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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家, 許如月親母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陰氏在一旁看着,心裏也是難受的緊。

雖說這男女之事本你情我願, 但不知怎的,她偏生有一種自家兒子對不起如月似的。

淮景陽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實在沒想到許如月竟會這般想不開。

方才醒來不久的許如月亦是低低的哭着,她睨了眼淮景陽,将頭埋在自家母親的胸口:“娘, 打小您就同我說我将來是要嫁給表哥的, 現在他要娶別人了,那我死了又如何, 死了也比讓旁人看笑話的好!”

聽女兒這樣講, 陰穗臉色也不好看。陰氏看了眼陰穗,她一直就知道自家妹妹有要結親的意思,可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她竟也沒個分寸!

憑白讓如月生了這樣的執念,當下又如何是好!

可陰氏終究于心不忍,只好勸道:“你說說你這孩子,就是太死心眼,天下好男兒許多,景陽哪裏值得你傾心,你聽姨母的,将來定讓你姨父給你找門好親事!”

許如月哭着搖頭:“哪怕嫁給表哥做妾我都願意,姨母,您就成全我吧!”

陰氏徹底默了, 看了妹妹陰穗一眼,若是讓這孩子做妾,實在委屈,況且人家容家那裏還未必同意。

淮景陽沉着聲兒道:“不可能,你別胡鬧了,若是再胡鬧,壞了你自個兒的名聲,将來還不是得自己受着?”

許如月只是哭,并不去回他的話。

這事之後,許如月受了風寒,一病就是半月,一直在淮家養着身子。

而楚虞這一等,也是半月。

鄒幼搖着竹扇,心裏替姑娘委屈。

姑娘雖不說,每日只在院中看看賬簿坐坐針線活,但實則是在等淮家要個說法,可淮家呢,淮三公子看着落落大方,遇着事兒卻像只鴕鳥,到現在都見不着人。

鄒幼嘆了聲兒:“姑娘,若是淮家真要顧着許姑娘,那姑娘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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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捏着針兒微微一頓,随即很快又穿了下去:“我聽外祖母的。”

這樣的情形,老太太定是不會輕易讓她嫁過去的。

若是淮景陽打算娶許如月為妻,那自當沒她什麽事兒了,但若淮景陽要納妾…

楚虞眉頭一蹙,她知道淮景陽無心許如月,不管哪種情況,他也都是被逼無奈,并不怪他。

只是家中若有個許如月這樣的妾,想是也過不安穩。

楚虞正這麽想着,搖竹從外頭進來,帶了一身熱氣沒敢靠近楚虞,只站在門邊兒上道:“姑娘,淮夫人與三公子來了。”

楚虞擡了擡眸,冷靜的放下手中的針線,并未有驚色,像是早有所料似的:“上茶點,別怠慢了人。”

搖竹應了聲便去前廳忙了,只是她瞧淮夫人與三公子的臉色,都并不算好看,想來今日不會有好事了。

楚虞重新梳了發髻過來,淮陰氏一瞧見她,便笑着起身迎上來,比平日還要熱絡:“許久不見,你這丫頭瘦了。”

楚虞也笑着應她:“天兒熱,胃口少了些。”

楚虞說話時看了眼淮景陽,他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個腦袋,也不敢擡頭看他。

楚虞淡淡的移開目光,如往日一樣同陰氏寒暄。

終于陰氏也憋不住了,原正說着樊西樓有名的點心,說着說着話語一頓,她面上劃過一絲愧疚。

“丫頭,我打心眼裏是喜歡你的,原想再過些日子去京城同你外祖母提親,早些将你和景陽的親事定下來,我也能多你這麽個聰明漂亮的兒媳婦,确實是一樁美事。”

楚虞只淺淺笑着,并不搭話,她知道陰氏話還沒說完。

陰氏抿了抿唇,實在不好開口:“想必你也聽說了,如月那丫頭死心眼,就看上了景陽,景陽這孩子我知曉,他就喜歡你。”

淮景陽擡了擡頭,正撞上楚虞看過來的眸子,他握緊拳頭低下頭去。

“我實在為難,景陽也為難,這不,就想來問問你的意思?”陰氏如是說。

楚虞輕笑一聲,這事她能有怎麽個意思。

她和淮景陽如今這尴尬的身份,她既沒立場讓淮景陽棄許如月于不顧,也沒身份讓淮景陽娶了許如月。

見楚虞不說話,淮景陽急了,起身道:“我只拿如月當妹妹看,你若是不介意,等婚後,我納了她做妾,給她單獨立一座院子,定不會在你眼前添亂的。”

陰氏也是這個意思,附和道:“如月那丫頭,也不敢添亂。”

楚虞僵着嘴角,許如月連自盡都能做得出來,還指不定怎麽添亂呢。

她起身朝陰氏彎了彎腰,輕言輕語說:“淮夫人,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聽外祖母的,今兒這事,你們不該問我。”

陰氏尴尬得笑了兩聲,斜睨了眼自家兒子。

她早就知道,像林楚虞這樣在老太太膝下養出來的姑娘,遇着這種事定是千般萬般小心,斷然不會給出個态度。

可偏偏淮景陽不死心,非要來問上一問。

陰氏忙點頭說:“是,這不是想同你交個心,我們也是為難,還望楚虞丫頭能別介懷。”

楚虞笑的落落大方,像是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這反倒讓淮景陽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兒。

只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死皮賴臉的求人家委屈自個兒,就只好先同陰氏離開。

待前廳無人後,楚虞一下坐在主座上,嘴角緊緊抿着,手亦是緊緊扣着扶手,心下難受的緊。

怎麽她想順遂一回,就這麽不如願呢?

難不成,她當真是坎坷不平的命?

她自幼見過林許醜陋的面孔,那種男人為財是圖,一身銅臭味,還不明事理,苛待正妻,她怕了,她是真怕。

真怕将來像她母親一樣,嫁個沒心肝的商人。

因此她看中了淮景陽,溫文儒雅,一股子書生氣,為人又端正,恰恰與林許相反。

她本以為,只要嫁給了淮景陽,她便又有了自己的家,将來相夫教子,和和美美,哪怕家中有一兩個妾室,可只要是好相處的,那便也沒什麽大礙。

楚虞自嘲的彎了彎嘴角,現下看來,難了。

搖竹看淮景陽和陰氏都走了方才進來,卻見鄒幼在後頭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收拾,還搖了搖頭。

搖竹一下會了意,也不多說話,瞧姑娘失神的模樣,就知道淮家這門親,應當是不如意了。

不過在她看來,老太太疼愛姑娘,這天下難不成只淮景陽一個男子了?

姑娘這長相品性,就是配王公貴族都綽綽有餘,淮景陽,不要也罷。

楚虞回過神來,緩了口氣。

若是有了許如月這樣的麻煩,淮景陽便不是良配了,既不是良配,多想又有何用。

她吩咐搖竹道:“你去瞧瞧這兩日回京的船,該走了。”

至于林家,她也早打理仔細了。

況且陳叔是個忠厚老實的人,有他在,林家出不了大亂子。

五月的天兒實在熱的不成樣了,明明這春日也還沒過去,可今年的江南着實炎熱。

楚虞在坐在長亭下的湖邊,隔着一道雕欄給一群黑尾魚喂食。

熱的兩邊的發髻都被打濕,幾根碎發貼在了額間。

搖竹從外頭回來,小喘着氣,十分郁悶道:“姑娘,船家說這兩月回京的船只都滿了,實在加不上人,您說也實在怪了,整整兩月,怎麽說滿就滿了?”

楚虞沒當回事,想是今年江南實在炎熱,不少人北上避暑吧。

她淡淡應了聲:“那走陸路,還能快些回京。”

“老太太當初囑咐過,陸路匪徒多,不讓姑娘走的。”

楚虞笑着放下撩起的袖子:“那你去镖局請人一路互送,這總可以吧?”

搖竹蹙着眉頭想了會兒,也只能這樣了,她便又腳步匆匆離開。

誰知再回來時,卻又是方才那番話。

別說搖竹了,鄒幼聽了都不由瞪大眼睛:“怎麽可能,那這麽說,這兩個月姑娘都回不了京了?”

楚虞終于覺得不對勁,停下手上的動作,眉頭輕蹙看向搖竹:“怎麽說的?”

後來搖竹又跑了幾趟镖局和碼頭,卻次次都得了準信,都說去不了,搖竹實在覺得納悶。

回京的事擱置了下來,鄒幼點了薄荷香,室內一下清涼起來。

她咬着唇道:“姑娘,這事也太邪門了吧,莫非是淮家,既想要納妾,又想姑娘嫁過去,這才困着姑娘?”

楚虞一笑,淮家不是會做這樣事兒的人。

她捏了塊涼糕咬了一小口,嚼着嚼着驀地一頓,臉色一下冷了下來。

“備馬車,去路宅。”她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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