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越界】

馬車一路緩行，連翹盯着笪生手中的琉璃瓶，秀眉微蹙，“殿下知道怕是會不高興。”

他不高興，難道她就高興了？聽說過給自己立長生牌位的嗎？而且還一立就是三個，沒有比她更悲催的了。

“牌位的事，暫時別讓王爺知曉。”憶起他離去時臭臭的臉色，笪生心裏有些發憷。

“這個觀主收着吧。”連翹将那捏到發燙的五十兩紋銀雙手遞了過來。

笪生疑惑：“哪來的？”

“那會子殿下偷偷塞給我的。”連翹偷眼看笪生，見她非但沒有生氣，相反，眉梢眼角爬升一抹愉悅笑痕。

連翹高懸許久的心，終歸落到實處。

“既然王爺給的，你自個兒留着吧，年關将近，剛好給你添置幾身新衣裳，女孩子合該穿得漂亮些。”反正她是不能夠享受妙齡姑娘的待遇了。

“可這是殿下原本打算給觀主買琉璃瓶用的，如今……”沒用上，也不能随手就給了她吧。

“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銀兩你且留着使，以後，他給多少，你就收多少，不用跟他客氣。”

“啊，這樣合适嗎？”

笪生笑道：“有什麽不合适，反正他又不缺錢使。”

這能一樣嗎？

逄吉人坐在車轅，雖說隔了車簾，他将笪生和連翹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裏很不痛快，王爺也就慷慨這一回，就把你樂成這樣，我對你可是掏心掏肺的，也不見你對我有個好臉，人比人果真氣死人。

看來得發奮圖強才行，有了錢，一切都不是事兒，逄吉人心下尋思。

馬車到了山門，逄吉人跳下車，殷勤打起車簾，叫了聲：“到了，師傅。”

連翹瞅了一眼那手，一臉嫌棄，兀自躍下車。

轉身，連翹親扶笪生下車，逄吉人伸着左手，僵立在那兒，這死丫頭，真多事，我那是扶你麽，少自作多情了。

看見笪生一行人回來，守一匆匆上前來報：“殿下在雅舍等候觀主多時。”

衛昔來了？

笪生說：“知道了。”他早該來瞧他了，算算日子，這都過去六七天了，他居然一次都沒來看她，害她寝食難安多日，若非今日在‘廣隆行’碰上，他是否打算永遠都不踏進玄天觀大門？

所幸，他終還是來了，這說明，他心裏多少還是有她的，笪生心中一暖，加緊了步子。

連翹心中一緊，殿下一定是為了琉璃瓶的事而來。

逄吉人心口一滞，王爺，拜托您瞧清了，這裏是玄天觀，不是瀾香山，一天到晚沒事給玄天觀跑，您這到底為哪般？

雅舍門口，眼瞅着都要進門了，笪生忽而将琉璃瓶交給身後的連翹，并且叮囑她，“小心保管，這只瓶子與我來說意義非凡，千萬不能有閃失。”

連翹點頭說：“連翹記住了，觀主您就放心吧。”

逄吉人詫異的很，笪生，你好歹有個親疏遠近觀念好不好，一個外來丫頭，能和我這知冷知熱的‘徒兒’相提并論麽？

“這丫頭笨手笨腳的，來得時日短不說，沒少打碎咱們杯盤碗盞，萬一她哪天再把師傅的寶貝瓶子給失手摔碎了，那可咋辦，師傅不如把瓶子交由我保管吧，我保證給師傅照顧的好好的，絕不會出差錯。”

逄吉人的話，笪生猶豫了。

“觀主，連翹一定會小心的。”連翹面紅耳赤，哪裏是她笨手笨腳，本來就是大統領故意的好吧，他不想她整天做一些丫鬟的活計，故意在她端茶倒水的時候使壞，他腳下功夫好，一閃身不見了，臨了，讓她背了黑鍋，在瀾香山如此，玄天觀亦如是，他這哪裏是幫她，害她還差不多。

将連翹的不自在瞧進眼裏，笪生略一沉思，心中明了，沉吟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太醫署，哪來多餘時間幫我照看瓶子，還是阿翹保管我比較放心。”

“謝謝觀主的信任。”連翹就是覺得笪生是明白人，這點和他們殿下很像。

“記住啊，瓶子的事千萬別讓王爺知道。”笪生低聲叮咛。

連翹張着嘴盯着笪生身後，笪生晃晃手，“阿翹，阿翹？”這丫頭突然見鬼啦！

“殿，殿下。”

連翹低垂了眉眼，手指向笪生後面，笪生偏過頭來，雅舍的門不知何時竟開了，衛昔端坐在圈椅裏，看見她，眼裏沒有太多的情緒，笪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連翹下意識将琉璃瓶抱得更緊了些。

“拿來。”衛昔神色淡淡，一聲吩咐，連翹無暇多想，蹬蹬蹬小跑進了雅舍，連翹雙手将瓶子交到了衛昔手上。

笪生驚看向出爾反爾的連翹。

“瞧瞧，我說啥來着？”逄吉人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笪生冷瞪他一眼，逄吉人摸了摸鼻子，我剛剛啥也沒說，悻悻溜走了。

笪生擡腳進去，手指連翹，不敢置信：“阿翹，你？”

“殿下之命，連翹不敢不從，觀主放心，殿下只是看看，很快就會還給觀主的。”連翹目不斜視，很快退了出去，順帶還将門給帶上了。

口是心非的丫頭，你才剛是怎麽跟我保證的，轉眼工夫，你就把瓶子給了你家主子，她怎生就忘了，連翹本來就是衛昔的丫頭，是她糊塗了。

笪生單手撫額，繼而，勉強撐開一抹笑：“王爺還沒用午膳吧，不若……”

“說說看，花了多少銀兩，得了這麽個稀罕寶貝。”衛昔三指托了琉璃瓶，修長手指這麽轉啊轉，有好幾次，笪生都以為瓶子要脫手而出，驚得她小心肝一顫一顫的，想也不想，笪生撲上去搶衛昔手中的瓶子。

“王爺不帶這麽玩的，別的都好商量，只這瓶子與我意義非凡。”

意義非凡？

狀元郎送的就很不一般麽？

這話在衛昔聽來尤為刺耳。

衛昔面色一沉，右手輕輕只一抛，瓶子由右手輾轉到了左手，笪生撲了空，攀住他右臂，心口咚咚亂撞，才剛她以為他要把瓶子直接抛地上去，吓死她了。

“王爺您當心些，慢點，慢點兒。”笪生心疼她的瓶子，眼睛一瞬不瞬跟着瓶子打轉。

“回答我的問題。”衛昔道。

“沒花錢。”笪生如實說。

“喔，這麽說，人家白送你的，狀元郎對觀主你果真慷慨。”衛昔不鹹不淡的聲音，在笪生聽來滿布濃濃的硝煙味兒。

知他與陳紹交惡，陳紹才剛留她，惹他不快，如今又白得了一個瓶子，他心裏愈發對她不滿。

“興許他家裏多的是這種瓶子，一時看我順眼就給了我呢。”

笪生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衛昔冷哼：“你的意思是，狀元郎看我很不順眼。”

“我可沒這樣說過。”笪生忙擺手。

我說實話你不愛聽，不說，又是欺騙，你說你就為了一個瓶子和我置氣，值得嗎？

笪生剛松開衛昔右臂，瓶子劃過一道優美弧線，已然回到了衛昔右手，瓶子在他指間飛快的旋轉，敞開的瓶口發出嗡嗡嘯聲。

“王爺玩夠了就把瓶子還我吧。”笪生矮了聲音，這個游戲一點都不好玩。

衛昔端正了面孔，道：“那得看心情說話。”

“王爺要怎樣才高興？”

眼珠子咕嚕一轉，思及以前魚書惹她生氣的時候，魚書都是幫她捏肩捶背，讨好她，于是乎，笪生幹脆繞到衛昔身後，幫他也捏起了肩膀，捶了捶背。

“我跟你前世有仇？”衛昔嘆氣。

笪生還在咚咚的捶打着衛昔背，忙待停手：“呃，下手重了是嗎，我盡量輕點兒。”

衛昔眉頭皺的愈發緊了，笪生手下力度特別特別的輕，輕的就跟撓癢癢似的，笪生張嘴打了個哈欠，王爺，差不多可以了啊，我手老酸了，您老倒是開口說句話啊。

“瓶子你還要不要？”感覺她的停頓，衛昔活動了下脖頸，他伸了伸腿，自言自語道：“這腿今兒也不知怎的了，總有些不得力。”

聽到他提到瓶子，笪生困意全消，忙蹲下身來，由下而上改幫他捏腿，衛昔心中稍感快慰，也只是那麽一霎，衛昔身子驀地緊繃，一股激流由腳下升騰而起，直達腹~下。

然而，那雙壞事的小手尚不自知，還在向他大腿~根部逐漸進逼，她歪着頭，嘴裏尚在嘀咕：“奇了怪了，剛剛都好着呢，怎麽突然就憑空多出如此大一個腫包？”說着，她還伸手按了按，這東西打哪兒冒出來的？

腫包？

衛昔閉了眼，吸氣，雙腿下意識并攏，避免她的觸碰。

“我弄疼王爺了？”

衛昔只不說話，似是在極力隐忍，他很想說，觀主，你的手越界了？

笪生再次低頭研究他腿~根處那方越來越挺的腫包，眼裏閃着一抹異彩，見他臉色變得極不自然，她驚問：“王爺身上這腫包大概有多久？”

“從出生就有了。”衛昔重重喘息，他半眯了眼，素了多年的人，被她不經意下突襲了雄~性象征，他突然就無法淡定了，就像被人在平靜的心湖處投下一顆石子，漾開粼粼波紋。

笪生還待看得清楚些，衛昔一把拂開她，霍得起身，倉皇奪門而出。

“王爺，你不在這裏用膳啦！”笪生在他身後喊。

忽而憶起，他臨走似乎帶走了她的琉璃瓶，笪生追了出去，“王爺，我的琉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