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如果沒有如果

１

回去的路上白星速接到了舒赫的電話，說是電影劇本已經發到了他的郵箱，讓他注意查收一下。白星速心不在焉的答應着，正好前面是紅燈，他停下車，瞥見一旁坐着的珞期正低着頭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有點心疼，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還有啊，”電話裏還是舒赫的聲音，“今天下午那個秀你知道吧？就是一個月之前答應的，不用你上臺，就去和設計師見見面就行，在臺下坐一會兒，賣個面子。那個設計師上次請過你，你有事所以我給推了，這次再不去不太好。”

“就見個面是麽，我帶朋友過去沒關系吧。”白星速看着紅燈漸漸減小的秒數，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可是實際上，他倒是巴不得惹出什麽麻煩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找到他的珞期了，但他也知道時機還不成熟，所以只好壓着心裏的想法，調轉車頭。白星速先是帶着珞期去了公司，給她換了一身小助理的行頭，然後就那麽大搖大擺的帶着她上了車。其間舒赫坐在副駕駛一直拿眼神斜睨後面的兩個人，不過他們除了牽着手以外，也沒什麽別的動作，她也就放下心來。

這是珞期第一次這麽近的接觸白星速的世界。閃光燈，設計師，擁擠的人群和讓人眼花缭亂的衣服。她默默跟在他身後，看他微笑着和設計師聊天，看別的小模特畢恭畢敬的和他打招呼，心裏油然而生的，竟是止不住的自豪。

結束了寒暄之後白星速拉着她在秀臺的邊上坐下，燈光一暗，走秀馬上就要開始。黑暗裏她忽然感受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擡起頭，卻見他還是認真地凝視着臺上，并沒有看自己。

她忽然有了調皮的心思，拉着他的手，也不管他懂不懂，胡亂在他手心裏寫字。白星速覺得掌心太癢，不由自主的彎了眼睛，回身看她一眼：“別鬧。”

“阿速，你也是那樣在臺上走的嗎？穿的那麽誇張？”珞期聽話的收回手，安靜的撐着自己的下巴看他。白星速點點頭，補充了一句：“以前在法國的時候，還穿過裙子。”

“哈？”珞期驚訝的看着他：“真的嗎？”

“當時為了一個走秀的機會要參加好多面試，能上臺就不容易，哪能挑三揀四。再說那個确實是挺有名的設計師，我給他當過主秀。”白星速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很可愛，伸手想摸摸她的頭，忽然想到周圍有攝像機，只好又把手尴尬的收回來，裝模作樣的撓撓自己的耳朵：“其實這裏面心酸的事也挺多的，舒赫姐也幫了我不少，包括找到你。”

珞期笑了笑，沒有說話。周圍的記者很多，她不敢去靠他的肩膀，所以就繼續雙手撐着下巴看展臺。好像回來之後還是第一次聽阿速講起他這兩年的生活，之前一直在放大自己的不幸，卻忘了問問他一個人，是不是也過得很辛苦。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白星速掏出手機看了看，随後伸手把手機遞給珞期。珞期好奇的探過頭去，收件人顯示的是展鄭，內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下周來取珞期的身份證吧。

“你說他發這個的時候是什麽心情？”珞期擡起頭看他，白星速的眼睛被舞臺的燈光晃得亮亮的，聽到她的話只是淡淡的搖搖頭，拿回手機，鄭重的回了一句“謝謝”。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聽到的一句歌詞——“時間它總說謊，我從不曾失去那些肩膀”。白星速覺得眼圈有點燙，轉而覺得自己這樣實在矯情，于是深吸口氣把情緒壓下去，暗暗握緊了珞期的手。

“那我要抓緊時間收拾一下東西了。”珞期笑了笑，并不是很難過的樣子。白星速轉過頭，在她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

這場秀結束以後已經天黑，白星速擔心珞期的身體，坐在車裏的時候一直催促着舒赫快點。回到家時将近九點，珞期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回來就倒在了沙發上。

白星速站在門口，把她胡亂脫下來的鞋擺好，忽然有種回到了以前的感覺。胖墩兒圍着他的腳邊打轉，他抱起它肉乎乎的身子，在它腦袋上親昵的蹭了蹭。

“餓麽，給你做飯。”阿速放下胖墩兒，一邊脫外套一邊去看沙發上窩着身體的人，幾乎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他揚起嘴角，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其實只是想摸摸她的腦袋問問她累不累而已，卻沒想到珞期順勢環住了他的脖子。

白星速微愣，雙手本能的回應了她的動作，将她擁進自己懷裏：“累了麽？”

“我要去多久。”珞期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有點委屈地問。他想了想：“大概三四個月吧，再說你現在也好多了，不會很久的。”

聽到他的話，珞期稍稍安心了一些，離開他的懷抱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無比認真地問道：“阿速，等我好了，我可以去給你當助理麽？每天陪着你工作？”

“助理很累的，我可舍不得。”白星速笑了笑，忽然看見她嘴角沾着點什麽，于是伸手在她嘴唇上抹了抹，沒想到手感竟然異常的好。他的眼神變了變，手上的動作放緩，細致而溫柔的摩挲起她的唇形來。

陌生的，卻又有些熟悉。珞期垂了眼睛不敢看他，再擡眼的時候，白星速已經欺身靠了過來。嘴唇碰觸的瞬間兩人俱是戰栗了一下，阿速退開了一些，停頓兩秒，重又吻上去。他的動作很溫柔，慢慢引導，從不急躁。珞期靠在他懷裏，擡起胳膊擁緊他，聽見他加速的心跳。

白星速的呼吸漸漸熱起來，帶着珞期躺倒在沙發上。溫柔的吻裏夾雜了一些迫切，再擡起頭的時候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裏：“珞期……”

——珞期……

“阿速我餓了。”她突然開口，雙手撐着他的胸膛捶了捶：“我想吃水煮肉片。”

白星速眉毛一擰，心裏的炙熱瞬間冷卻下來：“……”

“你會做嗎？還是我們叫外賣吃？”

“……你怎麽能這樣……”

“外面做的都特別油，咱們自己在家裏做好不好？”

“……珞期，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你說什麽？”珞期忽然轉臉凝視着他。

“……我說你能不能幫我上網查一下菜譜，我去廚房準備一下。”

“嗯！”

２

一周以後再見到展鄭，是在他們的派出所裏。珞期見到他還是怯怯的，不太敢上前。展鄭的樣子和那天相比好多了，只是神情裏依然是掩飾不住的憔悴，看到兩個人的時候他也沒什麽多餘的表示，公事公辦的告訴他們手續流程。珞期看着電腦裏自己的信息，又看看身邊白星速一臉嚴肅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氣。

所有的事都結束了吧，等她從戒毒所出來，就可以和阿速好好在一起了吧。

辦好了手續之後兩人打算和展鄭打個招呼就離開，卻沒想到展鄭站了起來，帶着他們走進一旁的休息室。裏面熟悉的布局裝修讓白星速呼吸一窒，上次來這，還是和溫安國一起，他第一次知道了原來在溫安國心裏，珞期連出生都是一個錯誤。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案子已經結了，但是我們還得給家屬一個交代。”展鄭在兩個人的對面坐下，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時候到底發生什麽了，珞期你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麽？”珞期低着頭，悄悄扯住了白星速的衣角。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連同白星速，韓讓，莫飓森，甚至黎歌，都脫不開幹系。其他的人無所謂，可是她的阿速不行，他現在是公衆人物，不可以有一點不光彩的過去。

展鄭抿抿唇，思考了一下說道：“這個案子當時說的是，韓讓和莫飓森為了錢綁架了你和溫冉，最後你被撕票，韓讓被抓，莫飓森和溫冉失蹤。但是這裏面的漏洞太多了，如果真的是為了錢，為什麽他們會聯系白星速，而不是溫安國呢？”

“韓讓是怎麽說的？”白星速沉着的擡起頭，不動聲色的握緊了珞期的手。

展鄭搖頭：“那就更可笑了，韓讓居然說自己聽都沒聽過溫冉這個人。”

“既然話說到這了，我也有一個疑問。”白星速向後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臂，眼神有些微冷，珞期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問什麽，展鄭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現在是我在問你。”

“只要你回答了我，以後你的問題我全都告訴你。但是如果你不能回答，現在就讓我們走吧。”白星速說着皺了眉，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和展鄭這麽說話。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珞期轉頭去看展鄭臉上的表情，對上他的目光，又迅速低下頭去。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展鄭妥協的點點頭：“你問。”

“為什麽韓讓犯得明明是殺人罪，你們卻只判了他幾年，我咨詢過專業的律師，不管是他的罪還是他以前的案底，怎麽樣都說不過去。”白星速說到一半頓了頓，接着說道：“還有一件事，當時我懂得少，所以沒來得及問，珞期的身份證明是被造了假的，溫安國跟我親口承認過，可是這件事到底該誰負責不該追究一下嗎？”

展鄭表情一僵，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

白星速口中應該被追究責任的人，是他爸爸。只不過老頭這兩年身體不好，提前退休了。關于他爸爸拿了韓讓好處的事，展鄭早有耳聞，只當聽不見，今天被白星速忽然問到，只覺得像是無形中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沉默了一會兒，白星速拉着珞期站起身，禮貌的告辭：“珞期的事很謝謝你，我們先回去了。以後有空出來聚一聚，以前的事就過去吧。”

出門的時候，珞期回頭，看到展鄭還是保持着那樣的表情，然後忽然的，珞期好像看見，展鄭擡手細不可查的抹了一下眼睛。她心裏一酸，上前挽住白星速的胳膊，把頭貼在他的肩膀上。白星速停下腳步，就這麽讓她安靜的靠着，良久聽見她小聲問自己：“阿速，如果當時死的就是我，你還會這麽等着我麽。”

白星速不說話，轉身把她帶進自己懷裏，旁若無人的抱緊她。他很害怕聽到有關那時候的任何假設，因為總覺得一切都沒有結束，噩夢随時會呼嘯着卷土重來。韓讓離出獄不遠了，而這一次，恐怕連如果都沒有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唉 寫過的男主裏最喜歡的還是阿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