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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琳琅閣可謂熱鬧非凡, 原空着的二層都是人頭攢動, 楚虞被容庭牽着往裏頭走,她着急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這兒的女人家偏多, 但也不乏男子攜着家眷來的,楚虞随處一掃便瞧見好幾個眼熟的。
容庭停了停步子,往臺面上揚了揚下巴:“有沒有喜歡的?”
楚虞微微一愣,原是琳琅閣用難得上好的紅玉、羊脂玉等打的幾支首飾,樣式也是別出心裁, 這會兒正坐地起價着。
楚虞雖也是愛美的姑娘, 但首飾再漂亮也就是個點綴罷了,這種坐地起價的事兒, 也就騙騙容庭這樣有錢又傻的公子哥…
她蹙了下眉頭, 可一扭頭瞧見男人興高采烈,一臉有錢沒地花的樣子,她原要搖頭的動作一滞,猶豫的擡手,指了指最不值錢的那顆夜明珠。
可再不值錢,那也是要五百兩的,一顆夜明珠而已。
忽然,邊上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覃笙,我要那顆珠子嘛。”
楚虞聽這聲音耳熟,扭頭一看,竟是瓊娘。
她今日倒穿的頗有良家女子的樣子,不似往日将胸前一大片白露出來, 晃眼的很。
她似也是瞧見了楚虞,還朝她揚了揚眉,一副得意的樣子。
楚虞愣了愣,倒不是因為瓊娘,而是瓊娘身旁的顧覃笙。
這幾日傳的沸沸揚揚的顧家大夫人請書和離一事,那被和離的正是顧覃笙。
聽外頭傳,緣由也就是顧覃笙要納妾,可這妾室卻是那醉春苑的娼妓,這才鬧出了這麽些事來。
可楚虞萬萬沒想到,這娼妓竟是瓊娘?
瓊娘挽緊了顧覃笙的手臂:“路家夫人這是在看哪裏,莫不成,又瞧上我瓊娘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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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一下回過神來,忽然被人往後拉了一步。
容庭是不認識什麽顧覃笙王覃笙的,更不許楚虞四處亂看,他也沒理會瓊娘為何在這兒,反而指着臺面上道:“那麽小顆珠子能值什麽錢,有什麽好要的,你瞧瞧那支釵環。”
楚虞順着男人的目光看過去,再一聽一旁的人叫價,竟然叫到了八千兩,她冷不住拉了下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你今日怎麽了?”
容庭垂眸睨了她一眼:“我給我家夫人買支首飾罷了,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
容庭打斷她,扭頭吩咐了路臨一句,就見路臨同掌櫃的說了句什麽,掌櫃的往這兒瞧了眼,随即笑眯眯的将那支釵環好生遞給了路臨。
此時,顧覃笙正拒了瓊娘的要求:“那麽小顆珠子到五百兩,傻子才買呢,我帶你去別處瞧瞧。”
瓊娘咬了咬唇,正逢楚虞看過來,她跺了跺腳便拉着顧覃笙走了。
容庭今日像有意高調似的,不僅買了那最貴的釵環,還非要親自給她帶上。
楚虞擰着眉頭有些遲疑,只見衆人都往這兒瞧,她忙催:“你快些呀。”
容庭哪裏給女人戴過釵環,試了幾次都插不對位置,硬是好半天才給她戴正了。
他頗滿意的欣賞了好一會兒,忽然問:“前幾日穆家不是下了帖子,邀你去吃茶麽?”
楚虞微愣,這事他都知道?
穆家便是丘嫦沁的夫家,她就是閑的無趣,這才辦了場茶會請各家夫人姑娘前去,倒也不是什麽大場面。
不過…
丘嫦沁與容庭那段無始無終的過往,容庭又忽然提及這事,楚虞難免多想,她抿了抿唇,低低應了聲。
容庭正樂的替姑娘整辦行頭,哪裏看得出她心下已經繞了一百八十個彎,反而擡手指了指最貴的衣料子:“這個,做身新裙子好不好?”
楚虞沒什麽興致的擡眼一看,随口胡亂應下。
他不就想讓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穆家讓丘嫦沁瞧見,好讓她心裏後悔麽?
楚虞胸口悶悶的,忽然就明白過來。
容庭今日帶自己來琳琅閣一擲千金,無非就是要衆人瞧見,好傳到丘嫦沁耳中…
可人丘嫦沁都有身子了…
怪不得他當初死纏爛打要娶她,合着是因丘嫦沁嫁人了,若是沒嫁,說不準現在這二人就成一對金童玉女,要讓全京城都好不羨慕的。
楚虞越想越多,越想越氣。
她咬了咬牙,忽然仰頭笑了笑,擡手随意指了幾處:“這些我都喜歡。”
容庭挑了下眉,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點頭應下,當真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惹的周圍幾個嫁人的沒嫁人的都好不羨慕。
楚虞藏在衣袖裏的手緊緊捏了捏帕子,絲毫不覺歡喜。
可這麽多人瞧着,她偏偏要揚着嘴角,裝出一副嬌羞歡喜模樣。
直到上了馬車,姑娘的嘴角徹底抿緊了。
楚虞擡手掀開珠簾,扭頭就往外瞧,一言未置。
容庭當她是為了瓊娘置氣,低低嘆了聲:“我不是早與你說過,我同瓊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男人懊惱的蹙了下眉頭,随即眸中閃過一絲陰郁,誰知瓊娘竟會在這兒。
楚虞扭過頭淡淡然的瞧了他一眼,正欲開口應一聲時,馬車猛地一停,只聽馬蹄聲揚起,車廂內狠狠晃了一下。
楚虞一下沒坐穩,直直往前跌去,容庭一只手攔在她腰間扶住,臉色沉了下來,往外頭喊了聲路臨。
路臨神色複雜的看着前面的人,猶豫了會兒,道:“公子,有個姑娘從小路跑了過來,将馬兒驚着了。”
那女子似是在哭:“分明是你的馬不長眼!”
這聲音,實在耳熟。
容庭或許聽不出,但楚虞聞言倒是擡了擡眸,将腰間一只手拂開,彎腰就從馬車上鑽了下去。
方才那條小路上,一男子緊跟了上來。
這麽一瞧,倒像是鬧了矛盾的小夫妻倆。
姑娘哭着哭着,瞧見楚虞下了車,驀地一滞,眼淚都忘記掉下來:“林、林楚虞?”
淮景陽亦是腳步一頓,方才追許如月追的一頭汗,擡手的動作一頓,臉色複雜的望了楚虞身後的容庭一眼。
楚虞沒同那二人敘舊,也無舊可敘,只轉頭問路臨:“方才可撞上了?”
路臨忙搖頭:“未曾撞上,是這位姑娘、”
路臨瞧了淮景陽一眼:“這位夫人,驚了馬,又被馬驚着了,這才跌落的。”
許如月不敢在反駁,她也不是個全然沒腦子的人,來京城前爹娘便反複囑咐過她,不可與人為惡。
林楚虞嫁給了容庭,這回可是真真兒的容家人了,她得罪不起。
許如月低低喊了聲楚虞妹妹,親昵道:“沒想能在這兒撞見楚妹妹呢,真是緣分。”
楚虞朝她抿嘴一笑:“是巧了。”
淮景陽無措的站在一旁,與容庭對視一眼,那一眼裏刀光劍影,最後還是淮景陽先敗下陣來。
他垂下腦袋,拉了拉許如月的衣袖,低聲說道:“你別鬧了,我們先回去。”
許如月委屈巴巴的咬了咬唇,想翻舊賬卻又不好當着外人的面,況且,她絕不能讓林楚虞看笑話,只好揚起嘴角,挽上淮景陽的手臂:“景陽就這樣,平日裏總不讓我出門,生怕我能丢了似的。”
楚虞點了下頭,無意與他二人多交談,既然許如月沒被馬車撞傷她就放下心來了,提起裙擺便又彎腰鑽進馬車裏。
這插曲一過,心裏別扭的那個,反而是容庭了。
馬車一路駛向路宅,容庭也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路臨就不明白了,怎麽方才公子出門時高高興興的,回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夫人更是,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二人一回府,管媽媽便迎了上來,将那印着淮字的帖子遞上:“公子夫人回府了,方才有一戶姓淮人家送來這帖子,說是剛建府,請公子與夫人去吃盞茶。”
楚虞若有所思的接過帖子,淮家這麽快就舉家遷往京城了。
容庭見姑娘低着頭,盯着那淮字看,忽然一下憋了半響的火氣像被人澆了油似的,猛地抽過這張帖子。
楚虞微愣,語氣有些不滿道:“容庭,你幹嘛啊?”
管媽媽亦是被公子此舉吓了一跳,遲疑的看了二人一眼,便被在一旁的路臨使了個眼色。
管媽媽是過來人了,立馬會意,怕是小倆口在外頭鬧了不快,便擡腳匆匆退下。
容庭嗤笑一聲,将手頭的帖子拽的皺巴巴的:“我說你今日怎麽心不在焉的,合着是淮景陽來了?”
她今日為何心不在焉,分明是因為他,這人怎麽還倒打一耙?
楚虞緊緊抿着唇,二人互不相讓的瞪了半響,她方說道:“跟淮景陽有什麽幹系?你別老扯淮景陽,你自己心裏在想什麽,還用我提點你?”
容庭攸的蹙了下眉頭:“我想什麽了?我就想着哄你開心,哪兒錯了?”
“你打的什麽主意你心裏清楚,何必拿我當借口。”
她說着,便摸着将發髻上那支簪子扯了下來,塞進容庭手中:“你想送誰就送去。”
容庭懵了一瞬,忙緊跟了上去。
這一路過路的丫鬟下人皆是不敢擡頭,就見着公子與夫人二人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回到秋苑,楚虞先一步将屋裏的門關上,容庭腳步一頓,吃了個閉門羹。
他一想到淮景陽險些娶了這丫頭,就渾身不對勁,偏要将這事兒問清楚了。
隔着門窗,容庭冷着臉道:“林楚虞,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心裏是不是還念着淮景陽?”
楚虞瞪圓了眼睛,聽聽,聽聽,這人說的什麽混賬話。
她胸前起伏了兩下:“容庭你就是個傻子!”
外頭的男人臉色更難看了:“林楚虞你把門給我打開。”
裏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楚虞心裏憋着一口郁氣,眼眶都氣紅了,正倒了盞茶消氣。
忽然砰的一聲,窗子被從外頭踹開,楚虞蹭的一下站起,不可置信的瞧着這男人從外頭鑽了進來,還頗嫌棄的拍了拍身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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