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探孔
柳葉看着滿地的蜘蛛殘屍直皺眉,用手捂着嘴,一張俏臉毫無血色,白得像張紙一樣。
我回頭看了一眼柳葉,拉着她的手,甩開大腿就往前跑。鞋底下黏塌塌的,每跑一步就像是踩在軟瀝青路上一樣,腳下綿軟,有種使不上力的感覺。但是誰也不敢停步,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跑,聽着腳下“撲哧”作響的聲音,胃裏止不住地翻騰,直往上反酸水。
閉着眼睛,一口氣沖出石門,門外情況未明,我們直接就沖進了其中一條隧道。
隧道裏一片漆黑,跑出去足有五十多米,估計應該不會再有那種黑蜘蛛了,我們這才停下了腳步。這一通猛跑,雖說并沒有跑出多遠,不過由于心情緊張萬分,每個人都似乎跑脫力了,扶着洞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誰也說不出來話了。
我強忍着惡心,把鞋底在地上蹭了蹭,鞋面和褲腿上到處都是惡心的白膿水,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往腳下瞅了。
手電往前照了照,隧道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就拐了彎,也不知道通向哪裏,看不到盡頭。
橫豎就這一條路,既然進來了,自然要往裏面走走看。那具“蜷屍”既然不是和我們從一個地方下來的,那這墓裏肯定還有別的出口。只有找到出口,我們才能活着出去。雖說現在暫時沒有什麽危險,但是誰都知道,在這地底下多耽誤一分鐘,危險更是呈幾何倍數遞增,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闖闖看了。
洞燈漆黑一團,礦燈也在剛才的慌亂中不知道扔哪去了,只剩下了幾把手電。
在這地底下還不知道要被困多久,一切都得從長計議。我和柳葉把手電都關上了,只留大牙一把手電在前面照着亮,這點亮光在這幽深的地洞裏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照亮碗口大小的一塊區域,我們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憑着感覺往前走。
隧道幽深空曠,除了我們走路的聲音,什麽動靜都沒有。
同時擡腿,同時落地,“嚓嚓”的腳步聲不知不覺中就統一了節奏,單聽聲音,就像是一個人走路一樣。
走着,走着,我突然聽到整齊地腳步聲之外,好像總有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嚓……嚓……”每隔幾秒就會有規律地響一聲。聲音雖然很小,但是這裏本來就很靜,洞內又攏音,再加上我們的腳步整齊劃一,頓時就把這本來微不足道的聲音凸顯了出來。
我豎着耳朵仔細地聽了聽,怎麽聽都感覺像是腳步聲,但是這個腳步聲肯定不是我們的。
我突然喊了一聲“停”,然後一把就拉住了大牙和柳葉。
四周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仿佛在等着一根落地的繡花針。
就在我們停下腳步後,清楚地又聽到“嚓”的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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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和柳葉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突然叫停了。很明顯,剛才的聲音不是我們發出來的。難道還有別人一直在尾随着我們?
黑暗中,我們一動不動,靜靜地又聽了一陣,不過那個聲音好像随着我們的靜止也悄悄地消失了,似乎和我們玩起了捉迷藏。
過了一陣,我突然打開手電前後左右地照了照,四下依然空靈寂靜,除了我們三個人歪曲的影子映在洞壁上以外,什麽都沒有。
就在我們都有些莫名驚慌的時候,柳葉突然瞪着眼睛盯着大牙的腳下,失聲叫了起來:“鞋!鞋!有只鞋!”
我趕緊照了照大牙的腳下,果然,在大牙的褲腳下竟然多了一只鞋,是一只白色的運動鞋……
大牙雙眼圓睜,顯然也有些害怕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壯着膽子甩了甩腳。果然,在他的左腳外側竟然多了一只運動鞋,連甩了幾次,這才把那只鞋給甩了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只鞋是什麽時候挂到他的褲腿上的。
看着這只鞋,我們誰也沒吱聲。誰也不知道從哪兒多出來的一只鞋,而且悄無聲息地跟着我們走了這麽久。
大牙仍有些驚魂未定,用手電照了照那只運動鞋後,皺着眉頭沖我說道:“來亮,你看這鞋是不是有點兒眼熟啊!好像是棺床旁邊那個死人穿的呢?這牌子和款式可是一模一樣啊!”
什麽?死人鞋?!
現場突然又靜了下來,一時間,誰也沒吭聲。我就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下“噌”的一下就蹿了上來,脖子後面冷風直冒,頭皮發麻。
這種事,根本不能多想,想得越多,對自己越是不利。本來現在的我們就差不多山窮水盡了,一旦連這最後的一點鬥志都被磨平了,也只有束手等死,坐以待斃了。我一腳把那只鞋給踢到了旁邊,然後沖大牙和柳葉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往前走,別在這兒耽誤工夫了,沒準是當時不小心刮到身上的,當時也是精神緊張,注意力沒在這上面,別自己先吓唬自己了。
大牙什麽也沒說,吐了一口唾沫,然後邁大步接着往前走了。
路上,誰也沒吱聲。這只鞋的突然出現顯然打亂了我們的心境,誰都明白,我那麽說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說法,腳下拖着一只鞋,誰會沒有感覺呢?就算是鞋子質量好,重量輕,但是在腳底下難免會有些磕拌,大牙不可能走了這麽遠也沒有發現。除非那只鞋刻意在避免相撞,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這只鞋顯然已經具有了意識,也就不是只普通的鞋子了。
這條隧道曲曲折折,腳下的地面也越來越松軟。其實這條隧道哪怕是沒有盡頭也好,也算有個希望,總好過是個死胡同,那時可真就心裏拔涼了。
走了能有一千來米了,仍然看不到盡頭。
我們都沒想到這條隧道會有這麽長,不禁對這條漫長的隧道産生了疑問,修了這麽長的隧道,究竟是通向哪裏呢?實在是讓人費解。一邊走着,我的眼睛一邊四處踅摸,走着走着,我突然發現個問題,腳下好像每隔沒多遠就會有一個孔洞。孔洞并不太粗,垂直向下,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剛開始我并不以為意,不過連續經過十幾個孔洞後,我這才開始留意起來,發現這些孔洞無論大小還是相互的間隔都極有規矩,并不像是随意而為的。
我叫住大牙和柳葉,讓他們稍等一下,然後指着腳下的孔洞讓他們也看看。
大牙掃了一眼,皺眉道:“來亮,這會不會是洛陽鏟打的探洞啊?”
洛陽鏟?
我曾經見過地質勘探隊用過那種工具,打出來的洞也的确和這個很像,不過好像比這個孔洞要粗一圈。洛陽鏟據說是民國時期才有的,而這地洞可是大清乾隆年間挖掘的,那陣子恐怕也沒有這種東西,難不成這裏曾經有人進來過?
柳葉看出了我的疑惑,告訴我,這種洛陽鏟雖然是民國時才叫出名的,但是古來有之,而且大同小異。
清代有人就引用過一段文字,說是“驗堤之法,用鐵錐筒探之,或間一掘試”,雖然沒有說出其淵源,但是所謂的“鐵錐筒”足以證明産生清代以前,其作用應該與洛陽鏟差不多。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我和大牙,笑了笑,接着說道:“盜墓小說裏寫的東西,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而且未必要引經據典,有時更是天馬行空。這種探土的工具,在宋代時,就有過類似的記載,當時把檢驗築土時用的工具叫做‘大錐’,當時檢驗夯土質量的‘大錐’究竟是不是與現在的洛陽鏟一樣都是筒狀,能不能帶土,雖然不可知,但是從記載中可以斷定,鐵錐驗土是早有傳承。”
我和大牙對這些以前是一無所知,聽柳葉這麽一說,忍不住地贊嘆,有知識、有文化就是好,要不我們又得繞了大彎子。轉瞬,我們差不多同時意識到一個問題,不由自主地用腳跺了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