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清身術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估計立春也該下晚自習了,這才給立春打了個電話。
我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和立春講了一遍我們的遭遇。
立春以為我們還在四平呢,讓我和大牙堅持一天,她明天就過來。當她聽說我們已經回了北京,這樁事就發生在北京的郊區後,半天沒有出聲。
等了好半天,立春終于說話了,告訴我,薩滿中超度這種怨靈都需要起舞吟咒,并不适合我們自己操作,但是她覺得我們的情況也可以化繁為簡。好說好商量,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麻煩。她知道一種巫術,叫“清身術”,可以利用月之精氣将身上的穢濁全部清除,或許可以把那縷怨念從身上扯去,順道再送她一程,超度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對于這類巫術,我沒什麽了解,趕緊讓立春告訴我具體的操作方法。
立春電話裏突然狡黠地笑了笑:“來亮哥哥,這事兒還得麻煩嫂子,光指着你們兩個大男人是搞不定的。”
“嫂子?誰嫂子啊?”我被立春說迷糊了,不知道這嫂子說的是誰。
立春咯咯一笑:“就是柳葉嫂子啊,咋的,來亮哥哥,還羞羞答答地沒公開呢?”
我這才反應過來立春是在拿我開涮,差點都要咬舌自盡了。估計立春還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變故,以為柳葉還和我們在一起呢,她是不知道,柳葉估計現在把我活吞了的心都有了。我忐忑不安地問立春,不用柳葉幫忙行不行,還有沒有別的折中的辦法?
立春“嗯嗯”了半天,告訴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去找一個女的來,而且必須是純陰之身,也就是處女。然後和我們一起到出事的地點。等到晚上月明之時,讓她焚紙上香,紮破手指,把血滴在我們的額頭上,再給陰靈領到路口就行了。
立春說得簡單,我可是傻了眼了。按她這麽說,我去找誰去啊?這事和誰說,人家是不是處女,這事兒也沒辦法問啊!就算是找到人選了,大晚上去深山老林不說,還得神神叨叨地燒紙上香,肯定得把我當成精神病,說出去誰信啊?想到這兒,愁得我禁不住地長嘆了一口氣。
立春聽到了我的嘆氣聲,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事?還沒等我說話,立春“哦”了一聲,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小聲地問我:“來亮哥哥,你和柳葉姐姐不會已經……”
“已經個什麽啊!你一個小破孩兒成天想些啥玩意兒呢!”我趕緊把立春的話給噎了回去,現在這些年輕人真是不能小觑,再說下去,我這張老臉都有點兒挂不住了。
我也懶得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抓緊時間問了問具體的步驟之後,一一記在紙上,最後承諾了立春一頓大餐,這才挂了電話。
大牙一直在旁邊眼巴巴地瞅着,聽了半天,囫囵半片的,也不知道我倆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等我說了一遍後,大牙也傻了眼,擡眼瞅了瞅我,晃着腦袋嘆了口氣:“唉,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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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腿就給了大牙一腳,讓他別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事情都出了,念什麽秧啊,趕緊想轍得了。
大牙哼了一聲,看着我說:“這事我覺得還非得柳葉不可,咱先不說這純陰之女這年頭好不好找了,單說這碼事,誰家正常的姑娘和咱們到深山老林裏祭月亮、燒紙上香的,還不把咱倆當成變态惡魔啊?也就柳葉知根知底,見怪不怪了。”
其實不用大牙說,我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現在這情形有些別扭,剛把人家氣跑,咋好意思張嘴再求人家呢?我盯着大牙一言不發,沖他直眨巴眼睛。
大牙趕緊擺了擺手,讓我千萬別動啥歪心眼子,誰給氣跑的,誰自己去哄去。這事說起來也挨不着他邊兒,他可不管這閑事。總不能總是我偷驢,他去拔橛子,費力不讨好的事,免談。
我眼珠一轉,沖大牙嘻嘻一笑,還沒等我說話,大牙趕緊就往旁邊閃了閃,讓我有話好好說,別整得吓人唬道的。
我撇了撇嘴,問大牙看過《西游記》沒?
大牙被我給問愣了,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我得意地笑了笑,讓他回憶一下,想當初,唐僧把孫悟空氣走,孫悟空回了花果山。後來唐僧有難,是不是孫悟空又回來救唐僧來了?
大牙上下打量了我一陣,沖我冷哼了一聲:“好大的一張臉啊!你以為你是唐僧啊,有事人家就來,沒事就把人家攆走。”
我沖大牙擺了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氣走孫悟空的是唐僧,可是請孫悟空的可是他的師弟吧?你知道這是為啥不?就是啥事都得有唱紅臉,有唱白臉的,這麽好的獻媚機會,你要是不争取,那真是不識時務了!”
大牙這才意識到我拐了半天,竟然是為了這個,沖我“呸”了一口:“你得了吧,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人是你得罪的,我可不替你收拾這爛攤子,你拉完屎,讓我開屁股,怎麽想的!”
我見大牙軟硬不吃,瞪着眼睛吼道:“你別說着說着還來勁了,我告訴你,柳葉本來就有嫌疑,這事兒我也是為了大局着想,不能全怪我。再說,這事如果咱倆要不是一唱一和,最後一點回旋的餘地恐怕都沒有了。讓你做好人,你還叽歪了。你可別裝大了,支票還在我手裏,大不了,我重金雇一個,我還不信了,花錢還怕找不到膽大的人了!”
大牙見我急眼了,嘿嘿笑了笑:“有錢就好使呗,還雇一個!我跟你說,雇來的未必就好使,誰家清純的大姑娘敢去啊?別在那兒自己吹着唠了,要說起這事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也得盡盡力。不過咱可得說好了,別等人我請來了,你還拉着個驢臉,到時候再把人家給氣跑了,打死我,我也不管了。”
我見大牙讓步了,趕緊也表了态,承諾大牙,如果柳葉要肯幫我們這次,我保證面帶笑容,微笑服務。
大牙這才滿意了,掏出電話,思忖了一下,然後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就見大牙一臉堆笑,贊美之詞不絕于耳,東拉西扯說得是沒邊沒沿,雲山霧罩。
聽他說話,我一陣尿急,趕緊直奔衛生間。等我出來,見大牙一臉得意地翹着二郎腿正坐在沙發上噴雲吐霧呢,看那表情,就知道估計有戲。不過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我只能故意裝成很殷切的樣子,問大牙,事情怎麽樣了。
大牙悠哉地吐出一個煙圈後,瞅了瞅我,沖我點了點頭,告訴我,柳葉根本就不想見我們,是他好說歹說,騙她說我現在鬼氣侵脈,病入膏肓,如果再不來,估計就要歇菜了,柳葉這才答應明天一早過來看看。
我聽完後就氣不打一處來,埋怨大牙不該把我說得像是得了絕症似的,實在太晦氣了。
大牙哼了一聲:“你拉倒吧,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說嚴重點,就你那皮糙肉厚的,誰信哪。”
我白了大牙一眼,趕緊問他說沒說要去山上燒紙的事兒。
大牙晃了晃腦袋頭,說是那種事兒電話裏不好說,明天見面後找機會再說吧。
這一晚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生怕再做那種噩夢,差不多是睜眼睜到了天亮。大牙則是不管不顧,不大一會兒就鼾聲漸起,吵得我更是難以入睡,心裏是極度不平衡。想不明白,為啥偏偏就我做噩夢,大牙咋就沒事呢?難不成網上說的是真的,因為大牙是醫生,怨靈惡鬼也都怕醫生,不敢靠近,還真有這回事?
一大早醒來,發現天空又恢複了蔚藍,一塵不染,在北京還很難看到這樣的天氣。
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斜眼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這才發現竟然已經九點多了。一想到柳葉上午要過來,我趕緊從床上一骨碌身跳了下來,踢了一腳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大牙,招呼他趕緊起來,把屋子收拾一下,放放屋子裏的氣味。
手忙腳亂地把髒衣服都塞進了洗衣機裏,還沒等把地板擦幹淨,門鈴就響了。
大牙看了看我,然後趕緊走了過去,從貓眼往外看了看,回頭小聲告訴我,柳葉來了。
我眼瞅着這屋裏亂七八糟的模樣,心想這下子可糗大了,尤其大牙的臭襪子和那雙鞋,都讓我給扔到露臺裏去了。但是開了半天窗,通了半天風了,氣味仍然濃郁撲鼻,絲毫沒有減弱。
大牙那邊把門給打開後,臉上笑得像是朵花一樣,趕緊沖柳葉打招呼,把柳葉往屋裏讓。一回頭,臉就變了模樣,沖我一瞪眼,先發制人地吼道:“不是我說你,來亮,叫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起來,你咋懶那樣啊,你看,妹子都在門外等半天了,你這人也太邋遢了!”
說完後,轉回頭,比川劇變臉變得還快,眼梢嘴角向上一挑,一臉堆笑地沖柳葉不停白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