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屋外, 鄒幼和青陶一人端着早膳, 一人端着水,二人在門外面面相觑, 默契的紅了臉。
昨日那動靜可不小呢,夜裏公子還叫了兩次水,任誰都能知曉裏頭究竟是怎麽個情形。
鄒幼忍着笑說:“我瞧夫人還沒醒,這些先撤了吧。”
青陶點點頭,抿着唇笑了, 随後又想起花廳裏幾個不請自來的人, 眉目淡了淡:“我去打發了淮家的。”
鄒幼亦是蹙了下眉:“這淮家到底什麽事兒非上趕着來,上回也是, 見着她們就鬧心。”
屋裏, 床幔一角落在床上,被褥一半落在床下。
楚虞躺在男人胸口,被人從肩部摟着身子。她蹙了蹙眉頭,動了動酸澀的手臂,又舔了下幹澀的唇。
男人被這細小的動靜吵醒,眉頭一皺,閉着眼睛就繞到姑娘腋下,将她整個人拖起來放在身上。
困頓的拖着氣音道:“再睡會兒。”
楚虞現在還哪裏能睡得着,捏了捏他的臉,硬是将人吵醒了。
容庭半眯着眼,就看到她赤着身子趴在胸前,長發散在腰間, 男人驀地笑了聲:“林楚虞,我發現件事兒。”
楚虞忍着嗓子的幹澀敢,揚了揚眉示意他繼續說。
容庭挑起姑娘的下巴親了一下,嘴角一揚:“我發現你不穿衣裳比較好看。”
楚虞面不改色的眨了眨眼:“我也發現件事兒。”
“嗯?”他捏着姑娘的耳垂在指腹上玩弄着,很是上瘾。
“我發現你不說話比較像個人。”姑娘說罷,懶洋洋的将下巴擱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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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庭胸膛起伏的笑了聲,楚虞推了他一下,随即從他身上翻了下去,撿起散落了一地的衣裳,背對着男人一件件重新穿上。
他坐起身,将姑娘卡在衣裳裏的發絲抽了出來,順帶着伸手環住她的腰,在她頸後親了一下:“你昨天、”
楚虞猛地扭過身子捂住他的嘴:“你別說話。”
容庭好笑的彎了彎眼,捉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好,不說。”
姑娘這才紅着臉叫他穿衣裳,又叫了鄒幼青陶進來伺候。
門窗打開,一屋子的歡糜才散去。
鄒幼端着水進來時,正瞧見楚虞在給容庭束腰帶,男人低着頭笑,調戲的勾着她的下巴,死皮賴臉的非要親上一口。
鄒幼霎時紅了臉,忍不住也跟着樂呵,這還是頭一次見公子夫人這般和睦的,往日不是兩日一個冷着臉,一個比另一個還冷着臉,像是對頭似的。
青陶放下早膳,不由有些氣,淮夫人與許如月二人還在花廳候着,說是要等夫人醒來,怎麽都打發不掉。
她
眼看青陶就要禀報這事,鄒幼忙拉住她,笑着跟沒事人似的:“今日廚房做了夫人喜歡的綠豆湯呢。”
青陶會了意,公子如此介意淮家,這會兒好不容易二人如膠似漆的,再拿這事去讨擾,也未免太不會看眼色了。
這麽一想,那就先晾着淮家的吧。
一番拾掇後,二人方坐下用膳。
青陶隐約瞧見夫人脖頸上的紅印,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麽,她詢問道:“夫人,今日穆家那兒的詩會,是去還是不去?”
楚虞愣了一下,是了,險些将這事兒給忘記,丘嫦沁下的帖子正是今日的。
她忙點了點頭:“去,要去的。”
這後宅之間也皆是講人情的,不去也不大好。
何況姚骊也會去,上回從魏家走得急,她想必也有話要同自己說。
容庭聽着,将糕點往她面前擺了兩三樣:“何時回府,我去接你。”
楚虞下意識就要搖頭,話到嘴邊,瞧見容庭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又咽了下去,點了下頭:“約莫是晚膳前。”
正此時,一個粉衣丫頭探了探頭,臉色有些着急,可又不好打攪了主子的清靜。
青陶正要過去,楚虞便先瞧見了:“哪裏的丫鬟,進來說話。”
丫鬟腳步躊躇,怯生生的走過來,她就是個伺候在外院的,哪裏這麽近跟主子說過話。
“回、回夫人,奴婢梅蘭,伺候在外院的,那淮家夫人與少夫人在花廳吵了起來,還失手打翻了茶盞,奴婢瞧勢頭不太對,這才急着來問一問青陶姐姐…”
青陶一愣,忙欠着身子道:“是奴婢不好,沒将淮家的給打發了,還叫夫人跟着操心。”
楚虞頓了頓,将手中湯匙放下,眉頭攸的一蹙:“淮家誰來了?”
“是淮夫人與少夫人。”青陶打量着楚虞的神色,又偷偷瞥了眼容庭。
楚虞并未責怪青陶,只擺了擺手讓這個粉衣丫鬟退下,當即便起身道:“去瞧瞧。”
這婆媳兩人可有意思了,竟在她路家吵了起來?
楚虞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停下腳步,扭頭瞧了眼,果然見容庭又一副冷臉盯着她看。
“……”
這人是真同淮家杠上了,但凡替一個淮字,他都要不痛快。
楚虞只好擡腳折了回去,伸手勾住男人垂在腿上的手:“一起去?”
容庭冷哼兩聲:“自然。”
自打淮家舉家遷往京城後,楚虞還未曾與淮陰氏打過照面。
淮陰氏從前拿她當兒媳看時,也是待她很不錯,只不過人心都是長偏的,她自然偏心自家侄女,這也無可厚非。
楚虞進到花廳時,婆媳二人已經兀自端端坐着,若不是許如月微紅着眼眶,還真瞧不出方才這倆人吵了架。
淮陰氏一如既往的熱絡,直起身迎了上來,先朝容庭點了頭:“容公子也來了。”
容庭心裏對淮家有芥蒂,想到這淮陰氏險些成了楚虞的婆母,對她便更沒什麽好臉色了,應都沒應一聲,便擡腳往主座上走。
淮陰氏僵了僵嘴角,又揚着笑臉道:“你這丫頭就這麽不聲不響的成了親,我還是來了京城方知曉的,今日說什麽也得将這禮給補上。”
陰氏朝許如月使了個眼色,許如月不情不願的讓丫鬟将東西搬進來,無非也就是些金銀首飾之類的。
楚虞笑着叫鄒幼将禮手下,客氣疏離道:“多謝淮夫人了,本不必客氣的。”
她在容庭邊上坐下,倆人一左一右,看着倒是郎才女貌,叫陰氏看着心下不由有些後悔。
這樣知書達禮又貌美的姑娘,怎就嫁給了容庭呢,本配她兒子才是最好的。
淮陰氏這麽一想,又加上方才才同許如月拌了幾句嘴,這會兒看許如月的眼神難免有些失望。
如月這丫頭,嫁給景陽後便成日只知道吃丫鬟的醋,鬧的整個後宅都不安寧。
現在又要為了她娘家的事奔波,陰氏也有些疲憊。
陰氏臉上的難為情楚虞不是沒瞧出來,她佯裝不知,只垂眸拿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
容庭一臉冷漠的倚在一邊,楚虞實在覺得好笑,戳了戳男人的手心。
容庭反手就将姑娘的手拽在手心裏。
這頭的小動作全落進許如月眼中,她不由有些不可置信。
上回淮家喬遷宴時,容家那位二姑娘,叫容芊芊的,不是還說容庭是為了報複容家才娶的林楚虞?
況且,他昨日去魏家,還将魏棟才那位小妾給打了,不是為了陳梓心麽?
許如月自以為自個兒在容芊芊那三言兩語裏摸清了這幾人的關系,只當林楚虞是個可憐人,在容家怕是也過不好。
可方才看來,林楚虞分明也不像容芊芊說的那般慘。
陰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推了推許如月,許如月緊了緊手心,示好道:“今日除了來給容公子與楚虞妹妹送禮之外,其實,其實還是來賠罪的。”
楚虞掀了掀眸子,暗暗使勁兒将手從容庭手心裏抽了出來,臉上依舊維持着得體的笑:“淮少夫人這是?”
許如月咬着牙,勉強擠出一抹笑:“我當初為了嫁給景陽,确實是做的不對,我認錯了,還請楚虞妹妹原諒,也請容公子高擡貴手,放了我許家可好?”
許如月說的楚楚可憐的,不知道還以為路家怎麽她了。
陰氏扯了一把許如月,生怕她不會說話又得罪了容庭,只好笑着将這事細細說來。
原來也就是之前在江南時,容庭強買了許家兩個莊子那事,不多久就傳了出去,都知道許家得罪了路家。
可這路家是什麽人家,江南最大的財主,得罪了路家,那這生意場上怕是連口羹都分不到了。
都是生意人,趨炎附勢,個頂個的精明,明知道許家得罪了路家,那他們再做許家的生意,豈不是一并将路家給得罪了?
因而這許家的生意每況愈下,陰穗不止一次和許如月念叨,要她讓淮家去求求容庭,畢竟淮家要比許家有面子。
只要容庭一句話,就能解許家的燃眉之急。
可容庭這人,誰在他這兒都是沒有面子的。
更何況這回陰穗打錯了算盤,叫淮家過來,只能火上澆油。
陰氏說完了前因後果,最後抿了抿唇,道一句:“楚丫頭,當初我受容老太太所托,對你也是千般萬般好。”
楚虞忍不住彎了彎唇角,當初陰氏确實是熱絡,時不時叫淮景陽去林家送些點心瓜果的,可也正因如此,淮家迎娶許如月時,才将她置于了一個任人嘲笑的地步。
這事便也罷了,畢竟當初兩家未下聘定親,淮家不占道義,可若是非要聲讨淮家,楚虞也不占理。
可許如月卻偏生要作對,要不容庭也不會插手此事,拿了許家的莊子。
如此,算兩清了也好,總不能什麽甜頭都讓許如月占去了。
況且容庭這個別扭的性子,她要是真應了淮家,去幫許家,那這人還不別扭死。
楚虞試探的問了句:“不知淮夫人是想要路家怎麽高擡貴手?”
淮陰氏忙擺了擺手:“也不是高擡貴手,就、就想要路家說句話,替許家解釋一二,以免叫其他商賈誤會了,耽誤了生意。”
楚虞點了點頭:“解釋什麽?”
許如月急了:“自然是解釋許家從未得罪過路家一事。”
楚虞伸手拉了拉容庭的衣袖:“你記得上回,淮少夫人掉進了池子裏,還是你救了她。”
許如月面色一白,林楚虞這是打算翻舊賬?
容庭揚了揚眉梢,就聽這姑娘眉頭一皺,頗有些委屈的說:“當時分明是她想推我下水,我不過側身一躲,她方掉進水中的,若是我不躲,那落水的可就是我了。”
楚虞說完,扭頭看許如月一臉憤懑的瞧着她,開口問道:“你還覺得,許家沒有得罪路家?”
陰氏哪裏知道這一出,懵了一瞬:“這、這如月不懂事,楚丫頭何必同她計較,況且這事也過去這麽些日子,便不要再提的好。”
“誰說不是呢。”楚虞嘆了聲氣:“可我家夫君就是這樣小心眼,凡是我受委屈的地方,他都一筆一筆記着呢。”
容庭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煞有其事的點了下頭。
楚虞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模樣,直叫陰氏無話可說。
許如月眼睛都氣紅了,可當初落水的不還是她麽,又不是林楚虞!
總之,林楚虞擺明了是不會幫許家這事了,陰氏自知理虧,拉着許如月便離開,婆媳二人在門外不歡而散。
陰氏腸子都悔青了,現在景陽過得也不如意,當初就不該心軟,娶如月這丫頭…
二人走後,花廳內靜了一瞬。
容庭倚坐着,笑着道:“你家夫君?”
楚虞正了正臉色:“不是麽?”
容庭越過二人中間隔着的小幾,探過身子,湊近道:“你叫聲我聽聽。”
楚虞別過頭。
就聽容庭又問:“你不叫我高擡貴手,幫幫淮家?許家不好過,淮景陽應當也不會好過。”
姑娘蹭的一下起身:“容庭你沒完了?我都說了我心裏沒有淮景陽,你陰陽怪氣膈應誰?”
容庭瞧着姑娘略帶愠色的眸子,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那你心裏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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