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豆鼠子
等我睜開眼睛,看到大牙和柳葉正盯着我,吓得我趕緊往後躲,結果後背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動也動彈不得。我趕緊回頭看了看,這才發現,我竟然還在車裏。
大牙瞪着眼睛問我:“哎,來亮,撞邪了啊?瞎叫喚什麽玩意兒,正睡得好好的,就聽你一陣窮號了,你故意的吧?”
我沒理會大牙,轉頭看了看窗外,發現天才剛剛擦黑,也就睡了一個多小時,原來剛才竟然是在做夢。想到夢中的情境,我就覺得全身像是被針紮了似的不舒服,尤其那輪血紅的月亮,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柳葉見我神色急變,有些擔心地問我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點了點頭,這才把夢中看到的情景告訴了她和大牙。
大牙聽完後,稍稍怔了怔後反倒樂了,看了看柳葉,又看了看我,說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見我和柳葉不太明白,便唾沫橫飛地解釋說,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我這是心理危機,這才夢到他和柳葉拜天地,其實是因為我心裏有這種想法,又不敢表達,所以才在夢中把這種心态反映了出來……
柳葉聽着聽着臉就變了色,沖大牙狠狠地“呸”了一口,揚起右拳,警告大牙要是再繼續胡說八道,她可就要動武。
大牙咧了咧嘴,嘆了口氣,沖我擠鼓了一下眼睛,不吱聲了。
讓大牙這一插科打诨,我也不好再多說了,眼看着天已經黑了,趕緊招呼大牙和柳葉收拾一下東西,抓緊上山。
正值月圓,晚上的視野很不錯,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出很遠,手電都不用開。
一口氣就爬到了半山腰,擡頭往上看了看,見也沒有多遠了,這才停下來歇息。
剛剛坐下不久,我無意中扭頭時,突然發現二十多米外的一塊山石上好像蹲着個東西。離得太遠,也看不出是個什麽玩意兒,影子拖出挺老長,要不是它突然動了一下,我還以為就是塊石頭呢!
我偷偷地沖大牙和柳葉招了招手,然後悄悄地往那個方向指了指。
大牙和柳葉扭頭看了看,顯然沒有注意到那石頭上的那個東西,有些疑惑地小聲問我出了什麽事。
借着草叢的掩護,我壓低聲音告訴他們,石頭上不知道蹲了個什麽東西,是個活物。
大牙聞聽,好奇心上來了,分開草叢,小心地往前蹭了兩步,伸脖子看了起來。
凸出的那塊大石頭,有桌面大小。借着月光,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站着的那個東西能有一尺來高,全身都毛茸茸的,脖子和四肢短小,尾巴短得幾乎都看不見,小嘴往前尖尖着,好像是只大耗子。
大牙盯了半天,縮了縮脖子,扭回頭告訴我們,好像是只豆鼠子。只不過個頭有點大,看着比貓也小不了多少,這麽大的豆鼠子,備不住是成精了。
大牙這麽一說,我又打量了幾眼,還別說,看其特征還真有點像豆鼠子,只不過這個頭比正常的豆鼠子大上不止一圈。這只巨鼠只用兩只後腿支住全身,筆直地站在石頭上,兩只前爪弓着,就像是人在作揖一樣,仰着頭,盯着月亮。
看到這個姿勢,我總覺得有些眼熟,猛然間,腦袋“嗡”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了。這個姿勢竟然與夢中大牙和柳葉的姿勢一模一樣,都是仰頭看着月亮。本來我還一直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現在看到這只豆鼠子,這才恍然大悟。夢中的大牙和柳葉根本不是它像大牙說的在拜什麽天地,而正是和這豆鼠子一樣,是在“拜月”。
從小就聽村裏的老人說過,豆鼠子這東西“朝拜陽,晚拜月”,是一種有靈氣、有道行的動物。不過修行這條道是很難的,要經過千百年的修煉才能修成正果,可以變成人,也可以變成仙。而到底是變人還是變仙是由人來決定的,說它像人就會變成人;說它像神,就會成仙。
說是當豆鼠子修成正果後,會攔住過往的行人,然後口吐人言,會問你:“你看我像人、像神?”如果你答“像人”,它就會變成人;如果你答“像神”,它就會修成仙;而如果你不回答,它就會死纏住你不放。這事到底是真是假,農村都這麽傳,也沒有什麽根據,誰也說不清,但是可以肯定,這種東西和黃皮子一樣,不是好惹的主兒!
柳葉不怎麽認識這東西,就問大牙。
大牙苦笑了一下,這才把豆鼠子的這些怪事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柳葉,在柳葉聽來,就和天方夜譚差不多,偷眼打量着前面不遠處的那只豆鼠子,連連搖頭。
我雙手往下壓了壓,低聲道:“先別管修仙是真是假,這東西肯定是有道行、有靈氣的玩意兒。現在別再讨論這個了,趕緊繞過去吧,別和這東西正面接觸了。別狐貍沒打着,反倒惹了一身騷,惹不起,咱躲吧!”
大牙在旁邊哼了一聲:“來亮,你啥時候變得這麽慫了,這玩意兒打小咱都用尿泚過,咋還越大越完犢子了呢?一只豆鼠子都把你給吓沒脈了,別小題大做,草木皆兵了!你看我的!”說完,從身邊抄起一塊石頭,瞄了一下,“嗖”的一下就扔了出去。
我想攔已經來不及了,眼見那塊石頭夾着風聲,劃過一道弧線,奔着那只豆鼠子就砸了過去。
石頭還在半空中,那只豆鼠子好像就感覺到了,身子激靈抖了一下,然後一擰腰,“嗖”的一下躍下巨石,眨眼間就沒影了。
幾乎就在同時,石頭“啪”的一聲砸在了那塊山石上。
大牙笑着沖我和柳葉撇了撇嘴:“咋樣,咱這飛蟥石打得還行吧?不敢說百發百中,指哪打哪,也得說是八九不離十,彈無虛發!”
我懶得搭理他,趕緊從草叢中站起身來,跑到了山石前用手電四下照了照,那只豆鼠子早就不見了蹤影。雖然這只豆鼠子被大牙吓跑了,但是我總覺得有點心慌,總感覺它好像就在哪個陰影裏盯着我們似的,全身都不自在。
有了這件事,我們也就不敢再耽擱了,趕緊上路,繼續前行。
聽老牛頭說,這山後多少年都沒有人去過了,是一大片很荒涼的窪地,根本就沒有路,樹葉子最厚的地方能有一米來深,趕上下雨天,一腳踩下去,半條命都得吓沒了。雖說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等到我們翻過這座山,順坡而下到了山陰後,還是傻了眼。
眼前的荒草足有一人來高,根本就插不下腳。
藤纏樹繞,滿目荊棘,甚是荒涼。
小心地走了兩步,腳下“撲通”作響,每走一步,就會有幾只碩大的青蛙在腳下驚慌地跳來跳去,不僅是柳葉,連我和大牙都感覺有些瘆得慌。
我回頭看了看大牙和柳葉,苦笑道:“實在不行,咱們還是先回山頂上,等天快亮時再找吧。這深更半夜的,的确有些不太方便。”
柳葉回頭看了看山頂,皺了皺眉,雖然沒說別的,不過大夥都明白,這種地方,山上和山下也并沒有什麽分別,山上也未必太平。想起剛才的那只豆鼠子,我現在心裏還跳個不停。
大牙用手搓了一把臉,盯着前方道:“要我看,也別婆婆媽媽的了,八月十五蒸年糕——趁早(棗),你不是說這邊不用費什麽事,看看标志杆就行了嗎?”
我點了點頭,找穴口我們先前已經找過一次了,只不過方向找反了,同樣的道理,在山陰處定下位置後,借助羅盤,用分金口訣加上天星移跡,倒也是不難找到。只不過這裏根本下不去腳,萬一踩到個什麽東西,我和大牙還好說,萬一讓柳葉踩上,非得吓個半死不可。
我看了一眼大牙,嘆了口氣:“大牙,咱倆辛苦些,先割割草,清理出一條路來吧!大致方向我也猜得差不多,鑽這荒草稞子确實心裏邊發毛,草底下啥玩意兒都有,不咬人也硌應人啊!”
大牙點了點頭,把背包放下後,讓柳葉看着,然後抽出砍刀,一陣狂舞。還別說,這把砍刀的刃口還真鋒利,揮動起來,應聲就會倒下一大片。
我和大牙在前面不斷地揮刀砍草,柳葉小心地在後面跟着。用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清理出一條百多米長的小路。我們其實也是把草攔腰砍斷,腳底下雖說仍是磕磕絆絆,但是好歹手電能照到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