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下

其實霍昀沒喝多少酒。

昨晚回來跑到林言歌家裏撒酒瘋一半是因為酒意, 另一半則是有意為之。對期間發生的事雖然有些模糊, 可她送他回家倒是記得很清楚。

到點自然醒過來, 他睜開眼躺着沒動，望着天花板的燈發了一會兒呆, 直到寧祁打來電話, 他才徹底清醒。

“阿昀, 下午幾點出發啊？”寧祁“吭哧吭哧”的在吭西瓜, 聲音模糊不清的, “我覺得可以晚點, 反正那山莊也不遠。”

“可以，四點左右吧。”霍昀說着翻身而起, 趿上拖鞋往衛生間走。

“我女神确定要去吧？”

“去。”

她自己答應的，如果再反悔, 他鐵定要翻臉了，就算她是喜歡的人，霍昀也不客氣！

霍昀刷牙的空隙給林言歌發微信，“我親愛的小仙女, 可以收留我這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去蹭飯嗎？”

這條消息發出去, 到他洗漱完畢又去衣帽間換了一身居家服，手機都安靜如雞沒有半點響動。

霍昀心下生疑, 然後他去對門按門鈴還是沒人應。

現在都鐘頭将近一點, 以林言歌的個性通常不會外出，他摸出手機打電話。

林言歌昨晚被擾得後半夜幾乎沒睡，大清早又坐早班機回蓉城, 也只在飛機傷睡了個囫囵覺，吃過午飯後她就精神不濟躺回被窩裏補眠。

正做夢夢見霍昀氣急敗壞的沖她吼呢，這人就打電話過來。

林言歌腦子還有些混沌，也沒想好該不該接這通電話，畢竟她在認清自己的心思後既沒有勇氣問清楚他喜歡的是過去的林言歌還是現在的自己，也沒有膽量留下面對他在跟前對自己好。

她終究還是劃向綠色的電話按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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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覺？”她的聲音囫囵，軟軟的，霍昀也心知是自己的原因才讓她沒睡好，不自覺就放柔了聲音。

“嗯。”林言歌模棱兩可的回答。

霍昀抿抿唇，“那給我開一下門好嗎？我想進去看看你。”

林言歌沉默。

好久，她才說：“我不在家裏，我在蓉城。”說完像是在等他宣判一般，凝神閉氣，握緊了手機。

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咆哮，霍昀雲淡風輕地輕呵，語氣裏又是自嘲又是諷刺，“耍着我好玩是嗎？我就這麽讓你讨厭，都來不及主動告知一聲，飛也似的要逃開是嗎？”

蓉城距離慶城一南一北，跨越近兩千公裏，飛行要三個小時。而最早一班飛往蓉城的飛機是早上七點起飛，從花滿庭到首都機場最近的航站樓在不堵車的情況下會用一個小時的時間。

哈，不是計劃中的行程而是臨時起意罷了。

霍昀忽然覺得一陣悲涼，在他努力想要靠近她的時候，她卻一逃再逃，而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他是個讓她讨厭的追求者。

“我…”他的頹然通過電磁波讓林言歌感知到，心下更是悵然一片。她是個失敗者，不能勇敢面對自己和他的感情，“對不起…”

“沒什麽對不起的，就這樣吧，随便你。”

好似他這句話是對他們之間關系的判詞，一連半個月，林言歌都沒再收到他給自己的一星半點消息。

如果感情就是這麽讓人輾轉反側和患得患失，那真的是太難過了。

…

早晨的陽光不辣，林言歌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逗爆米花，一面陪澆花的奶奶說話。

“乖乖，你回來這麽些天，怎麽都沒見你出去走走？還經常悶悶不樂的，難道身體又不舒服了？”

“沒有，”林言歌手裏舉着根火腿腸，逗爆米花站起來吃，“就是天太熱了，不想出去。”

“羅醫生不是說過你身體免疫力差就是少了鍛煉的原因，”章知卉說着話，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她放開噴水管，彎腰察看玫瑰花根系，“樂陶不是說他要跟朋友出去玩嗎？我去跟他說，讓他把你捎上，就當散散心。”

林言歌沒應這事兒，可章知卉卻跟林樂陶提了一句。

林樂陶當即就應下了。

雖然林言歌對玩的興致不高，可她想與其在家裏胡思亂想，外出走走再怎麽也能調解一下心情。

說是出去玩，其實就是近郊游。

男男女女，年齡大不了多少，一多半都是林樂陶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好些個林言歌還見過，有的則是林樂陶後來認識的。

大家知道她是林樂陶的妹妹，還挺照顧。尤其是幾個女生，對林言歌格外熱情，時不時打聽些林樂陶的私事，一看就是司馬昭之心。

一行人自駕來到蓉城周邊近年名聲在外的度假山莊。

這個地方集休閑娛樂為一體，舒緩的、驚險的、刺激的游樂項目都有。山莊裏面還有一片面積很廣闊的水域，不僅可以劃船，還可以開水上賽艇玩。

雖然這莊子在山腳，周邊也很樹蔭茂密，可37、8的高溫呢，待在室外總歸很熱，所以林言歌就沒參與戶外活動，而是躲在室內禪師講禪，完了還體驗了一番古代的茶道。

晚上的娛樂項目就是在石子鋪成的河灘上燒烤，如果有興趣，還可以自己到水裏捉魚。

在燒烤的同時，還可以看河灘上搭的放映機裏放的老電影。夜空月色正明，襯着白色幕布上的黑白畫面，別有意趣。

燒烤的不止有林言歌一行人，還有其他在山莊裏玩的客人。

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在外也沒那麽多講究，大家不拘小節的坐在一張長桌上吃吃喝喝，聊天談笑。

林樂陶坐在林言歌身邊，幫她把竹簽上的肉和蔬菜剔下放在盤子裏，讓她用筷子夾着吃。

“你多吃些，”他閑不下來，手裏又剝起了蝦殼，“我瞧着你比在蓉城的時候瘦了好多。”

“沒有。”林言歌反駁，“吃得可多了。”

幾乎每天晚自習回家，霍昀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然後他就會點一大堆外賣拎着到她家裏，兩人吃到肚子撐才算完。

所以照她這樣的吃法沒有胖已經萬幸了，怎麽可能會瘦！

一旁的朋友看了直笑，“桃子還是十年如一日的妹控啊，我看着林言歌妹妹就挺好，不胖不瘦。”

“按桃子的标準，以後他女朋友恐怕沒多久就會被養胖了。”

他們調侃了幾句，就繞到在座衆人的八卦上，末了還問林言歌，“有喜歡的男生沒有？”

林言歌淡定吃下一顆蝦仁，“沒有。”

林樂陶指尖夾着煙，“有我這個帥翻天的哥哥跟面前杵着，我家小丫頭能看上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麽？”他半阖着眼說話時的嚣張神情，莫名讓林言歌想到霍昀。

“你不要自戀了，我看到很多人都比你帥。”

林樂陶輕輕拍拍林言歌的腦袋，“小丫頭，當着別人的面拆你哥哥的臺做什麽？”

“本來就是。”

“我白疼你了是吧？沒良心。”林樂陶不服氣，準備道德綁架她。

氣氛漸熱，在桌的女孩子都拿起手機在各種自拍，林言歌見狀，心念一動，便對他說，“好吧，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允許你跟我合影。”

說着，她把手機遞到林樂陶手上。

林樂陶勾唇笑笑，一臉看透她心思的表情，“想跟你哥哥合影就直說，我還能不同意嗎？小丫頭？”

他說着話，就把相機打開，又對林言歌說：“女生不是都覺得靠後顯臉小嗎？你可以往後點。”

林言歌照他說的做了，很快林樂陶“咔咔”幾下拍好。

她拿過選了一張自我感覺比較好看的一張照片傳上朋友圈，并配字，“開心。”

慶城，還是老地方“遇”。

寧祁雖然拿着麥在唱歌，可他心不在焉的還刷着朋友圈，在看到一條新動态後，直接把麥克風扔給高琛，一下跳到霍昀身邊坐下。

“阿昀阿昀，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一臉不正經，霍昀根本不想理他，“有屁就放。”

寧祁一面惋惜一面把手機遞到他眼前，“我親愛的霍哥哥喲，人還沒追上呢，這就出局了，真是可憐的緊！”

霍昀斜眼瞪他，就着寧祁的手看屏幕。

十多天沒見到她了，說不想是假的，可又因為那女人的狠心絕情，他心裏憋着一股勁兒不去關注她的一切信息，微信還直接拉黑了對方。

眼下猝不及防的看到，卻是她言笑晏晏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照片裏林樂陶的一只手搭在林言歌身後的椅背上，形成一個把她圈在懷裏的姿勢，而她親昵的縮在他圈出的範圍裏，很是嬌俏。

霍昀的眼睛熱了熱，似有東西要流出來，又被他強行逼回去。他冷漠的推開寧祁的手，“關我什麽事。”

…

第二天一大早，林言歌回到城裏。

章知卉是歷史學教授，下學期要被返聘回原單位做歷史研究，因而近來一直在書房整理幾十年來她親手寫的論文以及相關手稿。

林言歌見了就幫她一塊兒整理。

快要中午時，手機收到霍昀的來電。

他們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聯系了，林言歌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她。可那鈴聲一直響，似有她不接就不停的架勢，大腦還沒有作出判斷，她的手就先劃過屏幕接通了電話。

“喂？”

“我在蓉城機場，你來接我。”霍昀的聲音冷淡。

“？”

察覺出她的猶豫，霍昀挂斷電話。

在林言歌琢磨着這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他又打來，“你不用來了，我已經買票要回去了。”

林言歌愣住，所以到底要不要她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