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拉拉蛄
頭暈目眩?僵在這裏?這是怎麽回事?
柳葉無奈地沖我們一攤手說:“我也正是想不明白,所以才不知道該怎麽說。”頓了一頓,接着告訴我們,這裏的“八陣圖”可以确定就是“武曲”親自布置的,并不是日本人修建的。估計日本人也是在修金庫時無意中發現了這裏。
筆記上記載,當年武曲遵努爾哈赤密令,和“文曲”一道,暗中破壞葉赫風水龍脈。他們發現這裏的風水與衆不同,龍氣旺盛,足有坐擁天下之勢,趕緊禀明了努爾哈赤。努爾哈赤擔心這裏的風水即使被破後,将來還會有葉赫的殘黨在這裏再施手腳,另起波瀾,這才命“武曲”在這裏布下一座迷魂陣,阻礙他人進入。
這座大陣據武曲自己講,是以八陣圖中的困陣作為參考,結合了多個殺陣和幻陣,從明萬歷四十七年開始,也就是從葉赫被滅國的那一年開始,足足用了八年時間,窮其畢生之力,才把這座大陣修建完成,可以說稱得上是固若金池,堅不可破。
我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相互依靠的這兩具屍骨,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心情,心裏也替“武曲”憋屈。畢竟自己死在自己的陣圖裏,着實死得有些不甘心。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既然發生這樣的變故,那肯定是陣圖出了意外,否則絕不可能自己中了自己的圈套。
我看了看柳葉,征求她的意見,問她是現在就帶着屍骨走,還是一會兒出來時再順道移出去。
柳葉看了看我們身上背的東西,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先放在這裏,本來身上的東西就夠多了,真要是有命出來,再拿走也不遲。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傷感,而大牙卻全然并不在意,手腳麻利地把兩個人的骨頭分開,然後裝在兩只帆布袋子裏,并排擺在牆根底下,最後還像模像樣地拜了拜。
順利地找到了南方離位的“定極磚”,依老規矩,我用手又往下摁了摁,果然又是一陣“咔咔”的怪響之後,身後果然又出現了一道石門。
我們三個看了看,也沒怎麽猶豫,一閃身就鑽了進去。
鑽過去的一瞬間,感覺一下子就暖和多了。抽鼻子聞了聞,感覺空氣似乎有些潮濕,水氣很大,有種濕濕的悶熱,就像是在桑拿房的感覺差不多,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走了沒多遠,大牙抹了一把汗,左右看了看,問我這裏怎麽跟澡堂子似的,怎麽會這麽熱呢?
我也有些奇怪,瞅了一眼大牙,告訴他備不住是剛才太冷了,冷不丁這裏暖和一些,就感覺有些熱了。
柳葉皺了皺眉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然後搖了搖頭,糾正我說這裏确實是溫度有些不正常,不是因為剛才太冷才産生的錯覺。雖說這事有些蹊跷,但是誰都說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大牙不停地用手抹着汗,問我接下來該往哪邊走。
我們從東方震位入陣,震五行屬木,木生火,離位屬火,然後又從南方離位來到這裏,接下來,火生土,但是應該走西南的坤土位還是東北的艮土位呢?這個還真讓我犯難,對于我這種半吊子水平,根本沒辦法直接判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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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以為我沒有聽到,又問了我一遍。我擡頭瞅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告訴他們,西南和東北,五行都屬土,該走哪一個,我也不知道了。
大牙多少對“五行八卦”有些認識,聽我說完後,閉上眼睛想了想,說道:“我記得西南位是母卦坤位,東北位是小兒艮位。這兩個方位雖然都是五行屬土,但是肯定也應該有點兒差別吧,來亮,你再仔細想想?”
我咧着嘴苦笑了一聲,告訴他們,這種八陣圖自古以來真正能參悟透的人可謂鳳毛麟角,就是窺得其中一二也是了不得,唐代大将李靖研習八陣圖後,改革成了“六花陣”,雖不及諸葛亮的八陣圖那樣變化多端,但是,戰場上也是所向披靡。李靖自己都說是仿效諸葛八陣法,只得其玄之一二,可想而知,這八陣圖有多複雜。
這裏擺下的陣圖也并不是原始的八陣圖,也只不過是“武曲”研習八陣圖後所積累的心得,雖然不及原陣圖之一二,但就是這樣,對付絕大多數人也足夠了。而這兩個方位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北,一正一反,一生一死,選錯了,估計是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大牙吐了吐舌頭,愣眉愣眼地看了看我:“照你這麽說,咱們在這兒傻站着也不是辦法,人之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幹脆撞大運,随便選一個吧。”
柳葉搖了搖頭:“那怎麽行,那樣太危險了,大不了咱們先回去,等有辦法了再回來吧!”
大牙沖柳葉一龇牙:“啥?回去?妹子,你是不是以為這裏是公廁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打死我也不想再折騰了。”
大牙說得雖然不太中聽,不過道理卻是通的,這裏危機重重,我們現在能走到這兒已經是很幸運了,萬一下回再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指不定要引出多大的亂子。
我牙一咬,心一橫,瞥了一眼大牙和柳葉,一擺手,放棄了離得最近的西南坤位,而是直奔東北艮位而去。
大牙和柳葉看我這麽堅決,明顯有些愣了,怔了一下,随後馬上一溜小跑地跟了上來。
其實我也是硬着頭皮瞎蒙的,不過我知道,我們三個人裏,我是主心骨,如果我要是露了怯,人心真就散了。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走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從正南走到了東北。一回生,兩回熟,很快就找到了東北位的“定極磚”。我把手摁在上面,這回可比前兩次緊張多了,畢竟選這個方位對不對,我自己心裏也沒底。一再囑咐大牙和柳葉都盡量站遠一些,一切随機應變。
大牙和柳葉見我婆婆媽媽地啰唆了半天,心裏也有些打鼓了,嘴上不說,但是都明白,知道我也是在撞大運,都全神戒備,緊張地盯着我。
我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硬着頭皮把這塊“定極磚”給按了下去。
隔了十幾秒,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我們四下看了看,這回牆上并沒有出現暗門。我心裏一沉,難不成該着我們倒黴,真讓我蒙錯了?就在這時,柳葉突然驚呼一聲,提醒我們注意地上。
我把手電往下一晃,這才看到就在我剛剛所處的位置附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地洞。洞口直徑有一米左右,黑漆漆的,直上直下,看樣子好像可以爬下去。
等了一會兒,四周寂若死灰,除了我們自己的呼吸聲,什麽聲音也沒有。
我乍着膽子走到那個地洞近前,伸腦袋往下看了看,地洞深不見底,從洞底隐隐地吹出一股魚腥味,十分刺鼻。洞壁上每隔一米左右就會有些凹槽,互相交錯,看樣子,似乎可以踩着這些凹槽上下。
誰都沒有想到這裏還會有地洞。就說現在,我們估計在地下也有近一百米了,再往下去,恐怕也差不多到了閻王爺的森羅殿了。難不成這回變陣了?不走門,改鑽洞了?還是我判斷錯了,下面就是個陷阱呢?我左右看了看大牙和柳葉,也不想讓他們去冒險,便讓他們在上面先等着我,我先下去打探一圈。
柳葉聽說我要下去,趕緊拉住了我:“你不能下去!下面太危險了。”
大牙盯着柳葉拉着我的手,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我,又瞅了瞅柳葉,故意嘆了口氣:“得了,誰讓我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呢,還是我下去吧!如果我上不來,記得明年這時候給我上兩炷香,燒幾沓紙,這輩子沒發財,到下面可千萬不能虧着我啊!”
柳葉聽大牙這麽一說,臉色微紅,趕緊把手松開了,沖大牙一瞪眼:“你這張破嘴就說不出好話來,你也不能下去,這裏太危險了,我看要不咱們就算了吧。”
以前柳葉很少像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膽子小了。
我看了一眼柳葉,知道她也是好心。不過這個時候,根本不能膽小畏縮,上了這條船,多少都有些身不由己,顧忌得太多,根本就不能再蹚這渾水了。
想到這兒,我也沒做聲,擡腿就要下去。大牙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就給我薅住了,沖我一擠鼓眼睛,嘴角偷偷地沖柳葉的方向撇了撇,沖我笑道:“來亮,你也別總拉屎攥拳頭——裝橫了,這回還是我來吧!這耗子洞諒它也沒多大能水,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你倆接着纏綿吧,咱們回見了!”
還沒等我和柳葉反應過來,大牙就已經鑽了下去,三下兩下,就沒影了。
柳葉緊張地盯着洞口,一聲不吭了。
我笑了笑,讓柳葉也別太擔心。大牙這人外粗裏細,外表雖然大大咧咧,颠三倒四的,不過他這人心裏有數,用不着為他擔心,真要是下面有什麽危險,他才不會舍得他那條小命兒呢!
我們一邊閑聊,一邊等大牙的消息。
也就是十幾分鐘的工夫,猛然就聽到洞裏傳出一聲尖叫。
是大牙!
我馬上意識到可能出事了,趕緊伸頭往下張望,大聲地呼喊大牙。
大牙的聲音都變調了,一邊往上爬,一邊喊我們準備好,等他一上去後立刻就封住洞口。
我和柳葉也來不及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情勢危急,怎麽封住洞口可難壞了我和柳葉,柳葉趕緊把背後的背包打開,找了半天,也沒有什麽能用的東西。洞口直徑一米左右,背包扔下去都無濟于事,我看了看那塊被我按下的“定極磚”,心裏也有些沒底,按下去後才出現了這個洞口,可是這塊磚還能不能再按上來可是兩說了。
大牙就跟火燎屁股一樣,三蹿兩躍,很快就從洞裏又爬了上來,剛露出個腦袋就沖我們大喊:“趕緊準備封洞啊,底下有東西!”
柳葉攙了一把大牙,大牙借勢從洞裏跳了出來。
我一咬牙,看準時機,就在大牙剛剛躍出的一瞬間,再次用力地按了按那塊定極磚。結果這一按,可不得了,這塊磚竟然紋絲不動。
我瞅了一眼還在發呆的大牙和柳葉,趕緊沖他們喊,別傻站着了,趕緊跑吧!
柳葉和大牙這才醒過勁兒來,拎起背包,跟着我撒腿就往西南方向跑去。
現在我們在東北,如果跑到西南,剛好要繞半圈,少說也有六七公裏,這長度對于我們來說就算跑折了腿也不可能跑出那麽遠。我們幾個一口氣跑出去一千多米,感覺後面并沒有什麽動靜,我擺了擺手,讓柳葉和大牙先停了下來歇會兒,這才有機會問大牙,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牙氣喘籲籲地告訴我們,他剛才還沒下到洞底,就發現洞壁上趴了一層蟲子,密密麻麻的,一眼都望不到邊。那些蟲子全身雪白,前足粗短,就像兩把鐮刀一樣,上面還有很多鋸齒,瞅着長得很像是農村常見的拉拉蛄,數量鋪天蓋地,看着就瘆人。
就在我們說話的這工夫,身後遠遠傳來一陣陣“咕咕”的蟲鳴聲,聲音雖說不大,但是在這通道裏回旋嗡鳴,就像趴在耳根上叫喚一樣,刺得耳膜直疼。聽到這排山倒海的蟲鳴聲,剛開始我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一轉眼,我和大牙的臉都綠了,這動靜太熟悉不過了,要命的拉拉蛄上來了!
聽聲音此起彼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數量不少,我和大牙拉起還在發愣的柳葉,趕緊繼續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