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有對比才有傷害

“你，你，”田有良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麽來。

田有良他沒想到這個女兒養着養着竟然真和他媽說的似的，喂不熟了。不就是被自己奶奶罵了幾句嗎？！這村裏誰家的孩子沒被罵過啊，這到她這兒這怎麽就成了深仇大恨了。說穿了，還不是因為不是親奶奶嘛。田有良越來越覺得自己媽說的還是對的。

人啊，就是這樣一個動物，總是選擇性的更相信親近之人說的話。田有良更相信王香花他們所說而不信劉翠芬和田小福，其實足以能看出他的心到底是長在那邊兒的了。

其實田有良剛從部隊離開的時候也是一個渾身正義陽剛的大好青年，不然當年怎麽說也算是村花兒級別的劉翠芬也不會就那麽“下嫁”給他一個瘸了的退伍軍人，還不就是看重了他的正義善良，覺得嫁給這樣的人未來後半輩子怎麽說也不會被輕看。不都說當兵的疼老婆，當兵的也算是普通民衆中接受政治教育最多，素養最高的人了。嫁給這樣的人，能讓人放心。

剛撿到田小福的時候他也是剛轉業的第一年，那時候他滿腦子裏想的可不是田小福養大喂不熟之類的，他看到襁褓中的田小福第一感覺，就是這孩子太可憐了。如果不管的話，她會死的。也因為當時田有良的腿治了多半年最終被醫生宣判他這輩子徹底瘸了，喪失了生活的信心。那時候劉翠芬也沒生育。看到那樣一個會對自己笑的小娃娃，哪怕臉蛋兒凍的通紅卻還是沖着他笑。那一瞬間，他的心被溫暖了，他又有了活着的動力。這才同意了戰友的話，帶田小福回家，寓意是她帶給他，帶給這個家福氣，也希望這個不幸的孩子也能幸福。

但是人啊，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生活這把打磨刀之下。

因為腿瘸，田有良遇到了許多的挫折，唯一一個能夠讓他的生活變的更好的機會也被他給了他大哥。沒辦法，那是他爸媽讓的，王香花都在背後給田有良跪下了，這讓一直希望得到父母認可的田有良怎麽可能拒絕。

可是一個瘸子，除了種地還能幹啥啊？！去給人家當臨時工人家都不樂意要，人家需要的是身體壯實的勞動力，而不是一個走路多了就深一腳淺一腳的瘸子。

為了這個家，為了應付每逢年節要給老兩口的孝敬錢和小福上學的錢。他求人借錢，結果借了一圈只有田秀萍借給他，卻是每一次都會将他貶的一文不值後才将錢給他。

開始的難堪到後來的習慣。從前借別人一塊錢心裏都當個大事兒的人現在欠別人一千也能安然入夢。

田有良變了，只是他自己也沒注意到而已。

這個時候劉翠芬抱着柴禾進了屋，她沒聽見田小福說什麽，但是看到田有良和田小福的對峙的樣子猜也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小福，過來，幫媽燒火。”

“恩。”田小福聽到劉翠芬招呼直接扭頭進了廚房，沒再搭理田有良。

田有良一個人對着空蕩蕩的屋子感覺很是氣悶。為什麽他有一種被他們娘幾個孤立的感覺。田有良自己一個人瞪了半天的頂棚，最後唉聲嘆氣的使了點兒動靜見還是沒人搭理他，氣的穿鞋出去遛彎兒去了。

等田有良走遠，劉翠芬和田小福說，“你爸是不是又逼着你去找福笙替你奶奶說情了？”

“恩，”田小福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別搭理他。你和福笙現在交好是人家高看咱們，但是咱也不能就憑着這點兒情分想怎麽使喚人家怎麽使喚人家，人家福笙也不該咱們的也不欠咱們的。況且，人情也不是這麽用的。小福你記着，不管多大的情也有用完的時候，別讓人家輕看了你。”

“恩，媽，我記下了。”田小福是真沒想到劉翠芬這個從前在她眼裏的潑婦卻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好，而且懂得的道理還這麽多。

有時候真是沒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一下劉翠芬再看看田有良。田小福就發現這兩人對她還真是截然不同。和劉翠芬的刀子嘴豆腐心真心實意為她打算為她衡量教她道理相比，一味逼着她去找林福笙給王香花要工作的田有良就顯得不那麽受看。

“我這輩子算是看明白了，指着你爸改變是不可能的了。從前嫁給他的時候看上了他的正直果敢善良老實，若說旁的事兒你爸倒是也真是這樣的人，但是一摻和上老田家的這些事，你爸的所有原則就都沒了，全是要滿足你爺爺你奶奶。

小福你記着，不管是現在還是将來，你都做你想做的事兒。我是因着你爸成為了這個家裏專幹活的外人，好了沒功，賴了全是過的。媽不希望你也這樣。

還有你奶再說什麽你是撿來的喂不熟這種話，你也別在意。你是我和你爸養大的，又沒吃過她家糧，她說的不算。而且，我們養大你也不圖你什麽別的。當初要不是有你，你爸在知道自己腿徹底瘸了之後也不會那麽快的振作起來。小福，媽說這麽多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你有心理負擔。”

“恩，”田小福的眼淚此時已經噼裏啪啦的掉了下來。一雙靈秀的眼睛也被她哭成了兔子眼。

“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上輩子聽信讒言，那樣錯怪你。

對不起，我上輩子不聽勸告，那樣傷害你。

對不起，這輩子我也只是感恩，并沒有真正的将您放心上。

對不起，這輩子依然犯了上輩子同樣的錯，看不清誰到底對我好。

“你這孩子，媽說這些又不是想看你哭的。”劉翠芬看着田小福哭，自己的眼眶子也紅了起來。她伸手攬過田小福的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懷裏。摸着她的頭。

“小福啊，媽給你起名小福是要你幸福一輩子的，不哭了，不哭了。咱們的後福還在後邊呢。來，今晚上煮個雞蛋，去去黴氣，我們小福的明天，肯定會更好更好更好的。”

田小福聽着劉翠芬的話眼淚流的更兇了。跑出去玩兒的田小偉一進屋就看到劉翠芬和田小福抱在一起流眼淚的一幕。

“媽，大姐，誰欺負你們了。小偉保護你們，給你們報仇去！”還沒有竈臺高的田小偉手握拳頭，眉頭緊皺的小模樣看起來軟萌可愛又窩心，惹的劉翠芬和田小福都是噗嗤一笑，剛才的悲戚也是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