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早晨，突然間從睡夢中醒來。

望着陌生的房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身在何處。正準備翻身起床時，才感受到從腹部傳來的強有力的壓迫感。

“這麽早就醒了？”他睡眼惺忪，微微擡起頭看着我，略微蓬亂的頭發有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慵懶，然後又倒在被窩裏，順帶将我朝懷裏攬了攬。

哦！對了，這是他的家，我昨晚留宿在這裏。

“再睡一會兒吧！”他的下巴蹭着我的耳朵，有些癢癢的。

耳旁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平緩起來，定是他已經沉睡。此時的我睡意全無，想起床，可奈何他将我抱得實在太緊，又不敢動得太厲害，害怕吵醒他。我幹瞪着雙眼，盯着窗口處。

灰白相間的窗簾将整面朝山窗戶遮的無比嚴實，要是是晚上的話，定是不能透半點光進來，只是這個時間段，天色已漸漸轉亮，光線在被窗簾阻隔之後，依舊向屋裏散着微弱的晨曦之光。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和趙寅承結婚了之後，我們會住在這裏，然後每天晚上我們相擁而眠，每天，在晨曦中醒來，我便拉開窗簾，讓光線完完全全的照進來，我站在窗邊看着被光線晃了眼睛的寅承反手放在額頭上，微蹙着眉頭，迷茫的望着我，然後我走過去，輕輕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記早安吻……

想想都覺得是無比美妙的事！

我的一生，雖然才過了一小半，可就這小半生，已經讓我嘗盡了時間冷暖，所以，菩薩啊，請讓我以後過上幸福的日子吧！

我十指交叉相握，擱在胸前，閉上眼睛，誠心祈禱。

慢慢的，困意再次襲來。我在無盡的幻想中沉入夢想。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只知道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在。

看來還是不能睡得太久了啊！我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套上他為我準備好的衣物，揉了揉脹痛的小腹，我才慢慢的朝樓下走去。有淡淡的粥香從廚房傳來，幸福的笑容不禁浮現在我的臉上，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可越來越有小夫妻的感覺了。

“寅承，你帶那個女人回來住了？”不算陌生的女音從廚房傳來。

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沒有聽到寅承的回答，白露繼續道：“你不要忘了，現在我——還是你名義上的女友！你現在公然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暧昧，你讓我和我們白家的面子往哪兒放？”

“你都說了是名義上的，那麽現在我們可以就此了斷了。”

“不可能！趙寅承，這要是傳出去你讓我怎麽見人？”白露的語氣漸漸重了起來。

“有什麽不可見人的？戀人分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對外可以說，我花心劈腿或者是不符合你的擇偶條件，總之你能想到的任何诋毀我的話都可以任你說，只要我們分手就行了。”

“你覺得外人會相信嗎？”

“信不信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

“寅承……”白露聲音轉而開始哽咽，“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都可以改的，不會的我也可以學，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小露……對不起。”

雙方沉默了一陣，然後是嗒嗒的腳步聲。白露從廚房出來，正好看見站在拐角處的我，瞪着我的眼睛裏是滿滿的不甘，冷哼離去。

不知怎的，我的心裏升起一陣罪惡感。愛一個人本沒有錯，可我畢竟是後來介入他們兩人之間的。

“發什麽愣呢？快過來吃飯！”他嘴角微揚，朝我招手。

“你說你怎麽這麽能幹呢？”我由衷的贊嘆。

“被我的魅力迷惑到了？”

“嗯！”我狠狠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樣的話我就不怕你被別的男人勾走了。”

我瞪他：“我是那樣朝三暮四的人嗎？”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

“寅承？”我喚道。

“嗯？”他用瓷勺攪了攪燙嘴的粥，然後遞到我的面前。

“我有對你說過我喜歡你嗎？”我雙手托着下巴，一臉花癡的望着他。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搖搖頭。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喜歡誰？”他裝沒聽清。

“你！我喜歡趙寅承！”我又重複了一遍。

笑意在他的整個臉上蔓延開來，“梁舒雨，你也太好追了吧？才一個晚上而已，你就被我降伏了？”

“我認真的呢！你能不能不要開玩笑？”我佯裝生氣。

“好了好了。對不起，我錯了。”他隔着桌子握着我的手，眼中滿是深情，“我趙寅承也喜歡梁舒雨，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

我和寅承的感情進展的無比順利，可最近幾天，有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以前都不相信這些的，可害怕失去某些重要的東西後，我開始變得誠惶誠恐，一丁點兒的反常我都認為是不好的預兆。

技能知識依舊沒有聽懂多少，整節課，我在昏昏然中度過。

“哎，舒雨？”衣着妖豔的女同學朝我走來。

“你好，有事嗎？”

“這次學習要結束了，以後見得到面見不到面都還說不一定，所以啊，我們商量着一起去聚一下，你有空嗎？”

一群人慢慢在我們身邊聚攏，一個個眼神中的殷殷期待，連我這個冷性子的人都不好拒絕。

“……那就去吧，什麽時候啊？”

“明天晚上！”另一同學忙回答，“記得帶家屬來哦～～”

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點點頭，道了別才離開。管它呢，先應下，明天去不去還不是我自己決定的！

“你笑得這麽詭異，在打着什麽小算盤呢？”紅燈間隙，寅承轉頭望着我笑。

“沒有啊！”我收了笑意，擺頭道。

他顯然不信，半眯着雙眼，慢慢朝我傾下身來。

“哎哎哎！”我朝後縮了縮，左手食指抵在他的胸膛上，右手指了指車前，“綠燈了，注意安全！”

他瞥了一眼，然後直起身，嚴肅道：“給你一點時間認真考慮要不要告訴我實情，不然——哼哼！”

那冷冷的語氣不禁讓我顫了顫。

要不要說呢？說的話他也不一定去啊，可是不說的話……我偷偷觀察了下他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的啊！

“那個……”我雙手食指輕輕的鬥着，諾諾開口：“我們那個培訓要結束了，所以商量着要去聚一下，然後他們說得帶上家屬……”

他朝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悠悠開口：“你笑得那麽開心就是因為在幻想着我和你一起去的情景？”

“我——”

剛開口便已被打斷：“不過我看不像吧！要是真是那樣的話你早就迫不及待的告訴我了。我猜你是不想讓我去，然後在想着怎麽擺脫我，然後悄悄去參加吧？”

你怎麽能那麽聰明！

我想誇獎他，可不敢說出口，看着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我開始犯嗲：“不是啦～～人家沒有那個意思的～～你不要——”多想啦……

“給我好好說話！”

“……我……不是不想你去，只是想着你一天到晚那麽忙，下了班就應該好好休息下，再說了，那麽多女人太鬧騰了，你肯定不喜歡的……”

“呵！謝謝你啊！為我考慮這麽多！”

“你……生氣了？”我偏着頭看了看他的臉。

他将車停在路邊上，還好還好，不像電視劇那樣來個急剎車。

他解開安全帶，轉過身體對着我，“梁舒雨，我有那麽見不得人嗎？你就那麽不想要我去參加？”

我抓着胸前的安全帶，“真的沒有！我和她們本來就沒有很熟，她們叫我參加其實就是想要接觸你來着，你不是不喜歡這種的麽？”

他看着我的眼睛許久之後，才慢慢确認，“真的就只是這樣？”

“當然！不然還會有什麽？”

然後他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啓動車子，“可如果我不去的話，你豈不是要被她們笑話？”

“我就去露個面，然後就溜。比起你的心情，我被笑話一下又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被笑話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

果真！寅承說的沒錯，我确實是被笑話了！

“喲！舒雨啊，不是說了要帶家屬來的嗎？你怎麽一個人就來了？而且還穿成這樣？”

就像是守株待兔一樣，她們全部守在門上等待着我，一見我進屋，一個個全都圍了過來，端着紅酒的，挽着男人的，衣着妖冶的……而且還有根本不認識的！

“你們只說這是一個聚餐而已！”

我雖然穿着一套休閑套裝，但一點也不顯得老土啊！短袖，短褲。臨出發之前我還一再詢問了寅承的意見，雖然他不去，但作為他的女朋友，怎麽也不能給他丢了面子。

“好啦！大家就別這麽苛求人家舒雨了嘛，她畢竟是從大山裏面出來的，哪會懂得咱們城裏的這一套？”

呵呵！這損人的方式還真是委婉啊！

“對了，舒雨，你那金主怎麽沒來？該不會是你請不動人家吧？”

金主！我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道這是用在什麽人身上的吧！

“真的是對不起大家！”我聲音溫柔的如水，“我是真的沒那個面子請動他！你們也知道我們家寅承的身份，像這種小場面真真的是入不了他老人家的金眼，我跟他說了，可人家都不屑回我一句，所以咯，只有我這種山裏來的來陪各位了！”

聽了我的這段話，一個個臉色抽了抽，然後各自裝作沒事人一樣各自散開了。

哈！這些女人還真是！

終于沒人來圍着我問東問西了。看了眼亂舞的人群，搖了搖頭，退出門。

“你怎麽來了？”很是驚訝，剛到樓下，就看見靠在跑車上的男子。

他聳聳肩，“本來還以為你應付不過來，我來個英雄救美什麽的，可沒想到你幾句話就把人給震住了！”

他朝我伸手，我跑過去牽着，“你都聽見了？”

他點點頭：“雖然我是不屑于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不過你也不能那樣貶低自己啊！”

“那個……只是說說而已的……”

“那也不能！”他輕輕攬我入懷，“因為我聽了會心疼！”

“寅承……可我就是那樣的啊，我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而已。

“舒雨，你要始終記着一句話——一個人的過去已經無法改變，但是将來可以！雖然你出生在大山裏，可那并不能決定你的身份和地位，雖然你是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可恒定一個人的才華并不是依靠學歷的，從現在開始，只要你努力，沒有什麽是争取不來的！”

寅承啊，我也想，可是，你不知道，我的過去并不是這麽簡單的，我也想為自己努力一把，可我的一生都背負着一個“殺人犯”的罪名，這個，是誰也無法抹去的……

不是我不想自信一點，只是我寧願自己活得自卑一些，這樣可以讓我不會因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而感到太過痛苦！

“你怎麽哭了？”他捧起我的臉，拇指擦拭掉我臉頰上的淚。

“沒事……”

“有什麽事的話，盡管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寅承……”

“嗯？”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傻瓜！怎麽突然說這個？”

之所以這樣說，我只是害怕以後有一天你會質疑我和你在一起是另有所圖。

“只是想讓你知道！”

“我知道！”他吻了我，“我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