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水耗子
越往山裏走,植被越密,大樹遮天,連一絲風都不透,走了沒有多遠,汗就把衣服給濕透了。
我看這情形,也直咋舌,沖大牙擺了擺手,示意大牙還是往回走得了。前面也不可能有人了,上個廁所不至于翻山越嶺走這麽遠,一個老爺們,又不是大姑娘,在哪兒找個地方不能解決啊,備不住是他方向弄錯了,所以走兩岔去了。
折身往回走了沒有六七米,大牙突然指着腳下的一根斷樹杈有些疑惑地問我:“來亮,這個是你撅折的?”
我連瞅都沒瞅,沖大牙哼了一聲:“我手腳可沒有你那麽不老實,沒事我撅那玩意兒幹啥?”
說完這句話,我也意識到有些不對,趕緊往大牙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大牙看了看樹杈斷口的痕跡,伸脖子往山下看了看,沖我咧了咧嘴:“來亮,我看八成是出事了。你看這樹杈可不是故意撅折的,這麽粗的樹杈,連着樹皮都扯下來了,好像是生拉硬拽硬給薅折的,樹根都扯松動了,這人是不是掉山底下去了?”
我趕緊走到近前,仔細地看了看,又瞅了瞅此處的地形,下面山勢陡峭,怪石嶙峋,真要是一不小心栽下去,想都不用想,十有八九是夠嗆了。怎麽說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趕緊沖大牙擺了擺手,讓大牙先別管這些了,趕緊回去先報個信,實在不行就讓那小姑娘報警吧,這事估計是麻煩了。
就在我和大牙轉身打算返回去的工夫,突然就聽到腳底下有人在喊“救命”。
剛開始時還以為是錯覺,也沒太在意,可是剛走了幾步,又聽到了一聲。
我倆站在原地,豎着耳朵仔細地聽了聽,果然,聲音就是從我們腳下傳上來的。聽聲音有些低悶,吐字也有些不清,聽在耳裏,感覺有些異樣。難道是張國明,這哥們掉到山底下還沒死?
大牙伸着脖子沖底下喊了一嗓子:“下面有人嗎?”
可是下面并沒有人回話,仍然重複地在一直喊着“救命”。
難道那哥們摔得神志不清了,要不然怎麽就知道光喊“救命”呢?
大牙瞪着眼睛看了看我:“來亮,要不下去看看?”
我往腳下望了望,點了點頭。我倆拉着樹幹,把着石頭,一點一點地往下爬去。
爬這種野山,比攀岩都累,起碼攀岩時上面的抓手都是結實的,能用上力,而這裏的石頭看着挺結實,說不準哪塊用手輕輕一碰就滾了下去。下去了能有十多米,到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面上。
這處平臺像是被刀削出來的一塊平地,在這怪石嶙峋的陡山裏顯得十分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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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牙擡頭往上看了看,山頂上剛才我倆站立的地方已經看不到了。
山上古木參天,枝繁葉茂,樹冠像一把把天羅寶傘,把天空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透過枝葉間很小的空隙才依稀可以看到上空的一小塊蔚藍。剛才的聲音就在附近不遠,我和大牙趕緊找了起來,找來找去,最後都盯上了一口管道井。
趴在井蓋上聽了聽,聲音果然就是從這口井裏傳出來的。
井蓋上鏽跡斑斑,分不清是髒水井蓋還是電纜的井蓋,上面只有些花紋,并沒有文字。
我和大牙瞅了瞅這個井蓋,都有些疑惑,就算是張國明掉下去了,也應該是井蓋敞開,不可能還扣得這麽嚴實吧?
大牙瞅了瞅我,小聲地問我,會不會是謀殺呢?難道是有人圖財害命,把這哥們給扔井底下去了?
我心裏也是疑慮重重,但是既然井底下有人,當務之急還是先打開看看再說。
井蓋挪開後,露出垂直的井道。井道是用紅磚壘成的,多年陰暗潮濕,井壁上挂滿了青苔,垂直向下三四米深,到底後就拐了彎,從井口往下看也看不到什麽東西,根本就沒有人。
明明聽到有人在裏面喊“救命”,怎麽會沒人了呢?
就在我倆都是一頭霧水的工夫,井底下又傳出來一聲“救命”聲。
我和大牙身體一怔,趕緊沖井下喊了起來,只不過井裏面的人說不清是不是意識模糊了,除了會叫“救命”以外,根本也不答話。
大牙往下瞅了瞅,讓我在上面先等着他。他則順着井壁上的梯子小心地爬了下去,下到井底後,往左面的通道伸頭看了看,擡起頭來告訴我,下面橫向裏有一條通道,聲音好像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我剛想囑咐大牙小心點兒,突然就從那條側向的通道裏“嗖”地一下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就覺得眼前一花,大牙就被倒着給拽進了通道裏,眨眼間就沒影了。
做夢也想不到這井裏還會有這等怪事,一時間我就愣在了原地。自始至終,也就是三五秒的事情,就看到一只大手,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但是明顯不是人的手。
我扯嗓子喊了幾聲,但是根本聽不到一點回應。眼下我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順着梯子也爬到了井底。握着匕首往裏面看了看,除了手電筒的光線以外都是一團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一股腥臭發黴的味道從裏面不斷地湧了出來,吸到鼻子裏感覺火辣辣的。
管道裏潮乎乎的,地面上一層浮灰。好在有這些浮灰,從浮灰上拖動的痕跡上可以很容易地追蹤到大牙的去向。我彎着腰,一邊往前爬,手裏的手電一邊不停地左右晃着,希望大牙要是能看到,多少能發出點兒動靜來,我也好有個提防。只是一切都是徒勞,除了我自己弄出的聲響,什麽動靜都沒有。
連續拐了幾個彎,又往前走了四五十米,前面伸出來一段管道,嘩嘩地往外不停地流着髒水,黑乎乎的,還冒着泡,惡臭撲鼻,離着挺老遠就把我熏得直迷糊。
我用手捏住鼻子,往下看了看,黑乎乎的髒水也不知道有多深。看這意思,接下來只能進這臭水溝子了,要麽順着水流往下走,要麽逆着水流往上游。我猶豫了一陣,決定還是順流追蹤。
好在水底還很硬實,沒有淤泥。水深齊腰,我小心地邁着腳步,膽戰心驚地往前走,走出沒多遠,突然就感覺水裏有東西在圍着我腳脖子直打轉,吓得我立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嗖”的一下,連蹿帶蹦地往回跑了過去。
等我回到了剛才的岸上,雙手拄地,就地一個翻滾,從水裏直接就滾到了岸上,趕緊往自己的小腿上看了看。就見一個毛乎乎的東西正在我的小腿上拱來拱去,吓得我沒好聲地大叫了一聲,連踢帶踹,把那東西給蹬了出去。
這才發現,竟然是一只足有一尺來長的大耗子!我剛才這頓暴踢,它顯然是受傷不輕,躺在地上不住地打滾,借着手電的燈光,身上密實的棕色毛皮在灼灼閃光,鬧了半天,竟然是只“水耗子”。
這只水耗子明顯對我估計不足,所以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就先挨了我一頓踹,正瞪着一對小綠眼珠遠遠地盯着我。在這種陰暗不見光的地下管道裏,迎着那對閃着綠幽幽的賊光的小眼珠,我就覺得後脊梁骨直往上冒涼氣。
剛才我也是情急之下瞎踢猛踹,要是現在再讓我碰這東西,我還真有點兒膽怯。
水耗子活動範圍的區域性很強,大多時候都是成群結隊,既然發現了一只,就說不準水下還有多少只這種水耗子。這種東西天生就好鬥,生性兇猛,要不是我反應夠快,剛才真要是被這些東西給圍上,根本就占不到便宜,非得被這些水耗子給啃死,想想都後怕。
現在我可真是騎虎難下,退又退不得,大牙還生死未蔔,索性也只好豁出去了。要是水裏蹚着走,肯定走不快,危險也大。我一咬牙,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在水底下也不敢睜眼睛,雙腳一陣亂刨,兩手也不停地撲騰,用了一招游泳中的絕學“狗刨式”,在臭水溝子裏就撲騰了起來。
這種游泳姿勢雖然速度不快,姿勢也不優雅,但是好在是全身高頻率地不停運動,估計就算是水耗子發現了我,瞅我這麽一陣撲騰,也得被吓傻了,未必就敢咬我。
一口氣也不知道撲騰出了多遠,直到實在憋不住氣了,我剛想鑽出水面,腦袋一下子就重重地撞上了石牆,疼得我直咧嘴,差點就喊出聲來。揉着腦袋,我從水裏鑽出來,也不知道我是游到哪裏來了,前面不遠有個岔口,腳下的這條髒水溝則順着別一條岔路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