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四兒若不說這些,陶陶還想不明白這位姚府的萱小姐為什麽非跟自己過不去,自己連見都沒見過這位,哪來的什麽恩怨。
如今倒清楚了,鬧半天這位也喜歡晉王,所以把自己看成了眼中釘,這還真是冤枉,自己至多就是在晉王府暫住的,又不是他的愛人,她跟自己為難豈不是找錯了對象,而且,手段有點兒low,真要是對付情敵,這種手段拿出來着實丢人。
自己要是被四兒幾句話就激怒,豈不跟她們一個水準了,俗話說不生氣才能氣死人,想到此,身子往後靠了靠,整個人倚在鵝頸椅上,擡眼看了主仆二人一會兒,笑道:“我這德行怎麽了,錦灏哥哥偏就愛我這樣的,你們家小姐德行再好,奈何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便是急的在閨房裏撓牆也沒用。”
陶陶一句錦灏哥哥把對面那位氣的險些背過氣去,俏臉紅一陣白一陣,咬牙道:“你一個奴才怎敢稱呼七爺的名諱,不許再叫,你不配。”
陶陶聽了越發笑的歡實,探過腦袋去:“你管我配不配,我就叫,你管得着嗎,錦灏哥哥,錦灏哥哥,錦灏哥哥……”
陶陶一張小嘴利落非常,連着幾句錦灏哥哥說的又快又急,對面的主仆倆差點兒氣死,想這位萱小姐生在鐘鳴鼎食之家,興旺昌盛之族,又自小被父親哥哥寵着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偏又說不過陶陶,惱恨上來,也顧不上想,尖着嗓子丢出一句:“看我今兒不撕了你的嘴,讓你胡說八道……”說着身子一竄就撲了過來。
陶陶沒防備這丫頭能在這兒動手,給她一把抱住,想掙開,卻發現這丫頭力氣極大,也不知跟自己又多大的仇,抱的這麽緊,竟掙不脫,但也不能吃虧,腳下一用勁,兩人滾在了地上,近身肉搏,什麽招兒都使不出來,只能掐,咬,抓頭發,完全是潑婦打架的路數。
四兒在旁幹着急,想幫着自家小姐打陶陶,可兩人來回滾,一會兒這個在上面,一會兒那個在上頭,四兒幾次伸手都沒成功。
小雀兒早端茶過來了,聽了個滿耳朵,本來見姑娘跟姚府的萱小姐動手,自己一個奴婢是不敢出頭的,卻忽然瞥見四兒伸腿踹姑娘,終于知道了機會,手裏的茶盤子一丢挽起袖子就沖了過去,上去直接抓着四兒的頭發就拽,四兒也抓住她的,兩人扭打在一起。
後頭跟着小雀過來的婆子,一瞧見這情景吓得魂兒都沒了,好家夥自家的萱小姐竟跟晉王府的陶姑娘動上手了,這還了得,忙道:“萱小姐,陶姑娘,怎麽好好的打起來了,快松開松開……”
說着上來拉扯。不想那兩人正糾纏的難分難解,一遇這婆子的外力,不禁沒分開,反而一人給了婆子一拳,正打在婆子臉上,那婆子哎呦一嗓子,一個踉跄摔在地上,頓時就成了烏眼青.
這邊兒鬧得動靜太大,早驚動了近處灑掃的下人,瞧見這意思,知道管不了,忙去前頭尋大管家朱貴。
朱貴這會兒正在安置戲班子呢,席上幾位爺點的戲單子呈了上來,得先緊着唱,雖說為了湊趣兒都點的是喜慶應景的戲文,也得有個先後次序,例如三爺是今兒來的皇子中最長的一位,他點的戲得先唱,後頭是五爺,七爺,九爺,十五爺,最後才唱自家主子點的。
便今兒是老太君的壽,可也得先論國再論家,這是老太君一早就吩咐下的,幾位爺看的起姚府,能來姚府裏祝壽已是天大的造化,斷不能逾越了國法。
正忙着卻見一個小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朱貴皺了皺眉:“也不看這是哪兒,就慌手慌腳的瞎跑,幾位爺都在外頭席上坐着呢,若驚擾了,看老爺扒了你的皮。”
那小子忙道:“哎呦,我的大總管,不是小的沒規矩,是出大事兒了,咱們家萱小姐跟晉王府那位陶二姑娘,在那邊兒的凝翠亭子裏打起來了,婆子勸不住,都滾在了地上,四兒跟陶姑娘的丫頭也動了手,這會兒正打的不可開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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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貴腦袋嗡一下,臉色都變了,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自打昨兒魏王妃過來跟大老爺二老爺說,趁早打消讓萱小姐嫁給七爺在主意,慢說皇上哪兒不會眼看着姚家再出個王妃,便是七爺哪兒只怕也看不上萱小姐,瞧着像是對陶家丫頭有了心。
王妃說這些話的時候偏巧趕上萱小姐正在窗戶外頭聽着呢,以萱小姐的性子哪忍得下這口氣,回去就把自己的屋子砸了個稀巴爛。
朱貴昨兒還擔心這件事兒完不了呢,本來琢磨着老太太過壽,那丫頭又剛住到晉王府,估摸七爺不會帶她過來,不想偏就來了,剛在壽堂拜壽,就瞧着萱小姐的神色不對,正說找人盯着,這就出了岔子。
且,這件事兒便自己去了也無濟于事,自己也是奴才,趕上去拉扯小姐不成,若是勸,那兩位的性子,只怕自己把嘴皮子說破了也屁事不頂,幹脆還是回了老爺吧。
想着忙出去到了前頭主席在大老爺耳邊嘀咕了幾句,朱貴的聲兒不大卻給湊過來的十五聽了正着兒,蹭的站了起來:“我說半天不見那丫頭呢,原來打架去了,這可比李逵探母熱鬧多了,爺得去瞧瞧。”說着轉身就出了席,一溜煙跑了。
朱貴本來是想暗裏禀告了大老爺,把事兒蔫不出溜的了了就得了,哪想給十五爺一下子嚷嚷了出來,席上誰還不知,忍不住偷瞄了七爺一眼,這位爺可是出了名兒的護犢子。
果然,七爺臉色微沉一句話沒說,等衆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晉王已下席去了,五爺十五爺也随後去了,大老爺二老爺哪還坐得住,也站了起來,然後三爺五爺怕鬧出事兒來,也跟了過去。
一衆人到凝翠亭的時候,就見兩個丫頭還抱在一起,你掐我,我擰你的糾纏呢,旁邊她們倆的小丫頭也是互相揪住頭發,你踹我一腳,我踢你兩下,完全就是小孩子打架。
偏偏十五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蹭一下跳在臺階上指着陶陶:“我說你小子跟我打架的本事呢,怎麽連個丫頭都對付不了。”
五爺見實在不像話,不禁道:“老十五你跟着湊什麽熱鬧,趕緊下來,成什麽樣子。”說着把他拖了下來。
大老爺見鬧得實在不像話,忙吩咐幾個婆子上去把兩人拉開,兩人的樣子已經不能看了,陶陶臉上挨了一記黑拳,左眼的眼眶有些淤青,早上小雀兒費了半天力氣才梳好的包包頭,也散了,頭發披散下來,垂在肩膀上,亂蓬蓬的跟個瘋婆子差不多。
身上的衣裳又是泥又是土,袖子上扯了個大口子,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胳膊來,晉王見十五直勾勾盯着陶陶的胳膊,微微皺了皺眉,叫小安子把自己的鬥篷拿來,走過去披在陶陶身上,給她仔細系上帶子,又幫她的頭發攏了攏,才牽着她的手在自己身邊兒站了。
晉王這一番動作,他跟陶陶都不覺得有什麽,可看在衆人眼裏便有些不一樣了,尤其姚府的兩位老爺。
本來二老爺一見自己閨女這個狼狽樣兒,火氣早竄了上來,陶家這丫頭如今能在晉王府住着,憑的不過是她姐陶秋岚跟晉王那點情分罷了,說到底不過是個奴才,卻敢跟子萱動手,豈不瘋魔了。
子萱什麽身份,國公府千金貴女,自己的掌上明珠,竟然給個不知哪兒來的野丫頭打了,這還了得,本要發作,卻給晉王明顯護犢子的行為,弄的上不來下不去,想發作卻也知道不妥,雖說晉王是自己的外甥,是後輩,卻是皇子,平常他跟魏王叫自己一聲舅舅是客氣,真格的自己見了他們得磕頭問安,這是規矩。
更何況,這個外甥什麽性子,自己還能不知嗎,這是擺明了要護着這丫頭啊,不能拿這丫頭如何,忽瞥見跟四兒站在一起的小雀兒,二老爺頓時找到了發作的地方,擡手指着她:“你們是怎麽伺候的,敢是忘了死了。”
小雀兒卻精,根本不理二老爺,撲通一聲跪在晉王跟前聲淚俱下:“主子今兒是奴婢的錯,讓二姑娘受了委屈,奴婢該死。”
晉王低頭看了她一眼:“你的小命暫且留着,說,倒是怎麽回事?不是讓你陪着姑娘來花園散散心的嗎,怎麽就打起來了。”
小雀瞥了那邊兒的姚子萱一眼,開口道:“奴婢是陪着姑娘來園子裏散心的,姑娘說這個亭兒的名兒起的妙,景兒也好,就在亭子裏坐着看景兒,覺着口渴,讓奴婢去端茶的功夫,不想姚府的萱小姐就來了,先罵姑娘是不要臉的狐貍精,又讓姑娘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就敢高攀主子,讓姑娘趁早識趣滾蛋,還說什麽姑娘的姐姐就是姑娘的影兒,好在二姑娘脾氣好,又念着今兒是老太君過壽,怕鬧起來傷了姚府的體面,未跟宣小姐争辯,不想倒更惹惱了萱小姐,沖過來就跟姑娘扭打在了一起,奴婢本想勸開,卻給這丫頭攔住,才讓姑娘受了委屈。”說着一指四兒。
陶陶心裏都佩服小雀了,這丫頭平常瞧着挺傻的,不想到了關鍵時刻這麽機靈,簡直猴精猴精的,她這番話雖說的*不離十,卻該詳的時候詳,該略的時候略,既把事兒說明白了,還順道告了這位姚家主仆一狀,實在機靈。
四兒聽了可不幹了:“你,你胡說。”小
小雀兒:“我哪句是胡說的,你指出來,主子跟前我跟你對峙。”
四兒:“你,你家姑娘哪有你說的真沒好,她也說我們小姐了。”
小雀:“我家姑娘說你們小姐什麽了,我怎麽沒聽見,你說來聽聽。”
陶陶說的那幾句話,四兒哪敢學,一學了不是把自家小姐喜歡七爺的事兒給戳破了嗎,這未出閣的小姐就惦記着男人,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過後便小姐能饒了自己,老爺也斷不會依的。
心裏頭急的不行,可就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只道:“反正你們姑娘說了不好聽的話,要不然我們家小姐怎會跟她動手。”
小雀兒卻眨眨眼:“哦,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們家姑娘說是說了你們小姐一句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什麽的,你們家小姐就惱了。”說着看向陶陶:“姑娘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奴婢沒聽明白。”
姚府的大老爺看了自己兄弟一眼,心裏不免有些埋怨,讓你早管管女兒,非不聽,一味寵着溺着,瞧瞧都寵成什麽樣兒了,堂堂公侯府的千金小姐為了争男人,跟人動手,若傳出去,姚府老祖宗的臉都得丢光了。
且,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小孩子之間打個架還落了把柄在人手裏,如今該怎麽發落此事?怎麽發落都不妥。
正為難呢,忽聽秦王開口道:“出了這樣的事兒,自然是你們未上心伺候的緣故,本是你們的過失,卻還在這兒耍嘴皮子,規矩都忘了不成,來人把這丫頭壓回府關起來,今兒是老太君過壽的好日子,不能讓個丫頭攪合了,過後再發落不遲。”
洪承早趕了來,聽見三爺這話自然知道是解圍呢,不然,這麽鬧下去該怎麽收場?指望七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萬萬不能的,若別的事兒爺還能公正處置,只一扯上陶陶,爺就什麽原則就都沒了,完全一面倒。
尤其,這位臉上還挂了彩,渾身這個狼狽樣兒,看在爺眼裏,不定多心疼呢,若不是多少顧及自己兩個親娘舅的體面,不定早發作起來,哪還等的到三爺出面解圍,忙叫兩個婆子過來把小雀帶走了。
陶陶擔心小雀,輕輕拽了拽身邊人的袖子,晉王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跟兩個舅舅道:“壽也拜完了,戲就不看了,我府裏還有些要緊的事兒要料理,先回了。”撂下話不等兩位舅舅說什麽,牽着陶陶去了。
大老爺跟二老爺面面相觑,知道這是惱了,只是念着自己兩人好歹是長輩,未發作罷了,這席才開到一半晉王就走了,若這幾位爺也跟着走,可怎麽好?
想着看向秦王,盼着這位再幫幫忙,三爺倒不負衆望,笑了一聲:“不過小孩子在一起打架罷了,想來是争果子沒争贏惱了,才動起手來,算得什麽大事兒,前頭的戲可才開唱,我這兒還沒過足瘾呢,來,來,咱們回席上接着吃酒看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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