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老楊頭見她心急火燎地,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送了她一樣東西。
這是一雙靴子。
李惜看着這雙烏黑的靴子,比普通的靴子要大,她套進去,立時就晃晃悠悠地飛起來。
她忙按下。
“你穿着它要快一些,可以節省不少時間。我這是借給你的,早點回來,別影響我賺靈石。”
老楊頭一本正經。
李惜聲音裏帶着笑:“知道啦!”
她拎着靴子,大小合适,明顯是給她做的,靴子一側還有花樣呢,兩朵萱草花。
沒想到,老楊頭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
與這個老頭相處久了,李惜發現他其實也是個挺別扭的人。
他平日裏專心賺靈石,小心地積攢着每一塊到手的靈石。
他幾乎都在忙。
空閑的時候,也會說一些他當年的游歷,連白恩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人和事,所謂人老成精,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你就是個修仙小白,不然,你也不能被人給算計了。”
李惜這樣對白恩說。
白恩默認。
這是它的恥辱,他自小天資過人,跟着師傅一心修道,潛心向學。除了百煉宗,他幾乎不曾接觸過其他的人和事。只有一肚子的修真常識,那是師父自小耳提面命的。
師父說他不必為那些瑣事煩心,修行須靜心,排除一切外在煩擾,集中心力,只須盡快進階,争取早成大道,守護一方。
他亦如師傅所願,築基、金丹,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就進得元嬰。
他成了百煉宗的一個神話。
卻在進階之時,百煉宗被滅了。
他連百煉宗都沒有守住。
阿墨說,破宗之時,用了三日,可他從未收到消息。
他的清修之地,從無人打擾,他在百煉宗也從沒有朋友。
甚至連“白恩”這個名,也大概只有師父叫過他?
如果,他能早點收到訊息,平日多關注一些,至少他不像現在這般一頭雲霧:遠在平洲大陸的那個什麽門的谷天,為什麽要跑到雲洲大陸對百煉宗下手?
還有那另外兩人,至今他都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只是隐約猜測,因為各個大陸的元嬰大能,師父是必提的。
只那個谷天因為師父提得多了,才對上號。
白恩眼裏的光黯淡下去。
李惜意外,它竟沒有回嘴。
“好吧,我承認。我也好不道哪裏去。其實,我還不如你,怎麽說也活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以後,我會好好兒地。”
李惜罕見地痛快認錯,她也陷入了沉思。
既已作了決定,她轉身去了碧羽門,見萬小雅。
小雅一聽,當即就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兩人約好,三日後出發。
天氣不是很好,一早就下了雨,整座山都籠罩在細雨之中。
一艘飛舟緩緩飛出。
上頭坐了十來個人。
一個師兄駕駛着飛舟,
今日她們歸家。
小雅告假的時候,碧羽門的兩個掌事師兄就當機立斷,探親的時日也到了,幹脆由一位師兄護送他們回去。
畢竟,如今小雅是門內正式弟子,兩人都是練氣初期,這樣的,出去有點玄乎。
李惜也是贊成的,畢竟帶着小雅,不比自己單獨一人。
自己也就罷了,帶了個小雅,卻是要小心些。
一艘小飛舟上,坐的幾個弟子,都是當初從那邊帶回去的幾個小孩,這回就一路順帶歸家探親。
坐在飛船上,李惜感嘆,只需大半日的路程,自己卻是走了足足三個月。
果然是有交通工具好啊。
按照規矩,此次每人有一日的時間。
兩人下了飛舟,與師兄告別。
站在那熟悉的小道上,兩人互相望了一眼。
往昔熱鬧的牆院,如今長出了許多雜草,纏繞在牆頭。
那扇大門,兩人都沒有伸出手去敲。
雖然明知萬家莊如今已不同往日畢竟兩人都已離家近一年了,兩人竟都有點怯意。
終于,兩只手同時敲上了那扇門。
“咚咚”的響聲響徹開來,一聲又一聲,似乎每一下都被放大了開來。
兩人固執地敲着,直到敲得手發疼。
李惜一把拉下了小雅的手,搖搖頭。
兩人終于提氣上了牆頭,站在高高的牆頭上,心裏最後那點子希翼終于消失了。
園子裏到處都是雜草,一叢叢,一簇簇,在風中搖曳着,茂盛得很。
李惜記得自己走的時候,歪在那裏的幾棵老樹,仍舊在那裏,上面抽出了嫩綠的枝條。
小雅已經飛快地往園子裏跑去,“咚咚咚”地,沒有提氣,雜草中,瘦小的身影一會就不見,
李惜忙跟了上去。
寂靜的園子中,響起一陣腳步聲。
黑曜也“嗚嗚”地叫了兩聲,飛快地蹿入草叢中去了。
李惜雙手撥開腿肚子深的雜草,一邊留神四下的動靜。
她疑惑,當日,記得有人入住了萬家莊,怎麽這會都沒有人了?
看這樣子,應該荒廢也有一段時日了。
“小雅!”
她叫。
沒有聲音。
她跑了進去,腳步放緩。
潔淨的庭院,一塵不染,幹淨得很,就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小雅!”
她提高了聲,聲音裏有了一絲顫抖。
哐啷一聲,小雅站在門口,看着李惜,抖着嘴唇:“四姐姐!”
她側身。
李惜跑進去。
屋子裏空蕩蕩,小雅顫抖着手,指着床鋪子。
青色的帳子撩起,鋪着竹篾席子。
李惜目光定在床頭:那裏有一件衣裳,一件褐色的中衣,整齊疊好放在那裏。
李惜看着微微泛光的席子,幹幹淨淨。
這是?
她看向小雅。
然後,兩人一同跑了出去。
院子裏空曠。
“四叔!”
小雅先叫。
聲音飄散開來。
李惜緊緊盯着院門外。
院子裏有人。
兩人面面相觑。
偌大的園子裏,雜草叢生的地方,站着一個人。
瘦削的身子套着白色的袍子,腰間用一根帶子系了,顯得更加松垮。
兩人對視了一眼,悄悄往後退。
李惜已經手裏捏住了一張冰球符。
這不是萬家人。
男子正低頭專心瞧着什麽,似乎并不知道身後有人。
李惜悄悄地做了一個手勢,輕擡腳,又輕放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黑衣人。
小雅緊跟着李惜,兩人一直退到了牆後頭,才呼了一口氣。
090冤家路窄
這人是誰?怎麽會穿着四叔的衣裳?
小雅望着李惜,李惜同樣眼裏有着疑惑。
這是萬重星的衣裳
這麽說萬重星屋子裏住的就是這個人?
兩人再度望了望那白衣人,極力都想看得再清楚些。
卻見那人是依舊未動。
“白恩!”
李惜輕喚,白恩溜了出來。
它飛快地順着草叢爬了過去。
眼看它隐沒不見。
“不!”
李惜忽然後悔。
平靜的草叢,深深淺淺的雜草有腿肚子那般高,她們方才藏了這麽久,竟然沒有動靜。
連一只蟲子,一只蝈蝈都沒有。
太安靜了。
想着已經不見綜影的白恩,她着急:“快回來,危險。”
腦中沒有回應。
她又在心中喚了一遍,
然後,又攥出了一張符,一邊拉了小雅的手。
小雅擡眼向她看來,李惜的手心微濕。
李惜握了握她的手,低頭一笑。
小雅的心稍定。
她再度擡頭,前頭那白色的背影消失了。
四下空曠,入目皆是雜草,幾塊石頭後面也是靜悄悄地。
林間樹梢輕輕搖晃,有風吹過。
小雅身子緊繃,她動了動,回握了一下李惜的手,卻是一緊,李惜一個旋身,與她背靠背。
李惜努力穩了穩呼吸。
她感到背後小雅小小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
“四”
小雅耐不住,輕喚。
李惜驀地撕碎了手中的符紙。
小雅眼前一花,兩人瞬間不見。
方才李惜站立的地方,一只手突兀地伸着,正是方才那個黑衣人。
他“咦”了一聲,跳開,目光淩厲。
四下空曠,安靜,哪裏還有方才那兩個人。
他忽然回身,對着李惜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快速擊出一掌,一陣轟響,對面的一棵樹應聲折斷,而原本枝繁葉茂的樹竟飛快萎縮了下去,落了一地枯葉。
而面前空地依舊沉寂,不起波瀾。
他這才确信是真的走了。
他驚疑不定。
方才那兩個明顯是練氣期的小修士,竟然躲開了他的伏擊。
初始他還以為是用了隐身符,現在看來不是。
應該是土遁符一類的,人該是早走了。
不然,他這雷霆一擊,他們定是扛不住的。
他咳嗽了一下,伸手按住下腹,勉強壓下丹田之處的跳動,方才他可是運用了十二分的力,勢必要逼得他們現身。
卻是牽動了舊傷。
看來這裏是不能留了。
他轉身回到方才的地方,撿起地上的一只兔子,兔子還未死絕,剝了半張皮子,尚還悸動。
他單手拎了,很快消失在園子一角。
白衣人走後,一陣波動,方才那處地方,竟出現了兩個人。
李惜姿勢古怪,一手緊緊抓着小雅,一手去袋子裏摸了符畫。
一雙眼睛警惕地,滴溜溜地掃視了一圈,方才慢慢直了腰,長呼一口氣。
她松開了小雅的手。
方才好險。
那只手差點就抓到她的肩膀。
小雅也是面如土色。
她方才也是看得清楚,那只手突然就從面前伸了出來。
這是會隐身法麽?
“走吧!”
李惜籲了一口氣。
一個起碼築基期的修士,駐紮在這裏,他們是不能停留下去了。
看來,這裏真當是成了一片無主之地了。
小雅低頭,默默地跟在李惜身後,李惜喚了黑曜,在前頭開路。
兩人一狗往東邊園子裏去,那裏有一個後門,可以直接下山。
黑曜在前頭”“沙沙”地蹚着雜草,開出了一條路。
兩人默默地走着,心下都有些落寞。
黑曜站住。
前頭站着一個人,
正是方才那個白衣人,低垂着頭,就站在那裏。
李惜頓住,下意識地又摸出了一張土遁符。
此次回來,她可是備足了符畫。
像土遁符這種符畫,她一共備了4張。
方才,她情急之下,摸出了一張土隐符。
幸好,躲過了一擊。
這土隐符此時竟比隐身符好用,那一掌是對着地面虛空轟擊的。
白衣人緩緩地擡起了頭,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們。
忽然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李惜的呼吸在這一瞬間驟停。
這張臉,太熟悉了。
沒想到又一次見到了。
這張枯白色的臉,牢牢镌刻在她的腦海裏,就像烙印般,再也磨滅不掉。
李家莊、水陰鎮,萬家出事前跟随唐家人又一起出現
這次,她竟然又見到了他。
她緊緊地盯着對方,心下絲毫不敢放松。
對方可是築基期後期高手,萬家莊那一仗,敢與老祖萬丹陽一戰,至少是築基大圓滿。
而她依舊弱小,她和小雅兩個都是練氣期的小修士,加在一起,都不夠人家的零頭,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惜緊張又快速地思索着對策。
很明顯,再用土隐符顯然是不行。
對方此次已經看破自己行藏,這種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找死了。
腳下的地面陡然堅硬,這是布下了結界,再往土裏走是不能了。
她眼角餘光掠過四周,現下這裏空曠,她們想要逃走亦不可能,對方只要放出威壓,她們就寸步難行,這就是實力的差別。
冰球符,不行,黑曜,也不行。
李惜額上滴下汗來,難不成,今日是要折在這裏了。
她擡了目光,瞧去,眼睛裏帶了不甘。
發現白衣人身子不動,看着他們,緩緩地舉起了右手
情急之下,李惜只能一口氣扔出數張冰球符,符畫撕開,碩大的冰球帶着巨大的呼嘯向對方砸去。
“乒乒乓乓”中,
李惜她一拉小雅,嘶聲:“跑!”
李惜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地想着:“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死也要死得體面些。”
“蹬蹬磴”兩人一氣跑出了好幾步。
身後嘶吼聲響起。
“黑曜!”
李惜咬牙,這貨,知不知道危險?
李惜匆忙間回頭。
黑曜正虎虎生風地對着白衣人猛撲。
地上碎裂着碩大的幾個冰球。
“四姐姐!”
小雅也張大了嘴,去拉李惜。
白衣人正用手左右抵擋着黑曜的進攻,身形狼狽,好幾次差點被黑曜咬到衣裳。
黑曜吼聲不斷,愈見兇猛。
李惜眯起了眸子。
她一把拉住小雅:等一等!
091冤家路窄2
她盯了半晌,忽然撮唇一聲呼哨。
聲音尖利。
黑曜一個虎跳閃開,眸間蹿出老遠。
一陣銀光閃爍
李惜揚手,一波密集的冰球符再次飛出,大大小小直直奔白衣人而去,白衣人左右閃躲,很快避開。
李惜再不猶豫。
她雙手如飛,一張一張符畫,撕開,一股腦兒都扔了出去。
霎時,滾石,冰球還有水柱交錯、呼嘯着向對面的白衣人砸去。
混亂中,一陣噼哩啪啦響,塵霧飛揚中,李惜目光銳利,緊緊盯着中間那道游走的白影。
閃躲間,白衣人被一個冰球給撞上了背部,踉跄了一下。
這回,連小雅也看出來了。
她發一聲喊,鼓足勇氣,上前一步,手中一動,一條白色的帶子就飛出,像蛇般靈活,穿過紛飛的各種石塊,準确繞上了白衣人的雙腳。
他一邊抵擋依舊飛過來的冰刺,腳下騰挪,眼看就要脫開,一直在旁虎視眈眈的黑曜這回不待李惜吩咐,一個餓虎撲食,撲倒了白衣人,嘴一張,就咬了下去。
白衣人就地一滾,胳膊上立時被撕下了一塊肉,然後就被黑曜死死地壓住。
腳下的白绫霎時纏了上來,瞬間就牢牢地紮住了雙腳。
他喘息着,看着頭頂閃着幽光的兩只眼睛,不再動。他很清楚,他再反抗一下,這只雷犬不定就一口咬斷了他的喉嚨。
眼角瞟見小心翼翼靠過來的兩人,他心內發沉:是自己失算了。沒想到,他們身邊竟然有一只4階的雷犬,換做之前,他自是可以對付,可是現在,他已經耗盡元氣,再無還手之力。
感受着丹田之處撕裂般的疼痛,一抽一抽的,他垂下了眸子。
李惜眸子噴火,盯着在地上喘息的白衣人,胸內激蕩。
母親萬氏那痛苦萬分,生死不能的表情,爹爹那聲聲泣血囑咐,萬家人的生死不明此時全都湧現了出來,就像一把火,燃燒在李惜的眼中,跳動着,燃燒着,似是要灼出一個洞來。
天佑她。
原以為,這輩子不定什麽時候能報上仇或者也許根本就報不上仇了。
當日小叔萬重星一句,他是築基期高手的話,李惜的心內是拔涼一片的她老老實實地收了念頭,自以為報仇遙不可及。
築基修士,能熬到築基的修士又有幾個呢?
老爺子萬正亮、老祖萬丹陽。
這還是有宗族的。
至于那些想要靠自己單槍匹馬奮鬥的散修,就如老楊頭所說的:難哪!
可是現在,天可憐見,竟把他這樣送到了自己面前。
他受傷了,明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不會連黑曜都抵擋不住。
李惜因為激動而雙肩顫動,腳步卻愈發穩重起來。
雙手已攥緊了一把三角匕首,雙目雙亮。
“不要靠近!”
腦中一聲炸響。
白恩跳了出來。
它飛快地順着李惜的手臂爬了出來,橫在她的小臂上,擡高了爪子。
“危險!”
白恩的聲音涼涼的,就像一注清涼劑猛地灌入李惜發熱的腦中。
她頓住腳,疑惑地瞧着手臂上的白恩。
“他受傷了!”
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她打量着五步外的白衣人,見他正盯着自己,并沒有什麽不妥。
她繼續向前邁步。
她有把握,只要二刀,紮了他的丹田,紮進他的心窩,就結束了。
“不行!你瞧他的右手!”
白恩見李惜依舊往前,似乎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李惜這才發現,一直蜷在那裏的白衣人正微微側目,看似不能動彈,右手一直縮在身側。
她停住了腳步。
四周安靜,左手邊是黑曜。
還有5步遠。
上空一只鳥掠過,翅膀輕輕掠過,李惜似乎都聽到了它振翅的聲音。
李惜不動了。
“他要幹什麽?”
她咬牙切齒。
眼睛裏是強烈的不甘。
“他準備自爆!”
李惜愣住。
修士自爆的能量,是她所不能預見的。她不止一次地聽老楊頭說過。
築基修士自爆,威力更加,恐怕她們幾人都不能幸免。
這是抱着同歸于盡的念頭。
“怎麽阻止?”
她冷聲。
白恩一愣:“你放他走就沒事”
“不可能!”
李惜一口回絕。
她除非是腦子鏽掉了,才會放了這個白衣人走。
多好的機會,今日如放了他,恐怕此生再無機會。
“自爆殺傷性多大?”
沉默了一瞬,她再度問道,眼睛依舊打量地上的白衣人,見他也盯着自己,目光陰狠。
“幾無生還。除了金丹期高手。”
李惜一拳砸在左手上,迸了一句:“奶奶的。”
白衣人喘着粗氣,看看五步外的三個人,确切地說是二個人一條狗。
二天了,一直這樣守着他。
這是要耗死他。
想到那時不時的地來一場雨,再來一陣風,他的傷勢更加嚴重了。
人本惜命,更何況逆天而行的修士。
築基大圓滿的修士,只會想盡辦法求生,但凡有一線生機,就會努力抓住。
李惜想明白這一點後,就開始這樣耗着他。
她搭了窩棚守着。
他走不了,有那只黑狗守着,他已被撕咬得全身無一片完整的布。
然後,每隔一段時日就扔一張水球符,淋他一身水,山裏風大,一到夜晚,冰冷,很快凝成了霜花。
他本受傷,身子與常人無異,竟經不起這樣的連番轟炸,只要見他有調息的跡象,那兩人就開始騷擾他。
他心內暗恨,怨毒的目光直直盯着那兩人。
“誰家的丫頭,如此歹毒難纏?”
這兩個丫頭,就這樣捆着他,每每他要調息,就不停地騷擾他,不是讓那只黑狗來撲咬,就是扔一些符畫,夠嗆。
他真是不明白,他們兩個看着小小年紀,哪來的那些個符畫,用不完似的。
接二連三地扔,他這身上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個月,他到時必定是丹田廢掉,然後連自爆都做不到了。
他明顯感覺到丹田此時就像一個篩子,到處漏風。
他眯着眼睛瞧着對面那兩個人,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這丫頭同那個小子有得一拼,出手狠辣,做事老道利索。
092希望
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他們這樣困着他又是為哪般?
他不記得自己同她們有什麽過節?
白衣人精疲力盡,他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
他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暮光中,那條黑狗兩只眼睛閃着興奮的光,正躍躍欲試。
他忙打起精神,勉強提氣,穩神
“吼”的一聲,一道黑影閃過,黑曜開始了今晚第一輪進攻。
李惜坐在窩棚外,看着正和黑曜厮打在一起的人,昏暗中,模糊的身影糾纏在一起。
“怎麽還是這般能打?”
她自言自語,往嘴裏塞了一塊肉條,有些硬,她使勁嚼了一下。
白恩跳在她的腿上,望了一會說:“快了,還有幾天。”
它看看李惜。
李惜聽說白衣人要自爆,就想了這個法子。
不靠近他,卻是不讓他走。
“耗死他!”
她睜着一雙眼睛,眼裏都是恨意:他不是要自爆麽?倒是爆一個我瞧瞧?舍不得吧?”
李惜一語中地:“他躲到這裏療傷,一個築基修士怎麽舍得就這麽死了,不太憋屈?”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會堅持下去的。
她打賭他不敢離開這裏,像他這樣的受傷修士,離開這裏,只要被人碰上,下場可想而知。
想到之前那個傳聞,李惜有些了然。
這是個散修。
混到如今這樣,多有不易。
她的想法很簡單,耗到他氣力不濟,她再下手,即使殺不了他,看着他這樣,也是爽快。
“爹,娘!”
李惜眨了眨眼睛。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黑曜也并不戀戰,和他撕咬了一會,就回來了。
第十五日,看着喘氣就像拉風箱般的白衣人,李惜靠近,警惕地看着他,腳下卻是一步一步地向前。
“為什麽殺我爹娘?”
李惜一字一句地,聲聲泣血,手下一送,匕首已經是脫手而出,迅疾沒入他幹瘦的胸膛。
十幾日耗下來,他已瘦成了一具骷髅般。
她緊緊握着刀柄。
一手抵在他丹田處,蓄力。
白衣人看着她,一雙眼睛依舊鷹般地看着她,幹啞的聲音:“你是誰?”
“我爹娘是凡人,你不放過。”
李惜沒接他的話,自言自語。
他就喋喋地笑了起來,笑聲刺耳,難聽。
李惜皺緊了眉頭。
這人笑聲還是如此地讨厭。
“凡人?”
白衣人腦子有一瞬間迷糊。
“李家,怎麽,壞事做多了,都想不起來了?”
李惜冷哼一聲,手下一送。
他悶哼了一聲。
終于想起:“李家你是?”
“是!”
李惜。
“不可能!畫,那幅畫呢?”
他恍然,原本死灰的眼晴陡然發亮。
能在他的五焰陣中逃生不可能。
除非是那幅畫。
傳說中的上古聖物
丹田!
一陣劇痛,丹田那終于裂成兩半。
他的心也空了。
“就為了一幅畫,你就殺我全家十幾條生命?”
他怪笑起來,無所謂地:
“一幅畫?你可知道,那可是”
一陣亮光閃過,李惜眼前一花。
她手一揚,一直捏在指中的一張雷符随即抛出,“轟”得一聲,一陣巨大的氣浪掀起
看着空空如也的園子,李惜狠狠又扔了一張冰刺符,閃着銀光的冰錐飛向虛空,消逝無形。
她抿着嘴,懊惱得不行。
她以為對方已經沒有反抗之力,而且她也是做好了充分防備,防他突然奮起一擊,手下一直扣着他的丹田。
卻沒想到,會憑空有人殺出來。
人被救走了。
她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黑影,飛快帶着人在高空中掠過,如一只大鳥,很快消失。
她呆愣了半晌,看着回複空曠的園子,不得不承認:真的走了。
她堅持了十數日之久,守了十數日的仇人在最後一刻走了。
那一刻,她心中突然空了。
一直以來,她都在心底埋着對灰衣人的恨,如今,他這樣走了。
她有些茫然。
他的丹田已盡碎,就算活下來,也只是個活死人。
修仙一途算是走到盡頭了。
對于曾經是一個修士的他,将是比死更深的懲罰。
她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
方才那番話,她只是覺得好笑:“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永遠不可能回來。”
他說得是李家父母。
說得輕描淡寫,全然的不在意與不理解。
他的語氣中,凡人是如此的平凡,和不起眼。
知道李惜是為了李家父母之事興師問罪。
他竟感到意外。
李惜當即就紮了他一刀,用力。
凡人不比修士命賤,是平等的。
爹爹李茂典臨死前的那一眼,是對她的百般不放心,花兒、葉子她們葬身于大火中李家上下那些人,哪條又不是生命?
她手下發狠,眼前這人一條命,才是爛命一條,值不了這麽多。
就算讓他死上千次百次,也不能消她心頭之恨。
她心緒起伏,久久貯立不語。
“四姐姐!”
小雅靠近,輕拉她。
“那人,是誰?”
是呵!
救走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能夠這麽準确地帶走人,決不是偶然。
事先她們竟一點也沒有察覺。
白衣人縮着身子,被拎着,幾個縱跳,飛快地落到一處山坡上。
“咳咳!”他落入草叢中,翻了一個滾,癱在那裏不動。
他喘着氣,頭上的白雲在翻卷。
他的心沉沉的。
“你怎麽來了?”
他兩眼瞪着。
沒有回聲。
他歪頭。
一個少年,身材瘦削,一聲青衣,立在坡上。
他嘴裏發狠:“我都成了這個樣子,你救我作甚?難不成還念着師徒之情不成?”
語氣極盡譏諷。
林平樂緩緩轉過臉來,他臉上無表情,看着委頓在地的人,開口:“你怎麽混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下山麽?啧啧!”
地上人的臉色一變,正要說什麽,卻是呻吟一聲。
他大口喘氣。
林平樂這才注目:“你的丹田?”
他近前,不顧對方陰狠的眼神,伸手一按,臉上微變:“不會是?”
他的丹田竟然一片死寂,空曠,與常人無異。
這是碎了?
看着對方死灰般的臉,他直起腰,探手拉起他:“走吧!”
雙手卻被一把拉住:“你入了內門?”
他語氣急迫,緊盯着林平樂:“去,那丫頭有畫,拿過來,我就有救了!”
林平樂不動:“你怎麽知道?”
“是她,當日她沒有死,逃出來了,竟然躲過了我的五焰陣畫,定然是那幅畫。你快去,快呀!”
他的語氣淩厲,說到後來,幾近咆哮!
他本已死寂的心中重新又騰起了希望。
093王媽
“你省省吧!都這樣了,還念着哪?人早走了。”
林平樂望望他,見他臉上潮紅,雙眸晶亮,拼命掙紮想要起來。
“神女畫”
他重複。
“好!我去瞧瞧!”
一晃,林平樂已不見。
園子裏。
李惜拉了小雅:“走!”
一個儲物袋落在草叢那裏。
李惜提了起來,一探,竟禁止已開。
裏頭一堆東西掉出來。
東西當真不少,噼裏啪啦,竟堆了一地。
李惜看着小雅翻揀,她對這個人的東西不感興趣,因為心裏厭惡,連他的東西也一并讨厭。
她眯着眼睛,望着牆外。
只等小雅翻完,就去後山。
“小雅你好了沒有?咱們該走了。”
小雅哦了一聲,挑了一大堆東西出來:“四姐姐,你當真不要?”
她一邊往袋子裏裝,一邊說。
“不要,都給你。”
李惜轉頭。
她看到小雅手裏舉着一面黑色的小旗。
“鬼面幡?”
白恩跳了出來。
靈力注入,源源不斷,小雅也按住,繼續輸入。
黑旗升上半空。
旗面上有袅袅青煙升起,漸漸向四周彌漫開來,很快方圓二丈都是灰白缥缈的霧氣。
“四姐姐!”小雅抱着胳膊,輕聲。
李惜四望,另一手已按住一張土遁符。
煙霧凝聚,隐隐凝實,漸有人影顯現。
人影清晰,五官也凸顯出來,全是人臉,一陣晃動,亂糟糟一陣擠,然後,就排好,齊齊看着她們。
“這些是誰?”
小雅看着這些人,個個臉色灰敗,面無表情,盯着她們。
周遭一股冷氣,仿佛四面八方包抄過來,似乎每個毛孔都感覺到了寒意,明明晴朗的天。
李惜也注目,眼中有着戎備。
她分明感覺到了一股怨氣,正漸漸加重,讓人心底也莫名地煩躁起來。
她揮手,定睛,舌尖抵住,靈臺清明了不少。
逼進的人影也登時消散不少。
她籲一口氣,努力向上張望,尋找那面黑旗。
卻是看到了一張臉。
“王媽!”
李惜一聲大叫。
她看着王媽那熟悉的臉孔,聲音顫抖:“王媽,是你麽?”
婦人的面孔逼進,看着她,歪頭。
“王媽!”
小雅也叫了一聲。
王媽終于有了反應。
她瞧着李惜,似乎有話要說。
卻是一陣晃,被一旁的的幾張面孔給擠了出去,時隐時現。
李惜忙運氣指尖,逼散了那幾個正張牙舞爪欲擠向前的幾張臉,他們搖頭,嘶嘶退後。
王媽的臉重又顯了出來,她向兩旁瞧一瞧:“小姐,七小姐!”
李惜兩人驚喜。
“王媽,我娘呢?”
李惜目光四下搜尋,心內忐忑。
王媽苦了臉:“快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李惜一淩,就要毀了這幡。
“不可!”
白恩的聲音響起,:“這鬼面幡已然煉成,你如毀了它,這些魂魄也将消失無蹤。”
“那怎麽辦?”
“收了它,去找佛修,他們會有辦法!”
李惜只得停下,仰了臉:“王媽,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只是你得等一等。”
“小姐是個好人,定會救了老奴出去,夫人沒有看錯,小姐果然是一身本事”
扭曲的人臉一陣晃蕩,隐約見王媽合什,拜道。
李惜別開了眼,眼中有些酸澀。
她努力吸一口氣:“王媽,你怎麽會被困在這裏,我娘呢?還有萬家,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老奴也不知道,讓老奴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王媽呢喃,說話有些錯亂。
她揪着頭發,又是一陣晃動。
“王媽,你別急,慢慢說。”
看她那樣子,李惜只得安撫她。
對于冤死的人來說,死前的事就像是不可靠觸碰的禁區一樣,輕易觸碰不得,否則很容易引起他們的情緒失控。
李惜盤腿坐了下來,打開包袱,掏出一塊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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