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人面上微須,年紀大約三四十歲,一雙眼睛黑的發亮,似乎頗有城府,精于算計。但他面上帶着的笑意卻十分溫和,不令人覺得過于冷淡,但也絕不顯得谄媚。

現在這人正面帶笑意,向顧無憂走來。

顧無憂見他是為自己而來,眉頭不着痕跡的蹙了蹙,淡淡道:“閣下可是要治病?”

那男人就笑了。他一撩下擺,毫不客氣的在顧無憂面前坐下。搖搖頭,笑道:“歸元道長此言差矣。棠某此次前來,正是聽聞了道長的事跡,心馳神往,想與道長結交一番。”

顧無憂:“……”

他能有什麽事跡啊,不就打了你的人嗎?

這人自稱棠某,又氣度不凡,結合最近的事情來看,恐怕除了天北閣閣主棠正清就沒有別人了。

顧無憂便也不與他虛與委蛇,直接道破了他的身份。他眸子微斂,淡淡道:“未曾想天北閣閣主竟來了我這小小醫館,不知是所為何事?”

反正棠正清也不知道他已見過了陸小鳳,顧無憂樂得裝糊塗。

棠正清就笑了笑,語氣裏帶了少許無奈:“歸元道長不必如此。我只不過是仰慕道長劍法,與孫榮那人并沒有什麽幹系。”

顧無憂微微挑眉,故作驚奇道:“哦,孫榮是你天北閣的人?”

棠正清的臉上也顯出了些疑惑:“……原來道長不知?”

顧無憂淡淡道:“不知。”知道也不跟你說。

不知是不是受了原著的影響,顧無憂現在看陸小鳳的哪個他不知道名字或者稍微耳熟的朋友,都條件反射的想要先打量一番。

他可沒有陸小鳳的“兩雙眼睛和耳朵,還有三只手”,遇事還是小心些為好。

棠正清嘴角帶笑,看似沒有在意股無憂的冷淡,但眼底深處總有那麽一絲不悅:“不知便不知吧。我與道長之間的交情,本也不該摻雜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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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無憂便有些失語。

沒想到,這棠正清竟然還是個自來熟。他們見面最多不過半盞茶時間,怎麽就能有什麽“交情”?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看來,陸小鳳那天說的對他的劍法有些興趣,恐怕也只是棠正清對陸小鳳的托詞。

這廂,棠正清還在說:“聽聞道長那日驚鴻一劍,竟将孫榮那一雙成名已久的奪魄鈎寸寸折斷,這樣的劍法不可謂不高深,棠某佩服之至。”

顧無憂微微颔首:“過譽了。”

棠正清就又笑道:“我之前雖未與道長見過面,但神交已久,不知道長願不願交我這個朋友?我那天北閣雖然不是什麽多大的勢力,棠某亦只是個被大家擡舉才待的安穩的閣主,但也總能為道長在閣內謀個護法的職位,日後道長行走江湖,也多些方便。”

顧無憂:“……”

他算是看出來了,為何今天棠正清來這裏,語氣處處恭維,态度親善和睦。繞這麽一個大彎子,原來是見他劍法驚豔,武功路數新奇,本身實力亦位屬一流,正想要招攬他!

之前還和陸小鳳說什麽對顧無憂的功夫有些興趣,也太過虛僞了些。

不過顧無憂又有些奇怪。棠正清如何也是一手建成天北閣的人,又讓這個新興勢力在江湖上風評極好,應該很會做事才對,可他這招攬自己的手法,是否……太過粗糙了一些?

莫非是欺負他一個初入江湖的新人,背後沒有勢力?

想到這裏,顧無憂就更加不悅了。

有本事你找西門吹雪葉孤城他們去啊,覺得他背後沒什麽勢力好欺負是嗎?

棠正清正好整以暇的看着顧無憂,眼裏的神色既滿意又高傲,似是認為他絕不會拒絕這樣一個好去處。

顧無憂心裏帶氣,面上神色就更冷了一些。他道:“我雖不是閣主這樣的江湖名士,卻也總有一方容身地,不勞閣主費心。”

棠正清似乎完全沒想到顧無憂竟會拒絕他,一直微笑的臉就僵了下來。他頓了頓,似是還想再挽回一下:“道長可是嫌護法之位太低了?若是如此,我們也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顧無憂已不耐的打斷了他。他冷冷道:“閣主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不如回去。”

他這話,已經是切切實實、毫不客氣的逐客令了。

棠正清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誰看見他都要禮讓三分,有哪個敢這樣對他說話?當即,他臉色就沉了下來,冷哼一聲站起身,道:“既然歸元道長看不起我天北閣,棠某也無話可說。”

他說完,一甩袖子,似是怒極,又似是面上無光,轉身便離開了醫館。

棠正清是個極有名望的人,自然也有許多人認得他。有些游手好閑者見他進了那歸元道長的醫館,便在外面等着想看看熱鬧。現在棠正清黑着臉從醫館裏走出來,就有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這兩人究竟在裏面談了些什麽。

這時,又聽一道清冷微涼的聲音從醫館裏傳來:“閣主若真是求賢若渴,只消說上一聲,就有無數人想要投奔,哪裏用得着與我這無名小卒費口舌?”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棠正清想要招攬歸元道長,卻糟了拒絕。看他那發黑的臉色,再聽聽歸元道長的語氣,也不知這兩人在醫館裏發生了些什麽口角!

棠正清聽見他這話,神色愈加不渝。他冷哼一聲,人已經到了這條街外,再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顧無憂雖被這件事搞得有些不悅,但也并未太過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不知怎麽回事,下午來就診的病人出奇的多,臨近傍晚還有一個受了劍傷的江湖人,他傷勢雖不像方達那樣嚴重的幾近喪命,但也較為危險,顧無憂只得差齊本去百花樓給花滿樓與陸小鳳說一聲他今日不去赴約,自己則留在醫館裏為這江湖人治療包紮。

因為他傷勢不如方達那樣嚴重,而且當時齊本又給他留下了好印象,是以顧無憂并沒有拿出止血膏給他服用——既然這人已沒有了生命危險,顧無憂也不願随意将自己的家底拿給一個陌生人。

反正也只不過是傷好的慢些罷了,又不會有其他影響。

給這人裹好傷口後天已經黑了,顧無憂随意用了些飯,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心神又沉入了虛拟練習場裏。他現在掌握的知識已有很多,例如一些清淺的毒素一類也可以解開,只是他畢竟經驗不足,還是要多多練習才好。

一晚便這樣過去了。

第二日,醫館開張不久,陸小鳳便來到了顧無憂面前。

陸小鳳的臉色很不好,他直勾勾看着顧無憂,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顧無憂奇道:“怎麽?”

陸小鳳嘆了口氣,眼睛依舊直直盯着他,忽然道:“棠正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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