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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惑那事, 最終還是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裏。
老太太叫來玉氏, 狠狠斥責了她一頓,玉氏不敢言語, 只能埋頭忍着。反正楚虞和旁家的親事,玉氏不敢在撮合。
可玉氏前腳剛來,沒多久容正喧便也來了。夫妻二人相視一眼,玉氏眼裏是焦急恐慌,容正喧則移開眼不去看她。
昨個兒二人吵了一架, 玉氏心下覺得都是女兒, 容正喧擺明是更偏愛楚虞,不管是不是為了他所謂的補償, 總之她的瑤瑤被分了寵。
容正喧有将楚虞認回來的意思, 玉氏哪裏肯,若是将林楚虞認了回來,那今後她在京城不成了笑話了?
旁人該如何說?
二人因着這事吵的兇,玉氏本以為容正喧會再斟酌一二,沒想他今日就來了安喜堂,玉氏咬着牙緊緊抓着扶手。
老太太那雙精明的眸子一下就看出二人之間的不歡,她如今年紀大了,最不喜歡管夫妻之間的破事兒,便移開眼,沒什麽興致的問了聲:“你這個平日裏的忙人,怎麽今兒個能來看我老婆子了。”
容正喧躊躇往前走了兩步,那雙布滿厚繭的手握成了拳頭, 扭頭看了眼玉氏,又回身對老太太道:“今日來,是想說說楚丫頭。”
說到這事,老太太沒好氣的哼了聲:“看你們夫妻倆辦的糊塗事兒。”
容正喧默了會兒:“娘,不是這事兒。”
安喜堂一陣靜默,容正喧和玉氏時不時對視一眼,最後半柱香的時間,容正喧将話說清楚後,老太太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容正喧緊緊握着拳頭,知道這事不恥,丢了容家的臉,但他這麽多年心裏牽挂着顧顏,現下又知楚虞是他的孩子,怎能不将人認回來。
他啞着聲兒道:“我想将楚虞認回容家。”
屋外,楚虞正提着一籃子莓果走來,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頭一聲杯盞落地的聲響,她腳步一頓。
搖竹就一直在門外候着,忙對楚虞搖了搖頭,輕聲說:“姑娘可晚些再來吧,不知老爺同老太太說了什麽,老太太連杯碗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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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一愣,大抵知道容正喧說了什麽,沒等搖竹攔住她,她便擡手掀開珠簾,匆匆走了進去,
楚虞的目光從玉氏和容正喧臉上掠過,最後直走向老太太,伸手攙住她。
老太太是真氣的不輕。
楚虞拍着老太太的背給她順了順氣,老太太緩過勁兒來,重重将茶水擱在小幾上。
“楚丫頭,你說,你何日生辰。”
老太太這話說的,直叫容正喧與玉氏懵了頭。
容正喧扭頭滿臉期待的看着楚虞,楚虞只揚了揚眉,這大舅父莫不成還真想自己是他的女兒不成?
小姑娘笑了笑,輕聲細語的說:“十二月末,外祖母怎麽問這個?”
不等老太太說話,最先驚訝的是玉氏,她蹭的一下站起來,不可置信道:“十二月末?不是十二月初?”
楚虞颔首:“是十二月末。”
玉氏讪讪坐下,心裏算着日子。
容正喧亦是默了許久,既然是十二月末,楚虞就斷不會是他容正喧的女兒。
顧顏的生辰是二月初,正是那年顧顏生辰,二人喝醉了,這才做出了平日不敢做的荒唐事兒,
事後顧顏覺得對不起老太太,也對不起待她十分好的路氏,便草草嫁給了相識不久的林許。
若不是因為那事,顧顏斷不會嫁的如此随意。從定親到出嫁,不足半月時間。
若楚虞是他的女兒,懷胎十月,最晚也該在十二月初生,怎麽也不會是十二月末。
她是林許的女兒無疑了。
容正喧心下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些失落。
老太太冷眼睨了他一眼:“異想天開!”
容正喧失魂落魄的起身,朝老太太欠了欠身子,腳步淩亂的出了安喜堂。
玉氏心裏卻是歡喜的,連帶着看楚虞的眼神都溫和了許多。
不過老太太倒是有些被吓到,沒想到當年竟還有這樣的糊塗事!
她拍了拍楚虞的手背,示意她退下。這事兒老太太并未打算同楚虞說,實在是家醜,她還是不知的好。
楚虞洞悉老太太的意圖,她也不願再提及陳年舊事,便佯裝不知,擡腳離開。
屋裏,楚虞往嘴裏塞了個莓果,酸的她一下皺起了眉頭。
楚虞松了眉頭後,眉目彎了彎,實在是覺得好笑。容正喧竟然以為自己是他的女兒…
要不是老太太知曉她的生辰,還不知道要鬧多大的誤會。
鄒幼在竹窗那敲了敲:“姑娘,未儒軒來人,說是莊氏進了幾壇西番蓮,請姑娘去賞花。”
楚虞頓了一下,猶豫了會兒才點頭應下了。
昨晚沒歇好,原打算小憩一會兒,這下倒是沒功夫了。
她這位嫂嫂,平日裏就愛粘着容謹,可容謹公務繁忙,回府的晚,莊氏便常常邀楚虞過去吃茶賞花。
莊氏還是個極愛閑聊的人,這幾日發生的這些事,她怕是好奇的很呢。
去未儒軒的路上經過了未逸軒,楚虞側頭望了一眼,莫名的放慢了步子。
鄒幼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不由道:“聽說二公子不住容宅,在府外有座自己的宅子呢。”
楚虞沒應聲,心下想着,他不在容家住才好呢。
楚虞到未儒軒時莊氏還在屋裏,她一眼就瞧見了院子中央擺放的幾壇西番蓮。
她瞧了幾眼,并不大有興致,加之日頭曬,沒一會兒她便犯困。
鄒幼站在身側,輕言道:“姑娘坐下歇會兒,奴婢替姑娘打着傘。”
楚虞應了聲,便撐着下巴坐在石桌旁候着,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右手臂墊着右臉,倒是睡的熟了。
鄒幼低頭睨了眼姑娘的見她睡的熟,沒幹打擾,便招手喚來一邊剪花枝的小丫鬟,壓低嗓音問:“夫人怎還不出來?”
丫鬟低頭瞧見楚姑娘已然睡着了,不由摸着臉為難的笑笑:“二公子在屋裏同大公子說話,我們夫人在一旁聽着呢。”
鄒幼眉間一挑,遲疑的點了下頭。
二公子何時來的…
她正這麽想着,那頭屋裏就出來一道身影,不是容庭是誰。
下意識的,鄒幼靠近了姑娘一步,油紙傘傾斜,将姑娘遮的嚴嚴實實的。
容庭在長廊下腳步微頓,哪怕鄒幼遮了大半,他依舊瞧見了傘下隐隐露出櫻紅的唇瓣,微微輕啓。
容庭蹙了蹙眉,是打算不理會,擡腳離開的。
可不知怎的,拐過長廊後又折了回來,原本松了口氣将傘打直的鄒幼冷不丁一吓,手中的傘險些沒握住。
眼瞧着二公子就要過來,鄒幼忙輕推了推楚虞的肩,低聲喚:“姑娘,姑娘醒醒。”
楚虞眉頭微蹙,卻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反而換了個方向繼續睡,原本朝左的臉正好面向來人,她卻渾然不知。
容庭就那麽杵在跟前,正好擋去餘下的光。
向來端着個身子,說話做事都有條有理的姑娘,睡着了倒是溫和許多。
容庭驀地彎了彎唇角,可他再一想到容正喧,眼底裏那星星點點的笑意所剩無幾,只剩一片陰鸷。
楚虞睜眼時瞧見的就是男人那一副要命的臭臉,一副要殺人的模樣,直吓的她猛地起身,腿一麻,還沒來得及扶住石桌,就險些将自己絆倒。
容庭下意識伸手扶住往前撲過來的姑娘,一手握住她的腰,蹙着眉頭道:“多大了,站都站不穩。”
楚虞睡的迷迷糊糊的,這麽一吓倒是吓醒了。
腰間的觸感讓她渾身都僵了起來,整個身子幾乎是送進了容庭懷裏。
她猛地直起腰,站穩了腳。
容庭默默收回手,在身側緊了緊,面上并未露出半分多餘的神色。
楚虞緩過神來,皺着眉頭道:“庭哥哥站這兒做什麽,吓着我了。”
容庭目光掠過她,在她臉上那道壓紅的印子上停了會兒,眸色微暗:“沒什麽。”
說罷,他擡腳便走了。
鄒幼在身後嘀咕着:“二公子近日跟變了個人似的…”
楚虞聞言,擡頭往他走的方向看了眼。
冷不丁以為自己多了個妹妹,可不別扭麽。
自打回京也有一月了,正值夏季。
路臨日日看着公子悶聲不說話,只埋頭處理着那些壓根用不着他親自處理的生意,也不敢問他何時回江南,實在是公子這些日子渾身都是戾氣。
吓人的很。
明明當初說好,那十幾箱聘禮是給楚姑娘的,在來京城時也都好好的,結果去了一趟容家,這事便沒了下落。
路臨直覺不好,但每每要問時,又不敢開口。
他試探的走近幾步,清了清嗓子:“公子,容家那兒差人請公子回去,說是有重要的事兒。”
容庭手中動作頓了一下,低低應了聲。
他忽的又擡頭:“收拾東西,過兩日回去。”
路臨一怔,随即呼出一口氣,終于是要走了。
而此時容家那頭,正熱鬧着。
二房有兩女,長女容落落如今都二十了還沒嫁出去,高氏急了這麽些年,沒少操心她的親事。
可容落落誰都看不上,嫌這個嫌那個的,便成了如今的老姑娘。
高氏只好将注意力都放在容芊芊身上,容芊芊正是适婚的年齡。
容芊芊明裏暗裏提過蘇裴,高氏焉能不知女兒的心思,求着老太太做主,說是請蘇家來府中吃茶,讓兩個孩子說一說話,指不定事兒就成了。
容芊芊是老太太的孫女,她自然疼愛,可畢竟二房不如大房,蘇家怎麽說,也是個五品官員人家,怕是看不上容芊芊。
可高氏這不死心的模樣,老太太擺擺手,只好應了她。
老太太同蘇家夫人是有交情的,将人請來吃一盞茶倒是不難。
蘇夫人一聽老太太邀約,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們蘇家只剩一個蘇裴還沒成婚。
只是蘇夫人卻會錯了意,老太太下的帖子,那老太太跟前養着的又是楚丫頭…
誰知,這安喜堂裏坐着的,倒沒有那位舉止大方的楚丫頭,反而是二房一家。
蘇夫人當即臉色就沉了沉,瞧了眼容芊芊,容芊芊那含羞帶笑看着蘇裴的模樣,她若是還不知曉老太太的意思,那便是個傻的了。
蘇裴看着自家母親沉下的臉色,不由覺得好笑。
方才在府裏時便叮囑他穿着得當,舉止要溫和,還說容老太太養的那丫頭是個大家閨秀。
結果,是他娘自作多情了啊。
“外祖母。”
忽然,門外的人掀開簾子,蘇夫人心心念念的姑娘就着一身綠色薄裙走過來,手裏還端着一碗藥汁。
聞着味兒都夠嗆人的。
楚虞皺着眉頭道:“大夫說了這藥不能停。”
老太太搖頭笑了幾聲,扭頭朝蘇夫人道:“我這外孫女啊,淨會操心人了。”
容芊芊不悅的瞪了眼林楚虞,眼見蘇夫人瞧着楚虞那滿心歡喜的眼神,容芊芊咬了咬唇。
高氏亦是有些惱,好不容易能攀上蘇家,別再讓楚虞這丫頭給攪了。
她陰陽怪氣道:“楚丫頭忙活完便先退下吧,沒瞧見有客在。”
楚虞也不想礙了容芊芊的親事,點了下頭便匆匆退下。
只是,方才蘇夫人對楚虞那一眼就夠容芊芊記恨的了。
後來蘇夫人只用了幾塊糕點便帶着蘇裴回了府,老太太也沒多做挽留,這親事勉強不來,蘇家對容芊芊無意,她瞧的清。
容芊芊心有不甘,正好瞧見和容瑤瑤并肩走着的楚虞,擡腳便趕了上去。
她氣沖沖道:“林楚虞,你莫不是也看上了蘇哥哥?”
楚虞揚了下眉:“蘇裴?”
容芊芊眼睛都氣紅了:“你別忽悠我,方才你就是故意進去的,蘇夫人喜歡你比喜歡我多,你就是故意的。”
何況,從前上私塾的時候,蘇裴便沒少替楚虞說話。
容瑤瑤在一旁看好戲:“蘇家哥哥瞧不上你,你就賴楚虞,分明是你不如人嘛。”
容瑤瑤這一句直戳容芊芊心窩,林楚虞長的漂亮,是那種連她都記恨的模樣,所以容芊芊是真怕楚虞也瞧上了蘇裴。
若是如此,她就真沒戲了!
容芊芊橫在楚虞面前,偏就要一個說法:“你就同我說一句實話,你是不是看上了蘇哥哥?”
楚虞不耐的蹙了蹙眉頭,正欲答話,拐角處忽然現了一道人影。
“蘇裴?”
容芊芊被身後的聲音吓的一跳,轉身瞧見容庭,驚魂未定。
她險些找不着調,慌張的指着楚虞道:“二哥哥,楚虞她瞧上了蘇哥哥。”
原以為容庭會冷嘲熱諷一番,誰知他只是默了半響,笑了聲道:“蘇裴挺好。”
楚虞擡眸望了他一眼,就見男人淡淡一笑:“若是真瞧上了,哥哥幫你說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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