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撿個玩具

第一百零一章撿個玩具

第二天,狼毒花客棧的大堂裏,就傳來了消息。煙京城中,所有的皇榜都被撤銷了。

連翹充耳不聞,依舊在上午看診。但是到了下午,卻再也沒有人陪她了。幾個男人都投入到婚禮的準備中去了。只有連翹這個新娘子,無所事事。

這一天下午,百無聊賴的她,自己晃『蕩』着,上了街。順便尋訪一下平溪老人和那個秋兒。

她和綠意的婚禮,她想讓那個慈祥可愛的老人參加,也算是她們的一個觀禮嘉賓。

連翹沿着平溪老人留下的跟蹤粉的印跡,一路晃『蕩』着,從狼毒花出來。平溪老人的印跡并沒有經過繁華的商業區,而是繞向了城北。那裏是一片貴族府邸聚集區。

由于是貴族和官宦的府邸聚集地,這裏的街道兩旁,不見商鋪,路上的行人也比較少。偶爾經過的都是前呼後擁的軟轎或者馬車。

連翹走在寬闊幹淨的青石路上。狀似毫無目的的晃『蕩』着。

在一個寂靜的街道上,連翹正在走着,七八匹健馬,呼嘯而來。連翹不動聲『色』的避到路旁,正欲等待這馬隊過去,再行走路,一個瘦弱的身影,卻從連翹的身後,急惶惶的跑來。将要撞上連翹的時候,被連翹一個閃身躲過,那個小身影,就直直地向着馬隊為首的紅『色』奔馬跌了過去。

眼看小身影就要命喪馬蹄之下。連翹一個伸手,就将那個小身子摟進懷裏,就地滾開。兩人堪堪的滾到路旁,幾匹馬已經風馳電掣的從她們身旁奔馳而過。

連翹目送那些絲毫未作停留的馬匹,心裏憤慨。這幾乎就要将人踩死,她們居然毫不停留。

連翹手指間的冰晶已經凝聚,下一刻,就要飛擲而出。一個小小的抱怨,在她的懷裏響起

“喂!你很沉哪!你知不知道?”

連翹微微一愣,俯身察看,在她的身下,一張髒污異常的小臉上,一雙烏黑溜圓的大眼睛,正圓睜着,怒氣沖沖的瞪着連翹,一雙小黑手,也撐到了連翹的肩膀上,企圖将連翹推開!

看到這麽一個靈動的表情,連翹的嘴角緩緩彎起

這個人,連翹見過!

連翹緩緩的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塵,正欲開口詢問,卻只見,那個瘦小的身影從地上爬起來,連個招呼也沒打,居然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開了。

連翹好笑的看着那個裝作無事的背影,輕輕地跟了上去。

瘦小身影走了不遠,驀然回頭,看到連翹就跟在他的身後,也是大吃一驚,接着就憤憤地嚷道,“喂!你這個人,怎麽回事?你幹嘛跟着我啊?”

連翹笑着搖搖頭,輕嘆一口氣,悠然說道,“我只是看着一個人,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卻還不不自知。唉,可憐啊可憐!”

那個小叫花一怔,接着更為惱怒的叫喊道,“喂,你這個人怎麽這樣?你說誰要離開這個世界啊?”

連翹笑嘻嘻地說道,“這裏似乎就是兩個人,而我相信我自己再活個二三十載還是沒問題的,至于你麽?”連翹說到這裏,輕輕一笑,卻不再說下去。

“我怎了樣?”小叫花嚷嚷着,“喂,老女人,你看清楚好不好。我可是比你小好多哪!我看,還是你先死吧!”

連翹輕笑不語,只是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極其可惜的模樣。

“哼!懶得搭理你!”小叫花跺跺腳,徑直轉身,就要離去。

“可憐的人哪!唉”連翹的嘆息聲,從小叫花的身後傳來,他幹脆用雙手捂住了耳朵,開始奔跑起來。

跑沒多遠,他的腿就感到特別沉重了,很快的,他已經邁不動腳步,只覺得眼前一黑,已經失去了意識。同時,那個瘦小的身影,也軟軟倒地。

站在不遠處的連翹笑着搖搖頭,擡腳,兩個縱躍,已經來到小身影身邊。伸手在他的胸前輕點,先将他的心脈護住。這才扒拉開他的衣服,從他的懷裏取出本應屬于連翹的一些東西。包括玄冰寒匣盛着幾十兩散碎銀子的荷包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藥』瓶。

連翹從其中的一個『藥』瓶裏,倒出一粒『藥』丸,放進小叫花的嘴裏。又輕點他脖頸下的『穴』道,幫他将『藥』丸吞咽下去。這才微笑着,等待小叫花的醒來。

片刻,那個小叫花緩緩地睜開眼睛。意識清醒的一剎那,就想從地上躍起。但是身子剛剛擡起,卻一陣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身體也是酸軟無力,手軟腳麻,這一躍,竟然沒有成功。他的身體竟然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再次跌落塵埃。

他瞪大了一雙圓圓的眼睛,盯住負手站在他身旁的連翹,怒氣沖沖的想要叫喊,但是聲音送出喉嚨,居然是聲如蚊吶:“喂,老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麽?”

連翹一挑眉『毛』,看着軟倒在地上,仍然氣勢洶洶的小叫花,笑笑說道,“我有對你做什麽嗎?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做了什麽?”

小叫花瞪圓的眼睛裏,眼光一抹驚異閃過,但是轉瞬又一次瞪圓,盯住連翹囔囔道,“我能對你做什麽?老女人!”

“哈哈,雖然我是老女人,但是,你也不過是個又髒又臭的小叫花而已啊!而且,還是個三只手的小叫花啊!”連翹說着,将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拿了出來,伸到小叫花的面前,手掌上,赫然就是從小叫花懷裏扒拉出來的,屬于連翹的東西。

連翹壞壞的一笑,“這些東西,好像不是你的吧?怎麽在你身上呢?”

小叫花驀地捂住胸口,片刻,嘶聲大喊,“你,你,你,你竟然趁着人家暈倒,『摸』了人家的身子?你,你個老女人,你變态,你無恥!”

喊聲未落,那兩個烏黑晶亮的大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随着話音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也滾滾而落。

晶瑩的淚水,順着小叫花的鬓角滑落,将那鬓角的髒污沖刷而下,『露』出了他本來的膚『色』。那兩道晶瑩的雪白,襯着小臉上的污穢,更是顯得耀目異常。

連翹興味的笑笑,微眯了眼睛。那雙黑眼睛裏的淚水,竟然,讓她有些心痛的感覺。

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究竟為了什麽,竟然混跡市井,以偷盜為生?

連翹再次開口,聲音裏的戲谑已經不再,只有淡然的一絲絲憐惜,“我的這些東西上,有毒。別人是不能随便碰的。你不小心碰到,所以,你現在已經中毒了。雖然我給你服了解『藥』,但是,恐怕你在兩天之內,無法正常行動。”

那個小叫花不理會連翹的話語,仍舊痛哭不止。他随意的用肮髒的衣袖抹着臉上的淚水,臉上的髒污加上淚水,被這衣袖一抹,更是一臉狼狽。

連翹好笑的搖搖頭,從懷裏取了一塊絲帕,緩緩蹲下身子,想要給他擦擦臉上的污漬。但是,連翹的手還剛伸到他的臉上方,就被那個烏黑的小爪子,一爪子拍到了一邊,同時,帶着濃重的哭音的聲音響起

“誰要你假裝好人!老女人,惡女人!無恥之徒!你是不是想再次給我下毒?”那張小臉上,沒有感激,有的只是憤怒緊張,還有一絲絲恐懼。

連翹直起身來,用眼角的餘光睨了小叫花一眼,輕哼一聲道,“你确定不用我管?”

地上的小叫花只是圓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并沒有說話。

連翹不再停留,将手裏的東西放進懷裏。邁步離開。終于,連翹走出兩三丈之後,一個弱弱的哭聲,再次在她身後響起。

“老女人,你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欺負我”

聲聲恸哭,和抽噎着的控訴,讓連翹已經邁出去的腿,再次轉了回來。

她看着地上哭得正痛的小叫花子,輕嘆一聲,一手直接将他的雙手固定到頭頂之上,一只手拿着絲帕,将他臉上糊的眼淚鼻涕,一起揩掉。

這才望着那雙大睜着的雙眼問道,“你在哪裏住?我送你回去吧!”

那雙大眼睛,烏溜溜的,仍然籠着薄薄的一層霧氣,眨巴眨巴地望着連翹,卻沒有說話。

“我還有事,你若不說,我可真走了?”

連翹作勢,又要站起身來,這才看到,那已經基本擦幹淨的兩片紅唇,輕輕開啓。

“我沒有家。我的家不在這裏。”

連翹點點頭,淡然地問道,“那麽,你平時裏落腳的地方,在哪裏?我送你過去。”

那雙大眼睛又一次看向連翹,好一會子,他才又說,“我沒有落腳的地方。都是随便在各什麽地方蹲上一宿。”

連翹因為這句話,心裏的某一處,輕輕一痛。這個小叫花,擱在現代,就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問題少年。

唉,她只是一個醫生,卻什麽時候,要肩負起教育問題少年的思想工作的重擔了?

連翹不再說話,伸手将這瘦弱的身子抱起來,向着狼毒花的方向走去。

小身子被連翹抱起,僵硬片刻後,就又一次囔囔道,“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你個老女人,你是不是不安好心?”

連翹不予理會,腳步不停,卻在下一刻,那個小叫花卻發現,他自己再怎麽用力,也只能張開口,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驚駭異常,一雙小手在連翹的胸前揮動,不住的打到連翹的胳膊和肩膀上。

“你如果想變得手腳不能動,你就再打打試試。”

連翹毫無情緒的聲音,從小叫花的頭頂冷冷的傳來。讓他瞪圓雙眼的同時,也真的讓他在她的懷裏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仍然圓睜着,定定的瞪視着連翹。

“你的眼睛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那對大眼睛裏,發出恨恨的一瞪,但是,當連翹俯下首去之時,長長的睫『毛』,已經将那烏溜溜的眼珠,遮蓋住了。

連翹的嘴角微微挑起,心裏已經笑翻了。今天出來,雖然沒有達到最初的目的,可是,看樣子,她好像是遇到一個不很好玩兒的大玩具啊!

連翹回到狼毒花,并沒有将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叫花,帶回那個獨立的後院,而是直接交給店夥計小蜜

“小蜜,你給他開個房間,弄幾身衣服,再燒一大桶熱水,讓他好好洗洗。”小蜜一件件答應着,心裏卻是暗暗驚疑。這個聖醫,出去一會兒,怎麽帶回個小叫花回來?

不過,當她看清楚,那差不多被連翹擦幹淨的小臉龐時,心裏的驚疑,已經有了她自己的答案。

這連翹聖醫,還真是多情啊。家裏兩個夫郎正準備着婚禮,這一會兒功夫,就又帶回一個如此絕『色』的人兒。唉,怎麽人家撿個小叫花,都是絕『色』美男,她怎麽到現在,連個容貌過得去的人兒,都沒有一個呢?

小蜜在那裏自怨自艾,這邊連翹卻又說道,“想吃什麽,用什麽,盡管找這個姐兒給你準備。但是,兩天內,你最好還是不要想着離開。否則,在外邊毒『性』複發了,可沒有人救得了你!”

小蜜從哀怨的情緒中轉回來,聽到這些,才知道,這個絕『色』的小叫花,居然是連翹聖醫,用毒『藥』俘獲回來的。呃,是這樣子吧?

她自己沒有人家一手出神入化的施毒術,還是不要妄自羨慕了吧!

“連聖醫,您請随我來。”小蜜雖然羨慕絕『色』美男,但是卻是在不敢肖想這個毒手的人。所以,她也只有在心底輕嘆的份兒了。

連翹随着小蜜,将小叫花送到三樓的一個房間裏。

“連聖醫,這個小公子所需的東西,小蜜這就去準備。”小蜜笑着,給連翹躬身施個禮,腿腳輕快的退了出去。

連翹看着懷裏已經睜大的一雙黑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就好好在這裏休息吧。等那毒完全解了,你也就可以随時離開了。”

連翹說完,将那小叫花放到了軟榻之上,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

一只小手,卻在連翹轉身的剎那,将連翹的衣襟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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