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傾城佳人難再得
1
等到吃完了晚飯,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電視裏在演無聊的電視劇,白星速指着女主角告訴她,那就是自己即将合作的女演員。珞期靠在他的肩膀上,聽到這話時動了動腦袋,湊得更近些去看,白星速笑着把她帶進自己懷裏,捂住她的眼睛:“別看了,她比你好看。”
他的手掌很溫暖,珞期也不掙紮,順勢靠着他的胸膛軟綿綿的放松下來,摸索着拉住他的手,在上面劃了什麽。白星速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疑惑:“這麽早?”
“嗯,困了。”珞期撒嬌似的抱住他的胳膊,“我進去了,你也早點睡。”
他們還是保持着分開睡的習慣,只是晚上白星速會起身去看她好幾回。珞期回去以後客廳只剩下他一個人,阿速把剛剛兩個人一起蓋的毯子拉過來裹住自己,眼睛盯着屏幕,但是完全心不在焉。珞期的毒瘾沒有發作,而他恰巧在莫飓森的家裏看到了針管,珞期也真的回去過。
可是他舍不得問她。
手機震動了兩聲,把他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裏拉回來。是舒赫的短信,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嘆口氣,擡手捂住自己的臉。
——戒毒所找到了,現在只要确認珞期的身份就行了,該去找展鄭了。
他總是想把去戒毒所的日子再拖一拖,僥幸的覺得或許自己可以幫她把毒戒了。舒赫的短信讓他心裏更亂,于是站起身,決定先睡覺,明天再想。臨睡前的習慣是看看珞期睡着了沒有,白星速放慢腳步,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望進屋裏,忽然一愣。
借着月光,他看到床上的被子淩亂的扔着,并沒有人躺在那裏。
白星速心裏一沉,來不及多想什麽,匆忙把燈打開。一時間屋子裏燈火通明,他這才看到,地上散着一堆糖紙。往裏面再走,這才看到蜷縮在床腳邊的珞期。
“珞期你在……吃糖?”白星速皺着眉走過去,蹲下來看她。珞期全身都在哆嗦,看到他進來,有些抗拒的扭過身子,把剛剝開的糖放進嘴裏。
“難受了是嗎?怎麽不告訴我呢……來,別吃了……珞期……”白星速慌張的湊近她,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着自己,撩起她散亂的頭發。珞期眼裏滿是血絲和眼淚,看到他的時候忽然無助的哭起來,抱住他的腰:“為什麽吃糖就沒有用呢……”
傻瓜,吃糖怎麽可能戒毒。白星速心疼的擁住她顫抖的身體,像每一次一樣,等待着這陣煎熬過去。珞期把臉埋在他懷裏,眼淚落在他胸前,燙的他幾乎疼起來,可是還是沒有放手,反而擁的更緊了一些。
“阿速……我沒有……”珞期忽然出聲,聲音顫抖的厲害。白星速起初沒聽懂她的意思,珞期把頭擡起來,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解釋:“我今天的确去了森子那,但是我沒有碰毒品,阿速,我沒有……”
她在所有的意識幾近崩潰,身體已經煎熬到極限的情況下,還是撐着最後的力氣,想跟他澄清自己。而他一整天,都在不斷确信自己的懷疑。白星速忽然覺得心裏相比剛剛更沉重的難過起來,他抱着她瘦小的身體,不斷說着“我知道”,聲音比她顫抖的還厲害。他這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森子會突然放軟了态度,大概是他發現了毒品沒有被動過,所以後來才會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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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放起焰火,房間的窗戶剛好可以望見那些升起又落下的璀璨。地上的兩個人卻看不到那些美好和歡呼,只能擁抱着彼此的孤獨。在所有的痛苦褪去以後,珞期靠在他的懷裏疲憊的睡着了,他輕輕親吻着她的鼻尖,把她小心的抱到床上。
其實,除了“我知道”,他更想說的是“對不起”。
戒毒所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關上房間的門,白星速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按下了展鄭的號碼。以前不告訴他是因為覺得殘忍,不忍心摧毀他一直以來的希望,可是現在,他的珞期掙紮在痛苦裏,只要能救她,他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那邊是展鄭熟悉的聲音:“阿速?”
“嗯,展鄭。”白星速聽到自己有些心虛的聲音:“這幾天有空麽?”
“前幾天我想找你,結果老也聯系不上,現在你有時間了,我反而忙了。有個案子我在負責,你有什麽事不能電話裏說嗎?”展鄭的聲音不像是在撒謊,白星速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說道:“電話裏說不清,是件很重要的事。”
展鄭眉毛一挑,猜到了一些:“關于我送回去的那條項鏈?”
窗外忽然又綻放開焰火,白星速眯起眼睛,看到落地窗前自己的影子,頓了頓回答:“關于咱們的那個賭。”
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再開口時展鄭已經換了一種語氣:“明天上午十點半,派出所外面的小飯店,我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好,那到時候再說。”
2
天還沒亮,珞期就疲憊的醒了過來。頭還有些疼,動一下都覺得眩暈。慢慢的轉了個身,忽然看到白星速躺在自己身邊,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腰上。黑暗的房間裏格外安靜,珞期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來,不想打擾了他的安眠,可是這微小的舉動還是弄醒了他。
“珞期……”白星速揉着眼睛,本能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在看清了面前憔悴的小臉以後,他有點心疼的伸出手,把她拉近了一些:“怎麽醒的這麽早?”
她從來沒有跟他一起醒來的經歷,以前還傻傻的幻想過會是什麽樣子,如今真的經歷了,卻比想象的要平靜許多。珞期擡手摸了摸他下巴上嶄新的胡渣,睡眼朦胧的蹭進他懷裏,聲音有點悶的反問:“你怎麽在這睡的?”
怕你半夜的時候又難受,沒有人在你身邊陪着。白星速心裏這麽想着,抓住她落在自己臉上的手随意吻了吻:“不想離開你。”
“那你今天不去工作了?”珞期沒擡頭,有點依賴的環住他的脖子:“我自己在家,時間過得特別慢。”
“今天咱們要去見一個人。”白星速說着低頭去看她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麽抵觸又接着說:“是展鄭。”
——展鄭。
珞期記得自己很久以前是喜歡展鄭的,原因已經記不清,說白了也就是小女孩可笑的單相思。後來他和溫冉在一起了,自己還難過了好一陣子。那些細碎的事全都随着時間被淹沒了,現在再聽到展鄭的名字,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溫冉臨走之前轉身給自己的那個微笑。
不管過了多久,再回憶起來,都讓她覺得心髒都絞在一起的難受。
“展鄭知道我回來了嗎?”
怯生生的語氣,白星速嘆了口氣,轉身摸到桌上的手機,拿過來看了看時間:“現在還不到四點,再睡一會兒吧,早上我再跟你細說。”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床邊的位置空空的,白星速不在。珞期從床上爬起來,環顧四周也沒看到他的影子,不知怎麽的有些心慌,也沒穿拖鞋,赤着腳就直接跑出了房間。今天的陽光很好,從落地窗看出去,滿眼都是讓人歡喜的燦爛,珞期只匆匆望了一眼,推開廚房的門,裏面也沒有人。
“阿速……”珞期心裏的慌亂加劇,轉身想再找找其他地方,忽然聽見書房的門有動靜,回頭正好看到阿速從裏面走出來:“你醒了?”
她微愣,心裏的石頭放下來,假裝若無其事的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嗯,我做了好多夢,還夢見你說要帶我去見展鄭。”她說完自己迷糊的想了想,轉而又看向他:“那個是夢嗎?”
“不是,咱們今天确實是要去見展鄭。”
窗外陽光燦爛,珞期看着白星速無奈的表情,臉色慢慢蒼白下去。
展。鄭。
3
白星速把車停在門口,用眼神示意珞期到了。珞期的臉色愈發蒼白,強撐着打開車門,看到飯店有些陳舊的牌匾。展鄭比約定的來的要早,眼圈深深地陷下去,看到白星速走過來,他象征性的伸手算是打了招呼,瞟到他身後,這才發現還跟着一個人。
老朋友見面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寒暄,擁抱,甚至流淚?珞期在來之前一直都在想着這個問題,可是踏進飯店以後,她忽然明白,從兩年前她眼睜睜看着溫冉被莫飓森帶走的那一刻起,展鄭就不再是她的朋友了。心裏的歉疚根本就容不得她像以前那樣心無芥蒂的談笑風生,她站在他面前,說白了就是一個沒有資格道歉的罪人。
展鄭皺了眉,偏過頭,忽的看到珞期熟悉的面孔。他像是被人悶頭狠狠打了一棍,腦袋裏響起混亂的嗡鳴。珞期,楊珞期,她居然還活着。一瞬間沖進心裏的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卑鄙,珞期怎麽可以活着呢,那樣自己的溫冉怎麽辦。
三個人各懷心事的坐下,展鄭的目光膠在珞期臉上,定定的開口:“珞期?”
珞期心裏一緊,低下頭去。白星速知道她在想什麽,代替她回答道:“我剛找到她沒多久,她還沒調整好心情,本來打算晚一點再告訴你的,但是有點情況,沒法再拖下去了……”“溫冉呢?你們在一起嗎?”展鄭打斷白星速的話,靠近了去看珞期的眼睛。珞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阿速背後,只好擡起頭,目光複雜的望着他:“溫冉她……”“別說了。”展鄭忽然沒了聽下去的勇氣,不安地搓着自己的雙手,甚至不敢問她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轉過臉看向白星速:“你剛剛說什麽情況沒辦法拖下去了?用我幫忙嗎?”
白星速皺着眉,艱難的點點頭:“珞期身體有點問題,我想帶她去固定的地方治療,但是她現在沒有身份證明,我想的是你能不能幫個忙,兩年前的那個案子……”
他忽然停下,有點擔憂的看看展鄭的臉色。把案子再找出來,就等于是要向所有人說明,死的人是溫冉。連同韓讓那邊,都會有牽連。展鄭若有所思的點頭,想了想終于問道:“莫飓森在哪?你找到他了嗎?他是那個案子的直接兇手,找到他的話很多事才能解決。”
他很冷靜,白星速和珞期對視了一眼,點頭:“我知道他現在住在哪,可以把地址給你。珞期的事能辦嗎?”
“我幫你聯系一下,應該可以。”展鄭說着站起身,臉色淡淡的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離開桌邊的時候卻猛地撞到了桌角,他皺了皺眉,看向兩人:“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派出所那邊挺忙的。”
“展鄭,”珞期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溫冉臨走之前,給你留了一些話。”
展鄭愣了一下,轉頭看見她眼裏微微的淚光,于是又回到桌前坐了下來,長長的嘆了口氣:“你說吧,我都聽着。”
“溫冉說,”珞期覺得胸口太悶,深呼吸了幾次才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她說,上次吵架是她不對,讓我替她跟你說一句對不起。”她的眼淚倉促的掉下來,珞期連忙擡手抹掉,看向展鄭:“她只說了這麽多,後面還有什麽,但她沒告訴我。”
“嗯,我知道了。”展鄭搓着自己的雙手,指甲泛起青白,眼圈卻是紅的:“其實那時候我也有錯,還想着過幾天就去找她道歉呢,結果她也不接我電話。”
要是兩年前他就知道死的人是溫冉,一定會痛不欲生。可是中間過了那麽久,他依舊每天過自己的生活,在該笑的時候跟着大家一起笑。他忘了溫冉了吧,連他自己都這麽覺得。然後兩年以後的今天,遲到了兩年的死訊最終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可悲的是他已經過了可以随意發洩所有情緒的年紀,再大的難受也就只能自己咬牙忍着,哭都哭不出來。
“白星速,我輸了。”展鄭說完,扯着嘴角笑了笑,莫名覺得坐在一起的兩個人很刺眼,于是搖晃着站起身,擺了擺手:“我走了。”
——我輸了,我不等了。
走出飯店,外面還是豔陽高照,世界看不到他的喜悲,更不懂照顧他的心情。溫冉,溫冉,他小心翼翼的念着她的名字,一瞬間很多模糊的記憶湧進腦海。課桌上的告白和校服裏偷偷牽在一起的手,那麽多次的争吵又和好。他靠着牆角崩潰的滑坐下去,捂着臉發出壓抑的痛哭,她曾是他所有的青春,也是他唯一的信仰。苦撐了這麽久的自欺欺人忽然被拆穿,要他怎麽淡然的接受。
盡管我一開始就隐約地知道,你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在主角故事裏被配角虐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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