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馬車裏, 楚虞端着個身子, 面上半分多餘的神情都沒流露,只默着一張臉, 鄒幼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怎麽好好的吃着茶點,姑娘忽然就面色不愉的要去路宅了?
這些日子,二公子也沒招姑娘啊?
待馬車在路宅正門外停下,那守門的小厮一見楚虞,都沒說要進去通報一聲的, 忙就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姑娘來了, 公子在後院兒呢。”
這樣子,倒像是早就猜到她會來似的, 楚虞嘴角抿的更緊了些。
後院一經人禀報, 路臨瞥了一眼他家公子,自從公子生辰之後,便一直等着楚姑娘找上門來。
廚房日日都做新鮮的糕點,結果一連幾天都糟蹋了。
院裏的丫鬟不知為何,路臨可是知曉的,這下好了,今日的糕點總算派的上用場。
楚虞一路跟着丫鬟繞過好幾個長廊,就見上回郭葵感嘆過的木橋,橋邊不知何時置了張圓桌,男人一襲暗紅色對襟窄袖長衫,背對她而坐。
楚虞是一肚子火氣來的,不知為何到了這兒, 反而消了大半。
鄒幼喚了她一聲:“姑娘?”
楚虞如夢初醒的蹙了蹙眉頭,她吩咐着:“你在這兒候着。”
鄒幼沒多問,只點了點頭應下。
楚虞今日出門急,在家中穿了身紅色荷邊長裙,也沒換一身就出來了。
這會兒看着,二人倒是穿的很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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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說:“穿紅色的好看。”
冷不丁被他這麽一誇,楚虞原本要問出的話哽在了喉嚨裏,在心下繞了幾回才道:“你故意的。”
她沒說清緣由,容庭便順着她的話,假意不知道:“故意什麽?”
楚虞咬着牙,又松開道:“镖局和碼頭是不是你打的招呼?”
容庭仰頭看了眼她,擡着下巴指了指對面:“你坐下說話。”
楚虞一動不動,就這麽僵着,像是今兒個非要讨個說法。
路臨在遠處探着腦袋瞧,實在替公子擔憂着,公子這麽一招,不把楚姑娘氣壞了才怪。
容庭松了口,将給她背的點心推到對面,又添了盞茶:“是我做的。”
他這麽一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楚虞忽然不知還怎麽說好,憋了半天都沒言語。
容庭狐疑的擡眸看了一眼,卻見姑娘冷着的一張臉透着紅,是憋的,氣的,連帶眼眶都紅了一圈。
容庭一怔,忙起身蹙了下眉頭:“怎麽哭了,你要生氣,打我罵我都成。”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面前,楚虞被容庭這麽一說,霎時間心下一陣委屈,她這麽難才到今日,好不容易恨的人都死了,卻又遇着淮家這糟心事兒。
這便都算了,容庭憑什麽招她啊!
她從他這兒受的委屈,難道還不叫多麽?
思此,楚虞一陣難受,越往回想越委屈,咬着唇憋着眼淚,眼前一片模糊,直到她眨了下眼,啪嗒一聲,兩滴眼淚落在石桌上。
只聽她抽噎一聲:“我不和淮家定親了,我回京城還不行?我也不在你跟前礙你的眼,你還想如何?”
她仰着脖子,這麽一哭便止不住了,一抽一抽的望着容庭,那雙明眸裏又氣又委屈。
容庭默了半響,想遞張帕子給她,可左瞧右瞧都沒有,便只好作罷。
“你這是為誰哭的,淮景陽?”
楚虞怒瞪了他一眼:“分明是你做錯了事,與淮景陽有何幹系?”
容庭笑了聲:“那就是為了我哭的,那不行,我哄哄你?”
容庭越是這麽說,楚虞心裏越是生氣,她總覺得這人沒正形,每一句都在調侃她。
楚虞緊緊抿着唇,抹了把眼淚道:“你要是不放我走,我便修書給外祖母,讓她老人家做主。”
“府裏沒有通房。”
容庭忽然來這麽一句,楚虞原本正怒意滿滿,驀地一怔,下意識去看他,動了動嘴唇:“什麽?”
只見男人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神情,抿了抿唇,認真無比的對上她濕噠噠的眸子,沉着聲兒道:“我也沒養過外室。”
說到外室,容庭心下有些懊惱,從前沒當回事,這會兒說起來,倒是口說無憑了。
容庭帶着些急躁道:“我也從沒讓那些姑娘在房中留宿過,紅袖苑那間房,原也是薛燴的。”
楚虞又是一愣,待她将這些話在腦中過了一遍,飛快地撇過臉:“跟我有何幹系,你就是日日宿在紅袖苑,也與我無關。”
容庭像是聽不見她的話似的,自顧自接着說:“我與容家不和,從前确實因為你養在老太太跟前看不慣你。”
他打量着楚虞的臉色,頓了一下繼續道:“雖往後我與容家關系也不會緩和,但絕不委屈你,路家後宅你說了算,別的姑娘有的,我也都能給你。”
楚虞心下一震,揪了一下裙側的荷葉邊,差點找不着調,被容庭瞧的腿都有些發虛:“誰要你給了。”
容庭低低笑了聲,走近一步道:“我讓你管着,往後要是再踏進秦樓楚館一步,就、”
容庭頓了下,一時沒想好怎麽說。
楚虞揚了揚眉,覺得有些好笑:“就怎樣?”
容庭彎了彎唇角,好不容易瞧見她笑起來,他帶着笑意,輕聲道:“你想怎樣就怎樣。”
楚虞被他這一笑笑晃了眼,心下莫名一慌,随即偏過頭去,又恢複一臉冷清的樣子:“我不想怎樣,我就想回京。”
“淮家看着挺好,實則一般,哪怕老太太急着将你嫁出去,淮家也不是上選。淮景陽行三,頭上兩個兄長頗受淮大人器重,娶的兩個夫人也皆不是省油的燈,你真嫁進去了,将來指不定受誰的委屈。”
容庭将小姑娘已經偏到看不見的臉重新掰了回來,捏着她的下巴迫使楚虞對上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容庭改個邪歸個正,也不比淮景陽差吧。”
楚虞一下沒忍住笑出聲,随即又斂了神色,拂開他那只掐着自己下巴的手:“你能不能要點臉啊,沒瞧見這麽誇自個兒的。”
“我這不是怕你不要我麽。”男人笑着睨了她一眼:“你要不再想想?”
楚虞退開兩步,明明方才是來質問他的,不知怎的成了這樣。
她定了定神,敷衍道:“我回京再想想。”
容庭哪裏不知道這丫頭打的什麽主意,不過他也沒想将人一直困在江南,點頭應下:“過了端陽再回,行麽?”
楚虞一怔,險些将這給忘了。
若是她現在走,無論水路陸路都要耽擱許久,怕是也趕不回容家陪老太太過這日子。
她一擡頭,就見容庭可憐巴巴道:“我這孤身一人多可憐,你不心疼心疼?”
楚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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