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地地應了,我卻有了些猶豫。
轉念一想,又能有什麽比彼時冰冷的人心更可怕,便也應了。
出了門,我說我不會化妝。
何恬葉瞪大了眼看我,随後又道,“沒事沒事,我教你。”然後帶我去買了一堆廉價化妝品,
“咱現在沒錢,先買點用着。蘇唯你底子好,小化一下就行了。”
我卻覺得還沒賺錢就先往外掏錢很有些不靠譜。
何恬葉說要去我的宿舍給我化妝,我說我不住學校。然後一番話談下來,就被她忽悠着帶她去了701。開門後發現韓陽戈和林萱都在。
自從于曦的狗血事件後,就沒有再見了。我也确實不太想見到她,一旦知曉了她的身份,就總覺得,她身上是林術和林術老婆的影子,對我來說,就是把我媽傷得徹底的人。
“蘇唯,你回來了。”林萱坐在沙發上微笑。
我随口嗯了聲。逡巡四周,發現許向不在。
“我買了蛋糕,一起吃吧。”
“許向呢?”我沒有理她的話,徑自問着。
“去買東西了,說要留我們吃晚飯。”回答我的是韓陽戈。
林萱看到何恬葉,輕問,“這位是你朋友?”
“嗯。”我強捺着心中反感。想着跟她處在同個屋檐下應已是極限,若還要與之交流,我肯定會暴走。盡管那所有的過往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彼時故事發生之時,她也不過還是個受精卵罷了,但即便知道如此,心中總是疙瘩起伏,無從撫平。
正在這時,許向拎着一堆東西出現在門口,“蘇唯你回來啦。林萱和她男人來了,一起吃個晚飯,我買了火鍋。”然後他看到何恬葉,思索片刻,“哦,你是……”
何恬葉早就下巴脫臼,“蘇唯,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這是……同居?”
“你想多了。室友而已。”
然而她全然沒聽進去,而是在驚魂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種暧昧不已且了然于心的表情,我随意介紹了下,讓她坐沙發上。然後轉過身去接過許向手裏的東西,走向廚房,“十月初就吃火鍋?好想法。”
他抓抓自己那頭豔紅似火的頭發,跟上來,“這不是最簡單嘛。不然我給他們吃什麽。”
煮兩包方便面。
“本來想求助于你,結果你也不回來。我說帶他們出去吃,林萱又說這附近沒啥好吃的,這不就成這樣了嘛。”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他,“我今天跟何恬葉找工作去了。”
“找到了?啥工作?”
“服務生。”
他立刻問,“工作時間不變态吧?”
想來Coffee的上班制度讓他至今頗有微詞,我答,“夜班,就雙休日。”
“喲,哪家呀?改明兒給你捧場去!”
我含糊着敷衍過去了,“挺遠的,有機會吧。”然後将購物袋中的東西拿出,又把鍋遞給他,“你去洗鍋。”
他爽快地應了。我心裏一松。
我并未和何恬葉串好口供,可能一會兒事情就會戳穿。到那時,許向會作何反應呢。如果他知道
我要穿着迷你裙,化着一臉濃妝去向男男女女們賣酒。
“需要幫忙嗎?”
我擡頭,看到林萱和何恬葉出現在廚房門口。
許向把鍋子擺上,拆開鍋底料倒進去,一邊還擺了擺手,“不用不用,坐着去吧。”
林萱抱臂在門口又站了會兒,輕笑,“阿向,這可真跟小兩口似的。”
我手上的動作一僵,許向卻把東西放一邊,湊到我身旁搭着我的肩,擺了個“V”,“是吧!”
不過一時玩笑,我卻仍舊心中一顫,下意識地躲開了視線,卻看到那邊一派慘不忍睹,那鍋底料濺得四處都是,廚臺上也難幸免,我感受着肩上虛虛搭着的手,勾了勾嘴角,“是母子吧。”不
着痕跡地避開了,将東西收拾了下。
許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有什麽我可以幫正忙的嘛?”
我看他,半晌,“廚房裏應該沒有。”
他悻悻地不說話了。林萱挽了袖子,把許向一把扯了出去,“就知道你丫不行。蘇唯,我幫你吧。”
我既不想和她獨處一個空間,也不想和她說話,哪怕是拒絕的話。索性沒搭腔,任她一路進來,拿起那邊的食材開始準備。
反正背對背,眼不見……可以為淨吧。
許向語氣歡快,“那萱萱你給蘇唯打下手吧,我跟姐夫唠會兒磕去。”
萱萱?我詫異于這親昵的稱謂,甚至沒關注到廚房門關上,逼仄的空間裏只剩下了我和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沉默。不覺尴尬,只略有窒息感。
“蘇唯,你是不是對我有些成見?”
“沒。”我被突如其來的問句驚道,下意識答道。
真的沒有的,我只是有些……嫉妒?
同樣這十七八年的歲月裏,你擁有着父慈母愛的幸福,擁有着男友的呵護,擁有着許向的親近。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撒嬌、不滿,怎樣鬧小情緒都行。同樣擁有一個名為“林術”的父親,我除了大腿和手腕處的傷疤,喪母之痛,背叛、欺騙。還有什麽呢?
“那就好。我還想你要是看我不爽,那我真是……畢竟我和阿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和他在一起,就也算是我的‘妹妹’啦。”
她的語氣太過真實輕快,聽來便愈加刺耳。
妹妹?!
我的心狠狠的一糾,仿佛粗粝的砂紙磨過那些柔軟,沙沙的疼;又似乎是咆哮的洪水欲奔湧而出。我端着手裏的鍋子,生生壓下了所有情緒,“我配不上。”
她也許以為我指的是和許向在一起的事,反正沒等她再說話,我就先走出了廚房,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擺上。
林萱即刻便跟了出來,将菜盤子放下,自然無痕地融入了他們之中,“聊什麽呢。”
“剛聽韓陽戈說,你和許向都是臨都人啊?”何恬葉随口問道,看表情似乎已與他們相談甚歡。
這是我永遠難以理解的技能。該怎麽修煉才可以那麽無違和感地迅速融入一切呢。明明……明明……所有的所有都是這般硬冷并抵觸。
“嗯。不過我祖籍是楚京的。我爸年輕的時候舉家遷到臨都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全都端上了桌子。然後坐到了許向旁邊。其實我更想坐個偏遠的角落,可以是遠離他們的沙發,可以是只有我和許向的這張餐桌,也可以只是我一個人,安靜的孤寂和美好。但此時此刻,我若沒有坐在許向身邊,只會尤顯突兀,惹人注目。
我默默地聽着他們天南海北地侃着。
林萱偶爾投來的目光總隐隐帶着些同情和欲言又止。而她對許向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把自己放在了“長姐如母”的位置,看來是如此。
期間沒有人想着将我拉入話局,我不知道是否因為自己臉上太過冰霜。許向也沒有,他只是時常将較遠的菜夾入我碗中,看我一眼,卻從不逼迫我流于我并不想參與的談話中。
好像,我在這桌上,茕茕孑立,又好像,這嘈雜的談話都擯棄在我和許向之外。
直到酒過三巡,韓陽戈舉着酒杯站起來,“蘇唯,這杯敬你。勞煩你準備晚飯。還有,學校裏有什麽事都可以問我,好歹我也是你學長,對學妹總要關心下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想着和成嘉澤撇清關系。總之現下桌上其他人都把視線轉向我,微感不适。
林萱卻插了腳進來,也端着酒杯站起來,“我和許向從穿開裆褲就認識了。我虛長他一些,算是半個姐姐。韓陽又是我男朋友,算是半個姐夫。那他是蘇唯的學長還是姐夫嘛……許向,你說。”
林萱你這招未免太狠。這不是逼着許向表态嗎?
我下意識地朝許向看去。他微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我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有心思去猜測。我只是想……這倒也痛快。仿佛在等待判刑的時刻,提心吊膽般得期待着頭上的是鍘刀還是鮮花,內心隐有快意。
奇異得是,接着鋪天蓋地而來的感覺,竟是對林萱的……
不禁自嘲。
這到底算怎麽回事呢。明明剛才還恨不得眼不見為淨,現在居然開始對她隐有感激。
我低頭擺弄着自己的雙手,靜靜地等候着。
☆、歷史和回憶的區別
許向沉默了很久,甚至在我這個當事人失去耐心之前,林萱已經瀕臨熱血澎湃。她将杯子甩回到桌上,手指一翹指過來,“你丫還算是個男人?!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嘛!別搞得好像人家這麽美一姑娘配不上你似的!我替蘇唯不值!你丫都跟人家住一間屋子了還不給個名分?!丫有沒有種啊!要還念着前面那個你就別招惹這個!你那誰都飛黃騰達了你當初沒挽留現在就別跟這糾結!糾結屁呀!別讓我瞧不起你!”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臉頰緋紅,雙目兇光必現,一副“神擋殺神”的氣勢,一把推開了要阻攔她的韓陽戈。
許向轉着杯子,一松,那杯子抖了兩下停住,發出清脆的響聲。而許向的聲音卻更為冷意,“林萱,你喝醉了。”
一下子氣氛就冷了。
的确這九成九是酒精作祟。
不然教養如她也不會在何恬葉在場的時候來這麽一出。尴尬的不是她,而是我。
韓陽戈似乎也沒料到自己的女友發起酒瘋來是這般不休不止,趕忙将她半拖半抱着,“許向,蘇唯,我先帶她回去,她喝醉了說胡話,你們別當真。”
何恬葉也起身,“蘇唯,我改天再來教你吧,今天就先回去了。”
偌大的客廳就剩了我和許向,第一次顯得這麽空蕩蕩的。我起身開始收拾碗筷,許向一邊搶過去,“我來!”
我就想他剛才倒是鎮定,現在果然暴露了,那火鍋沒拿穩,摔在了地上,醬汁湯料四處飛去。
他一驚,“蘇唯,墩布拿來。”
我本來還對方才餐桌上的事稍有消化不良,現在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許向,憋了許久終于開口問道,“墩布?什麽東西?”
他回過頭來看我,也愣住了。
原本我想着兩人總歸要尴尬許久的,沒料到氣氛急轉直下,變成了大眼瞪小眼。
然後他笑了,那般猖狂,又是那般無名地觸動着我,“哈哈哈,我忘了,南方都叫‘拖把’。”
我有些癡地看着他的臉,發現他呆住了,才醒悟自己無意識地把手擺在了他臉上,那白皙精致的臉上,索性再吃下豆腐,順着摩挲了兩下,手感嫩滑似女人,話就脫口而出,“許向,你天天熬夜為什麽不長痘?”
我其實想說,“‘隊長夫人’的事,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你不願意吧?”
怎麽臨了臨了就成了這樣呢?!
許向也有些反應不及,頓了兩秒笑了,伸手覆上了我的,“蘇唯你真是有夠笨的。”
下一瞬我整個人被一拉,落入溫暖的懷抱,他的下巴抵在我頭頂上,呼出的氣還帶着暧昧的酒香。
我突然感到安心且充實。什麽都沒有思考。
無論他對我什麽感覺,無論我們有過怎樣的過往,無論我們會不會在一起。都不再重要。只是這一刻,哪怕隔着衣物的接觸,也是令人心顫的美好,因為我們那麽緊密地抱在一起,仿佛我在這
個時候擁有了世界。
“蘇唯,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如果我帶着對回憶的執着和你在一起,是對你的不公平。”
我想這應該算是告白了。
雖然,許向,我一點都不介意你的前任。
回憶和歷史的差別在乎你是否還抱有念想,在乎你拿起來的時候是疼痛還是無感。我的回憶将永
遠無法成為歷史。所以,許向,我又怎麽會苛求于你。
我最後給出的答案應該只是點頭而已。
然後我們默默地放開彼此,開始收拾地上的爛攤子。
晚上他依舊睡在旁邊的床鋪上,似乎一切都和昨天沒有改變,只有我知道,撫上胸口左邊,那裏似灼燒般疼。明明一再告誡自己,離溫暖源太近的下場已上演過,可是夏娃偷吃禁果的時候,又何曾考慮結果,那種誘惑任誰都難拒絕。
可到傷痛來臨的時候呢……明明……已經受過了的……
我背過身去。似乎這樣可以離那些愁腸百結的糾纏猶豫遠一些。
而許向只是将他的電腦屏幕又調暗了兩格。
我閉着眼,似乎眼角有些止不住的濕意。
就這樣,就這樣,我願意承受再一次風險,只要有那麽一點可能性。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非常短,所以還有第二更
☆、吹響的啓程號角
星期天是歌手大賽的選拔,我們這邊幾個學校的賽區比賽場地擺在楚大,我随他們同去,李雪本來也萬分期待,無奈要事纏身,她說決賽的時候一定到場。那語氣,似乎從不懷疑會有失敗的可能。
昨天大家還練了半天,我本來想着去找個日兼職,最終決定給Recovery做了飯菜帶過去,成為了後勤。
安錦年中午看到我帶去的飯盒時面露驚色,“蘇唯你是跟我同年嗎!是嗎是嗎!你怎麽可以會做飯!太恐怖了!”
“事實上,俊嫂子,蘇唯今年17。”
“周子佑你怎麽知道?!難道你還對蘇唯意圖不軌?!”
“咳,閃開!上次不小心看到她學生證了。”
安錦年放過了鼓手同志開始回過頭接着說,“居然還比我小一歲,蘇唯你沒天理啊!”
蘇俊在後面笑着看她不說話,安錦年随即轉頭,“Sea你是不是羨慕隊長了?!”
“是啊。羨慕了。”他幽幽地回了句。自然全不見羨慕之色。
“等我寒假跟我媽拜師學藝去。”她小聲嘀咕了句。
沒想到的是,第二學期的時候,安錦年真的做了那麽兩次飯,可惜被各成員以主唱應該好好練習駁回她的長期大廚計劃。蘇俊還因此面露喜色。我真的覺得那只是□□裸地想獨享安錦年手藝的M表情。
我以前驚訝過許向的飯量,沒想到周子佑才真正是各中翹楚。他一邊舔着碗底,一邊說,“蘇唯,以後夥食能不能就全靠你了啊!可比那些食堂盒飯的好吃太多了。”
許向把空飯盒甩下,“周子佑你別得寸進尺啊!”
蘇俊眼帶贊同。
周子佑咕囔了聲“小氣”,開始轉身到蘇俊碗裏扒東西吃。蘇俊睨他一眼,索性把手裏的飯碗整個遞給了他。安錦年略帶不滿地喊了句,“周子佑,你餓死鬼投胎啊你。”語罷便把自己的給了蘇俊,“我吃飽了。”
蘇俊也不推辭,接過來就開吃。
“不是,我現在難得在家吃一頓,天天食堂盒飯,可不就是餓死鬼投胎嘛!”
“別給你的胃口大找借口!誰不是天天食堂!”
最後我把全都底朝天了的飯盒收拾好,突然覺得以這種方式陪在許向……陪在他們身邊也沒有那麽不甘心。似乎那曾有的豔羨與嫉妒被埋在了深處,不去觸碰,就感受不到。
參加比賽的選手多數是獨唱,人數衆多,預賽是在各自學校裏選拔的,許向自然服從多數報了安大的名。到複賽就是一個區的選手集合,大概也有個百來組人,分了兩天比。Recovery是第二場。
樂隊實在少見,光擺樂器就鼓搗了半天,觀衆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但音樂從臺上傳來,那麽鮮活奔放,又一下沖滅了所有的怨言。
這是Recovery成軍以來,第一次登臺表演,雖然只是楚大的校館舞臺,雖然觀衆只有寥寥幾排,我坐在評委後面,看着他們發光閃耀。
看着他們從這裏走向更遠、更高的地方。
安錦年是第一次面對這麽多觀衆,想來很是有些緊張,比起排練的時候狀态較為不佳,拘束地站在舞臺中央,緊緊地攥着麥克風,聲音偶爾露出一些怯縮。
他們唱的不是自己的歌,是首日文歌,名字翻譯過來應該是“無名怪物”。安錦年除去音樂和韓寒以外,最愛的就是島國二次元文化,常年浸染其中,唱起來也是毫無違和感。
她的聲音特質明顯,清爽有餘,爆發力略有欠缺。
這是許向的評價。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許向反對唱《扼殺呼吸》的原因,因為所有Freeway的歌,都太過張揚,那種瘋狂可以直接燥到你的心裏讓你與之共舞,相比之下,安錦年确實不适合。可我總覺得……隐隐的……那似乎和許向的猶豫,和他的歷史或回憶相關。
Recovery唱畢在一片并不響亮的掌聲中下場了,我坐在原地躊躇了許久,該不該去後臺找他們,如果他們正熱火朝天地談論着剛才的比賽,我除了說“很好”以外,還能怎麽辦?可笑我昨天剛剛滿足于作為後勤與之同在,今天一看到他們在燈光下的閃亮,那才被埋葬起來的不安與妒忌又被挖起來,纏繞不休。
下一刻,仿佛一切又都平靜了下來。我機械地撫上腿部,狠搓了幾下,傷口基本痊愈已沒有疼痛感,心中有些空。背了包,繞到後臺去找他們。後邊充斥着各個選手和工作人員,有些擁擠。但許向的頭發實在太過顯眼,基本可以瞬間掃到。
工作人員在不斷播報消息,“請選手先不要離開,所有表演完畢以後,将直接公布晉級名單。請選手……”
我看着他們拐進了一個休息室,門微敞着,聲音瀉出。
“哎呀!怎麽辦!肯定被我搞砸了!我唱錯了兩個音,開頭還慢了半拍!啊!要是沒有晉級我就是千古罪人啊!”
“俊嫂子,不用太在意啦。小小失誤而已。”
“沒半拍,最多1/4拍吧。”
“隊長你這是安慰啊?!”
“整體都還不錯,出線應該無壓力。”
那些你言我語的聲音直沖沖地撞過來,我忍不住自嘲自己的預知能力,可惜發現,連“很好”都說不出口。
我甚至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抛去那些想要縮在角落尋求安全感的懦弱,去敲了敲敞開的門。終究,沒有人聽見。也或許根本就沒有人在意。
他們是Recovery,他們才是一個整體。我插不進去。
蘇唯,為什麽你要這麽貪心呢。
你不是只希望他夢想路順遂便已足夠嗎?為何要貪求更多?
你又憑什麽呢。
你憑什麽想和許向一起受人矚目呢。
終究你只是應該屬于黑暗。
走出校館,陽光灑下一片,突然又覺得胸中憋悶不堪,我問了路,找到了超市,買了一包煙。打
火機是上次用過的。
這個點的食堂一片死寂,門前的臺階被籠在陽光下,很溫暖,我爬了兩階,在靠近垃圾箱的地方坐下。
尼古丁的味道讓人感到平靜和心安。
我摘了手表,那醜陋的傷疤直直地映入眼簾,一瞬間讓人惱怒無比,仿佛獰笑着在提醒我那些肮髒的、令人作嘔的回憶,我點燃了第二根煙,狠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頭對着手腕處摁下去。那焦灼的疼痛猛烈地襲來,從傷口處絲絲鑽進。燙。燙到皮膚在崩裂,心中的快意卻在滋生。
煙滅了,手腕上剩下一個燙疤。
我扔了這一根,又從煙盒裏取了根新的,火卻一直打不着。不知道是不是那痛覺的快感讓自己興奮地顫抖。
下一秒,一只手伸來,奪去了我嘴裏的煙,還有那破爛的打火機。
我迅速翻過左手手腕,貼着腿擺好。許向坐到了我身邊,貼得很近,他取出自己的打火機點燃了我的煙,兀自抽了起來,吐出口煙,道,“幸好我是楚大的,這麽快就找到你了。”
你一個星期最多來兩天你好意思表示這是你的地盤?
我“嗯”了一聲,一邊道,“我剛去了後臺,人太多了,聽說你們要直接等結果,我就出來轉轉。”一邊趁機把手表扣上。
許向卻把煙在地上撚滅,扔入垃圾桶,然後抓住了我的左手,一把翻了過來,聲音有些涼,“蘇唯,我看到了。”
那一刻,似乎體內的血液在倒流,反沖進我的心髒。似乎費盡心思塗抹好了濃妝,戴上了面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藏掖着的真面目,被□□裸地揭開,再無遮掩。妝脫落的時候,流過嘴邊,苦澀難言。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
怎麽解釋?
許向,我好像心理微有病态,常以自虐為樂,你也看見了啊。
然後呢,他是不是會跟看怪物似的,也許就此退避三舍,再不理我?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感到四肢冰涼,仿佛在地窖裏身無寸縷地獨自呆着,除了恐懼就還是恐懼。
他半晌不再言,只是直直地看着我。可能他想從我眼底找尋一些我其實很健康的蹤跡,又或者他只是在考慮怎麽提出絕交?
我惶惶地猜測着,在他突然有起身的動作時,我幾乎是毫無時間間隙地拽住了他,但卻仍不敢看他。怕擡頭在他眼裏看到任何和嫌惡有關的感情/色彩。
“蘇唯,放手。”
勇氣耗盡,我放了手。一下子周圍又空了。
我終于擡了頭,看天,發現三四點的陽光居然也是這般刺目。耀得我睜不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首歌就是他們的參賽曲目,歌手的聲音和我想象中的安錦年差不多的樣子。
修改了一下,能聽到歌啦~
☆、與黑夜一同起舞
似乎想了很多,紛紛雜雜的畫面在腦海裏一幕幕掠過,又似乎什麽都無法去想,只能放空。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以為有一個世紀的長度,我開始想,今天的晚飯是泡面還是餅幹呢。未得出答案,我就被整個從地上拉起。
一時間無法反應,直到被拽到食堂側邊的水池前,嘩嘩的冷水沖刷過我的手腕處,那處滾燙被壓下,沁涼的舒适感絲絲襲來。接着,放空的心也落回原味,踏實而溫暖地跳動着。
我看着眼前許向的側臉,他輕抿着唇,有些冷然。
直到距離我開始心疼那刷刷流出的水很久以後,他才關了開關,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管藥膏,輕輕地抹在我的傷口處。
那個燙傷覆蓋在割傷之上。
我想起之前割腕的那天,猶豫了很久用浴缸還是水池,最終為了讓自己能坐着死去,選擇了前者,放了很久很久的溫水,然後舉起左手選定了位置,拿水果刀劃開,鮮紅立現,似乎綻放出的血花,美豔而魅惑。
把手伸進浴缸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右半身靠着缸壁,姿勢很是別扭,可惜我很快失去了知覺,沒來得及為自己調整下舒服的坐姿。
醒來以後,以為會是我媽來接我什麽的,結果成夫人的臉整個貼上來,沒把我心髒吓出來。
她說,蘇唯,你這也是為我們成家做貢獻,成家這幾年沒少你什麽,你就小小犧牲一下怎麽了?
再說這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不還是好吃好喝貢着你嗎?你犯得着死?要死倒是也行,別死在我的浴室裏,到外面找個樓跳下來幹幹脆脆的,你這割腕死起來溫溫吞吞的,現在進個醫院還得我給你交錢!你是想我兒子心疼心疼你?那事就是他出的主意,你可別賤兮兮的。
她扒拉扒拉說個沒完,我聽了一會就沒心思了。
成嘉澤一直沒出現。我不僅沒失望,還隐有輕松感,反正又不是真如成夫人所說,假死裝可憐。
直到我出院那天。他才行色匆匆地露了一面。
他說,唯一你不恨我嗎?你死了怎麽恨我。你只有活着才能向我複仇。
我看了眼手腕上還深得可怖的傷口,說,滾。
之後我就沒再想過去找我媽這事了,也不是想做個複仇天使什麽破玩意兒的,就是突然什麽都不
願意想了,連死這件事都懶得去想。
也就這麽過過來了,然後離開了那裏。到了這裏。
我看着眼前為我細心上藥的少年,突然覺得,繼續活着也許就是為了見到他。
許向塗完藥後,把手表往傷口5公分外處一按,戴上了,那位置頗有些不倫不類。不禁笑了。
我翻過手腕看了眼傷口,平靜地說,“許向,我15歲那年割腕自殺過。”
我不确定在他眼裏看到的是否是心疼,也許還有隐隐的憤怒,是對我受過的傷害嗎?想來該是沒看錯的的。成嘉澤當初除了愧疚外,我不記得有其他的。至于成夫人,滿滿的嫌棄。而上學的時候,有同學不知從哪聽說了,滿臉的好奇,仿佛不把你扒光決不罷休,他們端着一副同情樣,卻不斷地要揭你的疤,追問着,“為什麽?為什麽啊?”不休不止。于是我回以沉默,并躲在角落以求清淨,他們便逐漸也将我視為空氣。
從來沒有人,表現出任何心疼的跡象。
許向的表情讓我想起我媽,小時候不小心摔狠了,腿上一大塊血紅,那飛速奔來的身影,臉上是快要溢出來的心疼。
他輕輕執着我的手腕,溫柔地摩挲着,“嗯。”
我看着他的動作很久,終于忍不住輕笑,“你把剛塗上的藥都蹭掉了。”
他似有所覺。僵硬地止住了動作,然後拿出藥膏準備再塗一次。
我按住了他的手,擡頭盯着他的眼睛,“許向,你真溫暖,好像陽光。”
他伸出另一只手,撫上我的面頰,笑,“你已經說過這句話了。”
我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聽着他的心跳。“噗通、噗通。”那麽強烈的存在感。我說,“許向。幸好我當年沒死成。”
他慢慢地回抱住我,良久胸腔震動,聲音就那麽直直地傳來,“嗯。幸好。”
我想,真好,沒有退路了。前面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罷,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一起走回了校館,還未進門,就看到安錦年他們走來,不用問,看表情已可知,出線無誤。只不過竟是四個人。我看着那一身風采逼人的大美女,語笑晏晏地夾在蘇俊和周子佑中間,一頭大波浪卷,清新淡妝,分外攫人目光。
蘇俊倒是只低聲同安錦年交談着,眼裏再無其他。而周子佑則是一貫地活躍,在美女面前更勝三分。
“喲,隊長,正準備電話你呢。過啦!下個月決賽!”安錦年第一個發現我們,興沖沖地跑過來,竟是奔到我面前,一個熊抱,“蘇唯,蘇唯!怎麽樣怎麽樣?你覺得我們怎麽樣?”
即使她才是那個和許向一同站在燈光下閃耀的人,看着她毫無城府、滿面真心歡喜的面孔,我卻怎麽都無法對她有任何意見,只能拍拍她,“嗯,很好。就是比排練的時候略顯緊張。”甚至對着她,連笑容都無法刻意隐藏。
“果然被發現啦。”她吐了吐舌頭,“下次注意。”
許向看了眼賀蓮語,問,“周子佑這誰啊?”
“報告隊長!我們經管系系花賀蓮語!今天也來比賽的!人美歌甜一把好嗓子!”
賀蓮語聞言,纖纖玉手柔弱無力地拍向周子佑,“你不要亂說啦。”
我敢保證要是李雪在場,非得對這酥麻語調刺上兩句不可。她對嬌滴滴的女人簡直已到了厭之入骨的地步。
賀蓮語這邊嬌嗔完,又回過頭來看許向,伸出那蔥白玉指,“你就是Recovery的隊長吧?你好,我叫賀蓮語。”
“許向。”
“隊長,雖然只是進了決賽,但是也還是要慶祝一下的吧!上次成軍晚會都被攪了,一起補上?”周子佑一把搭上許向的肩。
黑紅兩色的頭發靠在一起,那兩張風格迥異卻都十分養眼的顏面,竟是說不出的搭。
“哎,其實子佑兄和隊長也是非常适合的呀!可惜是兩個直男。”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把心理活動脫口而出了,反應後才發現是安錦年兩眼放光中。
蘇俊略顯無奈地拍了拍她的頭,“不許YY三次元。”
“行啊,去哪?你們定。”
“隊長,你初來乍到,讓我周某人推薦個好去處吧。”周子佑轉過來,舉着雙手,“同志們,知不知道我們學校不是很遠的地方有條全楚京聞名的街呀!467啊467!都成年了,去見個世面吧!”
彼時荷爾蒙躁動的年代,那些狂嚣的音樂、舞動的肢體、色彩缤紛的酒飲、形形□□的年輕人,總是仿佛青春的印記和象征一般,吸引着剛剛脫離高考苦海的我們。似乎古話說的“人不癡狂枉少年”就是這般,只是想去嘗試所有的悸動,無關乎內心真正的想法。
而這裏站着的,都是才被标上“成年人”,并剛剛逃離了繁重的考試與痛苦的軍訓的男孩女孩們。聽到這樣的提議,實在動人。
總之,周子佑一說明這是條酒吧街,安錦年就表現出了無限的好奇和躍躍欲試。蘇俊也沒反對。許向說,“那就走吧。”
我暗自想,幸好上班是下個禮拜開始。也正好可以感受下工作氛圍。
賀蓮語靜靜地聽完了讨論,才輕聲細語地道,“我就不去了吧,畢竟是你們樂隊的活動。”
周子佑已提前進入興奮狀态,跟剛灌完酒似的,一把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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