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關于對她的信任
1
經過了連着幾天的陰雨連綿,煙江終于恢複了久違的大晴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白星速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這麽好的天氣,可惜不能帶珞期出去玩。
白星速開車到公司時正巧是上班時間,前臺小姐看到他時微微一愣:“Hinsou?你不是申請了休假嗎?”
“嗯,我找舒赫姐有點事,她在麽?”
“哦,剛來上班,估計在辦公室。對了,前幾天有個警察說是你朋友,舒赫姐見的他,好像說你有什麽東西在他那。”小姑娘才工作幾年,還保持着上學時藏不住事的性子。白星速聽到以後表情有細微的變化,随後貌似不經意地問道:“舒赫姐沒說什麽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你的警察朋友走的時候看起來不太高興。”她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多嘴了,有點驚慌地捂住嘴巴抱歉的看着他:“Hinsou,別讓舒赫姐知道我告訴你了,要不然她肯定說我多嘴。”
“沒事。”白星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走進電梯。展鄭沒有理由忽然來找舒赫,就算是撿到了自己的東西,直接聯系他不就好了,再說好像也沒有什麽東西丢了。白星速有些想不通,走進辦公室後看到辦公桌上的項鏈,這才明白自己到底丢了什麽。
舒赫見他進來,也沒有多驚訝,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項鏈,示意他拿走。白星速走過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這幾天都忙着照顧珞期,連它丢了都沒發現,你在哪撿到的?”
“是展鄭送過來的,”舒赫在電腦上敲好最後一個字,這才擡起頭,表情嚴肅的看着他:“吸毒的人是誰?”
陽光照在白星速幹淨的側臉,他摸了摸鼻子,想搪塞過去:“就是一個朋友,幫忙打聽一下,你不是路子廣嘛。”
舒赫摘下眼鏡,繞過辦公桌走到他面前,雙手抱臂看着他:“那天展鄭來找我,我就覺得奇怪,他說你的項鏈丢在金夜俱樂部,又問我你找到珞期了沒有。我幫你糊弄過去了,然後托朋友打聽了一下金夜,那地方根本就是個毒窩,之前剛被展鄭帶人搜過。你在煙江還有什麽朋友是我沒聽說過的,再說除了珞期,你會對誰上心到要找我幫忙?”她說完這些話,緊緊盯着白星速垂下去的眼睛,下了結論:“楊珞期吸毒了對吧。”
辦公室裏有一段難耐的寂靜,白星速不自在的撫摸着自己右手的無名指,偏頭看向辦公桌上的盆栽:“展鄭沒知道什麽吧?”
聽到這話,舒赫柳眉一皺,臉上開始有了怒色:“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嗎?這件事展鄭遲早都要知道,因為現在楊珞期的身份證明是死亡,根本沒辦法去戒毒所登記,這件事除了展鄭沒人能幫你,懂嗎?”
她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口氣,壓住自己的怒火:“我就是不明白你們,當初她要是沒死為什麽不回來找你呢,你人都找到了為什麽就不能告訴展鄭呢?你知不知道吸毒這件事不能耽誤啊,萬一出事了呢?”
“當時的情況有點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展鄭這麽多年一直相信溫冉還活着,突然告訴他我有點開不了口。沒有別的辦法麽?舒赫姐?”白星速在嘆了口氣靠在桌邊,想再說點什麽,卻被舒赫打斷:“那楊珞期呢,她當時發生什麽了,為什麽吸毒,這兩年的事她都告訴你了嗎?”
“她和森子在一起呢,我也沒想到森子會讓她吸毒。”白星速不願意多說,又把話題轉了回來:“戒毒所的事聯系的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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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赫知道再問下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只好放棄詢問,回答道:“找到幾個不錯的,不過這方面我沒有熟人,你還是應該問展鄭。反正遲早他都要知道,瞞着也沒什麽意義。”舒赫說完看看白星速的眼色,知道他還是沒決定,于是接着說道:“你也該改改你優柔寡斷的毛病了,現在珞期回來了,你得對你們兩個人負責。”
原本低着頭的白星速聽到這話擡起了頭,深深地看了舒赫一眼。
兩個人的談話終止在電話鈴聲響起之後,是公司的內部電話,白星速站在一邊也能聽到聽筒裏前臺小姐的聲音,她說最近這是怎麽了,老是有Hinsou的朋友過來找他。舒赫聽了有些疑惑,和白星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後問道:“是那個警察嗎?”
前臺小姐皺眉看着面前的男人,皮膚有些黑,和那天的警察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于是禮貌的詢問道:“請問先生貴姓?”
男人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說話時語速很快,聽的前臺小姐都一愣一愣的。
“我就覺得你們這種大公司真的都特別麻煩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還非得打電話,白星速就白星速還非得起一個英文名,你就告訴他我姓莫他就明白了,還有啊你跟他說我不上樓讓他自己下來,哎你能把他電話號給我嗎每次都來公司找也太麻煩了……”“請等一下,”前臺小姐不得不打斷他的話,湊到聽筒邊:“是一位姓莫的先生。”
辦公室裏的兩人都是一愣,白星速先反應過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披上就往外走:“告訴前臺我這就下去,舒赫姐你等我消息,不用擔心我。”
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分。
2
珞期醒來的時候,白星速已經出去了,桌上有他做好的早餐,還是一貫清淡的口味。珞期自己在家裏,顯得房子格外空曠,在屋子裏轉了轉,又看了會電視,才消磨掉兩個小時的時間。她想給阿速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可是又擔心打擾他工作,拿着手機猶豫了很久,決定還是用短信代替電話,雖然她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打了幾個字,珞期怎麽看都覺得語氣僵硬,于是只好删掉重新寫。好不容易編輯好了,還沒來得及發送,一條信息突然出現在手機裏。
是森子。
珞期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的點開短信。雖然森子說話啰嗦,但是發信息時嫌麻煩,所以從來都很簡潔。珞期看着屏幕上的字,直到屏幕暗下去,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拿了大衣,走到門口開了門,又猶豫了一下,轉身看看屋內,幾次糾結,最終還是打開門走了出去。今天外面的風很大,她低着頭走在人群裏,覺得頭頂的太陽熱的讓人幾近虛脫,好不容易到了森子的家,走進去以後發現和森子說的一樣,家裏并沒有人。
布局和以前一樣,只是更顯得淩亂狼狽。她拿出手機又看了看短信,不由自主的抿緊了嘴唇。
——我新弄來的貨,放在家裏老地方,你難受的話就給你吧,不用擔心,家裏沒有人。
珞期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去。想到那種快感沖擊大腦皮層的感覺,又想到毒瘾發作時的生不如死,她站在原地踟蹰了很久,身體卻代替理智做了選擇。她打開冰箱門,拿出熟悉的東西,有點忐忑的看了看門外,又看看牆上的表,然後帶着不安,坐到沙發上。
時間是十一點整。
3
白星速把車停在路口,轉頭看向莫飓森:“從上車開始你就在笑,你在笑什麽?”
“嗯?我笑了嗎?”莫飓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長得不就是這樣麽,你又不是不知道,珞期總說我這樣看着和善。”
白星速聽到珞期的名字,有些不悅的皺起眉,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聲明:“拿了珞期的東西我就走,不會多留的。”
“我就是為了讓你拿東西才把你叫過來的,也沒打算留你啊,快進去吧這都中午了,你走了我就去吃午飯了。”莫飓森說着率先走在了前面,推開門時看到門口明顯是有人回來過的樣子。他嘴角一彎,轉身把剛走到門口的白星速一把拉進來:“快點啊。”
“你急什麽啊……”白星速皺眉,推開他的手走進去,目光掃到沙發,微微一愣,随後不自然的轉開臉:“她的東西都在哪呢。”
莫飓森環顧屋內,牆上的表指向十一點半,看樣子珞期已經離開了。原本想要安排的計劃沒能實行,他有點失望,随手指了指堆在牆角的東西:“你看什麽東西像是她的,你就拿走吧。”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白星速蹲下身,拿起一件襯衫看看又放回去,并沒有轉身,說的好像是随意的問話而已。莫飓森也沒在意,心不在焉的點頭:“你問。”
白星速站起身,深吸口氣,背對着他有些艱難的問道:“為什麽要,讓她碰毒品。”
找到珞期的時候,他看着她站在莫飓森身邊,雖然不如想象中過的衣食無憂,但也好歹有了依靠,那個時候他甚至可笑的想着,莫飓森是愛她的吧,要是那樣的話,自己的歸來也不是毫無意義,至少他能看到她過的好。這種想法崩潰在珞期毒瘾發作的那個晚上,他抱着她顫抖的身體,聽見她時輕時重的呼吸,那一刻心裏的恨意像是漲潮的海面,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最讓他難過的,不是要放棄珞期,而是把自己最珍惜的東西拱手讓人後,才發現那個人根本就不珍惜。
房間裏有短暫的寂靜,莫飓森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毫不在乎的點點頭:“她覺得難受,我想讓她不那麽難受,就給她了。”
“莫飓森,你把珞期當成什麽了,被你這麽踐踏。”白星速苦笑着轉過頭,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眼裏有壓抑的怒氣。莫飓森并不理會他的話,抱臂靠在牆邊,玩味的看着她:“你知道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嗎?要是算起來,可都是因為你呢。”
白星速一愣,等他接着說下去。莫飓森笑笑,也就直接往下說:“是在知道你回國之後,你的消息漫天遍野,可是那時候她知道自己已經配不上你了,所以根本不敢去找你。然後她開始失眠,頭疼,我看她疼得厲害,就搞了點給她。挺管用的,她說她那樣還能看到你呢,有時候還會把我當成你,抱着我,靠着我……”“夠了,別說了……”阿速閉上眼睛,卻被森子打斷:“白星速你閉嘴,別一副全世界就你對她好的樣子,你多好啊,人家失蹤了兩年,你在法國混成了著名模特。去年這時候珞期生病,我為了兩千塊錢愁得飯都吃不下,你那時候應該穿着上萬的衣服住着大房子吧?你說你一直在找她,可是你自己把你們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遠,還反過來說我毀了她。其實在毀了她這件事上,你白星速才是最大的功臣。”
一瞬間裏白星速想到的東西太多,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莫飓森見他無言,也就接着說了下去:“她今天回來過了,沙發下面的針管你也看見了吧?她肯定跟你保證說要戒掉吧?你還相信她嗎?”他說着打開冰箱,眼神卻忽然一頓,嘴角的冷笑就那麽凝固了起來。
白星速陰沉着眼睛,剛想說話,手機忽然微微震動了一聲,是短消息。他忍着心裏呼之欲出的情緒,拿出手機點開,看到珞期剛剛發來的短信。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餓了。
時間是差八分鐘十二點。
“珞期在等我,我先走了。她的東西你都扔了吧,拿回去也沒什麽用了。”白星速說着轉身要走,森子還是站在那沒有動,愣愣的看着冰箱裏面未被碰過的毒品,在阿速即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才站直了身子,聲音輕輕的,少了剛才的氣焰,帶了些欲言又止:“還是戒了吧,你幫她的話,應該能戒掉的。”
是他剛剛問過,你還相信她嗎,可是也是他,垂了眼睛讓他幫她把毒戒掉。白星速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還是一聲不吭的打開門離開。森子聽到門被狠狠關上,這才垂下手,疲憊的窩進沙發裏。轉頭的時候看到牆角珞期的衣服,上次她穿着還是在幾天前。他一向疏懶的眉眼忽然映進了悲傷,過往撞進腦海,眼淚就一顆一顆,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4
回家的路上白星速想了很多,滿腦子都是森子家裏,沙發下面扔着的針管。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珞期留下的,他打心底裏想要相信她,可是當森子說出那些話,直接而殘忍的問他信不信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
門口傳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珞期從沙發上站起來,有些局促的走到門口。胖墩兒餓的在白星速腳下打轉,他彎下身子抱起它,轉頭看向珞期,假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想吃什麽,我這就去做。”
“其實我做完了,等你回來一起吃。”珞期有點不好意思,搓了搓雙手,把胖墩兒接過來:“你先去洗手吧,我來喂它。”
這是從珞期回來之後,第一次這麽殷勤。白星速點點頭,換下衣服去洗手,期間轉頭看她,覺得好像精神狀态也比前幾天好了不少。他壓着心裏的疑問,走到桌邊坐下,露出一個很不自然的微笑:“今天怎麽給我做飯了呢?”
“你今天不是出去工作了嘛,覺得你應該挺累的。”珞期把盛好的飯放到他面前,緊挨着他坐下,有些期待的看着他舉起筷子:“快嘗嘗。”
他點頭,吃了一口,在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珞期做飯的水準,連鹽都撒不均,很難想象她家裏之前還是開飯館的。珞期把他的表情都看在眼裏,伸手去奪他的碗,語氣裏帶了失望:“我就知道不好吃,算了扔了吧。”
“還可以,”白星速死死抓着手裏的碗,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目光:“所以你別吃了,這些都是我的。”
“真的麽?那你給我嘗嘗。”珞期說着湊上來,白星速來不及阻止,眼看着她吃了一大口。他暗自祈禱這一口不要太鹹,結果就看到珞期苦着臉的表情:“阿速,你不覺得很鹹嗎?”
白星速把一邊的水杯遞給她,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可能我吃的都是沒有鹽的地方,所以特別淡,你那口應該撒了全部的鹽——哎哎你慢點喝,別嗆着。”他說着伸手把杯子拿過來,随意的抹了抹她嘴角的水漬:“沒想到你還是不會做飯,那你之前都吃什麽啊。”
“随便混,總能吃飽的。”珞期仰着腦袋看他,忽然突發奇想:“反正現在你回來了,不如你教我做飯吧,做好了我們再吃,你下午還要出去麽?”
白星速沉吟了一下,有些猶豫:“下午倒是沒事,但是我覺得如果這樣的話,要很久咱們才能吃上飯。”
珞期只聽到他說“下午沒事”,完全不在乎後面的話,已經站起身雀躍的走向了廚房。白星速看着她的背影,無奈的笑笑,跟着走過去:“先從切菜開始吧,你切的太大了,做起來不入味。”
“嗯,”珞期聽話的應和着,把洗好的土豆放到菜板上,拿着菜刀剛要下手,就聽到身後白星速近在咫尺的聲音:“不是這樣的。”随後,他的手從後面伸過來,握住她握刀的手,另一只手穿過腰間落在她的另外一只手上:“我教你,慢慢來。”
他的呼吸噴在珞期頭頂,有點熟悉的身體接觸,弄得珞期整個感官都變得異常清晰,她瑟縮着脖子,任由他掌握着手裏的刀,目光卻沒辦法專注在刀上。白星速察覺到她的走神,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低聲提醒:“專心點。”
“你放開,讓我自己試一下。”珞期掙脫開他的懷抱,白星速也不反駁,聽話的把手放開,靠在門邊耐心的看着她。珞期拿着刀舉起又落下,轉頭時眼神帶了些懊惱:“你這樣看着我的話我就切不好了。”
還是以前的脾氣。白星速在心裏暗笑,走過去把刀接過來,熟練的開始切菜:“還是我做吧,你去和胖墩兒玩一會兒,半小時之後開飯。”
“我要在這陪你。”珞期忽然耍小孩子脾氣,賴在廚房不肯走,白星速轉頭看了看她站的位置,确定安全之後也就随她去了。做飯中間忽然想起森子說過的話,他便不加思考的脫口而出:“去年這個時候你生病了?”
說出口時白星速的動作頓了一下,身後的珞期也是一愣,隐隐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麽。她沉默了片刻,然後随意的應了一聲:“嗯。”
她不問他為什麽會知道,白星速抿抿嘴唇,自然的接着問道:“什麽病,嚴重嗎。”
“就是普通的急性闌尾炎,做了手術之後就好了。”珞期回答的也很自然,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維持着自己的秘密,然後再彼此猜測。白星速忽然又想起沙發下面的那個針管,張了張嘴,可是努力了幾次,都沒有問出口。于是換了一種方式,含糊的問道:“今天感覺怎麽樣,看你好像好多了。”
“還可以。”珞期回答的敷衍,拿起他切好的西紅柿放進嘴裏,還想再吃一個,卻被阿速拍了一下手背:“這是留着做菜的,你去冰箱裏再拿一個吃。”
“可是那個還要洗,好麻煩。”
“你拿過來我幫你洗。”
“可是我想吃切好的。”
“……那你吃這個,我再去洗一個切。”
“嗯!”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能甜一點點了
握拳!
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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