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Chapter 49

“我還有一件小事需要立刻去處理一下，”羅北江轉向何一言，“你帶着小欣先去停車場，等會我們在那裏見面。”

小欣？

分手将近兩年，關欣欣與羅北江再次相見的這段時間裏，她已經習慣羅北江不是稱呼她“關小姐”，就是全名“關欣欣”。

突然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關欣欣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此刻跳動的有些不規則，記憶瞬間跳到很早之前的一幕。

“為什麽要叫我小欣？”

“難道叫你大猩猩？”課間還在低頭看書的羅北江頭也不擡。

“要找罵是不是？”關欣欣狠狠瞪了一眼附近發出笑聲和起哄的同學，一把奪走羅北江手裏的書。

“別忘了，我可比你大！”

“大一天也好意思提？“羅北江終于擡起了頭。

“那也是比你大！”

“你可也別忘了，我們的生日都是在被丢到孤兒院的那天算起。”羅北江兩只胳膊交叉在胸前，身體向背後的椅子裏一靠，“你的所謂大一天，頂多也就是比我早一天到孤兒院，說不定我的實際年齡比你大好幾個月！”

“那又怎麽樣？在你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前，我還是比你大。”

“就算你大，我也只叫你小欣。”

“這是想故意氣我？”關欣欣的眼睛在冒火，手裏的書情不自禁高高舉起。

她真的很想狠狠在羅北江這個壞小子的頭頂好好來幾下。

“我不習慣跟別人的叫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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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關欣欣關系不錯的同學，學校的老師，比較熟悉的人，幾乎都叫她“欣欣”。

“可以把書還給我了嗎？”看關欣欣将高舉的書慢慢放下，羅北江松開交叉的胳膊，伸出右手。

臉色溫和許多的關欣欣猶豫着想了想，最後還是把書交到了羅北江的手裏，“好吧，那以後我就叫你江江。”

“肉麻死了！“羅北江一臉的嫌棄，

“叫我北江！”

“我也不要和大家叫法一樣。”關欣欣倔強地搖了搖頭。

“就這麽定了，你是我的江江，我是你的小欣！”

“關欣欣，關大小姐？“羅北江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将關欣欣從過去的回憶中拉回。

“噢，突然想起一件事。”避開羅北江詢問的目光，關欣欣随便給了一個理由。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上課喜歡神游的毛病還沒改？““滾你的。”關欣欣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滿臉揶揄表情看着自己的羅北江。

“行，我馬上就滾。“羅北江“順從”地點了下頭，“你跟何一言就去停車場吧。”

“我才不去，要走何一言自己走，”關欣欣果斷地拒絕了羅北江的提議，“我可還打算在醫院再多轉轉。”

“相信我，如果是有關新藥案的信息，你在這裏不會打聽到更多的內容了。”羅北江收起戲弄人的神情，一臉嚴肅地看向關欣欣，“我的事情很快，談完會馬上到停車場和你們彙合。你想知道的那個人名，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我保證！”

“給個假名嗎？”

“我都保證了，你還不相信我？”羅北江有些哭笑不得。

“相信你？我失業可都是你害的！”深深後悔被羅北江一句“小欣”就弄得暈頭轉向，給了對方嘲笑自己機會的關欣欣這會可不打算上鈎。

“你到底還要不要那個人名？“

“那就看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張護士長和我說了什麽。”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觀望的何一言終于沉不住氣了。

在兩個渾人重新開戰以前，還是趕緊跑路吧！

“老板，我那個腦CT報告肯定出來了，我這就去拿，等會停車場見。”

羅北江和關欣欣将目光從彼此臉上移開，幾乎同時望向何一言亡命逃開的背影，忍不住一起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這打架王當得可夠窩囊的。”

“那還不是當年被你打怕了？””你沒被打怕？“關欣欣的目光再次轉向羅北江。

“我堅強！”

“屁！你就是皮厚肉糙！”

“哪個操？打算怎麽個操法？”

“羅北江！”關欣欣懊惱地高高舉起了手裏的包，“你混蛋！”

“停車場見。”羅北江敏捷地向後連退幾步，“我會告訴你那個人名的，絕對是真的，不見不散啊！““滾你的不見不散。”

注視着羅北江的背影徹底消失快有一分鐘，關欣欣才将高舉的包放下，挎在肩上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燒得燙手。

這次”神游“有些過！

使勁将當年和羅北江一起瘋狂做.愛的畫面從腦海裏甩開，關欣欣擡起頭，努力鎮定地向四周看了看。

再去轉轉！

聽到背後沒有關欣欣追上來的腳步聲，羅北江暗自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要是從前，關欣欣會讓人頭疼不已地緊追不舍……

“江江，臭江江，你給我站住！…”

羅北江是不會站住的。

就如同現在，盡管羅北江的腦子裏還在想着關欣欣，雙腳卻已經跨入了醫院的外科區。

“先生，等一下，你不能…”

外科主任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外狠狠推開，正在和一位年輕醫生談話的趙主任擡起頭，就看到了那個讓人讨厭的年輕偵探。

“趙主任，對不起，我跟這人說你在忙，誰知道他不管不顧自己闖進來，我拉也拉不住。”緊追進辦公室的護士一臉焦急地看向趙主任，嘴裏不停一邊解釋着，一邊雙手拉向羅北江。

就算你是帥哥，我也不能為了不認識的人挨罵！

“李護士，這事我來處理，你出去吧。”

“噢，好的。”李護士松開抓住羅北江胳膊的雙手，毫不掩飾驚訝地應聲退出門外。

太陽終于從西面出來了，全院脾氣最壞的人居然沒有因為有人闖他的辦公室而發飙。

趙主任看也不看羅北江，對着身旁的年輕醫生又囑咐了兩句。

“就按我剛才說的處理。”

等年輕醫生離開，趙醫生才一臉抑郁地看向羅北江。

“你這是在院長那裏沒有蹦跶夠，又跑我這來鬧？”

“我不是來鬧，我是想給趙主任看一樣東西。”羅北江說着話，從口袋裏取出手機，翻到顧警官剛發來的幾張照片上，“楊正剛家人遇害的傷口，你是專家，應該能給些建議。”

“荒唐！”趙主任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真的是偵探？我是外科醫生，知不知道外科醫生和法醫是有區別的？”

“知道，知道，”羅北江不以為忤地淡淡笑了笑，“他們處理死屍，你醫治活人。”

“知道就好，我警告你，”趙主任從椅子裏站起身，“我不是院長那個沒原則的老好人，再未經我同意闖我的辦公室，我會報警。”

“放心，只要你看看這些照片，就算什麽都不說，我也會走，”羅江北将手機遞向趙醫生，“這樣總行吧？”

“不…”

“行”字還沒有出口，眼角無意間掃到照片上死者血淋淋放大後的傷口的趙主任突然伸手拿過羅北江的手機，仔細盯了幾眼後，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般慢慢滑回到椅子裏。

“這些照片上的人就是楊正剛的家人？”

羅北江注意到，趙醫生抓着手機的雙手雖然還很堅定，毫不動搖，可說話時的嘴唇卻明顯在發着抖，音調也明顯發生了改變。

“對，他的父母，姐姐和姐夫，還有一個只是客人。”羅北江走上前，自然而然地坐到趙主任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裏，“聽趙主任的口氣，楊正剛的家人你并不認識？”

趙主任沒有說話，只是盯着照片，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認識也沒用，他們的頭都被砸爛了。”

“為什麽要砸爛他們的頭？”趙主任的目光離開手機，眼神茫然地望向羅北江。

“兇手肯定有原因。”

“會不會不是楊家的人？”趙主任的眼睛裏露出一絲希望。

無論趙主任和楊正剛之間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恩怨，羅北江可以确信趙主任絕沒有半分心願希望楊正剛的家人遭受這樣的迫害。

“雖然DNA最後報告還沒有出來，但是據我所知，可能性不大，是楊家人。”

“是嗎？”趙主任将手機放在桌上，左手扶着額頭，閉上了雙眼。

“太慘了。”

你不是不在乎死人的嗎？

羅北江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不合時宜的話。

“我知道趙主任不是法醫，如果需要法醫報告，我從警方那裏可以得到。我給你看這些照片，只是想從全國最優秀的外科醫生這裏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議。”

“什麽建議？”趙主任放下手，睜開了眼睛。

“受害人的臉基本都毀了，可脖子上致命的傷口卻還很清晰。作為一名有經驗的偵探，我多多少少對各類兇器都有些了解。”羅北江的雙目緊緊盯着桌對面的趙主任，“我昨晚去過案發現場，仔細看過死者的傷口，我的判斷是：兇手用的兇器之一，應該是把刀口非常薄的刀，比如你們外科醫生用的手術刀。我正巧也知道，每個外科醫生下刀都有自己的習慣，所以我想聽聽趙主任你的意見。”

“你懷疑殺人的是外科醫生？”

“我懷疑所有可能的人，”羅北江注視着趙主任開始變得憤怒的臉，不但沒有後退，身體反而向前一傾，“我現在只想知道，以趙主任的眼光，看了照片後…”

“不知道，”此刻冷靜下來的趙主任打斷羅北江，“你有問題去問法醫。”

“好吧。”看出對方心意已定，不會再說什麽的羅北江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漫不經心地又問了一句，“對了，剛才在院長辦公室，趙主任說自己和楊正剛之間從來沒有為了公事發生過争執，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趙主任臉上的神情告訴羅北江，他絕沒有撒謊。

難道真的是小段醫生編的謊言？

“那就，再見。”羅北江站起身。

“你是闖進來的，自己出去，不用再見。”趙主任看也不看羅北江伸出的手，一動也不動。

羅北江聳聳肩，收回右手，才走了兩步後突然又轉過身，面向趙主任。

“最後一個問題，不是為了公事，那麽私事呢？趙主任你有沒有和楊正剛因為私事發生過沖突？比如打架？”

“出去！”以為羅北江就要離開的趙主任沒想到對方殺了一個回馬槍，臉色死灰。

“這就走。”

羅北江微笑着離開了趙主任的辦公室，雖然在手術刀的問題上受了挫，可至少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他已經得到。

陳院長的話沒錯，趙主任和小段醫生都不是愛說謊的人。

趙主任和楊正剛的确發生過沖突，但不是為了公事！

至于什麽私事，羅北江相信從關欣欣那裏能得到一些他想要的回答。

可是人呢？

來到停車場的羅北江有些懵。

停在他車旁不遠處的關欣欣的車居然不見了。

“你在哪？”羅北江接通了關欣欣的手機時，就見何一言興沖沖的身影正向他走來。

“怎麽不在停車場等就走了？”

“因為我突然有別的事必須走。”

“什麽別的事？”

“職業機密，無可奉告。”

“我去！”

“怎麽，不爽了？”關欣欣電話裏的聲音顯然很得意，“你可沒少和我這麽說過，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吧？”

“你還想不想知道那個人名？”

“想，等我談好事，我會告訴你我們在哪裏見。等我，江江，不見不散哦。”

電話那頭關欣欣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瘋婆子！

“欣欣姐的車呢？”走到羅北江身旁的何一言看了看四周，“你們不會又吵了吧？”

“上車。”羅北江沒好氣地收起手機。

“想不想聽聽我的CT結果是什麽？”坐進副駕的何一言揚了揚手裏的報告書。

就這一臉喜笑顏開的模樣，傻子都看得出你沒事。

“不聽！”

羅北江擡手發動了汽車。

“現在我們去見顧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