衣此時心亂如麻,所以并不沒有察覺到楚琢的異常。

她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把事情說清楚。

陳衣衣眨了眨黑眸,擡起頭看向楚琢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楚琢聞言腳步微微一頓,随即他垂下眼簾看着她:“早就知道了。”

是的,早就知道了。

早到,他們還在明安城,還在他那座雅致的小院時。

陳衣衣一躍,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楚琢見狀也沒有阻止她,而是沉默的走到一邊,然後給自己到了一杯水。

他倒水的動作很慢,圓潤的指尖攥着茶杯時有點不穩。

陳衣衣:“早就……多早?”

楚琢審訊了顧非燃一夜,此時嗓子又幹澀又難受。

他端着茶杯慢慢抿了兩口,這才轉動泛紅的眼睛看向陳衣衣。

他的眸色深沉了許多,依舊看不清一絲波瀾。

“明安城。”

他只吐出這三個字,卻讓陳衣衣更加震驚了。

陳衣衣忍不住走到他面前,情緒顯得十分激動。

她有點生氣的問:“你那個時候就清醒了?所以你之前一直在裝傻?”

陳衣衣說着說着,聲音忍不住慢慢拔高。

楚琢是個不擅長言語的人,他聽得出陳衣衣似乎誤會了。

于是他皺起眉峰緩言道:“我從墜馬之後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我不能控制我的身體。所以從你出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原來的那個。”

楚琢說話的語氣輕輕的,語速也比常人慢了半拍。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卻驚了陳衣衣一身冷汗。

陳衣衣飛快的整理着思緒,所以……所以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知道了。

她不太明白的問道:“你真的那個時候就清醒了?什麽叫不能控制身體?”

結果說完這句時,她一擡頭就看見楚琢已經走到了她跟前。

楚琢伸手捉住她的手,然後臉上漾起一抹有點邪性的笑。

然後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讓陳衣衣覺得格外的耳熟。

“算了,看在你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我以後多關照關照你好了。”

“你們口中的傻子,就是我的夫君,也是楚家的二爺!”

“小傻子你放心,只要姐姐有一口肉吃,你就有一口肉湯喝。”

楚琢還想繼續說下去,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陳衣衣飛快的捂住了嘴。

這些話都是陳衣衣以前說過的,之前她說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怎麽樣。但是此時從楚琢口中說出來,卻讓她覺得格外的丢臉。

陳衣衣覺得臉頰有點燙燙的,她忍不住瞪了楚琢一眼,卻不小心與他的視線對視上。

“你還沒有說,什麽叫不能控制身體?”

楚琢沉沉的目光盯着她,看着她香腮泛紅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狂熱。

但是那狂熱一閃即逝,很快又恢複成了無波無瀾的樣子。

他動了動薄唇輕聲道:“我也不清楚,似乎有一種力量囚禁着我,不讓我重新恢複正常。我無論多麽努力,都沒辦法沖破那股力量……”

楚琢說着這話時,修長的手指慢慢扣住陳衣衣的手腕,然後在陳衣衣沉思的時候,拖着人一步一步朝着長塌那邊走。

陳衣衣聞言心裏百感交集,楚琢不知道那股力量是什麽,她身為一個穿越者卻知道。

楚琢大腦是清醒的,卻因為受到劇情的限制,一直沒辦法恢複正常。

“那你是什麽時候好的?”

楚琢拉着她在長塌上坐了下來,看着一邊問一邊走神的陳衣衣,心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該說這個女人是聰明呢?還是說她蠢呢?

陳衣衣見他半天不回答,忍不住反手拉着他焦急地問:“到底是什麽時候好的?”

楚琢的眼眸看了一眼她細嫩的小手,“要說真正恢複的時候,大概是在無花村吧。不過那個時候,我的情況也不能算恢複,因為它時好時壞……有的時候我還是迷迷糊糊的。”

也正是因為他的情況很不穩定,他才一直拖着沒有告訴家人。

因為他不知道,他這種情況是否能真的恢複?不想讓家人,跟着他一起空歡喜一場。

陳衣衣原本以為他早就恢複了,還因此有點生氣。

不過轉瞬間,陳衣衣就想通了。

楚琢當時的情況不穩定,而他又發現自己這個奇怪的存在,會這麽小心謹慎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陳衣衣也隐瞞了他不少事情,她沒有資格要求楚琢對她完全信任。

不過能理解是能理解,陳衣衣的心裏還是有點不舒坦。

陳衣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着你了。我……确實不是以前那個陳家二小姐,至于我為什麽要離開你……”

說到這裏,陳衣衣忍不住頓了一下。

如果她早點知道楚琢不傻了,當初發現跟他睡了,也不會那麽的震驚。

那個時候的她,還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一個智商只有幾歲的孩子。

她一個成熟的正常女人,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睡了?

那種沉重的負罪感,以及被逼無奈跑路的茫然,直到現在陳衣衣依舊記得很清楚。

不等陳衣衣組織好語言,那邊楚琢就代替她回答道:“因為你害怕我大哥,因為你擔心我說出你的秘密,因為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對嗎?”

在楚珝出現之前,陳衣衣在他的眼裏,一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人。

她的眼裏總是帶着一種自信,那種自信心讓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但是當陳衣衣面對楚珝時,會忍不住收斂自己的氣息,一臉不願意被楚珝發現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楚琢十分依賴她,對周圍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在意。

所以他對陳衣衣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裏。

那個時候楚琢并沒有放在心上,他以為陳衣衣是因為楚珝是将軍,身份地位不一樣才害怕他。

直到後來陳衣衣走了,楚珝一怒之下說要扒了她的皮,楚琢才猛然間明白了過來。

楚珝在楚琢的眼裏是親大哥,無論他現在是什麽樣的身份,他都會護着楚琢這個親弟弟。

陳衣衣卻完全不一樣,她頂着一張傷害過楚琢的女人的臉。

大哥每次見到她的時候,他的眼裏會忍不住露出一抹肅殺。

而且當時的楚琢還是個傻子,一個不能護着她的廢人,所以她才會害怕的逃走。

陳衣衣聽了楚琢慢悠悠的分析,忍不住出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剛剛在高臺上,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

明明早就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那個,還特意把她拉上高臺試探她一下。

楚琢:“因為我要确定,你真的不是那個人。”

如果她是那個逼着他把鹽當糖吃,拿針偷偷紮他手心,還經常變着花樣侮辱他的女人……

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麽有耐心的跟她說話。

雖然他之前就确定了,陳衣衣不是那個人,但還是忍不住想再次确認一下。

當然除了試探陳衣衣之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那個讓他久久不敢入睡的噩夢。

陳衣衣離開他之後,他發瘋的想要找到她。

無論誰要阻止他,他都把對方當成敵人。

後來因為他氣急攻心,加上長時間不休息,本就不好的身體就垮了。

那個時候,楚琢生了一場大病。

生病的那段時間,他一直沉浸在一個噩夢裏。

噩夢之中,有一個跟陳衣衣一模一樣的女人。

那個女人給他楚家來了滅門之災,他是當時唯一一個幸存下來的人。

噩夢裏母親為了護着他,被歹人用亂刀砍死,妹妹為了引來歹人,受辱撞死在了楚家大門口。

之後他一個人流落街頭,成了人人可以打罵欺辱的對象。

那個跟陳衣衣一模一樣的女人,還帶着她的姘頭抓住了他,然後把他當成一個畜生一樣玩弄致死。

那個噩夢反反複複,反反複複的折磨着他……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漫天的火海,以及饑寒交迫的痛苦,就讓他不敢閉上雙眼。

陳衣衣見楚琢的情緒不太對,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她柔軟細膩的手掌,觸碰到他的額頭,這才把陷入回憶裏的人喚醒。

陳衣衣見他回過神來,出聲道:“你現在确定裏我不是她,你打算怎麽處置我?”

楚琢聞言嘴角一勾,他貼着陳衣衣的額頭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差點就忘了。”

他說着就抱着陳衣衣坐下來,然後伸手去扒她單薄的褲子。

陳衣衣見狀頓時吓傻了,兩世為人她都沒被人打過,更何況是被人打屁股?

陳衣衣立刻掙紮起來,“楚琢,你不能這樣,你自己也有錯,當時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說着就發現,楚琢并沒有真的要打她。

陳衣衣疑惑地擡起頭,就看見楚琢已經倒下睡着了。

她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正想要偷偷從長塌上下來,就發現楚琢雖然睡着了,一只手卻死死的扯着她的衣袖。

陳衣衣小心翼翼的去掰他的手指,結果只掰了一根手指就聽到楚琢道:“別鬧,我很累。”

楚琢這一句話說完之後,就徹底的陷入了夢鄉之中。

陳衣衣看着他這副樣子,心裏忍不住一酸。

這人也不知道,有多久沒睡覺了,眼圈下都一片青黑。

陳衣衣伸手摸了摸他挺直的鼻尖,忍不住小聲念叨:“你的心還真大,就不擔心我會跑嗎?”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陳衣衣轉念一想,外面守着那麽多玄羽軍,她想跑還真不容易。

既然跑也跑不掉,她就倒在一旁也睡了過去。

陳衣衣說楚琢心大,其實她自己也心大。

她竟然就這樣安心的,睡在了一個要處置她的人身邊?

陳衣衣再一次醒來時,已經天黑了,她是被一股誘人的烤肉香勾醒的。

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隔着簾子隐約聽到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将軍,這是玉嫣親手做的飯菜,将軍嘗嘗合不合胃口?”

陳衣衣的腦子睡得有點迷迷糊糊,第一反應就是:這嬌滴滴的聲音,是哪裏冒出來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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