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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恩第看了一會,就明白過來,他走到童潼身後,兩手搭在童潼肩上:“不敢跳,我來替你跳?”。
“相公!”童潼歡喜着,立即扭頭看他。
顧恩第眼底帶笑,揉了揉童潼的頭。
童潼立即雙眼閃閃發亮,他急忙退開,讓顧恩第站到自己之前站的位置,不過……
眨眨眼,童潼有些狐疑了:“相公,你也會玩這個嗎?”。
顧恩第道:“小時候在村子裏也經常這麽玩的,那時候總能摸了滿手的泥,回家還總被訓斥”。
童潼聽得好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原來相公小時候也這麽淘氣呀”。
顧恩第只是輕哂,他做好準備之後,輕輕一個跳躍,就跳了過去。
童潼立即驚訝得睜大了眼,揉揉眼眶,只看見顧恩第兩個跳躍上前,轉過身蹲下,伸手向後摸索了須臾,就将沙包撿了起來,又輕松的跳了出去!
“哇!相公好厲害!”童潼驚呼着,跑上去圍着顧恩第打轉:“相公你是怎麽跳的,那麽遠都能輕松的跳過去”嘀咕着,童潼還伸出腿比了比,而後一臉的恍然大悟:“相公的腿比我的腿長!怪不得能跳得這麽遠!”。
顧恩第搖頭笑笑,他看着童潼額頭布着的細汗,又想起今日一個早上自己在學院裏的心神不寧,不由得頗為無奈:“你今日一整日都在家裏跟宋離玩嗎?”。
“呀……我忘記給相公送飯了!”童潼驚呼。
顧恩第輕嘆,只是揉了揉童潼的頭,轉而看向宋離:“你今日何時來的?”。
宋離站好道:“我已時過來的”。
顧恩第點頭:“你家裏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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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處理好了”宋離抿了抿唇,忽而又說:“我賣身給你,賣身契上只寫了三年的活契,三年後我若要離開,你便不能攔我”。
童潼愣了一下:“咦你還要走嗎?”。
宋離道:“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
童潼略微不舍:“那你還會回來嗎?”。
“會的”宋離點頭。
童潼一聽,臉上的小表情又變了:“既然你還會回來那就沒事了,可以了,你走吧”。
宋離:“……?”。
什麽情況?
顧恩第失笑,他抓過童潼:“宋離不是現在要走,他是三年後才走”。
“哦……”童潼才反應過來,他抓抓頭:“那三年後,也還很早吶”。
顧恩第略微無奈地刮了刮童潼的鼻尖,再次看向宋離的時候,他也沒說什麽,只道:“在這三年之內。你且先做好你該做的事便是了”。
宋離一臉凝重:“我會的!”。
他知道,他該做的事就在顧恩第不在的時候幫他照顧好童潼。
宋離三年後要離開的事,并沒有在童潼的心裏留下什麽漣漪,他只是抓過顧恩第的手,突然想起了之前宋離給自己做的那些吃的,頓時就像個找到什麽寶貝一樣,拉着顧恩第去了廚房,将宋離之前做的那些都找了出來,最後還自己包了一個遞到顧恩第的手裏!
“這是……?”顧恩第狐疑。
童潼滿臉歡喜的看他:“這是宋離今早上做給我吃的,可好吃啦,就是不好弄,我今天都包了一個早上,才勉勉強強包個樣子出來”。
“是麽……”顧恩第将童潼遞來的那個一口咬住,他拿起面皮,順手就包了一個遞給童潼。
童潼臉色一僵,擡眼看他:“你也會?你學過嗎?”。
顧恩第道:“之前看你弄的時候便會了”。
童潼當即抿起了唇。
顧恩第略微狐疑:“你不吃嗎?”。
“哼!”童潼突然生氣:“你們都會包這個,就我不會!”。
顧恩第頓時啼笑皆非,他故意捏破手裏的面皮,驚呼一聲:“啊,怎麽破了?”。
童潼立即垂眼去看,見得裏面的豆芽菜都露了出來,他啧了一聲,還有些小嫌棄:“呀,你怎麽這麽笨,面皮都捏破了!”。
顧恩第:“……嗯”……
到底是誰笨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被鎖, 所以替換了_(:з」∠)_
☆、陪伴
穿戴整齊,童潼走路的時候,雙腿都還有些在打哆嗦,這個情況,讓童潼抿緊了唇,小臉緊緊的繃了起來。
顧恩第看他這副樣子,明明就應該是心疼的情緒,可不知道怎的,顧恩第卻覺得自己……想笑。
大概實在是因為童潼長着一張娃娃臉,又偏生一副緊緊繃着的模樣,不見威儀,只見有趣,實在讓人……心疼不起來。
怕童潼發現,顧恩第忙道:“若是不方便,我們就在房間裏用膳好了”。
“嗯……”童潼點頭,臉上明顯輕微的松了口氣。
顧恩第拉着童潼在桌邊坐下,想了想還給他拿了個墊子墊上。
宋離也算是有眼見,在顧恩第回來之後,他就去了廚房,将飯菜裝好,便端了過來。
原本還緊繃着小臉的童潼,在看着這一桌子的飯菜之後,那臉上的小冰塊,才終于化了幾分:“好香……”他舔舔唇,喉頭滾動了一下。
顧恩第拿過碗,給他盛了碗湯:“覺得香就多吃一些”。
有了吃的,童潼滿心滿腦的怒氣,也逐漸消散幹淨了。
等宋離來将東西收了之後,童潼打着飽嗝,才反應過來:“你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往日不是都得很晚的嗎?”。
顧恩第道:“今日只有半個時日課程,故而回來得早”。
童潼雙眼立時一亮:“真的呀?那我們可以出去玩啦?”。
顧恩第摸摸他的頭:“你想去哪玩?”。
“我們去釣魚好不好?”童潼臉有興奮:“我們去釣魚,然而後在岸邊烤魚吃,要是還有好看的魚,我們還能帶回來養!對了對了,我們可以在家裏挖個池塘,這樣釣回來的魚就能養在家裏啦,多好呀!”。
挖池塘養魚,真虧得他那腦袋想得出來。
顧恩第失笑:“釣魚可以,挖池塘就算了”
“啊……?為什麽?”童潼的小臉又垮了。
顧恩第朝他鼻尖輕輕一刮:“怕你掉進池塘裏面”。
童潼一怔,随即不悅了:“我才不會那麽笨!”。
顧恩第只道:“你選一個,若是要挖池塘,就不能出去釣魚了”。
童潼睜大雙眼,顯得有些委屈:“真的不可以嗎?”。
“現在不行”。
童潼雙眼又是一亮:“那是以後就可以啦?”。
顧恩第:“……”。
“那我們去釣魚!”做了決定,童潼嚯地起身,結果用力太猛,兩膝蓋顫了一下,讓他朝着顧恩第踉跄了過去。
顧恩第兩手将他摟着,最終笑嘆:“走吧,去釣魚”。
要去釣魚,童潼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歡快,雖然……雖然那處還有些不舒服,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心情,兩人要出去玩,連宋離都跟着他們去了。
河岸邊上,柳樹莺莺。
顧恩第拿着魚竿坐在岸邊,岸上童潼就跟着宋離跑來跑去的,玩得高興了,連身體的那些不舒服都被他自己的無視了,好不容易有魚兒搖擺着魚尾靠近了魚竿,結果童潼沖着宋離吼了一聲,魚兒一個甩尾直接扭頭走了,大概是游得太急,尾巴拍打出了水聲。
童潼聽到動靜,又咚咚咚地跑了上前:“魚兒來啦魚兒來啦!”。
顧恩第被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接他:“你慢點小心掉……!”。
嘩啦——!
童潼一腳踩滑,險些栽進了河裏。
顧恩第抱着他的腰,拖着他,才沒讓他整個徹底掉了進去。
童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臉色微微發白,兩手死死抓着顧恩第的手臂。
宋離也急忙跑來将童潼拉上岸。
坐在岸邊,童潼拍着胸口,心有餘悸。
宋離看他小腿以下的褲子全都濕透,當下起身就說:“我帶了備用的衣褲過來,我去拿”。
童潼懵了一下:“為什麽出來玩,宋離還要帶衣服?”。
顧恩第沒好氣地道:“若不是怕你出事,他也不用帶備用的衣褲,現在看來,他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童潼一點也不負衆望,真的差點掉了進去……
“現在,你還想在家裏挖池塘嗎?”顧恩第沒好氣地問。
童潼臉色一垮,低垂了腦袋,抿着唇不說話。
顧恩第輕輕一嘆,他抱起童潼,将童潼帶到草叢後去,就褪了童潼褲子魚鞋襪。
宋離跑過來的時候,只是扭頭一看,就找到了他們。
童潼一直悶不吭聲,等到換上了幹淨的褲子跟襪子之後,他踩在草地上,看着自己的腳丫。
宋離帶了備用的衣物,但是沒帶備用的鞋子,所以現在童潼……沒鞋穿。
不過……
“這樣也好,省得你一會又開始到處亂跑”顧恩第十分滿意。
童潼擡頭看他,動了動唇。
“怎麽了?”。
童潼擡眼看他,那一雙黑葡萄的大眼睛水水潤潤,異常明亮,不過他沒有哭,卻是忽而仰頭,朝着顧恩第的下颚親了一下:“相公,不生氣好不好?”。
顧恩第明顯一愣。
童潼保證:“我一定會乖乖的,再不會出事了!”。
所以……
顧恩第輕嘆,又有些失笑:“你呀……”。
“相公不生氣,那我去玩啦……”他臉上一笑,撒丫子就又跑了。
是真的撒開丫子跑的,鞋都沒有!
顧恩第明顯一怔,轉身時,看童潼那滿是歡喜的模樣,湊到宋離的身邊,顧恩第搖了搖頭,随他去了。
“相公!魚兒!相公!魚兒!”童潼忽而叫喊起來。
顧恩第看向岸邊,只見那魚竿裏立在那裏晃動得厲害,水面還有水花時不時的拍打出來,顯然是有魚兒上鈎了。
顧恩第大步上前,收了線,那咬住鈎子的魚兒随機露了出來,是條十分肥美的大草魚。
童潼跟宋離立即又圍攏過來。
“哇……好大好大的魚兒呀!”童潼伸手去摸,結果那大草魚一個擺尾,甩得他一臉的水漬。
宋離失笑:“它讓你別摸它呢”。
童潼哼哼擦了臉上的水漬:“你騙我,魚兒又不會說話”。
宋離笑道:“真的,你不信你再摸摸看”。
童潼就聽話再伸手去摸,大草魚又是一個擺尾,又甩了幾滴水在童潼的臉上。當即童潼氣呼呼的:“不給摸就不摸!有什麽的!嗯,一會我吃你!我吃你啦!”他腮幫子脹鼓鼓的,像是在賭氣一般。
顧恩第看得失笑:“好了。我去把這魚清理一下,你們在這裏呆着,先把柴火搭好了”。
宋離應是,拉着童潼轉身去忙了。
烤魚的時候,是顧恩第動手,宋離就跟童潼坐在一起,兩人盯着火架子上的烤魚,明明早前出來的時候,兩人都吃過飯了,可是眼下……這兩人坐在一起,做出一副同樣抱着膝蓋的動作,同樣表情,同樣的……吞咽了口水。
不知怎的,顧恩第晃眼看去的時候,忽而有種,宋離好像被童潼給同化的……錯覺……
顧恩第:“……”。
真的錯覺了。
“以後你找相公,就得找向我相公這樣的”童潼突然開口,低低的聲音,似乎還有些小得意。
顧恩第看他一眼。
宋離疑惑:“為什麽?”。
“因為我相公很好呀……唔”遲疑着,童潼又補一句:“就是昨晚上不太好……”。
“……”宋離表情有些難看:“我才十四”。
童潼眨眨眼:“那有什麽,我才十九”。
宋離被噎了一嗓子,又道:“我還沒成親”。
童潼依舊疑惑:“沒關系呀,我成親了呀”。
宋離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他咬咬牙小聲的說:“你們的那些事不合适我聽”。
童潼當即懵了:“我說了什麽不合适你聽的?”。
宋離臉色漲得通紅。
顧恩第偶然擡頭的時候,看着童潼跟宋離相處的那個樣子,他嘴角微微輕勾,眼底帶着幾分笑意。
在河邊烤了魚吃,夜晚時,顧恩第又帶着兩人去了夜市閑逛。
夜市雖然有人不少,但童潼一直走在顧恩第魚宋離的中間,他就伸長了脖子,到處東張西望着,這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完全不似之前在河邊跟宋離玩鬧時的那麽惬意。
宋離雖然不明白童潼這邊變化是怎麽回事,不過倒也是小心的陪在童潼身邊,顧恩第拉着童潼的手,他心裏帖燙着,卻也隐隐有些發疼.
童潼這是還沒徹底忘記當初的那些事情……
日子便是如此一天天過去了,等得顧恩第想起将思撚接過來的,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童潼久不見思撚,突然見到了人,童潼歡喜得一把将思撚緊緊抱住,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早已不存在他的腦子裏了。
顧恩第只在一邊看着,并不阻止他們兩人,等得思撚與童潼緩過了這歡喜的勁頭,顧恩第才與思撚說起了四合院裏的其他人來。
“廚房裏的福嬷嬷是曲流尋過來的,平日裏無事就只管着給做些吃的,你若有什麽想吃的又不會做,可以去跟福嬷嬷說一聲”。
思撚點頭,轉而看向宋離。
宋離朝他直白的道:“我叫宋離,是少爺買下來照顧小公子的小厮,不過我只賣身三年”。
思撚微微驚訝,她意外地朝顧恩第看去。
顧恩第并未說話,童潼倒是拉過宋離與思撚的手,一張臉上還顯得有些小興奮:“宋離是我的好朋友,思撚也是我的好妹妹,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宋離微微一怔,看向童潼的眼底不禁帶了幾分笑意。
顧恩第故意逗他,問:“他們都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我是什麽人?”。
童潼脫口就說:“你是我相公,是我獨一無二的相公!”。
獨一無二……
顧恩第喜歡這個詞。
作者有話要說: 19年啦~~~
☆、找事
絲撚被顧恩第接到了江城的事,在顧家掀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顧老太爺對此雖然沒說什麽,可是架不住顧老太太被兩個媳婦,在耳邊輪着地煽風點火。
入了夜,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顧老太太臉色陰沉着,忽而開口朝徐氏道:“老大家的,恩第學院開學這麽久了,他帶着童潼住在江城,想來需要花銷的地方也不少,前幾日連絲撚也跟了過去,明個兒你進城去看看,別缺了什麽短了什麽才好”。
顧老太太這話聽來全是關心,沒什麽不對勁的,可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恩第哪裏會缺短什麽呀,他住在城裏,再不濟、不是還有他岳父家扶持着嗎?哪像我們呀,住在這裏,每日早起幹活不說,連平日裏吃多少,用多少都得仔細的打量好了”。
果然……
武氏一開口就沒好話。
顧老太太當即臉色微沉:“這像什麽話!又不是去做了上門女婿,哪能時時刻刻讓岳丈家裏扶持的?說出來還不得平白讓人笑話咱們!”。
徐氏眼皮一擡,只淡淡掃過武氏。
武氏低眉順眼,似無所覺。
王氏在邊上輕笑着,說道:“要笑話也笑話不了什麽了,童潼現在的樣子,村子裏還有誰不知道的?”。
童潼是個傻子的事情,整個村裏,現在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明面上雖然沒人說什麽,可是背地裏,誰不是在指指點點的?
這個話,讓屋子裏的氛圍瞬間變得壓抑了起來。
武氏悠悠一嘆,說道:“童潼這個樣子,什麽都不懂,絲撚現在跟他在一塊,可別……”。
“住嘴”顧辰呵斥一聲:“什麽話都敢亂說,也不怕污了絲撚的清白!”。
武氏是欲言又止,引人猜想。
顧辰看似幫忙,确實則将話直接挑明,而且還挑得更加難聽。
徐氏覺得心裏堵得厲害,很想甩臉子走人。
顧岩尉臉色微沉,說道:“恩第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再說他将絲撚接過去也是我同意的,說到絲撚的名聲,童潼再不濟,也不會連這點分寸也沒有,倒是二弟跟二弟妹你們……”。
“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武氏不悅,立即開口責問。
顧岩尉冷道:“我的意思很清楚,誰要讓我的兒女不好過,我也讓他的兒女不好過!”。
武氏跟顧辰臉色驟然發黑。
顧老太爺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都給我安靜!看看你們一個個說的都是什麽話!”他眸光掃過顧岩尉與顧辰:“這些話,也是你們當叔伯的能說的!你們一個個把家裏的孩子都當成了什麽!當成了你們那些龌龊心思的争鬥品了嗎!”。
顧岩尉道:“爹,我有沒有這樣的心思,您心裏清楚,恩第娶了童潼,他的這輩子究竟怎樣,我們現在都說不準,左右恩第已經跟童潼成了親,可是我的女兒,絲撚那個丫頭,要是再出半點的事,哪怕只是一點風言風語,我也是不答應的,不管這個人是誰,只要敢傷害到我的女兒,就算是親兄弟,我也是要扒他兩層皮下來的!”。
顧岩尉這話,說得顧老太爺微怔。
兒女都是父母最後的底線,顧恩第已經成了這樣,日後如何誰都說不準,可是顧絲撚,那還是個沒及笄的小姑娘,一直以來都乖巧聽話,又很會心疼人,她如果真的出了丁點的事,顧岩尉會找人拼命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的……
留下了話,顧岩尉起身離開。
徐氏也坐不下去,她放下碗筷随着顧岩尉轉身走了。
夫妻兩人走在光線昏暗的牆垣下,良久以後,顧岩尉突然開口:“不若明日,你也進城去吧”。
徐氏并不意外顧岩尉會有這個說法,其實絲撚被顧恩第接走的這兩天,徐氏也在想這個事,絲撚到底是個女孩家,這麽跟着兄嫂就一直住在外頭始終不妥當,可是……徐氏若是也跟了過去,那家裏這邊不是只剩下了顧岩尉一個人了嗎?那這又像什麽話?
長長一嘆,徐氏搖頭:“這事還是不急吧,萬一我明天就趕着過去了,豈不是讓恩第會胡思亂想嗎?左右下個月恩第有幾日假期,等他回來了,再跟他說這個事吧”。
顧岩尉認真想了想,也點了頭。
徐氏想等下個月顧恩第回家了再跟顧恩第說這個事情,但是有的人卻等不住了,第二日便直接進了城去,是武氏跟村子裏趙氏。
趙氏是村子裏跟武氏關系最好的人,兩人的關系親得就像姐妹一樣。趙氏夫家早死,只留下她獨自一人撫養着三個孩子,兩個兒子如今才剛十五,正是半大不小的時候,女兒十三,也快到了說親的年紀。
作夜顧岩尉與徐氏走後,顧老太太越想越是不能放心,就讓武氏進城來看看情況,免得絲撚在城裏出了事吃了虧他們都不知道。武氏略一思索便答應了這事,只是未免日後再出什麽事來,她自己有理說不清,武氏就找到了趙氏,想讓趙氏幫忙,趙氏聽得武氏的細細交代之後,也沒多說什麽,就義不容辭地陪着武氏前往城裏來了。
四合院的門前,武氏與趙氏看着這比他們鄉下地方還要大要氣派的院子,兩人的臉上明顯驚愕而又羨慕。
大門口,兩人相互看着對方,好半響,似商量好了,武氏走到一邊藏了起來,趙氏上前拍門。
院子裏,絲撚跟童潼還有宋離蹲在花壇邊上,正忙着培土,他們打算在這裏種花,花也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都是絲撚從村裏帶來的,勝在鮮豔耐看,童潼挽着袖子要幫忙,宋離就跟在兩人身邊,時不時的給他們遞鏟子。
聽到拍門的聲音,宋離起身就去開門,門外趙氏明顯一怔。
宋離蹙眉:“你哪位?”。
趙氏微微一怔,道:“我是溪水村的村民,我想問問,顧恩第他們是住在這裏的吧?”。
宋離問:“有什麽事?”。
趙氏暗暗呼了口氣,笑道:“是這樣的,他家裏擔心他們在這裏吃穿用度,怕銀子不夠使,就讓我過來看看,看看他們還缺少什麽,回頭好讓人幫他們送過來”。
宋離的臉色,并沒有因為趙氏的話而松緩幾分,他就站在門邊,依舊滿臉的嚴肅,完全沒有想到讓趙氏進去的打算。
趙氏站在門外,眼神亂飄,恨不得将頭伸了進去。
裏面,絲撚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了過來:“不行,你放太多了,會淹死的……”。
“這……這是絲撚的聲音啊……”趙氏暗暗驚呼,瞪大眼盯着宋離:“絲撚真的在裏頭,你、你是?難道她一個小姑娘就跟你們這樣住在一起?”。
宋離臉色陰沉:“注意你的說辭,那是我家小姐,要是胡說八道,小心回頭我揍你!”。
趙氏臉色一變。
宋離不耐地關了房門,完全不想理會趙氏。
武氏躲在邊上,看這個情況,也是一臉唏噓:“怎麽樣?那孩子剛才怎麽說?絲撚真的跟他住在一起的嗎?”。
趙氏長長一嘆:“大妹子,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跟你們老爺子把這事說了吧,晚了呀,我怕這絲撚的閨譽真要沒了,這麽大的宅子就他們兩人住着,回頭要是讓村子裏的其他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的出來”。
武氏不太放心,問:“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住着嗎?童潼不在?”。
趙氏搖頭:“沒聽見童潼的聲音,再說了,如果童潼真的在裏面,剛才那少年會這麽嚴防死守,還怕我進去的樣子?說沒有貓膩那怎麽可能?”。
武氏有些遲疑:“你真的能确定嗎?要是不确定的話,到時候惹怒了恩第,那……”。
趙氏道:“依我看,這絲撚還沒及笄,還沒嫁人,就不應該獨自來這城裏的,恩第平日裏都在學院裏呆着,沒人看管,萬一思撚出事了怎麽辦?”說着、趙氏壓低了聲音:“你別怪我多嘴啊,那童潼雖然是恩第的男妻,可他到底也是個男人,雖然他人傻了,可是這有些東西,傻了不等于就沒有了啊,萬一……萬一他乘着恩第不在的時候欺負絲撚,絲撚又只當他是個傻的,豈不是要白白的吃虧了嗎?”。
武氏聽得這話,心裏當即就咯噔了。
趙氏拉着她往回走去,又跟她嘀嘀咕咕說了不少,只說得武氏臉色一陣古怪。
院子裏,絲撚看宋離去而複返,狐疑問他:“剛才是誰啊?是來找我大哥的嗎?”。
“不是,她只說她是你們村子裏的,但我看她那樣子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所以就打發他走了”。
絲撚聽得疑惑,不過仔細想想……
“算了,等下午大哥回來,再跟他說這事就可以了”。
童潼在一邊點頭:“嗯,要是他們是壞人,就讓相公攆他們出去!”。
絲撚朝童潼一笑:“大嫂說的事對”。
黃昏時,顧恩第回來了。
宋離與絲撚将今日發生的事與顧恩第說了,顧恩第只是眸色微閃,沉吟着沒說話。
絲撚盯着他看了半響,忽而說道:“大哥,你看這事會不會是二嬸他們做的?”。
“就是他們做的又能如何?”顧恩第道:“左右不過是見不得我将你接了出來,怕我過兩日又将爹娘也接了過來,讓顧家分家,這才打起了這些主意,你不必理會,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想如何鬧騰,且随他們便是”。
宋離不太放心:“可若是這樣不理,那不會影響到姑娘的閨譽嗎?”。
絲撚只是一笑:“名聲而已,有什麽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我還能讓他們閉嘴不成?再說了,治标不治本的話,就算沒有事,也會被他們說出事來,那還不如讓他們肆無忌憚的去說,等到時候收拾起來,再一刀剜了幹淨的好”。
這氣魄……
宋離不得不說自己心裏很是佩服。
換了其他姑娘,但凡是閨譽受了丁點的影響,都能哭得死去活來傷心欲絕,而絲撚……
顧恩第暗自點頭,卻也不忘向絲撚保證:“你放心,有我在,你的閨譽毀不了”。
絲撚只朝他露齒一笑,就轉身去找童潼了。
☆、休沐
一晃眼,一月過去,學院給了學子們三日的休沐,今日一早,顧恩第便帶着童潼坐上了返回村子的馬車,車板上,童潼懷裏抱着一包小酸橘,一路吃一路剝,顧恩第與他肩靠肩的坐在一起,卻只是在閉眼假寐。
徐風悠悠,天色碧藍。
童潼腮幫子脹鼓鼓的,他不知想起什麽,突然扭頭看向顧恩第:“相公,我們把宋離留下真的好嗎?他晚上會不會寂寞呀?”。
顧恩第睜眼看他:“我們回去只呆三天就回來了,宋離留在家裏,沒事的”。
絲惗跟車夫坐在一起,她聽得聲音,也扭頭朝童潼看去:“大嫂,你要是心裏過意不去,回去的時候我們給宋離帶點吃的就是啦”。
“好呀”童潼一臉歡喜,應着:“給宋離多帶些吃的,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絲惗輕笑。
顧恩第揉了揉童潼的頭。
馬車在村子的交叉路口停下時,顧恩第牽着童潼下了馬車。
田坎邊上,或遠或近還有不少村民正在忙着農活,一個個聽得馬車的轱辘聲,扭頭一看,随即就笑了起來。
“顧先生,你們回來啦”。
“先生,你學院放假了嗎?”。
“顧先生回來啦”。
村民們一個個都在跟顧恩第打招呼。
顧恩第雖然面色微冷,卻還是朝着衆人點頭示意。
許是已經習慣了顧恩第這個冷冰冰的性子,村民到也不覺得有些什麽,就只是童潼……
在與顧恩第打招呼的時候,衆人的目光總忍不住在童潼的身上停留片刻。
他們那打量探究的目光,看得童潼心裏發悚,忍不住朝着顧恩第身後藏了藏。
顧恩第微微蹙眉,他伸手攬住童潼的肩膀,也沒多說什麽,便帶着童潼轉身走了。
三人回到顧家,家門口,顧莊正跟着幾個少年在這裏玩耍,扭頭間,見顧恩第領着人過來,顧莊一怔,急忙站好:“大哥,絲惗,你們回來了”。
顧恩第嗯了一聲。
絲惗朝他一笑。
童潼怔了怔喊他:“二弟”。
顧莊微微蹙眉,似沒聽見,他只轉身朝身邊的幾個少年說:“我大哥回來了,明日再跟你們玩吧”。
幾個少年點頭,轉身走了。
顧恩第帶着童潼進了大門,随口便問:“家裏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爺爺病了,這兩日都在卧床休息,二嬸跟三嬸去了隔壁村子,估計得晚上才會回來,阿娘有事出去了,大伯爹去給爺爺抓藥了,也還沒回來吶”。
顧恩第腳步一頓:“爺爺病了?病了多久?”。
“也就是這幾日病的”顧莊說:“前些日子,氣候不穩定,又總是下雨,爺爺一個大意,便受了寒氣”。
顧恩第略微遲疑,他看向童潼:“你先回房去休息,我過去看看爺爺”。
童潼蹙蹙眉,他略微猶豫,還是伸手抓着顧恩第的袖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爺爺吧”。
顧恩第眸裏顯了意外,他微微抿唇,嘴角微揚:“好”。
他們兩人要去看望顧老爺子,顧莊跟絲惗自然也跟在身後。
房間裏。
顧老爺子躺在床頭,因着病了,他精神略顯頹廢,不過坐在他床前的顧老太太就很是精神抖擻,不止只是精神抖擻,她還中氣十足,只把顧老太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你之前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嗎!你現在怎麽不說了!這麽好的婚事我都不知道你還在不滿意個什麽勁!你也不看看老四現在都什麽年紀了!好不容易文芳那邊給他問道了個願意嫁他的姑娘,你究竟還什麽不滿意!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老糊塗了!是不是非得逼着老四這一輩子都孤家寡人沒人養老你才滿意!啊!你說話你說!”。
顧老爺子哪有力氣說話,他原就病着,吃了藥後,人更是昏昏沉沉的厲害,偏生這顧老太太又沒個眼力勁,非要在這個時候逮着他說這些事。
顧老爺子被顧老太太鬧得煩了,脫口就說:“文芳說的那人是個寡婦!不說還帶着兩個孩子!你讓老四怎麽娶她!!”。
“那怎麽不能娶啦!老四都快四十好幾的人了,娶個媳婦回來總比娶不到的好吧!難道你還想想着讓老四娶個黃花小丫頭回來嗎?要是有人願意,老四的婚事會耽誤到現在嗎!”。
顧老爺子不耐煩了:“随便你吧,你愛咋咋地吧”。
“哎我說你這人,我跟你商量正是你就是個态度!兒子的婚事!你就這麽不管不顧全扔給我了,你到底還是不是他爹了!”。
這一通的話,簡直就是……撒潑無賴,趁機找機會想要氣顧老爺子。
童潼站在外頭,他聽着顧老太太的兇悍,吼得顧老爺子居然都不吭一聲。
顧恩第聽得無頭無尾,轉而看向顧莊:“奶奶說的是怎麽回事?”。
“啊?”顧莊懵了一下,才說:“也沒什麽,就是昨個兒六姑姑過來的時候,說她給四叔問道了一樁婚事,只不過她問到的這樁婚事,對方那邊是個寡婦,而且還有兩個孩子,聽說那孩子的年紀都跟我差不多大的……”。
這話顧莊不敢說得太大聲,怕被裏面的兩人聽見。
顧恩第聽明白後,卻是不由得在心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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