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5)
旁的師伯渾身濕透,身上幹了濕,濕了幹,地板上早就滑溜溜一片。
花青只能幹瞪眼,卻是無法幫忙。
他再次瞧了瞧,身子一晃,到了外邊,還是在外面守着好了,這樣看着焦心。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出什麽簍子。
外邊安靜,他背着手站在臺階上,耳朵豎着,警惕地聽着四下的動靜。
良久,聽到裏頭突傳來一聲嘶吼,聲音壓抑,痛苦之極,似是要沖破屋頂,沖破禁止,破頂而出。
他忙飛身而下,人已飄到百米外:“仔細守着,不得讓人靠近。”
幾個弟子忙答應一聲:“是,師叔!”一邊警惕睜大了眼睛,師叔吩咐的,能不照辦!
花青身子一晃,已經出現在屋子裏。
就見帷幔拉開,一條縮小許多的青蛇癱在地上,軟軟的,一動不動。
“眉姨!”
他輕喚,擡頭詢問地看向師伯。
師伯臉上蒼白,輕聲:“讓她休息一會!”
她向裏屋走去。
白霧騰起,一身衣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洇幹。
花青靜靜地守着,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斜斜地映在青蛇的身上,閃着溫暖的白光。
“我長大了要娶眉姨!”
小小的他,牽着花眉軟軟的手,仰頭瞧着她,被她頭上的花釵閃花了眼。
聽得他如此說,她就捂嘴吃吃笑,笑得彎下腰:“好!少主說話算話!”
“自然!你等着,不許嫁人!”
他大聲,一臉認真。
一晃百年已過,他已長成翩翩少年,而花眉自那日,再未見過
他目光飄忽,眼光掠過罩子上的那條小青蛇。
一模一樣,與花眉。
107阿珠
有衣物唏嗦聲。
常碧青出來,臉色已是恢複紅潤。
她輕輕蹲下身子,雙手托起地上的大青蛇,小心擱在腿上,摩挲着,輕柔地:“花眉!”
聲聲呼喚。
青蛇吃力昂起頭,身子一陣顫抖,一個**人影突現,又恢複了蛇身。雖驚鴻一現,卻是美豔之極。
“還是不行麽?”
花青急聲。
常碧青手一擡,一顆珠子出現在手心,一顆紅色的丹珠,滴溜溜旋轉,懸在她的手心。
花青眼睛一直,咽下了到口的話。
那是碧雲師父的蛇丹,師伯一直溫養着。
青蛇迷迷瞪瞪,被碧青一捏,嘴一張,“咕嘟”一聲,就吞了下去。
花青嘆一口氣,也許這是這顆蛇珠最好的歸宿了。
青蛇被放到了床上,帳子落下。
很快,賬內一陣紅光閃現,照亮了整床帳子,床帳晃動,被浪翻滾。
良久停息。
兩人盯着靜止下來的床帳。
“嘤咛”一聲。
常碧青一個箭步上前。
賬子被撩起,探出一張欺霜曬雪的臉,雙目流轉,眉間一點朱砂紅。
花青低下了頭。
原先眉姨額間的印跡是碧色的。
花眉怔怔地看着兩人,一臉迷茫。
碧青伸手,一件袍子覆了上去。
“大護法!”
她發一聲喊,就撲在了常碧青的腿上,緊緊抱着她的腰,歡喜地扭着身子,身上衣裳滑落不自知,就像扭股糖一般,眼睛裏滑下淚來,嗚嗚咽咽。
常碧青輕拍她的背,也低了頭。
“眉姨!”
花青喚了一聲,低低地。
花眉一震,擡了臉,看着湊近的少年,哆哆嗦嗦地:“少主?真的是你麽?我這不是做夢吧?”
她臉上淚珠滑落,濺在花青的手背。
即便被封,她還是憑本能聞到了花青身上熟悉的氣息。
500年了。
三人齊落淚。
桌子上重新擺了杯盞。
花眉也已經重新梳洗,換上了幹淨的袍子。
一裘寬大的青衣廣袖袍子,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脖子,烏發高高挽起,臉上水光潋滟。
常碧青嘆一聲:不愧為第一美人,連素雅的袍子也掩蓋不了她的容光。
面前酒已喝了半壇。
“百蝶姐姐的蛇丹,她”
花眉看着身上的衣裳,眼神悲戚,輕聲問。
“嗯,”
常碧青一仰脖子,喝了杯中酒。
杯子一頓,看着她:“說來話長,先說說你吧。這麽多年,還好吧?怎就失了5成法力,連變身都不能維持?”
花眉就披了眼,轉頭。
“阿珠!”
花眉喚道。
角落裏一條小青蛇扭在燈罩子上,扭成麻花狀。
花眉眉尖微挑,伸出手去,縮了回來。
她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眼神迷茫,似是又回到了那紛亂的戰場,那個燥熱、絕望的午後……
花眉的聲音飄忽,輕聲呢喃,一下穿過了那500年的喧嚣,四下靜悄悄地
只有那不時傳出來的“噼啪”聲,那是小青蛇在燈罩子上爬上爬下。
花眉又仰頭灌了一口酒,把杯子頓在幾子上,再不說話。
對面兩人看着那條小青蛇,輕吸一口氣。
五幻靈蛇,花眉,生得美貌如花,卻是非到五幻不得動情。
她當時走投無路,情急之中逃到一個帳篷裏,疲累之下,昏了過去,被人捉住。
對方要置于她于死地,她化成了人形,一個妖嬈至極的女子,千鈞一發時,她五幻圓滿了,豔光四射,激情外露。
她被那個修士藏了起來,帶回了家,後來産下了小青蛇。
“你,阿珠是你和人族所生?”
常碧青伸手,小青蛇爬到他的指尖上,她一勾,就順着爬了上來。
她舉到眼前,仔細查看,通身碧綠,身上有着五幻靈蛇的妖氣,并無半點不妥。
花眉勾了頭,臉上平靜。
“阿珠自生下來,就是一條蛇,完完全全的蛇,不曾有半點人氣,所以,他和我簽了契約。”
兩人沉默。
花青探過身子,看了小青蛇半晌,忽然問了一句:“你是在五幻化身的時候,有了它?”
常碧青驀擡頭,看看華青,又看看花眉,眼睛裏漸漸有了明了。
“是!當時我昏昏沉沉,別無他法。”
花眉呢喃。
常碧青手臂“咚”地一聲落到幾上,小青蛇落到了他的腿上。
怪不得。
五幻靈蛇進階前,不許動情,花眉是在進階途中,與那人自然所有的功力,好處都落到了它的身上。
阿珠,一出生就擁有了五幻靈蛇的能力,花眉的五幻靈力全都到了它的身上。
“自此,你不能化身?”
花眉沒有否認。
兩人面面相觑,一條不能化身的妖蛇,一條擁有五幻靈蛇能力的幼蛇,只待成年。
五幻靈蛇是最難成長的蛇類,百年才一歲。
細算起來,花青如今已經成為少年,可這條小青蛇才三歲。
“卑鄙無恥的人族”
花青齒縫間擠出一句話,身旁兩人都不語。
他瞧瞧常碧青,臉上神色變化,終咽下了後半句話。
也不全是如此。
花青是被碧羽門的長老常碧青給帶回來的,他也知道他們的身份,并且,在隕落前,常碧青拉着花青的手,叮囑他要守好碧羽門。
然後又叫了花白冰。
具體說了什麽,花青不知道,但是,自此,他們就在這碧羽門紮下了根,留了下來,花白冰和花白蝶相繼化成了常碧青、常碧雲兩姊妹,守護着碧羽門,這一守,就是400年。
要不是今日,小青蛇幻化,他們感受到了五幻靈力的波動,還真的不知花眉如今還在世。
三人唏噓不已。
那場大難,整座蒼茫山鳥盡獸絕,妖王伏誅,妖獸的屍體堆滿了紅崗山,神秘青翠的紅崗山一片廢墟,支離破碎,到處都是修士自此再沒有妖族一說,蛇族也只剩下了他們幾個。
若不是花青天生就能化形,被人誤以為是個人族小男孩,懷裏揣着護法花白冰,花百蝶,被碧羽門的長老常碧雲帶走,恐怕他們也同其它族人一樣,被分門別類,堆在那裏,進行戰利品分配,它們的五長老,就當即被剝了皮子,剜了蛇丹喂了靈寵。
一條大黑蛇,資質最平庸的那種黑蟒,一般修士眷養看家護院,這種蛇胃口大,一口吞下二個修士不成問題。
“對了,今日那個丫頭逃走了,你說,會不會”
花青突然變色。
108躲不過
既然楊家人知道花青的身份,那麽,花眉如今留下來
常碧青也瞧了花青一眼。
此事可大可小。
花青眸子縮緊。
畢竟,今日的情景那個丫頭可是看了個清楚。也是自己大意,乍見了青蛇花眉,太過激動,沒有控制住心中的歡喜。又見對方一個小姑娘,練氣5級,就沒有多放在心上。
倒是沒有想到,竟然讓她從眼皮子底下給跑了。
“楊雲!”
花眉坐直身子,皺着眉毛,極力從腦海中搜尋楊雲的所有信息。
“我的事情,她應該不知道,當日帶我回家的是她的太太爺爺,百年前已隕落。畢竟,阿珠的身份,在他們家是個忌諱。楊乘風這人”
她垂下眼睛,眼光一掠,有着不易察覺的恨意:“他自诩是個正道君子。”
自知道她不能再變成人身,他竟然迫它簽下了靈獸約,說是為她好,為阿珠好。
是呀,有誰會去懷疑一個修士會與自家的靈寵有染呢?也确實躲過了之後的那場大搜捕。
只是,他,竟然又迫她和他的兒子
花眉眸子重又複歸平靜。
“此事,楊家恐怕沒有人知道。楊老太爺當日也才稚齡?那些後輩,就更加不清楚了。這個楊雲,平日很是受楊家的重視。”
花青點頭。
“自然,她用了迷蹤香。”
她懊惱道。
迷蹤香,乃蛇靈花提煉出來,用者能借香遁走于無形。這東西不易得,大約白十朵才能提煉香頭大那麽一點點,楊家,竟然舍得給她一個小丫頭用。
“我當日身上帶了少主的蛇靈花,楊家竟然給培植了出來。”
花眉低頭,愧疚地。
蛇靈花是蛇族的聖花,花開之時,能控制族內蛇衆。
花青嗖地起身:“不行,我得去一趟。”
花青看着碧青。
常碧青沒有阻攔他,只是點頭:“小心些。”
花青身子一晃,不見了。
花眉伸手:“少主。”
“莫擔心,你知道的,除非他自願,否則就是大羅金仙也是不能瞧出他的真身的。”
常碧青說,眉眼上揚。
花眉點頭。
她這才覺得有些疲累,那處酸漲,身子發軟,很想好好睡一覺。
方才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如今,陣陣困倦襲來,她往後躺下,蛇身顯出,閃爍,又成另一條蛇。
常碧青看着黃綠交接變幻不停的蛇身,眼睛裏黯然:白蝶,如今你也算得償所歸,安心吧!
她知道,再過一段子,花眉完全吸收契合了蛇丹,花白蝶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
花百蝶,不聽勸。
她對修士的怨恨是滿心滿眼的,壓都壓不住。
她沒法勸住白蝶。
她的話,她無言以對。
花百蝶說過:“那些人修,最是卑鄙無恥,他們把我們生吞活剝,我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也難消我心頭恨為什麽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我要殺了他們。”
花百蝶年輕,眼見父母兄妹相繼慘死在面前,眼珠子都紅了。當時她剛進階,導致氣血翻湧,氣息不穩,留下創傷。
她偷偷地去襲擊修士
溫養了這麽多年,終于再次進階,卻不幸
她叮囑過她,要她等她的,她不聽,生生被人給挖了蛇丹。
兇手是誰?常碧青不知,但那個女孩子,常碧青覺得,她定然知道什麽。
因為她手裏竟有蛇丹。
可惜,她不肯說,當時,蛇丹離體不穩,她沒功夫同她磨牙,亦不想節外生枝。
後來
她就一個練氣小修士,身邊的老頭也是練氣修士。
“我揀來的!”
她說。
日頭漸西斜,屋子裏也暗了下來,常碧青看着那條小青蛇,輕輕地撈起,托在手上:新一代,新的五幻靈蛇。
她臉上溫柔,似乎看到了希望
李惜看着氣喘籲籲的小雅,安慰她:“無事,不怕。”
小雅一頭一臉的汗水,張了嘴巴,只是搖頭:“不是的,四姐姐,真的,楊雲她會隐身。就在花青師叔面前,就,跑走了。我怕。”
她抓着李惜的手,扯她:“你跟我走,回碧羽門,好不好?”
小雅一路上擔驚受怕,不與蔣大鵬說一句話,見了李惜,才一顆心落了地。
她眼睛裏滿是驚慌。
李惜搖頭,瞧瞧外面正和老楊頭說話的蔣大鵬:“小雅!”
她攥緊小雅的手,附耳低聲嘀咕了幾句。
小雅半信半疑:“真的?”
“嗯,你放心吧。真有事,我會跑的。”
李惜點頭,下了保證。
見李惜如此說,小雅也無法,只能告辭:“那,我先回去了,四姐姐,你保重。”
“去吧!”
李惜揮手。
她回到了屋子裏。
點了燭火,鋪開一整張符紙,拿出了那張符圖,畫了起來。
這一畫,就足足畫了二多個時辰。
所謂金鎖,就是用修士的血作引,畫出五道符,一道一道相連,藏匿于虛空,只要修士有一息尚存,就不可能會發現其中的奧秘。
這是符畫師不輕易作的符,因為風險太大,沒有人回去做。
這是上回那個青衣人留給她的符圖之中的一張,她不知道對方為何要給她這張符圖,這也算是最雞肋的一張,而且,得到築基期可以繪制。
李惜今晚就想到了它。
符畫師可以用血引,作朱砂,畫出這種符。
但是,接下來,符畫師不能成符。因為,所有的靈力都被帶走了。這符圖上面沒有說,可李惜卻知道。
萬重俊在那本手記裏提道:此種符,一般是在生死關頭,做搏命一用,如果不能成功逃脫,那麽接下來符畫師就任人宰割了。
符畫師不能作符了。
符畫師本身沒有攻擊力,所有的靈力都來自符畫。
“來吧,楊雲,或者是楊老太爺!”
李惜盤腿坐下。
面前攤着一整張符畫。
待得天亮,院子裏只有她一人。
一個時辰前,她推開門。
屋子裏,老楊頭望着她。
“老楊頭,你不是要去東關嗎?我給你守門。”
老楊頭從桌子上擡起眼睛,瞧了她一眼,微醺:“唔!”
他又伏下身子去。
他要去準備一批材料,打造一把偃月刀。
上回那批鏟子已經完工,對方卻是沒有按期來取,這回老楊頭不急。他又接了新活,正躊躇着交了東西出門呢。
他已經守了幾日,對方還沒來。
現在李惜答應他在家守着,自然是好。
李惜合衣而睡,靜靜地,很是安詳。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
109不相幹
一直以來,李惜都在想一件事:萬家的事,楊家定然是知情的。
此番,就做個了斷,不然,她和楊家都不得安寧。
吃過午飯,看着老楊頭漸行漸遠的背影,李惜回到院子裏。
她關好院子門,四處張望了一會,看到了牆角那排鏟子,烏沉沉的。
她抽出了一把,試了試,沉甸甸的,不太好使。
她又放了回去,果然不能用做武器。
轉了一圈,發現再無事可做,她幹脆坐下,托腮,望天,太陽白晃晃地挂在天上,隔了雲,還是晃眼,還早呢,離日落還有幾個時辰。
一團蹭了過來。
她摸摸黑曜毛茸茸的腦袋,輕哼着:“你得聽話,不能出來,守住那些東西,知道麽?你就躺在窩裏,不許動。”
黑曜哼了一聲,伏在地上,尾巴甩得噼啪響。
李惜拍拍它的腦袋,它起身,往屋後去了。
“阿墨!”
她叫,一團黑雲輕輕飄下:“靠你了!”
黑狐善幻,到時可全靠它了
李惜一點一點地檢視,很是仔細。
入夜,月色很好,清冷的月光從天空傾瀉而下,照得院子裏如同白晝。
李惜端坐在帳子當中。
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
可是偏偏這麽清朗的晚上呢?
李惜自嘲,心逐漸平靜下來,忐忑了一下晌,到了這個時候,她反倒鎮靜下來了。
想到即将到來的楊家人,她竟然沒有害怕,只有期待與仇恨。
當兩人輕落在院子當中的時候,她驀地睜開了眼睛。
“來了?”
她拉開門,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兩人同時轉頭。
一個人站在黑洞洞的門裏,盯着兩人。
月光下,一男一女。
是楊大舅和楊雲。
李惜心裏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不是楊老太爺。
他竟然沒有來。
這個倒是沒有想到。
事情似乎比想象當中的要好上幾分。
“來拿東西麽?”
她開門見山,聲音裏有着一絲顫抖。
楊大舅一使眼色,楊雲快速退後,警惕地環視四下,目光落到北屋,屋門緊閉,靜悄悄地。
楊老大嘶啞開口:“拿出來吧?”
他雙手揚起,李惜腳下一陣輕響。
她低頭。
腳下的土地咯咯響,上面蜿蜒着一層亮光,飛快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李惜擡眼望了望,大約方圓百米,已經是鐵板一塊。
這是被凍結了。
她不動,門洞裏昏暗,聲音依舊清晰:“當日,你們也是如此對萬家人說話的麽?”
對方一愣。
繼而仔細打量她,眸子閃爍。
李惜繼續:“你們楊家,觊觎別人家的東西,苦于實力不如人,就勾結旁人一起來搶,搶了東西不說,還滅了人家一家子,真真是好親家呀。”
她語氣極度譏諷,充滿了嘲弄。
楊大舅臉色陰晴不定。
一時沒有作聲。
一旁的楊雲擡頭看過來,她依舊盯着那道門。
這院子裏還住着一個人。
楊雲緊緊捏着手裏的東西,手心攥出了汗。
李惜目光就像蜘蛛網般地黏在楊大舅的臉上,月色下,他的臉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
濃眉大眼,這樣的人,應該火氣很大吧!
李惜哼了一聲,落在楊大舅耳朵裏,卻如一根尖刺。
他皺眉。
“少廢話。東西呢?”楊雲忽然開口。
李惜立馬反唇相譏:“賊,兇手,一窩子的強盜,老賊!殺人越貨……”
聲音裏是濃濃的不屑,她罵聲不斷,偏又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李惜知道唯有這樣,才能知道一些當日的情景,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法子。
楊大舅終于再度開口:“誰告訴你,萬家的人,是我們楊家殺的?你看見了?”
他眯着雙眼,戾氣驟現。
李惜微怔,但繼續:“你們楊家在第一時間趕到萬家,挖了翠雲洞,偷了我們的東西?你說不相幹?”
她的聲音裏是滿滿的不相信。
楊大舅忽然欺身逼近:“少廢話,東西拿出來。”
他伸手就要抓來。
面前一陣波動,他的手抓了個空。
一道水紋蕩漾開,隔在那道門上。
“你告訴我當日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人是誰?我,就把東西給你們。”
“不然,你們休想拿到分毫。”
門內,李惜高高舉起手中的東西,隐約可見,是一疊子符畫。
“這是5級的爆裂符,整整5張,全都貼在那兩箱子東西上了,我知道的,我護不住它們。但我不能白白給你們,必須給我一個答案,不然,就等着一場空吧。”
李惜聲音如水,句句透着寒意。
楊大舅眯了眼睛。
李惜的符畫,他們是知道的。
萬重俊究竟教了她多少,又給她留下多少,他們也不知道,只是上回竟然能夠逃脫,他們也是不得不信。
所以,為了防止李惜此次再逃脫,楊大舅方才已經是封住了方圓百米的土地。
卻是沒有料到她會來這一手。
那些靈石一旦碎裂,就是下品靈石,對于他們來說等同于廢石一堆。
他眯了眼睛,就要向前邁步,手下已經是暗自蓄力。
“爹!”
手腕被人攥住,楊雲看着他,輕語:“爺爺!”
眼睛裏有着焦急。
楊大舅頓住腳步,不行,父親等着這批靈石救命。
“如果我說,當日萬家的事情與我們楊家無關,你信嗎?”
李惜不語,亮晶晶的眸子瞧着他。
“萬家人不是我們殺的,事實是,我們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不過,與死差不多。”
楊大舅看着門內的李惜。
“對方是誰?”
“這個,你要去問唐家了。”
楊老大狡黠地笑了,聲音冰冷:“或許唐家知道,我們先前也是一直跟着唐家,知道他們與萬家有一場沖突就跟着上了山,上了山才發現沒有一個人。”
楊大舅聲音清晰,李惜聽得認真,連楊雲也眨着眼睛。
“好了,說完了,說到底,我們兩家也是親家,這東西我們替你們保管,也是合理的,不然還便宜給旁人不成?”
“那萬小朵呢?那條蛇”
楊大舅忽然聲音暴躁:“我怎麽知道?她應該死了,拿來吧。”
他上前,直接伸手。
“那就更不應該給你們了。”
李惜笑一聲,然後手一張。
“轟隆”一聲,碎石飛濺,石頭飛濺,漫天的靈石,亮晶晶,飛舞着,是靈石的碎塊。
楊大舅咬牙,跺腳。
他吼一聲,撲了上去。
110突變
楊雲緊跟而上。
李惜站在那裏不動。
那扇門忽然不見了。
看着四下紋絲不動的老樹,寂靜,楊大舅凝神。
他确定,他沒有動。
是院子動了。
他緩緩蹲下身子,掌中蓄力,感覺到彈回來的那股力,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地面依舊硬實,他沒有離開那個地方。
“別亂動!”
他輕掀唇,低聲囑咐楊雲。
楊雲“嗯”了一聲,眼珠子四下亂轉,她有些慌亂。
楊老大小心辨聽着四下的動靜,他心內是驚駭的。
一個才練氣3級的修士,竟然能施行幻術?
這不可能。
除非她身上有什麽寶貝,能夠讓她施行“幻術”
楊老大心裏忽然湧起了一個念頭,他改變了原先的想法。
這個萬家難不成還有什麽好東西留下了?
對,就是這樣的。
上回李惜和萬小雅不就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了?爹說了,那應該是遁地符。
定是萬家老二萬重俊留下的。五級的遁地符,李惜是絕對畫不出來的。
想到臨行前老太爺給他的這張“金剛罩”,他肉疼地抽抽嘴角:三十塊中品靈石。
老太爺花了三十塊中品靈石,從林家求來的,效力卻只能維持半個時辰。
可李惜手中的遁地符卻能日遁百裏
他心尖禁不住一陣顫栗,是那種禁不住的喜悅:擒住李惜。
他身上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剛築基半年,此次必施展渾身解數,不能讓她再跑了。
方圓百米動靜,他細心辨別:風聲,樹葉摩擦聲……
他眸子眯起,輕閉眼。
四面霧漸起,一聲輕響,似是風聲,他警覺轉頭。
一個人,正徐徐降落牆頭,盯着他。
李惜看着院子裏閉目凝神的楊大舅,心內暗自警惕:果然是築基高手,這麽快就識破了,以不變應萬變。
她輕擺手,準備撕開第三道符。
一陣晃蕩,眼前突亮,一只手挾裹着巨大的風聲,拍向自己的頭頂。
是楊大舅。
李惜一驚,向後直直仰去,堪堪躲過了這一記。
“把東西交出來。”
楊大舅說,雙手再度揚起,獰笑,臉上是舒心。
方才,那個人揚頭,他以為要攻擊他。
他脊背發涼,看着不知何時站立牆頭的青衣少年。這人身法詭異,他竟不知什麽時候到了身後,他如臨大敵。
卻一聲輕笑,眼前一亮,開了一道口子。
裏頭李惜正端坐,雙目微颔。
他躊躇,驚疑不定。
“怎麽,給你破了這屏障,還猶豫什麽?”
他愕然。
他沒有說話。
話是聽明白了,可這人來得詭異,他不敢斷定是敵是友。
“你再不動手,待會,就找不到了。”
少年聲音飄忽,卻是清晰,然後身子一晃,消失了。
楊大舅再不猶豫,他力貫雙掌,沖了過去。
“沒了,你看到的。”
李惜一攤手,仍舊歪在地上,沒有起來。
楊大舅嘴角上揚:“把儲物袋扔過來。”
李惜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給你!”
她手往腰間一摸,扔出了袋子。
楊大舅伸手去接。
她雙掌一錯,人又消失。
她撕了第三張幻符。
楊大舅吼了聲,一陣悶響,他用蠻力開始砸
李惜晃了一下,方才那一拳頭,傷了她,她本就氣血虧損,搖晃一下,差點站立不住。
她站定,手伸向腰間,忽一怔:
空的。
楊大舅大喜,手一伸,看着飛來的儲物袋,他一把抓住,随即丢開。
一道灰影飛快地蹿到地上,對他龇着牙齒。
他低頭,虎口上兩個牙印,深深地,正滲出血洞來。
他目光盯着這只老鼠,似乎要啐出毒來。
這裏頭竟然藏着一只老鼠?
他重新張開了手,氣流旋轉,卻突然洩氣,他擡手,兩道白氣正從那兩個血洞裏噴湧而出。
他練的是“鐵牛拳”,渾身皮硬如鐵,兩個拳頭更是堪比鐵錘,被砸中
可卻怕破皮。
他的虎口如今破了兩個洞。
他憤恨,收了拳,力貫腳尖,一腳踏出,踩住了尾巴。
眼前一亮,李惜驀地出現,一把撈起地上的灰鼠,
卻是被一腳踢中。
她想躲,奈何渾身不得力,她此時連一成的靈力都無。她是符眼。只要她不動,這個幻符就能維持,沒想到,方才卻是被破了。
李惜沒法子,她不能不顧白恩。
她的第四道符在袖子裏。
明顯已經來不及。
“吼!”
一道黑影躍起,撲向了楊大舅。
是黑曜。
他本奉命看守自己的窩。看守靈石。
現在它也出手了。
一團暗影閃過。
楊大舅滾了好幾個滾,待得看清是什麽東西後,倒吸一口冷氣。
“黑曜!”
萬丹陽的靈寵?
他自是認得。
他忽然不确定起來。
他就說,這李惜怎麽就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這萬丹陽瞧這雷犬生龍活虎的。
他手下遲緩,有些猶豫,連連被黑曜咬了幾口。
隐隐約約,他似乎看見一個人影,長袍飛揚,他心下更亂。
方才黑曜就是那裏沖出來的。
然後,他眸子一縮。
一口箱子翻倒在地,散着一地碎光,是靈石,可惜碎了。
一個人影,正浮在那靈石上方,側身。
靈石正漸黯淡。
楊老大一個打滾,急縱身,拉了懵懵懂懂一直發呆的楊雲。
“走!”
東西既然已毀,他不再戀戰。
兩人很快就消失了。
李惜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喘氣。
方才好險,差點露餡。
她一個巴掌拍在黑曜頭上:“誰叫你出來的?”
黑曜搖頭擺尾,渾身汗濕。
她一把摟在懷抱裏:“阿墨,你是老狐貍了,怎麽也跟着他們胡鬧?知不知道,方才要是被識破,我們都得玩完,他可是築基修士,懂麽?咱們幾個加起來,都不夠的。”
她又對牆頭的阿墨吼道。
阿墨眨着眼睛,歪頭,狐貍眼睛閃閃發亮。
李惜向後一仰:“天,我服了你們。”
原本說好的,李惜啓動幻符,困住楊大舅。阿墨施展幻術,搗毀靈石,讓楊大舅死心,讓楊家對這批靈石徹底死心。
只是,沒想到,楊大舅竟然對她動了心思,妄想她的儲物袋。
“出來!”
李惜手一松,一只老鼠爬了出來。
白恩被李惜抓在手裏,惡狠狠地張了手,要捏它,又送開。
就是它。
這兩只都聽它的。
“你瘋了?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冒險的,弄不好,你們都得玩完,還有,我的靈石。”
她眼睛裏亮光閃爍。
看着那一地碎靈石,她的心在滴血。
它們竟然來真的。
這些碎掉的都是真正的靈石。
111楊雲的過錯
“東西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這不是你說的麽?”
白恩語氣淡然,抖着小胡子。
李惜一窒:“可是,這不是普通的靈石。這是萬家的”
“難道你以為,不讓他親眼看到一些真靈石,他會善罷甘休?你當他是傻子啊?真真假假,搞不清楚才好。”
“你倒是有理了,一句一句的。”
李惜咕哝了一句。
她不得不承認白恩說得有道理。
幻陣被破了,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楊家确實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會追着她跑的。
“碎了多少?”
李惜艱難地,眼睛盯着白恩那烏溜溜的眼睛。
“大約五六十塊吧,沒有細數。”白恩轉頭看着阿墨。
阿墨別開了眼,有些心虛:它是一把抓,還真沒有細數。
李惜呻吟一聲,心在滴血。
五六十塊中品靈石
要不要這麽多啊?
她忽然操起了鞋底:“你個敗家的,看我不抽你。”
手一頓,胸口疼得發緊。
方才那一記,楊老大可是沒有留情。
她悻悻地:“行了,趕快收拾一下,老楊頭要回來了。”
她爬起來:“把箱子搬回去,阿墨,你搬一下,我這啥勁都沒有”
看着阿墨卷起尾巴,把地上的箱子卷了回去,李惜忽然一拍大腿:“哎,話說,我這幻符到底是誰給破了的?你們可是看清楚了?”
當時她迷迷糊糊地,沒看清楚。
幾只均搖頭,他們當時也都在幻陣中。
屋子裏,昏暗。
楊大舅推開門,遲疑地,還是邁步。
腳步聲輕微,到了帳子前,正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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