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撣去膝蓋上的塵土，我環顧着四周——那麽熟悉卻又讓人感到陌生的地方。

湛藍的天空、連綿的高山，還有那偶爾掠過的不知名的鳥兒，這一切的一切，總是勾起我無限的傷感，可我卻依舊難以将其割舍和忘懷。

縱然心如刀絞，可我卻不得不下決心和過去告別。

不過，離開前，我必須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

當我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态，再次找到文德生，并且要求和他單獨談談的時候，他并不清楚我的來意，那時的他正在打麻将，有些憤惱我的突然來訪打擾到了他。

“有事就趕忙說，我可沒時間和你單獨談！”嘴裏叼着煙，手上摸牌、出牌的動作也沒停下來。

“我想我接下來準備說的話，文總您是絕對不願意讓外人聽見的。”

文德生不屑的瞥了我一眼，繼續着，也沒再理我。但我也不急，要了杯素茶，氣定神閑的在旁邊品着。

幾圈下來，文德生輸的不少。

“晦氣！”他橫了我一眼，摔了麻将，對着他的麻友說道：“你們先玩着，我去處理點事兒。”然後又朝我吼道：“不是要說事兒嗎？快點兒！”

我和文德生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小巷。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在我将手機裏的錄音放給文德生聽了過後，他的氣焰沒有早先那麽嚣張，雖然故作鎮定，但他臉上微變的神色讓我滿意。

“長話短說，我的目的就是讓你取消因為我而與趙寅成達成的合作。”我盡量将話語做到言簡意赅，因為這樣一般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這段錄音是上次我去你辦公室找你的時候錄的？”他顯然才反應過來。

我不置可否，只是緊緊的盯着他，“不知道文總對我提的要求可有異議？”

他更怒了，一個箭步沖到我的面前，一把扼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凹凸不平的磚牆上，試圖搶奪我的手機。我沒有任何的反抗，因為我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話，我不可能占得上風。

“你個賤人！”他怒罵。

此刻的我竟然還能夠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文德生，既然我今天敢來找你，我就沒打算活着回去，如果我倆的事情今天不能夠完美的解決的話，我就和你拼個魚死網破！”一字一句，足以将我的語氣表達得夠狠夠厲。

“就憑你？”他的手上加了力，“你這個有前科的女人，弄死你就如同踩死只螞蟻那麽容易！”

“你說的對！”艱難的呼吸，說話也有些吃力，“我死了，你完全可以将所有的錯推到我的頭上，畢竟別人也更相信你這個沒有前科的人。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已經将這份錄音以及來找你的事情告訴了我的大哥，如果我出了事，你根本逃脫不了幹系，文德生，你想想，我只是要求你取消和趙寅成達成的協議，取消合作，最多就讓你損失上百萬的生意，難道你寧願去坐牢？”

我有些害怕了，可開工沒有回頭箭，我必須得硬着頭皮說下去。難道要我此刻哈哈一笑，拍拍文德生的肩，告訴他，“文總，我就開個玩笑，您別當真”？

我的話，終究還是刺到了文德生心裏那根軟弱的神經，扼住我脖子的手逐漸松開，用布有血絲的雙眼狠狠地瞪着我。

沒有了禁锢，我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剛才的命懸一線，使我更加明白的認識到：原來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可怕！既然如此，那我為何還這般一蹶不振？排開意外死亡的機率，如果我能夠活到七十歲，那我還仍有四十年的時間，這今後的這四十年，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新生。

原來生活就是這樣，當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想着用死來解脫，可真到了死亡線上的時候，便又會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所以世上那些輕生的人，肯定在最後一刻也曾後悔過，只是他們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

相比起這一點，我是幸運的！

“所以，文總應該是答應我的要求了？”

我依舊靠在牆上，摸着脖子，被他掐過的地方，還陣陣的泛着痛，相比這種痛，那些凸起磚塊硌在我後背而産生的疼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姓梁的，你狠！”猝不及防的，文德生甩了一巴掌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痛使我的思想都停滞了幾分鐘。

“我拿你做籌碼向趙寅成要了五百萬的投資項目，本來我沒抱希望的，只是稍微的提下下合同的事，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給同意了。”文德生後退了一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裝，自己将事情道了出來。

“不過後來想想也沒什麽奇怪的，五百萬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像他們那樣的富豪，随随便便找個情人都是上千萬。梁舒雨，你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吧？”他戲谑的看着我。

“別做白日夢了，那個叫白露的才是他将來的太太，而你？”他冷哼一聲，語氣更加的鄙夷，“你有什麽資格嫁給他？”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但也确實，他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好在，我很能忍。

“我希望文總聯系趙寅成的時候不要提起今天的事情，更不要提起我。”我相信文德生還有那麽一點自知之明，斷不會蠢到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告訴別人，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忍不住提醒下。

文德生沒有答話，從喉嚨裏發出“哈——”的聲音，随後，一口濃痰吐在我的腳邊。

“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他用食指指着我點了幾下，才恨恨的離開。

我極速跳動的心髒終于不再砰砰作響，緊張的情緒也總算有了稍微的平靜。透過斜對面老舊的玻璃窗，我看到自己漲得通紅的臉龐和有些淤青的脖頸，有些後怕的顫抖起來。

“哈哈哈——”我順着牆壁蹲下，不知原由的笑了起來。

是劫後重生的慶幸？還是覺得自己至少為寅成做了點事而感到驕傲？

我想這都不是我放聲大笑的理由。就如文德生所說，五百萬對趙于寅成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根本不會在乎這點錢，而對于他倆的合作來說，有我和沒有我也并無多大關系，因為趙寅成在懋縣的項目總需要本地的合作方，而文德生也完全有能力同趙氏集團合作，只是，他倆之間的交易夾帶了我，仿似我才是那個能夠左右此次合作的關鍵人物。

文德生自作聰明，以為用我為籌碼便可不費吹灰之力贏得此次項目合作，而趙寅成，我知道，一方面他想讓我逃離文德生的魔爪，而另一方面，文德生公司的實力本就不錯，既然文德生已主動提出了條件，這樣雙贏的局面，他又何樂而不為？

只是，我笑，是因為我能夠無所顧及的離開了，沒有不甘，也沒有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