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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遠遠就瞧見了陶陶,正歪着身子坐在水榭的鵝頸椅上,撐着腮幫子直勾勾盯着水面,眼珠子都直了,不知瞧什麽呢。

小雀兒剛要說話,被子萱捂住嘴,噓了一聲,示意她跟四兒別出聲,自己蹑手蹑腳的進了水榭,走到陶陶後頭,猛的大叫了一聲,本以為會吓這丫頭一跳,不想陶陶只是看了她一眼:“多大了還玩這麽幼稚的游戲,無不無聊。”

子萱頗為失望,一屁股坐在她旁邊,抓起椅子上的魚食丢在水裏,引得一大片紅鯉游過來争先恐後的搶食,等子萱手裏的魚食喂完了,那些魚搖搖尾巴散了。

子萱:“這些魚也太沒義氣了,我喂了它們這麽多食,好歹讓我看幾眼再走啊。”

陶陶:“有奶就是娘知不知道,你手裏有魚食它們自然往前湊,吃完了還留着做什麽,自然玩它們的去了,誰還耐煩搭理你。”說着歪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五爺說教嗎,今兒怎麽趕跑來了?”

子萱:“今兒是大朝會的日子,就算皇上駐跸西苑,今兒滿朝文武也都得去,五爺七爺都進宮了,自然要去給娘娘問安,娘幾個在一塊兒說說話兒就不知什麽時候了,不到天黑是回不來的,我這會兒來,趁他們回來之前走,又碰不上面兒怕什麽。”

陶陶:“你也不嫌折騰,其實五爺雖愛說教,性子也還好,不像某人,一副古怪的性子,時不時就發作一場,莫名其妙。”

子萱眼珠轉了轉:“你說的某人該不是七爺吧。”仔細端詳她一會兒:“怎麽,跟七爺鬧別扭了,不能吧,就算七爺脾性孤傲些,可那是對別人,對你可是好的沒邊兒沒沿兒的,能發什麽脾氣。”

陶陶:“我哪兒知道他發什麽脾氣啊,那天從蓮花湖回來,臉就拉的老長,跟他說話也是帶搭不理的。”

子萱:“是不是你又闖了什麽禍,惹七爺生氣了。”

陶陶擺擺手:“這幾天我可是連園子的大門都沒出,惹什麽禍啊。”

子萱撓撓頭:“這麽着可就難猜了,哎呦,猜什麽啊怪累的,你直接問不就得了。”

陶陶:“你說的輕巧,我問什麽,問他為什麽不搭理我啊,多奇怪,再說,我幹嘛問這個,他不樂意搭理我拉倒,有的是人跟我說話解悶,犯不上求他。”

子萱:“就說是,我們陶陶心大的沒誰了,這算什麽大事兒啊。”

陶陶斜了她一眼:“少拍馬屁,說吧,今兒做什麽來了?”

子萱:“這話說的,憑咱倆的交情,還非得有事兒才來找你不成。”見陶陶盯着自己看,嘿嘿笑道:“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這麽盯着我,我心裏瘆得慌,剛得了準信兒,南下巡河防的人選定了,不是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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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翻了白眼:“不是七爺你高興個什麽勁兒啊?”

子萱:“雖然不是七爺,可這個人也成,只要你肯下功夫,咱們跟着去南邊溜達幾個月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陶陶挑了挑眉:“你是說皇上派了三爺南下。”

子萱一拍大腿:“要不都說你聰明呢,一猜就猜着了。”陶陶:“這還用猜啊,有腦袋的都能想到,除了七爺,我能說上話的也就剩下三爺了。”

子萱湊過來:“我跟你說啊,能在三爺跟前兒說上話,你的本事大了去了,我一直在心裏佩服你呢,三爺那個人經年累月冷着一張臉,瞅着都吓人,離着老遠都能感覺到那股子寒氣兒,遠遠的見了都打哆嗦,難為你怎麽還能有說有笑的。”

陶陶:“既然你這麽害怕,做什麽還要去南邊兒,要是去了這一路都要跟着三爺,你不怕他吓着你啊。”

“怕啊,怎麽不怕,不過,跟去南邊兒玩比起來,這點兒怕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再說,還有你呢,三爺對你和聲細語的,咱倆是好姐妹兒,也不好對我疾言厲色吧。”

陶陶沒好氣的道:“這時候想起我是好姐妹兒了,你倒跟水裏的魚一個樣兒。”

子萱嘿嘿一笑:“一直都是好姐妹兒,以後還得當一輩子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說你倒是怎麽着,這事兒可不等人,要是想去就得早些打算,去□□走走,求三爺帶上咱倆,三爺點了頭,我也好準備。”

陶陶好奇的道:“準備什麽,你還打算帶多少行李不成,我可跟你說,我可不是為了游山玩水,有正事兒呢,行李能少就少。”

子萱嘟囔道:“什麽正經事啊,不就是去玩嗎,再說,三爺的船那麽大,多幾件行李還能裝不開嗎。”

陶陶:“裝不開,得裝陶器。”

子萱:“裝陶器做什麽,你莫不是想去南邊做買賣吧。”

陶陶站了起來:“不為了賺錢我大老遠舟車勞動的折騰什麽,走啦。”

子萱愣了愣:“去哪兒啊?”

陶陶目光閃了閃:“好些日子沒給三爺問安了,也該去一趟了。”

子萱忍不住翻了白眼,什麽好些日子,前兩天不是還在館子裏吃飯呢嗎,不過,陶陶肯去□□,這事兒就算成了,自己也得回去好好磨磨她爹,這一南下少說也得兩個月,不使出點兒撒潑耍賴的手段,她爹斷不會答應。

兩人各懷心思,進了內城就分開了,子萱回去磨她爹,陶陶去了□□。

潘铎一早就交代下了,陶陶在這府裏随意出入,誰也不許攔,不管爺在不在,只這位來就得好生迎進來伺候着,故此,看門的小子一見陶陶忙上趕着過來見禮。

陶陶擺擺手,往裏走,剛走到廊子上,潘铎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不等他行禮,陶陶先一步道:“大管家就別客氣了,三爺在不在?”

潘铎:“今兒是大朝會的日子,爺去西苑了,想來要晚些才能回來。”

陶陶暗道,自己怎麽忘了這茬兒了,都來了又不想回去,便道:“那我在書齋等着。”

潘铎暗道自打上次從館子裏回來,爺就不大痛快,今兒好容易這位來了,又樂意等,自然是好事兒,忙讓到書齋,叫人端了茶又拿了點心盒子過來,自己站在一邊兒伺候着。

陶陶看了他一眼,揮揮手:“那個,你們都下去歇着吧,大管家也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待着就好。”

潘铎應一聲,留了兩個小太監在外頭廊子上候着,其他人都遣了出去,自己也退下去了。

等屋裏人都走了,陶陶才打開桌上大紅雕纏枝牡丹的漆盒,上下兩層的盒子,一層四個格子,裝了八樣精細點心,陶陶捏了塊豌豆黃塞進嘴裏,又吃了個豆餡兒酥卷,吃了兩塊荷花糕,灌了一盞茶下去,就差不多飽了。

把點心盒子蓋上,跳下炕裏外的溜達,看了看博古架上擺的幾樣孤品瓷器,又去書案後的直通到頂的書架子上翻了翻,沒找着自己愛看的話本子,都是些難看的要死的正經書。

陶陶沒興趣,丢開書架子,見書案上放着把扇子,打開看了看,是一把白紙扇,還沒畫扇面兒呢。

陶陶來了興致,倒了些水在硯臺上磨出香墨,略想了想在扇子上畫了起來,畫完了,自己瞅着嘿嘿笑了一會兒,忽覺着有些困,見那邊兒窗下放着一張竹榻很是可心,過去靠在上頭,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了天擦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挪到了炕上來,老半天緩不過神來。

“醒了,再不醒晚飯都要耽擱了。”

陶陶這才看見對面的三爺盤着腿,正就着炕桌上的燈亮看書呢。

陶陶急忙坐了起來:“這麽晚了啊,我該回去了。”說着就要下地,三爺攔住她:“慌什麽,若是擔心老七,大可不必,我一早讓潘铎送了信兒去,帶了老七的回話兒,說太晚出城不便,今兒就回王府裏頭歇着。”

陶陶愣了愣,莫名生出一股委屈的感覺,癟癟嘴,委屈個什麽勁兒啊,他不樂意搭理自己正好,要是從這兒他就不管自己了,自己就搬到鋪子裏去,反正那院子收拾的時候就是為了自己搬過去住,收拾的極舒服。

三爺拍了拍手,兩個小太監進來點亮了四周的燭臺,頓時整個書齋都亮了起來,又進來兩個婆子伺候陶陶洗了臉。

收拾利落,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陶陶掃了一眼,見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飯,四菜一湯,三個菜都是素的,只有一盤炒肉絲是葷的,湯也是豆腐湯,生在帝王家,卻樂意過老百姓的日子,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陶陶真替□□的廚子不值,空有一身好廚藝,卻天天做這樣家常的吃食,真白瞎了好手藝。

三爺見她一臉嫌棄,搖了搖頭,夾了一筷子藕片放在她碗裏:“蓮藕清熱涼血清爽可口,最适宜暑天裏吃,你胃火旺,更該多吃些。”

陶陶雖不喜歡吃素,卻因他這句話想出了個主意來,眨眨眼,狀似無意的道:“若論起來,南邊的藕才好吃呢。”

三爺看了她一眼挑眉笑了:“你這丫頭的消息倒是快,我剛得了南下巡視河防的差事,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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