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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舅喝了口湯,很淡定地說:“都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抱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才是他們的生父呢?”
小舅舅嘿嘿一笑,摸着下巴問:“亞男,你記起你的小姑姑沒?”姑姑亦舅舅的閩南語發音。
我對于小舅舅小時候如何帶大我們,實在印象不深,但又不好實話實說,只能傻笑着算是回答。
這時,溫和的大舅媽說話了:“你若是這麽喜歡孩子,叫沛珊給你生一個玩啊!”
剛才還嬉皮笑臉的小舅舅,似乎一聽到沛珊這個名字,就立馬變得“乖”了起來,一副正襟危坐,惹得一大桌子的人抿嘴而笑,連豪豬哥也裂開了嘴,我猜測沛珊應該就是小舅媽。
後來,話題不知怎麽的,又繞回到我和豪豬哥小時候,小舅舅說:“亞男小時候真兇悍,沒有一點女孩的樣子,亞豪被欺負得不行,到嘴的東西都撬開搶了去。”
我一愕,有沒有那麽誇張?看向豪豬哥時,他只是低頭微笑,根本就不為小時候被我欺負覺得多沒面子。
再看罪魁禍首太妹媽和書生爹,也是一臉的笑意盈盈,俨然當年我的劣質霸行是多麽可愛的一件事。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當事人的心裏啊?
而且,風水輪流轉,你們沒有看到如今的豪豬哥,已經玩轉逆襲,成功奪得“寶座”了嗎?
“小舅舅,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排骨了,來。”我趕忙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到小舅舅的碗裏,以堵他的嘴。
小舅舅愣愣地看着我,似乎已經為這“孝順”的行為感動壞了,我歉意地笑笑,正準備說:“不客氣。”
忍不住的太妹媽第一個發笑,緊接着大舅舅,連外公也停下筷子笑着看我。
笑得我莫名其妙。
飯後,我問太妹媽才知道,小舅舅從來不吃排骨,他說吃排骨的是狗,他才不是狗呢!
看到太妹媽笑得沒心沒肺,我一臉的嫌棄,生而不養是大罪,生了我們就當甩手掌櫃,讓小舅舅帶大我們。書生爹更是罪加一等,奶爸不當當學霸,都是極不負責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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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一直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奈何資質有限,并沒有早慧的本事,只是模糊的映像而已,不過我在想,現在我尚武易爆的性格,是不是跟小舅舅一塊長大,耳濡目染的呢?
我晚飯吃得有點多,現在渴得難受,準備到廚房找水喝,經過客廳的時候,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人,黑白的頭發,手裏不知拿着個什麽東西在看,背影有點孤寂,是外公。
他看到我,有些嚴肅的表情露出一個笑來,對我招了招手,我依言走了過去,不知是不是血濃于水,一股來自親人之間的親密和感情油然而生,就算我們見面不到十個小時,可依然像是相處了很多年。
“這麽晚了還沒有休息?”外公慈愛地問,他臉上有很深的法令紋,這讓他看起來很威嚴。
我笑笑:“晚上吃得多了,想出來走走。”
他大概看到我舔了一下嘴唇,給我倒了一杯開水,桌上一直有個水壺,還汩汩地冒着熱氣。“謝謝外公!”
“跟外公還這麽客氣,你跟你爺爺也這樣嗎?”外公問。
我嘿嘿地幹笑兩聲。
我坐在外公的斜對面,兩人坐的沙發剛好成直角,我看到他身邊放着剛才拿在手裏看的東西,是一個相框,只是相框正面朝下,看不清是誰。
“她是你外婆,你五歲那年她就去世了,小時候也帶過你的,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外公的眼睛何其的銳利,他只稍看一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心裏想些什麽。
照片裏的外婆并沒有十分蒼老,還很年輕的模樣,眉目驚豔,可以看出她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人。
“她很美是不是?”外公問我。
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一絲深情的缱绻,大約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深到自然而言地發出,自己無所察覺,旁人卻聽了心悸。
“嗯,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一樣,現在我看着她,就好像聽到她跟我說:亞男,你長這麽大了?”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矯情,可我突然就不想掩飾了,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外公的眼角抽搐了一笑,他快速地看了我,又轉頭看照片上的外婆,笑着呢喃着說:“小蓮,你可以安歇了,亞男很懂事,你可以放心了。”
☆、小舅媽
我不知道外公為什麽這麽跟外婆說,不過我聽到了他心痛的聲音,蒼涼而孤寂,如同失去伴侶獨自飛翔的孤鷹,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酸脹得難受。
外公撫摸着鏡框上的相片,我看到鏡框邊被摩挲出的痕跡。
外公微微沙啞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你很像你外婆,這麽多孩子中,就你和亞豪長了跟你們外婆一模一樣的眼睛。”
這下,我就不知該如何搭話。外公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都是外婆生前的一些趣事,我靜靜地聽着。
我發現,這個雄霸一方的黑老大,雖然威震四海,可他也只是個寂寞的老頭兒,垂暮的年紀,懷念伴侶,渴望天倫的親情,有情有義,僅此而已。
第二日,我終于見到昨晚缺席的小舅媽,因為今天要去祭拜外婆,她趕了回來,當我見到一身黑裙,皮膚白皙得過分的小舅媽時,我就不淡定了。
因為,我們在此之前就認識。
而這,還要從三年前我放學回家的那個傍晚說起。
那天,回到家的我看到門口的鞋,一直不着家的書生爹竟然在家!我飛沖到書房,正準備給書生爹一個大熊抱,順便把數學滿分的試卷拿給他看。
可沒有關嚴實的書房內,透出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伴随着嬌俏的笑聲,她和書生爹聊得歡快,我看到背影,就可以斷定她是個美麗的女人,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剛來的英語老師。
書生爹是要給我找後媽嗎?我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聽了會兒,就下樓去,現在想來我當時真是有心機啊?
吃飯的時候,我故意弄髒她的裙子,我被書生爹很嚴厲地罵了幾句,爺爺奶奶也覺得我沒有禮貌,在故意找茬,他們的表現更讓我确定心中的猜想,我是抵死也不會同意的。
當她第二次來我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惡狠狠地對她說:“想當我的後媽?白日做夢的狐貍精!”
當時她臉上的神色變化不大,很淡,對什麽都很淡的樣子。當然對我這種小屁孩的挑釁,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她只是淡淡地瞅了我半晌,才又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要嫁給你爸爸,早就嫁了,不會等到現在。”
當然,她并沒有當真嫁給書生爹,聽說她在濱城呆了幾天,就走了,對于書生爹屢禁不止的給我找後媽的緋聞,終于又打破了一個,這讓惶恐不安的我舒心了不少。
而豪豬哥跟奶奶提起的“鄧丫頭”時,我以為此鄧丫頭非彼鄧丫頭,想不到小舅媽就是當年被我為難,以為要嫁給我書生爹的“狐貍精”。
而且,這次來臺灣臨行前,小姑還專門給我爆出一個驚天的陳年舊事,小舅媽當年險些嫁給我書生爹,如果不是後來舅舅們上門一鬧,知道我太妹媽懷孕的事,他們兩個就是要結婚的那種。
所以小姑叫我千萬別問什麽不該問的話,免得大家尴尬。
我現在心裏就是一個勁的亂啊!小姑在吃飯的時候,聽到“鄧丫頭”就一臉的若有所思。我當時就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會差點嫁給我書生爹。
誰知道,我三年前嘴裏的那個“狐貍精”,奶奶口中的“鄧丫頭”,小姑告訴我前朝往事中的女主角,竟然是同一個人!
現在,前後貫通,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二,為什麽兩家有種“老死不相往來”的默契。
且不說太妹媽十六歲跟書生爹一夜情,懷孕生子,書生爹的結婚對象是爺爺奶奶多年朋友的女兒,可非但婚結不成,還成為了我的小舅媽!
這是什麽樣的淩亂啊!
小舅媽看到我,露出一個很淡地笑:“亞男,我們又見面了。”
我嘿嘿一聲幹笑,可不是嘛?這人做事嘛就是不能太過分,總要留幾分面子到以後相見的時候用。
我親昵地叫了聲:“小舅媽!”
她笑得很淡,看不出到底是生氣還是不在乎。也是,她一直都是很淡的一個人,法醫學碩士,如果對什麽都很激動的話,如何面對一具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法醫耶!這讓我想到《法證先鋒》《洗冤錄》,為生者權,為死者言。怎麽就跟了黑道的小舅舅?
我看到小舅媽跟書生爹和太妹媽打招呼,我卻在心裏有種悔千年的感覺。小舅媽因為書生爹當年的悔婚,後來去國外留學了幾年,她應該是在我們還未出生時就認識了小舅舅,這又是怎樣的感情,才讓他們走在一起,而小舅媽跟書生爹冰釋前嫌,在三年前就很友好,又是怎麽的感情,我不禁越發的混亂了起來。
“沛珊,你回來了。趕路累不累?”小舅舅很溫和地問小舅媽。
太妹媽取笑小舅舅:“二哥,我很累!”
滾!小舅舅做了個嘴型,對小舅媽又是遞水又是噓寒問暖。
“爸爸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都站好。外公今日穿了身黑西裝,神情有些悲傷,目光掃過衆人,第一個上了車。
我看看亞豪,他也是一臉嚴肅,小舅媽經過我身邊時,很淡地笑了下:“跟我一個車?”
小舅媽願意向我敞開門,我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這裏不比家裏,家裏還有個沒心機,知道個前因後果的小姑,這裏簡直就是兩眼一抹黑。太妹媽和書生爹跟外公一個車,大舅舅很嚴肅的樣子,大舅媽又不熟,豪豬哥很忙,根本問不到人,只有小舅舅比較和藹親切。
“今天是外婆的忌日嗎?”我開口問,開車的是小舅舅,小舅媽坐在副駕駛上,她從後視鏡中瞅了我一眼,淡然道:“不是。”
那為什麽我們一回來就要去祭拜外婆?這是我很想問的問題,可小舅舅嘴快,安慰我:“你小時候外婆最疼你,連我都吃醋呢?這次你回來看她,她會非常高興的。”
以前,我的生活裏幾乎只有學習,生活的煩惱無非就是這次沒能拿第一。後來初三厭學,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跟大人作對,絞盡腦汁想的都是什麽最叛逆就去幹什麽,如何才能老子天下第一。可盡管如此,身邊的親人也算和睦相處長伴相随,根本就無法理解什麽叫生離死別。
如今聽到一個長眠于地下的人,對我的愛意,記憶裏印象不深,可心情也略微惆悵了起來。
我很想知道,故問:“外婆的去世跟我有關嗎?”
不知是什麽邏輯,我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其實我想問的是,跟太妹媽和書生爹有關嗎?
小舅舅的表情一怔,我雖然看不到他的正面,可我看到他側臉嘴角微微跨下。
這這,難道真的與我有關嗎?
☆、外婆
小舅媽看了眼小舅舅,很淡地說:“跟你父母有關,當年的事我們不是很清楚,你可能要問你爸媽。”
小舅舅附和了一聲。草,我要是能問出個因為所有,還要拐那麽大個彎來問你嗎?
不過看小舅媽一臉的淡寡之色,估計這種八卦的事情很難從她嘴裏撬出,再看小舅舅一臉的妻奴相,我還是看風景吧。
黑色的車隊蜿蜒在盤山公路上,窗外清一色的綠樹青山,很快我們就到一處半山腰,從車窗往外望,能看到一座座墓碑,一排排整齊地立在山上,一股死者安息的肅然彌漫開來。
我想已經到達目的地。
在外公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步行到外婆的墓碑前,沒有人說話,青山上鳥語花香,郁郁蔥蔥,可沒人有半點賞景游玩的心思,因為你會被大家肅穆的神情感染,變得格外安靜,沉默。
兩個身着黑西裝的男子,帶着白手套捧着花和祭品,其中一個我認得,是阿傑。梨叔也在,他寸步不離地跟在外公的身後。
外公上了一炷香,起來站在一旁,太妹媽和書生爹雙雙跪在外婆的墓碑前,“媽,我們來看你了。”
“媽媽,對不起。”太妹媽的言語咽哽,已然垂下了頭,泣不成聲。這是種悔恨和不舍的傷心,我鼻子發酸,看着墓碑上笑意盈盈的外婆,說不清楚為何我會如此悲傷,大約有種深藏于骨血的分離,是我躲避不了的。
“好了,亞男亞豪,你們過來。”外公用眼神制住了哭泣的太妹媽,因為她的落淚,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我敏銳地感覺出,外婆的去世,真的不簡單,一種叫預感的東西,充斥着我的感官,我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了,不再好奇,只是心裏想着,也許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還要來得好。
我和亞豪給外婆磕了三個頭,外公重新蹲下來,一邊撫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一邊楠楠道:“小蓮,你可以安心了,兩個孩子都長大,都懂事了,你不用挂心,該玩的玩,該幹嘛幹嘛。”
外公的背影孤寒料峭,對面的書生爹一臉的悲戚,他摟着太妹媽,太妹媽泛紅的眼眶中流露出的傷痛,是我這個年紀無法理解的。
山上的風溫和地吹着,仿佛感染了墓地悼哀的人無限的思念,變得纏綿悱恻起來。
一連幾天,我的心裏都有些堵得慌,太妹媽和書生爹很忙的樣子,有時一整天都見不到他們,豪豬哥也是,偶爾一兩次見他的時候都是行色匆匆。
我無所事事,整日在院子裏閑逛,一會逗逗大舅舅家的兩個孩子,可他們不是“小南瓜”,沒兩次就不上當的。
一會使喚一下阿傑,阿傑是個直來直去的硬漢,說話和做事一板一眼,看他極為認真地把我的搞怪心思認真執行時,有時也免不了索然無味,不合拍的頻率,就像獨角戲,十分無聊。
我蜷縮在沙發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噴泉,數着日子等說好的出去旅游,人生地不熟,果真是十分無趣呀。
忽的,一個笑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我霍地坐起,只看到他半邊身影消失在拐角,我趕緊套上鞋,像箭一樣地沖了出去。
迎面正好碰到大舅媽,她手裏端着東西,看我急吼吼地樣子,溫和地說:“亞男,你要去哪裏?給你削了些水果。”
我邊跑邊朝身後擺了擺手,“一會再吃。”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大舅媽看我飛奔的樣子無奈搖頭的模樣。
那當然,自從那天見面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我是不會向豪豬哥開口的,問阿傑時,他說不知道,問我是否需要給他打電話,我連忙阻止,開玩笑,肯定是不能打電話的。
跑出去時,已經看不到人影,院子裏除了一些崗哨上有人外,并不見其他人。
我循着他剛才走過的地方,拐了幾個回廊和房間,仍不見他蹤影。我聽到一處房間門裏傳來人聲,我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準備聽牆角。
無獨有偶,門從裏面咔嚓一聲打開,我躲避不及,與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
是阿傑。他很詫異我怎麽在這,我也很詫異他怎麽在這。
裏面傳來大舅舅的聲音:“怎麽了,阿傑。”
我趕緊表明身份:“是我,舅舅。”
大舅舅坐在辦公桌後,看到我後露出一抹慈祥的笑,不過他常年不笑,這笑跟不笑差不多。
阿傑離開後,狐疑地瞅了我兩眼,顯然他發現我剛才在門口偷聽。其實我也很冤枉,不過是剛好一靠近就被抓住,所以才有此誤會。
這充分說明,我這人是沒有當間諜的先天,起碼運氣就很背。
我正準備走,大舅舅叫住了我,他朝我招手叫我進來,自己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這是臺灣的特産,你嘗嘗。”
是各式花糕,包裝很可愛,我接過,說了聲謝謝。
“亞男,”大舅舅頓了會,似乎有話要跟我說。
我洗耳恭聽,可是看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絲躊躇和悵然,他還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門。
我也很奇怪,跟着他看了一下門,門是關着的呀?
“亞男,你家裏人都挺好的吧?”
大舅舅的問話着實奇怪,他像是想跟我這個晚輩聊聊天,可像這種問候家人的問題,從我們第一天來,爺爺就首當其沖,問過書生爹及我了呀!
不過我還是老實回答:“都挺好的,無病無痛,和睦融洽。”
大舅舅像是要摸煙,可看到我在這,突然就擺手了,雙手無意識地搓了搓。
我看他的樣子有些僵硬的生澀,實在跟我第一次見他時那股子鎮壓四方,指揮千軍萬馬的雄霸之氣完全不搭,是不是在我這樣無害的青春美少女面前,讓人聞風喪膽的黑道人物,會放下心防,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可大舅舅後面的問話實在太有重量,差點把我給震暈。
“你小姑還好吧?”他的語氣平而淡。
我該死的反應太過靈敏,為化解剛才在門口偷聽的誤會,很爽快地答:“很好呀!工作輕松,孩子可愛,姑父對她也很好。”
說完之後,再看大舅舅的表情,整個人就有些苦澀的笑。
尼瑪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讓我瞬間石化,只嘆自己的腦細胞不夠用,這到底是什麽事呀!
☆、梁柏宇
小舅媽是書生爹自小認識,快要結婚的對象;現在大舅舅這麽深情款款地提及小姑,問她過得好不好,明顯地就是心裏放不下,或者說依舊留有一寸之地。
現在我突然明白為毛小姑喜歡霸道總裁黑道老大,她不僅僅是喜歡,估計曾經就喜歡過的。
再看大舅舅一身精良考究的西服,保持良好的身材讓他看起來依舊很年輕,臉上常年抿唇的沉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威嚴厚重,相比于小舅舅的嘻哈笑容,不僅是小姑,連我在心裏也難免對他增添好感。
而大舅舅的形象,又讓我想起一個人:韓磊,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直覺,韓磊在若幹年後,大舅舅就是他的成年版。
我晃了一下腦袋,怎麽就突然想起他來。
片刻,大舅舅露出一個笑來:“那就好,好就行。”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
為了免于尴尬,我主動退出了房間,還細心地把茶幾上的煙灰缸拿到他面前。也許,現在他想一個人靜靜地呆會,總比別人的唠叨和八卦關心來得管用。
我關上門的時候,也關上了滿屋子的惆悵哀傷。我母親的親哥哥,和我有一半血緣相似的人,叱咤臺灣商場黑道多年,在他外甥女的面前,無害地露出了真性情的一面。
出了門,老遠地看到大舅媽在廚房那邊跟人說話,她娉婷賢良,還育有兩子,她的感情不熾熱燙人,可潺潺如流水,溫暖人的心脾。
姑父對小姑寵愛有加,“小南瓜”天真可愛,他們終究是錯過了這輩子,他已娶妻生子,她亦嫁人生子。
只嘆流年縱逝,留一寸相思,待下輩子再相遇,莫要再錯過!
“哎,想什麽呢?”一個笑意融融的聲音。
我回首,見到一雙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眼睛,臉上蕩起的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有耀人。
是他,梁柏宇。我剛才要找卻找不到的人。
我突然的傷感和傷春悲秋,估計讓我的臉色不太好看。梁柏宇斂了笑,像是認真看了我幾下,又重新露出笑來,問道:“怎麽這副表情,我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了?”
被他這麽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太過兒女情長,那些深刻的感情我尚且不能全懂,只是憑着想象和少女感慨來唏噓別人的事,可到底是個什麽鬼,也不過一知半解。
直到,我也要長大,初嘗情意,待別離時,那些錐心蝕骨的疼痛,随時都有可能将我吞噬,表面的風輕雲淡,別人偶爾看出的哀傷,也已是天崩地裂,熔岩流過之後的的餘灰。
當然,這都是後話。
我重新露出平日裏吊吊的神情,嘬着牙回他:“是挺對不住我的,作為本地主人,竟然放任客人一個人呆着,不帶我出去玩。”
梁柏宇一愣,顯然是被我這樣痞氣十足的樣子給驚懵了,他有些委屈地問:“大陸的女生都這樣嗎?”
我看他一臉的憂愁,臉上的笑也很苦的樣子,他說話本來就帶着臺灣腔的囔音,現在刻意放緩放軟,我險些以為他要向我撒嬌。
“什麽叫大陸女生,你見過其他大陸女生嗎?”我問他。
他搖搖頭,“沒見過。”不過他又重新露出燦爛如花的笑來,亮瞎我的狗眼。
“那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們兩個站在房子外面的走廊上,我從大舅舅書房裏出來,亂逛地走到這裏,直到遇見他。
這裏是整座歐式庭院的後院,沒有噴泉,但有很多顏色豔麗的花草,此刻正值夏天,都拼命地争奇鬥豔。
他下意識地撓了撓頭,男生都愛做這個小動作,不過誰都沒有他做得好看,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欺負他。
“怎麽不說話了?難道你想說我太過粗魯,像個男生嗎?”我繼續“逼迫”他。
“嗯,這個嘛!”他很為難的樣子,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不過确實也是,我一身運動服,球鞋,短發,外加說話很拽的樣子,怎麽就跟淑女沾不上邊,還別說梁思妤,就是楊紫璇也比不上,怪不得內地的富豪喜歡娶臺灣女星。
“哼!人家不理你啦!”我突然學着柔糯的臺灣腔,一跺腳,就真的跑開了。
不過我的跑可不是碎步跑,是像箭一樣地沖出去,轉瞬就不見蹤影的,只留下稀裏糊塗的梁柏宇,一臉呆萌地在原地。
不知為何,我就是有種想捉弄他的心思,我喜歡看他燦爛的笑,喜歡看他潔白的牙齒消失在紅唇之後,也喜歡看他困惑可很純的樣子,更喜歡他重新展顏的那一刻,這比他已經笑來的樣子,更讓人動心沉醉。
我想我是瘋了。
我把這感覺告訴基友佳的時候,基友佳回了我一句:高亞男,我發現你其實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在國內你對周師兄暗戀,去臺灣才幾天?你就移情別戀到臺灣黑少的身上了?
基友佳把梁柏宇稱為黑少,不過梁柏宇喜歡穿淺藍色的條紋短袖襯衫,裏面一件白色T恤,五分牛仔褲,長腿長手。他跟豪豬哥是發小,雖然沒有黃勇毅身上的陰沉,也沒有韓磊的穩重,可是說他是黑少也不為過。
“哎,你的電話是多少?”梁柏宇在身後喊了一聲。
我停下奔跑的步伐,凝視着離我有一段距離的梁柏宇,感受他笑容強大的磁場,那是種會讓陰天露出陽光的能力。
我擡了擡下巴:“梁少爺,你不會連在你地盤上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都弄不到吧!”說完,我傲嬌地轉過身,墊着腳步一蹦一跳地離開。
只剩天氣,今日獨好!
第二天,我還在睡懶覺,春困秋乏夏打盹,這覺怎麽也睡不夠似的。突然,我感覺鼻子有點癢,皺了一下鼻,翻個身繼續睡。
耳邊似乎聽到一個壓抑地嗤笑聲,我以為是做夢,沒有理會,繼續酣睡。
鼻子上越來越癢,我用手一揮,“啪”的一聲,這下是徹底的打醒了,睜眼的那一刻,差點摔下床。
“你怎麽在這?”我雙手扯着被單,一臉的驚疑。
梁思妤捂着被我打痛的手,嗲着聲音說:“哥哥說你無聊,叫我來陪你,可你一直在睡覺。”
梁思妤是梁柏宇的妹妹,一樣的大眼挺鼻,只是她大卷的長發,讓她很可愛,再加上一條很公主的連衣裙,随時随地都在演繹公主可愛記。
“我問你是怎麽進來的?”我抓着頭發,抹着嘴角,接着要扣眼角的眼屎。
☆、梁思妤
梁思妤啧啧了好幾聲:“啊!你比哥哥還邋遢。”
我默笑着瞅她,她是指我這個人呢,還是指我的房間邋遢?“這肯定了,休息的地方,随意一點羅,你未經主人同意就進來,你還好意思。”
梁思妤看看我,又看看那我房間四壁,好似覺得自己理虧,就不太挑剔,只撇了嘴說:“你一直不起床,我就開門進來啦!”
“你不會敲門啊!”對于梁思妤這種比我小的女孩,我是不會客氣的。
“人家想跟你一個驚喜嘛!”
是夠驚喜的,幸虧我只是揮了一巴掌,不是一拳,不然你現在就是熊貓眼了。
梁思妤開始耍賴,這扭着身子發出嗲嗲的娃娃音,你還別說,真管用!我立馬氣也消了,連聲音也跟着柔和了起來:“下不為例。”
說完我到衛生間洗漱,她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後面,很殷勤地為了擠牙膏拿毛巾。我在想,先別說男生,就我一個純姑娘,也險些着了她的道,豪豬哥有能耐受得了才怪,何況那人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不然在濱城也不會眼巴巴地跟了我一個月。
吃早餐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她的聒噪,用叉子敲了敲玻璃杯,問她:“那你今天到底打算帶我去哪?”
梁思妤嘟着粉嫩嫩的嘴,一臉猶豫,雙手不停地對指,“這個,這個嘛......”
我吐了口氣,把叉子一丢,嘴一抹,幹脆地說:“壓馬路吧,遠的去不了,近的大白天哪裏有好玩的?”
“壓馬路是什麽鬼?”
“逛街!”
“好啊!好啊!”梁思妤滿心歡喜,就差點要撲到我身上了。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女孩子真麻煩!
我們逛的是臺北市最繁華的百貨公司,女孩子逛街嘛!都是衣服首飾外加化妝品店。
我叼着奶茶,眼瞅着琳琅滿目的商品,看着商場內神情激動的采購者,看她們掃貨的架勢,女漢子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在面對購物的誘惑時,是不區分臺灣和大陸的。
我被梁思妤拖進一家飾品店,我發現她除了零食小吃就是飾品,我手上拎的,肚裏撐的,別說中飯,連晚飯也解決了。
她拿起一個粉色蝴蝶結的發卡問我:“這個好看嗎?”還比劃在頭上。
“小姐,你今天已經買了六個發卡,你準備都戴它們嗎?”我好意提醒。
梁思妤趁我不注意,把發卡夾到我的前劉海,“這個是帶鑽的,我沒有這種款式。”
“那敢情你要把所有的款式都要買個遍?”我吹着前額的頭發,在貨櫃邊緣的反光面上,看到門口的兩個黑衣大漢,大剌剌地站在店門,異常醒目。
飾品店裏燈光璀璨,店內的商品大都是粉色亮晶晶的女孩子東西,很卡哇伊,逛店的都是芳齡少女,很少有男生光顧,至多有一兩個是陪着女朋友進來的。
所以那兩位黑衣大叔,十分引人注目,櫃臺的收銀員一臉的懵逼,只咧着嘴傻笑,不知是吓傻的還是“好色”,有幾個女生見到黑衣大叔跟着我們,就對我們指指點點,俨然我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梁思妤被亂七八糟的商品迷得七葷八素,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反倒是我,第一次遇到,渾身不自在,逛街就逛街嘛!幹嘛搞兩個保镖跟在身後,跟就跟羅,難道不知道穿得平常一點?弄得全天下都知道我們是黑幫一樣。
“哎?我們來玩一個好玩的。”我用胳膊杵了杵旁邊正盯着水晶耳環的梁思妤。
她眨巴着像芭比娃娃一樣的大眼睛,兩扇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眼瞳晶瑩剔透,全然的信賴。
我有些負罪感地撇開眼,但還是湊到她耳邊叽裏咕嚕地說出自己的注意。
梁思妤的表情幾經變化,蹙着她的小細眉:“這樣不好吧。”只差咬手指了。
“你以前做過?”我循循善誘。
“沒有。”她搖頭。
“不敢?”加重劑量。
她氣鼓鼓地瞪我,“誰說我不敢,做就做。”
我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我的姑奶奶,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嗎?”
她會意地點頭,偷看了一下門口,又賊兮兮地看向我。
我心中一陣竊喜,看吧!不是每個淑女的背後都是淑女的,他們也有魔獸搞怪的一面,只是在什麽人面前,做什麽事情而已。
十多分鐘後。
“快點,你頭低點,這樣會被發現的。”我按着梁思妤的頭往我懷裏壓。
她沒有任何地緊張感,反而是調皮搗蛋後的快樂,說好甩開保镖的事半成半就。
“哈哈,亞男姐,今天我們若是成功逃脫,你說亞豪哥和我哥會不會打我屁股呢?”梁思妤在我的懷裏甕聲甕氣地問。
我沒好氣道:“那也要跑成功才行啊!”眼看我們出了精品店,挺順利地混入人群,而那兩個黑衣大叔沒有發現,可梁思妤就像是抽風一樣的傻笑,被發現了還跑得“裝模作樣”,真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逃跑”好了。
梨叔派來跟着我們的兩個保镖,是各中強手,不僅塊頭大,頭腦靈活,也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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