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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幺兒腹中的孩子已經三個月大,雖看着不顯懷,可老太太喊來大夫一瞧,到底真的假的便清晰明了了。
高氏在安喜堂哭的不成人,都哭趴下了,垂着地道:“我的命苦啊,我的命啊……”
這事兒畢竟容家不占理,确實虧待高氏。老太太無法,給了高氏兩個莊子,總算讓她心平氣和坐下來商量。
這吳幺兒懷了容正嚣的孩子,自然要過門。不過高氏的意思,只讓她到屋裏做個通房,想擡成妾,做夢!
吳簪可不答應,她們吳家就指着吳幺兒肚子裏這金貴孩子換個衣食無憂呢!
可高氏态度強硬,讓吳幺兒進門已是讓步,老太太也不好再強逼她,便這樣定了。
吳簪咽不下這口氣,只待人散去之後悄聲對吳幺兒道:“好歹也是通房,以後能在屋子裏伺候,你這胎生個兒子,可比那高氏強的多!”
吳幺兒膽怯的點點頭,她比高氏年輕貌美,要抓住容正嚣的心,那還是不難的。
她扭頭去看另一頭神色難看的容正嚣,正好瞧見方才那小公子從前廳走出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吳幺兒冷不丁紅了臉,她本以為容正嚣長的夠正了,不想容家的男子生的一個比一個好看。
老太太被這破事鬧的,早早回房歇息。高氏壓低了聲兒同容正嚣吵,楚虞不想蹚渾水,便想悄悄離開。
誰知容正嚣不知說了什麽,高氏大怒,徑直朝吳幺兒走去,擡手就是一巴掌。
吳幺兒被打懵了,擡起頭來又糟了一巴掌。
楚虞腳步躊躇,慢吞吞的收回了腳。
她擰着眉頭:“鄒姐姐,你去讓大夫再來一趟。”
高氏這下手沒個分寸,吳幺兒可是有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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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心亦是被這一幕吓着了,連連後退,躲在容庭身後害怕道:“庭哥哥,這可如何是好……”
容庭神色恹恹,熱鬧他瞧夠了,便也沒了興趣,擡腳就要離開。
正此時,容正嚣将高氏甩開,一下甩了老遠,楚虞躲都來不及,就這麽讓高氏略肥胖的身子撞上。
她下意識扶住身後的樹,卻還是不可避免的磕傷了頭。
楚虞一時有着懵,待回過神來,只覺得腦袋疼。
她扶了把高氏:“二舅母……”
高氏似是沒料到容正嚣竟會對她動手,氣的一把甩開楚虞,小姑娘本就沒站穩,被她這一推,險些整個身子送進一旁的泥坑裏。
忽然,高氏被人扯住了胳膊,她氣悶的扭過頭,一瞧是容庭,嘴裏正要罵人的髒話又咽了下去。
容庭目光冷冰冰的朝她一笑:“二嬸,怎麽還動手了呢?”
高氏如被一盆冷水澆頭醒了神,看到楚虞額頭微紅,心下也有些慌張。
本來今天這事兒就是他們二房鬧的,這還沒出安喜堂便打起來,怎麽說都不好聽,還弄傷了老太太院裏的人,等會兒老太太來……
萬一收了剛給她的莊子可怎麽辦!
高氏賠着笑給楚虞賠不是,随後匆匆拉着容正嚣離開。
容庭淡淡然收回方才扶着楚虞胳膊的手,一句話沒說便擡腳離開。
陳梓心方才想叫住他,卻又有些害怕,便只好失落的嘆了聲氣。
她吃味道:“楚虞,你與二哥哥倒是愈發親近了。”
楚虞抿了抿嘴:“是麽?”
——
一轉眼四個月過去,除了二房那點破事,容家倒也還算太平。
眼瞧着吳幺兒的肚子愈發大,她又愛吃酸的,老太太尋思着是個兒子,便也常常過去看她。
只是往常陳梓心都最會跟在老太太身邊,近來卻是一個人悶在屋子裏。
齊媽媽後來跟楚虞提了一嘴,說是二公子在老太太那兒拒了親,陳姑娘臉皮薄,放不下。
就連今兒個,老太太讓陳梓心去未逸軒傳話,讓容庭明兒中秋夜時回宅子裏用飯,陳梓心猶豫了會兒,卻是稱病不去。
老太太知道她這會兒不好意思見容庭,便也沒勉強,又吩咐楚虞跑一趟。
楚虞慢吞吞的走,鄒幼在替她打着傘:“姑娘,老太太吩咐丫鬟也是一樣的,怎麽還讓姑娘跑一趟。”
這正值夏季,日頭正曬,楚虞擡手擦了擦汗:“叫下人去一趟,怕是連未逸軒的門都進不去,外祖母是想讓我瞧瞧庭哥哥在做什麽,這幾月忙活的都見不着人。”
可惜,楚虞這頂着日頭來一趟,還撲了個空。
關北猶猶豫豫道:“楚姑娘,我們公子他、他不在屋裏。”
楚虞也沒多想,只點頭将老太太的話傳給了關北,随後便要走了。
關北在後頭急的直跺腳,終于還是沒忍住叫住楚虞:“姑娘,您跟我們公子還能說兩句話,您要不勸勸他吧,別再往瓊娘那兒跑了……”
瓊娘?
楚虞眉間一蹙,她沒走麽?
關北急了:“楚姑娘,若是您不去勸,怕是明兒中秋夜公子都不打算回府了!”
楚虞:“……”
那與她有什麽關系?
“到時候老太太要是知道了,怕是又得氣着……”
楚虞:“……”
兩柱香的功夫,馬車在鹿河巷停下。
楚虞看清這明晃晃的路宅兩個字後,冷不丁倒吸了口氣,神色複雜道:“你是說,庭哥哥将瓊娘安置在這兒了?”
關北猶豫了會兒,其實也不是他安置的,是瓊娘自個兒非要來這兒,那時候公子沒功夫搭理她而已。
楚虞心下更是覺得荒唐,容庭一個還沒娶妻的男子,竟然先養了外室?
這豈不是比容正嚣還混賬?
要是真讓老太太知曉了,怕是得氣暈過去。
瓊娘知道來人了,疾步迎了上來,見是容家的人,她眉間一笑,倒是還算恭敬。
“你們是來尋容公子的?他還沒回呢。”瓊娘那雙芊芊玉手給楚虞倒了杯茶,楚虞目光落在她手上,随即才緩緩收回。
倒是沒幹過髒活累活,想必在路宅她也是被供起來伺候的。
也是,這麽個可人放在院子裏,容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麽能不動心。
楚虞:“我是來替外祖母傳話的,明兒個中秋,容家有家宴,外祖母讓庭哥哥回去一趟。”
瓊娘笑着應下,只說:“話我會替楚姑娘傳,不過公子要不要回,那就不一定了。”
瓊娘如今已近二十的年齡,在她看來,楚虞就是一小丫頭片子,什麽來替老太太傳話,跟她們安喜堂那院子裏的陳丫頭還不是一個樣。
小姑娘的心思,她瓊娘怎麽會看不透。
楚虞眉頭微微一蹙,起身便要走,既然容庭不在這兒,她也不必再留了。
關北張了張嘴,到底也不好叫楚姑娘跟個娼妓在一個屋子裏呆着,便也随着她出去。
誰知瓊娘在後頭追了上來,微微喘着氣道:“妹妹。”
她這聲近乎讨好的稱呼反而讓楚虞嘴角僵了僵,她不動聲色的擡眼看瓊娘,瓊娘朝她尴尬一笑:“我聽說,容家二房在外頭養了外室?”
楚虞眸子漸冷,也沒開口回瓊娘的話。
容家家醜外揚,但也不是一個娼妓可以瞎打聽的。
瓊娘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這話有什麽差錯,繼續問道:“而且,那外室還懷了孩子,最後老太太竟讓她進了門?”
楚虞一頓,瓊娘這話裏的意思……
她忽的一笑,明白過來後道:“可是外祖母,是斷斷不會讓煙花柳巷的女子進門的。”
瓊娘神色一頓,被楚虞這話弄的面上下不來,只底氣不足道:“你這丫頭說什麽,容公子替我贖了身,我便脫了賤籍,與你也是無二的……”
不等楚虞說話,關北聞言一愣,随即皺着眉頭:“我們楚姑娘養在老太太跟前,那是大家閨秀,同你怎麽會一樣?”
瓊娘面上閃過一絲尴尬:“……楚姑娘也不過是投奔容家的,又能高貴到哪兒去。”
瓊娘說罷,笑着朝楚虞說:“我不是诋毀你的意思,我是說人這身份,其實也沒什麽高低貴賤,賤的人攀上了高枝,那也飛上枝頭變鳳凰,不一定比那些什麽名門貴女差,楚姑娘你說是吧?”
楚虞定定的看了會兒瓊娘,瓊娘被她瞧的心下發慌,半響楚虞才道:“高枝易折。”
瓊娘:“……”
這丫頭怎麽油鹽不進,真不會看臉色。
忽然外頭有動靜傳來,瓊娘驀地揚起笑,扭着身子迎了出去,嬌滴滴道:“公子回來了。”
容庭沒什麽好臉色,徑直錯過瓊娘進了院子,還沒來得及吩咐路臨将賬本拿進來,便看到立在大太陽底下的小姑娘。
他腳步猛地一打轉停下,另一頭關北險些痛哭流涕,他可都一月未見過公子了。
關北匆匆上前:“公子,楚姑娘替老太太傳話來的,等您半天了。”
容庭揚了揚眉,示意楚虞說話。
楚虞神色淡淡,似有些不悅,迅速将老太太的話帶到後便要離開。
楚虞腳下一頓,還是有些不忍心,回頭猶猶豫豫的走近,仰頭認真道:“庭哥哥,不是不可養外室,但你還沒成親呢。”
容庭神色複雜,目光落在小姑娘頭頂。
又見楚虞十分可憐的看了他一眼:“要是讓外祖母和舅舅知道……”
豈不是要打斷你的腿。
楚虞抿了抿唇,沒再往下說。
容庭懵了一瞬,擡頭瞥了眼不遠處的瓊娘,随即冷冷瞧了眼關北:“外室?”
關北背脊一僵,張了張嘴不敢回話。
瓊娘看氣氛不大對,生怕這容家來的兩人将好不容易在路宅小住的容庭給勸走了,扭着她的細腰就走過來。
仿佛沒有骨頭似的偎在容庭身側:“公子,您還沒用飯吧?我讓廚房熱了飯菜,瓊娘陪你一塊用。”
容庭瞧着楚虞,将手從瓊娘懷裏抽了出來,笑了聲:“林楚虞,你能耐啊,誣陷我?”
楚虞眉頭一蹙,下意識擡頭看他。
“那你明日回府麽?外祖母會等你的。”
“回。”
他幹脆應下,楚虞便也松了口氣。
臨走前,楚虞還不放心道:“庭哥哥,你将人藏好了,千萬別叫外祖母知曉。”
容庭:“……”
一直到楚虞走了,瓊娘看容庭神色不大好,有些害怕,便不敢在偎着他。
誰知容庭回頭上下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片刻後道:“路臨。”
忽然被提名的路臨猛地一激靈,就聽他們公子緩緩道:“這人你領回來的?”
路臨直覺不好,沒敢答應。
容庭接着點了下頭:“行,你領回去。”
路臨:“……公子你不是喜歡麽?咱們過一陣就回江南了,到時候你想将瓊娘帶在身邊,也沒人管得着你啊。”
容庭扯出一抹笑來,直将路臨看的背脊發涼。
“誰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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