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6)

一陣咳嗽聲傳來。

急劇,一串接着一串,猶如破棉絮般地撕扯。

“爹!”

楊大舅忙上前一步,對着帳子裏。

帳子被一只手撩起,指頭蒼白,楊大舅忙上前,撩起了半幅帳子,關切地:“爹!”

楊老太爺端坐,往日豐滿紅潤的臉膛此刻消瘦得厲害,嘴唇發白。。

“如何了?”

聲音虛弱,一個築基中期修士,竟然說話頗為費力。

楊大舅忙掏出袋子,捧到楊老太爺面前:“就剩下這些了。”

他把靈石倒在床鋪上,散落,約莫有十幾塊,是中品靈石。

“沒有拿到?”

呼呼的喘氣聲,聲音裏有着明顯的失望。

楊大舅深深低了頭,感覺到頭頂那灼人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辯解:“不怪我,實在是那丫頭身上有太多好東西”

他擡頭,眼睛發亮:“爹,我看見了萬丹陽的靈寵,那條雷犬真的。”

“出去!”

他一愣,耳邊再度傳來厲聲,帶着破聲:“出去!”

楊老太爺雙頰赤紅,雙手一指:“外邊,守着!”

楊大舅忙退出去。

一直退到了門外,方關了門,看不見裏頭,才停下步子。

裏頭楊老太爺放下帳子,一把撩過靈石,深深吸一口氣,閉目。

外面,楊大舅側耳聽着裏頭的動靜,長長籲一口氣。

總算是過了這一關。

只是看來爹爹真是傷得不輕,方才看了,竟然是比前日還要厲害些。

靈獸契約被解除了。

只是,到底是簽了什麽約?竟然這般厲害,讓老太爺一點招架之功都沒有。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是恢複不過來了,沒有那些上品靈石,楊老太爺想恢複,似乎是有些難。

他站了起來,裏頭依舊安靜。

想着還是要問一問楊雲,當日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連祖宗留下的護家靈寵也丢了?這件事情,可是沒完。相信等老爺子恢複,定會追究的,這可是大事。

他得先弄清楚,不然,老三又要抖起來了。

他招手,過來一個丫鬟。

“小姐呢?”

他問。

“在屋子裏。”

“叫她一會過來找我,有事情。”

丫頭忙應聲而去。

他重又坐回到臺階下,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楊雲呆呆地坐着,看着鏡子,她在想方才的事情。

那個李惜還真是難纏

“誰?”

她揉眼,定睛,鏡子裏一個影閃現。

楊雲轉過身子。

一身青衣,臉若敷粉,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一步一步走來,擡手間,楊雲已經是不能動。

她驚駭地睜眼:認出正是碧羽門的那個人。

“你”

她喉嚨一緊,咯咯作響,已經是說不出話。

花青眯眼瞧着她,不作聲。

他到了楊家,楊雲已出門。

探得他們的去向,一路追随,到了地,竟然發現了幻符陣,認得是師伯的幻符,很是好奇,就破了它,想瞧瞧裏頭是誰在施法。

沒想到,竟然是李惜。

他認得,就是那個拿了師父蛇丹的丫頭。

他哼了一聲,給破了,想着懲戒她一下,這個丫頭,當日拿着師父的蛇丹,竟然敢敲詐他們。

只是,另外一方,是楊雲。

都是他讨厭的,不想見的。

然後,他發現了那幾只妖獸,他沒有妄動,他不想暴露身份。

妖獸之間是相通的,那只黑狐或許能嗅出他身上的味道。

看着楊雲的眸子,他邪魅一笑,猶如春花綻放,楊雲眼前發花。

“小姐!”

外面有人敲門,連着敲了好幾下。

是丫鬟。

楊雲說不出話來,腦子裏轟轟地,就像一團亂蜂在飛舞。

“快去找靈石。”

楊老太爺吼着,眼睛裏滲出血來,紅紅的。

幾個叔叔都在,瞪着她。

楊大舅拉着楊雲,對叔叔們點頭,:“我這就去,等着。”楊雲來不及說什麽,就被楊大舅拉了出來。

路上,他惡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先去找回靈石,知道麽?你弄丢了青蛇,老太爺不會饒過你的。”

楊雲雖然很聰明,一直受老太爺的青睐,也受父親的喜歡。

可是這次,父親臉色很難看,比爺爺還難看,都不願聽她多說話。

父親打斷了楊雲的話:“碧羽門是宗門,我們沒有法子,唯有等你爺爺好起來,才能從長計議,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我們只管把那批靈石追回來,你不是說,在那個野丫頭那裏,不在碧羽門嗎?這就夠了。”

她弄丢了青蛇,這麽重大的事情,她知道。

她晃了晃腦袋,越來越沉

青蛇跑了,她攔不住。

楊雲迷迷糊糊,腦子裏越來越亂,然後一陣疼痛襲來,她痛叫一聲,醒了過來,發覺自己坐在凳子上。

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迷惘,問面前的丫頭。

丫頭搖頭。

112天地任我行

楊雲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總覺得她遺忘了什麽,卻是想不起來。

她看着鏡子,鏡子裏是她的影子,粉色的衣裳,頭上的珠花在閃光,她一陣眼暈,頭似乎更加脹了。

“小姐!”

丫鬟依舊在叫。

“什麽事?”

她打開門,門外站着她的丫鬟,看着她:“大老爺叫你過去一趟。”

她跟着丫鬟往外走。

一路上,陽光斜斜地照過來,她擡手遮了遮,很好的天氣,只不知父親這會叫自己做什麽?

屋門大開,楊老大站在那裏,扭頭看着自己。

見了她:“雲兒,青羅,是怎麽丢的?”

楊雲輕皺了眉頭:“爹,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讓青羅跑了。”

楊大舅一怔,注目楊雲。

見她望着自己,一臉的歉疚。

“阿雲,你怎麽了?”

他問。

一邊仔細看着女兒,見她衣裳整潔,臉色紅潤,并無不妥。

“青羅跑了?阿雲,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青羅是在碧羽門丢的”

他慎重,一字一句地,盯着楊雲的眼睛。

楊雲這話似乎有出入。

“爹,青羅就是在路上跑的,我攔不住。”

楊雲着急地,抓住他的手。

“怎麽辦?祖父是不是?”

楊大舅狐疑地看着她,他明明記得,她之前不是這樣說的,這才二天的功夫,他怎麽會忘?

他摸着下巴,看着楊雲,久久不語。

如果真如楊雲所說的,青羅是在半路丢的,是它自己跑走的,那就與楊雲無關。

眼前的眸子清澈,望着自己,不閃不躲,都是懇求。

也是啊?

青羅丢了,楊雲害怕了。

她再沉穩,也繃不住,怕是父親會怪罪,才說謊的吧?當日青羅丢失,父親莫名受創,上下一片亂。楊雲是慌了。

原來事實是這樣。

青羅本就成了精,這麽多年在楊家,除了父親,其它人都不認,他們要想指揮它,得用馴妖哨。

看來,青羅是有預謀的跑的,不然,怎麽就解了契約呢?

他打了一個突: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瞧瞧父親都傷成了什麽樣子?

他轉頭嗎,見楊雲靜靜端坐,心裏呼了一口氣:“也好!”

這樣一來,父親那裏倒是好說了。

得趕緊和父親說一聲

“知道了。你先回房,說不得,你爺爺就要喚你的?你得想好了說話。青羅是怎麽逃脫的?一點一點都想清楚了。要回話的,你知道,你幾個叔叔也會在的。想好了說話!”

他叮囑楊雲。

楊雲乖巧點頭,眼裏有着害怕。

他拍拍她的肩膀:“無事!”

“我去看看你爺爺,你先回吧。”

楊大舅起身,匆匆而去,一路上已經是想好了說辭。

楊雲依舊坐在那裏,想着方才父親的話:“青羅是怎麽逃脫的?”

她捧住頭,有些暈暈的。

不能多想,一想就難受,脹脹的。

一個人影風馳電掣,降落在大殿東側,遠遠地有人聲傳來。

他理了理衣袍,伸手輕輕撚起落在胸前的一縷黑發,在手上繞了一個圈,這才擡步往裏走。

“師叔早!”

兩個守門弟子見了花青,忙行禮。

花青點頭,面無表情,緩步走了過去。

兩人低頭,直到花青的身影不見,才四下望一望,輕身嘀咕了一句:“師叔什麽時候出去的?”

被另一個手肘拐了一下:“你偷懶了吧?我就知道,說,到哪裏去了?”

“我沒有!我一直不錯眼地盯着呢。”

方才那個叫屈。

“真的,我一直守着,沒有走開”

“行了,別說了。還不老實。”

聽着身後的嘀咕聲,花青展唇一笑,繼續向前走。

他擡手正要扣門,“吱呀”一聲,門徐徐開了。

他閃身進入。

裏頭寂靜。

“回來了?”

常碧青的聲音從裏頭傳來,慵懶,像是剛睡醒。

“師伯!”

他快步向裏,一邊飛快踢了鞋子。

赤腳踏在地板上,真舒服。

正要習慣性地脫了外袍。

眼角忽瞥見一道影子,肩膀一聳,又套了回去。

案子上站着兩個人,正相對而立。

“眉姨!”

他喚了一聲。

兩人回過頭來。

“這麽說,你已經處理好了?”

常碧青問,一邊輕擡袖子,添了一筆,一旁花眉輕輕研墨。

溫和地朝他笑一笑。

“嗯!”

花青點頭。

他直接擾亂了那個楊雲的記憶。

也算楊家運氣,那個楊雲之前并沒說什麽,不然,說不得就要殺人滅口了。

他不介意把楊家知情的都清理幹淨。

對于這些修士,他花青并沒有多少同情心,他不是師伯。

當年,蒼茫山那一仗,那些修士可是絲毫沒有留情,這個楊家的先祖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花眉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人知悉。

“師伯,簽約的是那個楊老頭子我去的時候,他快去掉了半條命。還有,我發現了這個。”

花青忽然想起,他手裏舉着一只哨子,銀質的哨子,上面雕刻着花紋。

常碧青拿過,端詳一會,忽然運力,一陣閃爍,哨子裏滾落出一顆東西,滴溜溜在她手心裏。暗紅色的,似乎是血珠。

花眉大驚失色:“這是?”

常碧青就看向花眉。

花眉過來看了,臉色發白。

“是,楊乘風隕落的時候,要我答應他,給楊家保家護院,說是三代後,天地任我行。”

她聲音嘶啞。

“那是同心契,你知道嗎?”

常碧青忍不住:“什麽三代,恐怕再來個三代你都脫離不了。”

同心契是各取對方一滴心頭血,交換立契,一旦簽下,生死相附,一方身死,另一方也跟着倒黴。而且,因為是對方先簽的,所以,靈寵是會被修士借壽的。

“你呀你,你還說你是當日生了阿珠元氣大傷,現在看來,不是呀。是你的靈力一直被兩個人借。這滴心頭血,竟然隐在這個哨子裏。先前我還想不通,同心契,雖然難了些,解開就能恢複,為何你的會如此艱難。原來,你是被取了兩滴!”

花眉的臉色變青:“不是,是阿珠的,我記得當時确實是一滴。能讓我損耗功力,只能是阿珠的。”

113有錢不賺是傻子

兩人面面相觑。

阿珠和花眉血脈相連,這是在借助阿珠的功力,同時也在借助花眉的靈力。

所以,花眉所有的靈力一直都在不知不覺被他們消耗。

要不是那顆蛇丹,花眉恐怕此生都不能再恢複了,她只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虛弱,最後靈力耗盡而死。

花青聽明白後,陰恻恻地說了一句:“狡詐的人修!”

“我應該殺了他們的,看來,我還是仁慈了。”

他俊俏的臉,沉得能滴下水來。

看來自己還是太留情了,這麽多年待在碧羽門,似乎都忘了一些東西了。

“花青!”

常碧青輕輕喚了一聲,她伸手撫上了花青的肩膀,輕聲:“至少,咱們碧羽門的修士是不錯的。”

她話裏意有所指。

花青扭了臉不說話。

“花眉,你呢,也該死心了吧?”

花青一驚,擡頭看向花眉。

這才發現,他們說了這麽多,花眉一直沒有說話,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常碧青問她,她擡起了臉,頹喪得很,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出聲。

一時沉默。

“眉姨!”花青要說什麽。

常碧青搖頭,走過去,輕輕攬過花眉的頭,花眉靠在她的肩膀上。

花青走了出去,在外頭坐下,眼角瞥見架子上兀自扭動的小青蛇。

良久。

“楊家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你眉姨呢,楊家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傷了他們,如今這樣,也兩清了。”

常碧青出來,見花青還坐在外面。

花青起身,看着常碧青:“如果,他們胡言亂語,對門派不利”

他目光犀利,看着裏頭的花眉。

“他們能說什麽?你師父也該回來了。”

常碧青一笑,重新執筆,伸手落下一筆,然後一擲。

桌子一張符閃閃發光,這是一張七級的跟蹤符。

常碧青就有這樣的本事,她的符中途斷掉,能随時再續上。

花青楞了楞。

他看着低頭走出來的花眉,烏發披散,額間隐隐發青。

一時的失神。

寬袍大袖,青絲覆在身後,擡頭,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彎腰:“少主!”

“眉姨!”

他籲一口氣,為今之計,只有這個法子最好。

常碧雲沒了,常碧青一人分飾兩角,總是不便。

現在,花眉化身常碧雲。

這算是天意麽?

花白蝶沒了,碧雲也沒了。

這段時日,花白冰一會常碧青,一會常碧雲,分身乏術。

時日久了,總是難圓。

這樣也好,花眉也可以借機好好休養,恢複靈力。

“那阿珠?”

看着扭動的小青蛇,花青笑了。

目光中難得閃過一絲調皮。

很久沒有再見過如此可愛的後輩了呢。

他伸手,手指輕擡,小青蛇順着攀爬上來,很快就藏到了他的袖子裏,輕輕繞在他的手腕上,他感覺到那舒适的涼意,微微笑了。

再伸手,他手腕上一個綠色镯子,晃蕩着,通體碧綠。

常碧青和花眉兩人都籲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

這是最好不過的。

阿珠不能化身,随時都有可能被發現被捉了去。

五幻靈蛇,應該是世間僅存的一條了。

花青是他們的少主,只有他能帶着它,而不被人察覺。

這樣,即使楊家的人站在他們身旁,也是查無對證,自此就算是安全了。

院子裏,一老一少坐在板凳上

李惜看着老楊頭,只是點頭。

“嗯,嗯。”

老楊頭奇怪地:“你光嗯嗯作什麽?你倒是說句話呀?行,還是不行?”

他單手指點着,唾沫橫飛。

他很開心。

此番不但找到了偃月刀所要的材料,還意外兜了一單新活。

落霞山的掌門千金要訂一把細眉針。

老楊頭很是高興,高興得都蓋過了那把偃月刀的勁頭了。

“丫頭,那可是落霞山的掌門,知道麽?她竟然向我老楊頭定制武器,真是,哎呀”

他臉上舒展,:“只要把這個做好了,今後,咱們還愁沒有活兒幹麽?那落霞山可是有上千人,要是,以後,都在在咱這裏訂制兵刃的話,可是,哎呀”

老楊頭眉飛色舞,眼睛都發亮了。

看着他高興,李惜忍了忍,還是給他潑下來冷水:“可是,你也沒做過銀針啊?那東西,費時費功夫,你要做多久?況且,這麽細的針上,我怎麽畫符?我不行!”

她偷眼瞧着老楊頭。

果然老楊頭的臉一耷拉,看着她。

“畫不了?”

李惜點頭。

“還有你,材料定是沒有的吧?”

李惜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不然,人家早搶着做了,還輪到你來做?”

老楊頭斜了她一眼,要反駁,又吞了回去。

“死丫頭!”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你怎麽知道?”

沒錯,不知他一家,同時有好幾家都接下了這單生意。

李惜沉默。

這是明擺着的,人家那麽大門派的掌門,憑什麽把這東西交給他們來做?這雲洲大陸不乏技術精良的煉器師,老楊頭也就是一個小打小鬧的,說是在那些散修當中有點小名氣,還可以理解,然而和其他人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至少雲洲大陸兵器榜上排得上號的前五十沒有一樣是他做出來的。

這就是差距,沒有辦法,沒有很好的原材料練手,就沒有辦法提進自己的技藝。

煉器這行,最是講究閱歷以及經驗的,好兵器材料難尋,有些甚至是絕無僅有的,人家怎麽會貿然交給一個煉器師練手呢?

所以,她敢肯定,對方定是在試探。

至于為什麽沒有直接找那些煉器大師打制,個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看看老楊頭。

老楊頭想借這件事,擴大知名度,她懂。

可是,這事,難辦,

“我回屋了。”

她轉身要回。

得好好休整,接下來兩日,不得使用靈力,就好好歇歇吧。

“200塊中品靈石!”

老楊頭一張手,在她身後喊道。

李惜回頭:“你再說一遍?”

一根針,一塊中品靈石?

李惜瞪大了眼睛。

“是,多人都試過,都沒有過關。已經小半年了。我們也是試一試,并不是只有我們在做。”

老楊頭咕哝了一句,說了實話。

“那就試試?”

李惜說。

有錢不賺,是傻子。

114硬着頭皮上

“哐啷!”

老楊頭一錘砸下去,一地亮晶晶。

他伸手從滿地渣中,拈起幾根細針,攤在手心裏。

銀針亮閃閃,老楊頭舉在手中,對光仔細看着。

良久,一甩手。

“叮叮當當”

幾枚銀針紛紛落地,落在樁子下。

老楊頭嘆一聲。

李惜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提着一只筆。

這角牛的皮子都不能戳穿,更何況是有靈氣護體的修士的身子?

老楊頭仰着臉,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都能夾死一只蒼蠅。

前前後後陸續已經做了五六回了。

沒有滿意的。

所有能試的料都試了。

今日這款已經是最好的了。

可是成針的時候,又不行了。

銀針細小,許多硬實的材料是不能融化的。

好材料不是沒有,但是如果要靠打磨,200多根銀針,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除非,這一年都不用做別的了。

老楊頭皺着眉頭,一時沒有說話。

他拍拍粘在腿上的碎渣,見李惜依舊站在那裏。

“你,怎麽樣?”

李惜一攤手,聳了聳肩膀。

在細如牛毛的銀針上畫符,難!

這個難度不亞于老楊頭徒手做細針。

一時,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沒了主意。

然後。

“我看還是算了吧。這錢,咱們賺不了。”

李惜不得不率先說了一句實話,200塊中品靈石,怪不得,能開出這麽高的價格。

老楊頭起身,嘆了一口氣:“銀針太細,又要堅硬,也是。又不是蠍子,天生天養的,再細都行。”

李惜撇嘴:“那更難。要能刺穿修士的身子千年蠍子精吧?”

老楊頭也撇撇嘴,他就那麽順嘴一說。

莫說找不到,就是找得到,千年蠍子精,百年蠍子精都弄不過,都是成了精的。

“老楊頭,蜜蜂的尾針行不行?”

李惜忽然嚷道。

她雙眼亮晶晶。

“不行,那個太細,承受不了。”

老楊頭解釋:蜜蜂尾針太細,幾乎都瞧不見,很難駕馭。

不是!

李惜兩眼亮晶晶:“軟金泥”

她加大了聲音。

果然,老楊頭聽懂了。

“你說,用那些蜂的尾針?”

拇指大的黃蜂,能破靈氣罩的尾針

他想起來了。

“咱們得做些準備!”

他一拍手掌。

湖邊,湖水依舊閃亮,太陽老高。

兩個人遠遠地停下,蹲在草叢中,開始解往身上套“盔甲”。

盔甲是堅硬,一片一片串連在一起,很是笨重。

李惜勉強把腦袋伸出來。

“你這個能行嗎?”

她一邊呼了一口氣,眼睛上的兩片晶體立時蒙上了一片蒙蒙水霧。

忙松了一松下巴上的領子,這才好了些。

沒辦法,為了抵擋那些黃蜂的攻擊,只能是全密封,不敢留一點縫隙。

看着老楊頭那個鼻子處留了兩個小孔,她可不敢。

老楊頭已經穿戴好,伸手過來幫李惜把脖子上的袋子系好,一邊悶聲:“放心,絕對管用就是。當年,我用它躲過荒漠裏的食人蟻,當時就跑出來我一個”。

李惜也就不再質疑。

兩人伏在地上,運足目力向對面山崖瞧去。

碩大的蜂窩有大半個黏在半山的岩石縫裏,看不真切,只有一兩只蜂在周圍盤旋。

他們兩個準備了好幾日。

200只尾針,需要200只蜂,要拿到屁股上的尾針,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引誘這些蜂攻擊他們,然後拍死,留下尾針。

但是風險很大,要是被它們給蟄了,還不去了半條命?

上回,黑曜那張臉可是好幾天才消腫,李惜兩人可不敢拿自己的**凡胎去與強悍的妖獸相比。

他們都沒有築基,沒有靈氣護體,再說,這些黃蜂似乎是食靈氣的。

這樣的尾針,是完全适合要求。

兩人都覺得此險值得一冒。

李惜試了試手中的兩塊“大巴掌”。

烏黑發亮,很是堅硬。

又等了一會。

眼看天色漸漸昏。

已經陸續有黃峰回巢,蜂巢裏的蜂已經多了起來。

不能再耽擱下去,等到大部隊回來,他們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這一窩蜂少說也有近千只。

“上!”

一咬牙,李惜和老楊頭兩人先後跑了出去,很快就爬上了半山。

“嗡嗡嗡!”

頭頂幾米處就是那個巨大的蜂窩,李惜頭皮還是有些發麻。

上回被蟄的情景似乎還在眼前,她一猶豫。

“啪!”

一聲悶響,隔着罩子,李惜還是聽到了。

老楊頭已經揚起了大巴掌,擊在了蜂巢上。

這一掌太過用力,蜂巢當即就凹下去一個坑。

“嗡”地一聲,有幾只黃峰從上面飛了出來,在上面盤旋了一會,就發現了下面的兩個人。

“啪!”

老楊頭連着兩拳打去,這回,破了一個洞,有幾塊蜂巢碎片就掉了下來。

眼前一黑,一群峰子從破洞裏飛出。

很快就鎖定了兩人,開始俯沖下來。

李惜從透明的兩塊晶片裏看見峰子撅着尾巴,向着她戳下來,忙擡手。

她頭一歪。

老楊頭舉着個大巴掌,拍過來,打在她的肩膀上。

“咱們互相拍!”

他移開手掌,叫道。

“噼噼啪啪”,兩人一陣拍打,卻是拍得身子發麻,沒有拍到。

這掌上套着手套,太過笨重,每一次舉起,都帶起一陣風,還沒到,那些黃蜂早跑了。

兩人喘着粗氣,看着頭頂亂飛的峰子。

‘怎麽辦?你這個法子不行!”

李惜說道。

她用手習慣性地撓了撓頭,然後,頭皮一炸。

她滾下了山坡。

一直滾到了草叢深處。

老楊頭随後趕來。

黃蜂轉了一圈,飛了回去。

老楊頭幫她解開頭罩。

“別動!”

他輕輕拔出那根蜂刺,舉到眼前。

李惜顧不得那裏麻痛,忙湊上前:“怎麽樣?”

“快塗上。”

老楊頭從脫了手套,用手指沾了蜂蜜,塗上去:“好點沒?”

李惜龇牙,老實:“麻了!”

她檢查了一下,這才發現連接脖子和頭盔的軟甲,竟然被戳穿了,那是角牛皮。

兩人瞧着老楊頭手中這根細長的尾針,銀白色,發亮,陽光下,針頭閃亮。

“對了,就是它。”

老楊頭看着李惜那迅速腫大的頸部,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這樣好像不行。

李惜看着這個網。

這個黑色的網,還是上回老楊頭從那幾個人手上弄過來的,一直沒有用。

115我以為你不認得我了

“嗯,待會我去,你看準了,不要貪多,能網多少算多少。”老楊頭叮囑道。

李惜點頭,一邊掂了掂手中的網。

“你耳朵後還有蜂蜜!”

白恩忽然探出腦袋,又飛快地縮了去。

李惜就探手一摸,黏糊糊地,忙用手使勁蹭了蹭。

這個可要緊。

“給我!”

老楊頭卻是受了啓發,倒了蜂蜜,在頭上背後塗了不少。

一小瓶蜂蜜沒了。

李惜聞到他身上香甜的味道,抽了抽鼻子。

“進去!”

她吩咐。

被蜂蜜引出來的黑曜探了一下頭,很快也縮了回去。

它上回被蟄過,這回是老實得很。

李惜屏息,看着老楊頭重新攀上了岩石。

穿着厚厚的甲衣,老楊頭爬得很是緩慢,就像是一只笨拙的黑熊。正逐漸接近那個大蜂巢。

很快就有黃蜂跟在他身後飛舞。

很快他接近了蜂巢,還有大約一人距離,他停下了,向後望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李惜揮手,也不知他有沒有看到,他的頭轉不過來。

大隊的黃蜂已經返回,正在蜂巢的上方飛舞,還有許多聚集在那破口上,烏壓壓的,似乎正在修補。

老楊頭這回沒有再往上爬,他已經被圍住了。

李惜看着黑壓壓的峰子撲了上去,圍住了老楊頭。尤其是背脊上和頭蓋上,烏泱泱的。

“唰”地一聲,李惜一個箭步,手中一揚,黑網兜出,就網了上去,見風就長,瞬間就網住了老楊頭,連同那些來不及飛走的峰子。

老楊頭弓着身子,從岩石上直接滾了下來。落到地上,又連着打了幾個滾。

他專往那岩石上滾。

隔着老遠,李惜看見那網裏一簇簇地,似乎正要往外冒。但這網卻是已經收得細密,那些拇指大黃蜂愣是一個都沒有突圍出來。

“嗡嗡嗡”,一群黃蜂随後趕到,在上方飛舞,越來越多,這是傾巢而出了。

老楊頭趴在地上,整個腦袋已經爬滿了蜂群,疊在一起,密密的,蠕動着,霎時就隆起一個個黑包。

李惜跳着上前,揚起了手中的巴掌,“啪啪”兩巴掌,就拍了下去。

手下一陣麻酥酥。

有拍死的黃蜂滾落。

她硬着頭皮,正要繼續拍打。

忽眼前一花,一片黑影,黑網忽然就騰空飛了起來,那些黃蜂全都飛出。

她急回頭。

眼眸猛地縮緊。

一個少年,一身布衣,站在一丈外,面無表情瞧着她,手上托着那張黑網。

身遭飛舞着一大群黃蜂,密密擠擠,卻是離他約有寸許。

林平樂?

時隔三年,有了很大變化。

與三年前相比,眼前這個人,褪去了嬰兒肥。

眉毛濃黑,臉頰清瘦,有了很大改變。

但是李惜還是認出來了。

當年的林平安也是這般模樣,雖然白淨了些。

十五歲的林平樂和十三歲的林平安沒有什麽區別,就是高挑些。

這個樣子,她可是記得很清楚,并且偷偷地畫過他的畫像。

這幅少年的小像一直擱在屋子裏,直到發黃。

不得不說,雙胞兄弟真的很像,像到極致。

“丫頭!”

一旁的老楊頭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現在黃蜂全都跑走了。

他站在李惜身後,盯着對面少年,眼裏都是滿滿的警惕。

三人對峙着。

李惜目光陰沉。

面對林平樂,她呼呼地喘着氣,卻是又不得不抑制着心裏的焦躁。

她在掂量對方的實力。

然而,看着對方輕飄飄地立在那裏,一臉從容,她知道,她又輸了。

林平樂的修為絕對在她之上。

靜靜地,只有“嗡嗡嗡”的蜂鳴聲,那些黃蜂扇動着翅膀,在林平樂的身後形成一張“黑網”,漂浮着。

兩人看着圍在林平樂頭頂飛舞的蜂群,心內一涼:這是他豢養的。

看來今日是落空了。

她攥緊的符畫的手悄悄松了開來。

要是沒有這群蜂,她還想着搏一搏,現在麽,還是撤吧

形勢逼人強,這個林平樂先這樣吧。

一瞬間,她也似乎想通了一些事,看來前世這個林平樂是去修真了。

那個灰衣人也是他招來的,和他是一夥的。

之前,她還可憐他?

可笑。

她使勁拉了老楊頭:“走。”

老楊頭也很精乖,看着林平樂,抱拳,和李惜一起往一邊走去。

林平樂沒動,看着兩人轉身,然後。

“慢着!”

他擡頭,聲音輕飄:“傷了我的蜂子,就想走?總要留下東西來。”

他手一動。黑網脫手而出,迅速向兩人網來。

兩人一驚。

來不及脫去礙眼的面罩,李惜手一揚,一張符畫出手,一陣煙霧騰起。

她就地打滾,已經是迅速拖了面罩,身上的衣甲,連扯帶拉,也脫了個精光,一旁老楊頭的速度也是快,已經快速抓了一把長刺在手,閃着寒光。

李惜這點佩服,老楊頭什麽兵刃都能使。他似乎沒有自己專門的兵刃,都是用的是客人定制的兵刃,有什麽用什麽。

兩人背靠背,緊緊盯着場子中的那個人。

黑網沒有了目标,掉落在地。

老楊頭一把收了在手。

待要走,四周飛舞的樹葉,一圈,對着兩人,張張蠢蠢欲動。

煙霧散盡,林平樂站在那裏,輕揚手。

李惜那張爆裂符炸破了他的衣裳,衣片飛舞,但是,人卻未傷分毫。

他盯着李惜,眼中意味不明。

林平樂是吃驚的。

他認出了李惜。

三年不見,這個丫頭長高了不少,也清瘦不少。

原本圓潤的下巴尖了,一雙眼睛還是那麽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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