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八下

還好冬天衣服穿的厚, 霍昀雖然感覺被門把手戳的厲害, 但實際背上只有毛細血管破裂的瘀血, 範圍不大，比想象中情況要好很多

章知卉拿了紅花油讓他躺在沙發上, 自己幫他擦。

對着喜歡的女孩子霍昀當然不吝于展示自己的線條流暢且形狀優美的肌肉群, 可現在有老人家在, 霍昀就有點扭捏不願意了。

章知卉睨他, “都跟我家乖乖在電視上讓全國觀衆都知道你們在談戀愛了, 在奶奶跟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霍昀聞言臉爆紅, 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難為情，于是他幹脆閉了嘴任章知卉擺弄。

林言歌坐在一旁, 憂心忡忡的小聲提醒：“奶奶，他怕疼, 您輕點。”

霍昀聽了大感安慰，關鍵時刻還是媳婦兒靠譜，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心裏蜜似的甜。

章知卉掀起眼皮看了林言歌一眼, “好歹也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能有多怕痛啊！”

她話一說完，手下一用力, 霍昀就痛得嗷嗷叫。

完了覺得自己丢臉, 他幹脆把臉埋在臂彎裏不見人。

林言歌眉頭皺的更緊。

那邊在牆角蹲着的爆米花也聽到霍昀的痛呼，為了避免被追加罪責，它縮了縮自己肥壯的身子, 以期縮小存在感。

林言歌轉移章知卉的注意力，“奶奶，您和爺爺準備在慶城過年嗎？”春節是下月初，這都一月下旬了，照老兩口的性格，既然來了就應該不會再折騰着回蓉城去。

“嗯，”章知卉點頭，“你明年就要高考，寒假時間短，如果來回在蓉城和慶城之間跑，身體也吃不消。我和老林在家也沒什麽事兒，所以就過來陪你過年。”

“那大伯他們呢？”這時霍昀的藥已經塗好了，不過要等藥水幹了才能把衣服放下來，所以他仍是趴着的姿勢，不過卻側擡了頭用手掌撐着聽祖孫倆說話。

林言歌還是湊近看了看他，才徹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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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家人要回你大伯母娘家，正月初二之後才過來。”

“哦，”林言歌了然。

大伯母家也是西南地區挺有勢力的家族，典型的高/幹子弟。而她媽媽孟清和，因為是孤兒，沒有娘家，所以林言歌才不用逢年過節時像林樂陶那樣兩頭應酬。

這時林老爺子從廚房走出來，“可以吃飯了。”他說着看向霍昀，“這個小同學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霍昀其實還拿不準二老對他的真實态度。哪怕他平時在家裏對霍老爺子挺沒大沒小的，可換了林言歌的長輩面前那就千萬不能造次。

于是在他斟酌要準确表達出既不是他厚臉皮非常想留下來蹭飯，但同時還要對老人家表示感謝的意思該怎麽措辭的時候，林言歌卻替他說了，“爺爺，他跟朋友約好了，不在我們家吃飯。”

“哦，”林老爺子豁達，也沒覺得霍昀失禮，“好吧，小孩子在一起玩确實比對着我們這些老年人開心些，我就不好強留了。”

“沒事的，爺爺，我可以陪您們吃完飯再過去。”霍昀趕緊開口。

嗯，席間一定要表現出他良好的教養和優雅的談吐！

在章知卉去幫林老爺子拿碗端菜的時候，林言歌偷偷跟霍昀說，“你會後悔的。”

“怎麽？”霍昀不明白，“你不想我留下來嗎？”他說着就耷拉着眼，眼角下垂，好像可憐沒人要的狗狗。

“我沒有，反正你做好心理準備吧。”林言歌其實有點想看他的笑話，所以使了壞賣關子。

四個人坐上桌不久，霍昀就深刻理解到她說的會後悔是什麽意思了。

試問當你女朋友的爺爺愛好古代哲學，并且熱衷跟你讨論，見你答不出來又換上“格物致知”的相關論述，再到王陽明的“心學”讓你發表見解的時候，你該怎麽做才不會顯得無知又淺薄？

反正對霍昀這樣的學渣來說，他門道都沒摸着，以致于這是他吃過的最難熬的一頓飯。

…

到臘月二十八這天，高三年級結束補課，同時也意味着他們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寒假開始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一夜，滿世界銀裝素裹。由于校工多數也放假回家過年，人手不夠，所以學校裏很多地方的積雪都沒來得及清掃，樹冠、花圃、屋頂、田徑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其他兩個年級的學生早在一周前就開始了假期生活，所以哪怕現在高三的同學喜氣洋洋的收拾書包和行李，偌大的校園也顯得有幾分空蕩和孤寂。

臘梅花獨自散發着悠悠清香，突然被中氣十足的少年聲音所擾，那綴在枝頭的雪堆“啪”的墜落在地。

霍昀和韓述書包斜挂在肩上，姿态懶散的緩步下樓，他們身邊還跟着個癞皮狗。

“霍哥哥，你就陪兄弟一晚吧！你一診考的這麽好，是不是該勞逸結合呀？雖然現在女神不在，不過我相信你就算想玩，她也可以理解你的。”寧祈拽着霍昀的胳膊磨他。

同時還他企圖讓韓述當說客，“阿述，你幫我一起勸勸呗，要不你幹脆也一塊兒去吧！都輕松輕松！”

韓述搖頭，“沒時間，等我媽開完家長會，我要陪她去逛街。”

下午只上了三節課就放學，因為餘下的時間全年級各班都要開家長會。現在的高三正當關鍵時刻，又在剛出了“一診”成績的檔口，所以學校認為很有必要跟家長溝通學生個人情況，有問題的及時亡羊補牢。

林言歌的“一診”成績毫無懸念的以絕對優勢在全市排行榜上名列第一，比嘉應中學的第二名申羽田總分多了15分，所以作為從沒有屈居過榜眼的學霸标杆，姜浩就請她留下來給家長們談談學習心得，和如何調整臨考前的心理狀态，父母回去之後以便開解自己的孩子。

韓述說完後，霍昀也再次拒絕，他把寧祁的爪子扒拉開，“你腦子裏除了吃喝玩樂就沒別的了？我覺得你還是好好想想晚上回去怎麽應付你爸媽的男女混雙吧。”

寧祁嘆氣，“那能咋辦呢？不過倒是你，伯父可高興了吧？那渾身的氣場都不一樣了，想當年我頭回見他的時候可給我吓壞了。”

霍昀這次考試的成績挺讓人跌破眼鏡的。雖然高三以來他都在進步，但還是第一次總分超過了普通一本的分數線，距離重點大學的門檻也近在咫尺，完全是吊車尾到中上游水平的強勢逆襲。

家族繼承人總算意識到上進，他家裏人都挺高興的，霍昀不禁想起剛才他爸在教室時的情況。

霍隽跟林玄遠前後腳到。

九班那會兒還鬧鬧哄哄的，乍然出現兩個英俊儒雅、氣質不凡的中年男人，大家還不得好好打量一番？

林玄遠外表看上去本就溫潤如玉，倒也符合大家的想象，真正讓人瞠目的是霍隽。因為他上新聞很頻繁，所以好些同學對他的印象深刻，都認為他是不茍言笑，冷峻沉穩的人。

哪知現實中見到了才發現，這位身價不菲的集團大boss不僅顏值高，良好得心情讓他顯得平易近人，與霍昀的性格簡直大相徑庭。

反觀寧祁的父母心情就很是微妙。要說以前大家都是學渣，湊一塊誰也不比誰好。可作為從小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好朋友，霍昀和韓述進步神速，而寧祁還在原地踏步。他的成績永遠是那剛夠上普通大專錄取分數線的200多分，可想而知，他父母的心理落差有多大。

仿佛已經預感到家長會結束後，他屁股即将開花的盛況，寧祁掩耳盜鈴似的捂住耳朵，“在回家之前你們誰都別提家長會的事，上刑場前就這點好日子可以過了，我還不得讓自己舒坦點？”

“德行。”霍昀恨鐵不成鋼的輕嗤。

“哎呀，阿昀！你就說去不去吧！”寧祁不依不饒的，“‘遇’裏面的酒保都快換第二波了，你再不去，可沒人知道你是威風八面的霍昀了啊！”

“我稀罕。”他臉色和語氣都是淡淡的不屑。

霍昀要等林言歌，韓述要等他媽媽，所以兩人就往學校外的奶茶店走去，寧祁對他倆根本沒死心，當然還是厚臉皮的黏上。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枝桠光禿禿的，天空也是灰蒙低沉。路上行人不多，在他們仨走過斑馬線之後，就看到不遠處的嘉應中學走出七八個學生，逐漸向這邊靠近。

在最前面的一個是明遠，跟後面的人刻意拉遠了距離，他看到霍昀幾個眼睛一亮，立即就拔腿跑過來。

也不知道是一開始就在學校裏跟人撕扯過還是怎麽回事，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一半領子都扯到肩膀下，也顧不上整理好，他就怒氣洶洶的唾了一口，“媽的，孫浩宇那幫孫子，竟然看我落單就在樓道裏堵我！”

“怎麽的？還是為了趙雅萱？”寧祈有點無語，“早跟你說了不要再跟這女的有啥牽扯，你非不聽。

趙雅萱就是當初讓明遠失戀後形象全無的在酒吧裏撒酒瘋唱歌打架的女生。兩人分手後，她迅速跟申羽田的朋友孫浩宇交往，但在此過程中對明遠卻舊情不忘，經常做些讓人看來他倆藕斷絲連的事。孫浩宇自然不會白白吃虧，加上他跟明遠本就積怨甚深，更是逮住機會就給對方制造麻煩。

不過在霍昀他們眼裏，這都是陳年爛谷子的舊事，而且孫浩宇又實在是個戰鬥力為零的菜雞，除了打嘴炮什麽都不行的銀樣镴槍頭，所以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你他媽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糾纏不清了？我才懶得搭理她，都是她弄些似是而非的假象來害我！媽的！氣死我了！”明遠打孫浩宇一個完全不是問題，可那小子每次都是成群結隊的跟他找事兒，像鼻涕蟲一樣甩不掉才是最惡心人的。

正說着呢，走在明遠後面的那群人就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以孫浩宇為首的這些男生，面對霍昀還是有點怵，紛紛噤聲不語。孫浩宇呢，他色厲內荏的，幹架打不贏，嘴上的幹瘾卻是要過的。

他繼續拿明遠開刀，“喲，以為有幫手了我們就會怕你？沒用的，你在嘉應多久，我就折磨你多久，看誰耗得過誰！”

“不知廉恥的三兒！”

這話寧祁就不愛聽了，他撸了袖子對着孫浩宇的肩就推了一拳，“你這小四眼兒，是不是覺得爺爺沒叫夠啊？需要爺爺撒泡尿給你照照你長得什麽癞□□樣兒嗎？明遠是小三，那你就是糞坑裏的一坨屎，只有綠頭蒼蠅才會舔着臉勾引你。”

他這話罵的一語雙關，躲在人群後面的趙雅萱臉色一白，卻也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