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下

當物質生活越來越豐富之後, 除卻春節本身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符號這一層意義, 它餘下的含義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也就只意味着團圓了。

大年初三, 懶懶散散的在家裏龜縮了四五天以後，林言歌總算在霍昀生氣的威脅下出門去跟他見面, 順便還帶上爆米花遛一遛。

霍昀這個寒假過得挺辛苦的。

他和韓述的輔導老師是個狠人, 除了年三十的晚上和初一那天放假以外, 剩下的時間都讓他倆按時到他家裏上課。

老師的正經職業是T大的數學教授, 但卻是個理科全才, 又輔導高考十多年, 專業性不容置疑。

所以兩人雖然累，但收獲頗豐。

春節時候的慶城可能是全年最不會堵車的時段了, 從三環新城到內二環的老城區，放在平時開車怎麽也得一個多小時。而現在, 從林言歌出門，到陳叔将車子停在T大家屬院的大門外，攏共也就花了四十多分鐘。

她跟陳叔約好來接她的時間，便牽着爆米花在原地等着。天早就黑了, 從外面往小區裏望去, 裏面黑燈瞎火的，什麽都看不到。

畢竟兩人好些天沒見了, 霍昀在一小時前就開始心不在焉, 引得老師講課是頻頻關注他，一聽到說下課，就快步跑出來, 把韓述遠遠甩在後面。

因為過年，他特意打理了頭發，兩鬓剃掉，額發也剪短了些，露出英挺的眉眼。人也瘦了不少，面部輪廓越發清晰，穿着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整個人精精神神的，顏值又高了幾分。

“想你。”霍昀張臂将林言歌抱了個滿懷，正想趁機偷個香，卻發現爆米花那傻狗在拽他的衣角。

他眼皮一耷，無奈道，“你怎麽把它也帶來了。”

“爆米花還沒怎麽逛過慶城呢，帶它見見世面。”林言歌說着摸摸爆米花的腦袋。

“一條狗懂什麽見世面。”霍昀撇嘴。

韓述這時走了過來，跟林言歌打完招呼，就說：“寧祁在催我們了。”

“要去酒吧？”林言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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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昀拉上她的手，“吃好吃的。”

他神神秘秘的，林言歌一頭霧水，可她沒什麽好奇心，只說：“很多地方爆米花不方便去。”

韓述在路邊攔下一輛車，霍昀推着她坐上去，“放心吧，不會讓你把傻狗子丢下的。”

還好他們去的不是什麽高檔場所，就是普通的餐館，不過因為顧客爆滿，飯桌都搭到了人行道上，還用塑料棚子擋着寒風，不過這地兒路燈少，所以老板就又牽了幾盞白熾燈照明。

林言歌看了看，其實這一塊還是在大學城，巷弄多，街區老舊，人氣十足。

這邊剛走了一桌客人，老板就招呼着他們三人坐下。

餐館環境雖然簡陋，好在幹淨，至少桌凳上沒有泛油光，不過林言歌還是擦了擦。

“我還沒餓，喝粥就可以，皮蛋瘦肉粥吧。”

章知卉和孟清和得空去超市囤了很多年貨，再加上年前林玄遠去日本出差帶了很多當地特産回來，所以過年期間家裏的零食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還有章知卉呢，怕孫女兒看書做題傷神會低血糖，就時不時的煮點餃子啊、雞蛋廖糟啊之類的給她加餐，所以林言歌這幾天就沒有餓肚子都時候。

昨天早上她起床後稱體重，已經胖了三斤。

她說着探過腦袋去看霍昀手上的菜單，“點一份醬牛肉吧，爆米花喜歡吃。”

聽到自己的最愛的牛肉，爆米花往林言歌身上拱了拱，霍昀見狀把菜單丢給韓述，然後換了位置，坐去林言歌左邊，爆米花正好在他倆中間。

他怕爆米花的頭頂，“男女有別知道嗎？不準往她身上撲，傻狗。”

爆米花本來就挺喜歡霍昀的，可是因為跟他第一次見面就結下梁子，霍昀就不怎麽待見它。這會兒對方主動親近，爆米花立刻就轉了頭往霍昀這邊來，嗚嗚咽咽的，想讓他給自己撸毛。

韓述在一旁看着，然後說：“這哈士奇看起來也不是很蠢啊。”

“還不蠢？我罵它它都聽不出來。”霍昀邊說手上邊在爆米花頭頂薅了兩把。

“你大哥不要說二哥。”林言歌為爆米花抱不平，“它小時候可乖了，小團子似的，一點都不傻。”

霍昀哼了一聲，莫名其妙的對她說了句，“你太花心了。”

不等林言歌問，他就接着說，“你想聽聽你以前是怎麽誇我的嗎？”

肯定都是很羞恥讓人難為情的話，林言歌立即阻止他，“不要說！全世界你最可愛，滿意嗎？”

“這還差不多。”

等滿滿的一桌菜上齊，寧祁和明遠罵罵咧咧的到了。

“狗/日的孫浩宇，居然讓他給跑了！”寧祁跨腿就一屁股坐下，氣的咬牙切齒的。

明遠表情也好不了多少，他猛灌下一杯茶，然後才說：“他警惕性太高了，反應過來不對勁，一溜煙兒就跑了。”

“那就算了吧，”韓述說，“本來我就覺得你們成功率不高，而且都點陰險，真成了小心會反噬。”

“如果他自己沒一肚子男娼女盜，我們也不會特意去陰他啊！再說了，那女的是他自己約的，又不是我們…”寧祁不是藏的住話的人，所以哪怕林言歌在場不方便讓女孩子聽這些，他都忍不住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算了算了，就當他運氣好。”明遠比寧祁有分寸，打算略過這事不提。

沒頭沒尾，可話裏的中心思想嘛…林言歌看向霍昀，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我沒參與啊。”霍昀一臉無辜的否認，就是知道內情而已。

寧祁知道她是誤會了，趕緊解釋，“女神你想多了。那小子德行有問題，我們就打算拍點照片曝光他，讓他天天裝大尾巴狼，欺騙小妹妹。”

他們畢竟都是大家族出身，勾心鬥角的事見的多了，肯定不如表面上純良，這林言歌能理解，但如果真像她想象的那樣是仙人跳，不僅是缺德，而且還涉及到法律問題，沒把人整到，還容易給自己惹得一身腥。不過不管怎麽樣，跟霍昀沒關系就行。

“哦。”

見林言歌好像信了，寧祁這才偷偷抹了把汗。

夜越深，哪怕是大冬天，出來宵夜的人仍有很多。

隔壁不遠處的燒烤店裏，不知道有人起了什麽沖突，高聲的叫罵和打砸的聲音傳得很遠。

爆米花聞聲連連狂吠，在小小的塑料棚裏，吓得其他桌膽小的客人刻意避着它，不怕狗的呢，就很是嫌惡的抱怨。

林言歌趕緊拿肉安撫它，可它還是叫個不停。

爆米花其實是很聽話的狗狗，出門前林言歌囑咐它在外面不準大叫，它就一直安安靜靜的。

這會兒叫聲不止，實在反常。

“它是不是想去圍觀打架啊？”寧祁沒好意思說他也自己好奇。

“爆米花受過訓練的，不會被雜七雜八的事打擾。”林言歌說。

她話音未落，爆米花就去扯霍昀的衣服。

寧祁他們見了一陣笑，“這狗狗挺有眼力見兒啊，知道阿昀打架厲害，就讓他給自己當保護傘。”

爆米花這是很有意識的行為，林言歌察覺過來，就對霍昀說：“我們跟它去看看吧。”

本來這頓飯吃的也接近尾聲，韓述去付了錢，然後幾人就往鬧事的燒烤店走去。

那邊一片混亂，所以也沒幾個人敢靠近圍觀。

只見這會兒打架的戰場已經從店內轉移到街上。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爆米花已經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甚至咬住了混戰中的一個人的腿。

這下就是霍昀他們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阿述，你看着林言歌。”霍昀說完就和寧祁還有明遠去給爆米花擦屁股。

那被咬的人痛苦大叫，聲音都變得扭曲，以致于他們靠近了才發現成了爆米花嘴裏肥肉的倒黴鬼是孫浩宇。

而跟他打架的人竟然是林樂陶！

所以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麽會大打出手，說起來既莫名其妙又一言難盡。

片區派出所。

“你自己擦。”林言歌把買來的創可貼和藥水丢給林樂陶。

打架那會兒，現場有熱心群衆報了警，所有涉事之人都被帶到派出所問話。

林樂陶委屈的看她一眼，霍昀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着，他本來也理虧就沒好意思開口讓林言歌幫忙，只說：“把你的鏡子借我用用。”

林言歌又把鏡子給他，“幾點到慶城的？”

“下午。”林樂陶臉上的傷挺嚴重，小聲說話都拉扯的疼，這會又在上藥，更是龇牙咧嘴的難受。

“爺爺奶奶知道嗎？”

“沒來得及說，本來我見完朋友也是要回去的。”

“哈。”霍昀抱胸在一旁看着，覺得林樂陶可滑稽了，忍不住笑出聲，最後還評價，“太菜了。”

當時那情況，他朋友一對多跟幾個社會上的混混單挑，林樂陶就只跟孫浩宇打，還挂彩這麽嚴重，是挺丢臉的。

“你放…”明明就不是這麽回事！不過林樂陶現在卻有苦說不出。

好歹是未來的大舅哥呢，霍昀一點面子都不給，林言歌也不好讓自己的堂哥一直被人恥笑，她拉拉霍昀，兩人就到派出所小院外面去了。

冬夜的寒月高懸，銀鈎似的挂在枯枝頭，地上灑落了一片月華。

“問出來怎麽回事了嗎？”霍昀問韓述。

韓述點頭，看向寧祁和明遠那邊。

白露露和趙雅萱靠牆蹲在地上，他倆正圍着她們說話。

兩個女生因為沒有鬥毆，所以只被簡單的問了兩句話就放出來了。她們剛想走，卻被攔住了。

“咱堂哥太倒黴，太冤了！”寧祁唉聲嘆氣的，“都是這倆禍害。”

林樂陶下飛機後就到m大找他高中同學。這朋友跟家裏有矛盾，所以春節都沒回家而是在學校待着。

四處溜達了圈，他們就繞到學校外吃燒烤談心。

有點倒黴的是，白露露也跟朋友在這家店喝酒。

跨年那次她搞臭了林樂陶和齊銘的關系，林樂陶對她一點好臉色都沒有。當然她也知道自己不招他待見，所以就沒往他跟前湊。

可跟她一塊兒的小姐妹趙雅萱表示了對林樂陶的興趣，白露露起了壞心眼就慫恿她過去勾搭。

結果自然沒成，還被後來的孫浩宇撞見了，兩方起了些口角後倒也相安無事。

時間拉長，幾杯白酒喝下肚子，白露露和趙雅萱酒勁上來就肆無忌憚了很多，她們跑到林樂陶那桌百般挑逗，赫然不把自己這邊的男士放在眼裏。

于是，孫浩宇和他認的社會上的哥哥自認為被倆小白臉戴了綠帽，也是酒意上頭當即怒火中燒就砸了林樂陶他們的桌子。

于是就這麽打了起來。

林樂陶有些身手，他負責對付混社會的，朋友就跟高中生周旋，後來打着打着調了個，便成了林言歌他們後來看到的情況。

所以，真不是林樂陶廢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