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半夜敲窗

走到秦沛家，韓虞雲推開門，王氏正在院裏罵罵咧咧。

“那個小賤蹄子要反天，你也不管管，你是怎麽當娘的，你個沒用的東西！”

韓虞雲微蹙眉頭。

挨訓的楊氏看到了他，“韓大夫！”

韓虞雲很有禮貌，“我是來找秦沛的，上次有東西忘在她那了，她人呢？”

王氏冷哼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找上家門來了，我告訴你，我不會讓那小賤蹄子嫁給你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癡人說夢！”

這人雖然是個大夫，可還不如周秀才有錢呢，王氏根本瞧不起他。

“這小賤人也不知道哪來的福氣，居然還有人願意要她。”

王氏喋喋不休，饒是韓虞雲也有些煩了。

“奶奶，您也一把年紀了，給自己留點口德，別到了沒人願意給您送終。”

韓虞雲很少這麽罵人，卻被這個胡攪蠻纏的王氏氣到了。

“你怎麽跟我說話呢，你個小兔崽子！”

楊氏道：“韓大夫，阿沛去地裏幹活了。”

韓虞雲一愣，秦沛那個傷怎麽幹活？

他道別楊氏後離開，想着去地裏看看吧，他實在不放心秦沛。

這個女人簡直不要命了，那麽重的傷還去幹活，她又不是鐵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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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走到一半，韓虞雲突然停了下來。

他與秦沛非親非故，又只是利用的關系，他只是想讓秦沛給他打皮而已，這樣貿然前去，會不會不妥。

而且，他又為什麽這麽關心秦沛呢。

王氏罵秦沛的時候，他為什麽那麽生氣呢。

就算是救過命的關系，也還沒那麽親近。

韓虞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還是折回了秦家，偷偷把藥給楊氏。

“這是給秦沛的，您替我轉交給她，她就知道是什麽了。”

楊氏愣了下，卻沒問是什麽，只應了下來。

做完這件事，韓虞雲覺得自己暢快許多，便回了家。

剛到家門，便看見一個女孩站在門口，她相貌平平，小臉黝黑，側身不知道在等誰，看見韓虞雲了，她一笑，忙小步跑了過來。

“虞雲哥哥，你回來啦，我給你熬了一些甜粥，特意給你送來的，你嘗嘗，可好吃了！”

這個女孩是鄰居家的女兒，名叫徐蓉，自他搬來這裏，徐蓉就常常找他玩。

她雙眼滿含期待地望着韓虞雲，其中的愛慕情意一眼便知。

“我不吃甜粥，你拿回去吧。”

從山上到山下折騰這麽一番，韓虞雲渾身疲乏，沒有心情應對徐蓉。

“那虞雲哥哥吃什麽？”

韓虞雲随口答了句，“我只吃米飯。”

他話音剛落，徐蓉勾起的嘴角就落了下來，不滿道：“如今這世道，哪還有米給你吃？”

韓虞雲推開院門，不鹹不淡，“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你一個女孩子貿然跑到男人家裏，未免不妥。”

徐蓉一下子紅了眼睛，抓緊手裏的飯匣。

“那你和秦家那個傻妞孤男寡女出去一夜就行嗎？”

韓虞雲動作一頓，神色厲了幾分，“這種謠傳你也信。”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徐蓉急得跳腳，“連一個傻妞你都不介意，你卻拒絕我，虞雲哥哥，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賤人勾引了你！”

韓虞雲不得不打起精神，轉過身面對着徐蓉，嚴肅道，“我顧念你一番好意，但也別太過分，我與秦沛清清白白，秦沛更是受害人，如果我再聽到你抹黑她，別怪我不念舊情。”

砰地一聲，門關了，徐蓉被拒之門外，她惡狠狠地盯着緊閉的房門。

“秦沛，你這個賤人，我饒不了你。”

夜幕星河，鄉間的夜晚總是很安靜，天漸漸冷了，屋外的風劃了起來，人們都睡了，韓虞雲躺在榻上。

老虎沖上來的時候，那個嬌小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擋在他的面前，這一幕無數次在韓虞雲腦中上演，揮之不去。

他煩躁地起身，望着窗外明月。

秦沛如此恩情，在面對那樣兇猛的野獸時都沒有猶豫，他卻在這裏扭扭捏捏，瞻前顧後，實在不像個男人！

窗外閃過一個黑影，韓虞雲微微蹙眉，起身下床，随手拿起地上支着的木棍。

這深更半夜的，誰會來他家？

難道是盜賊？

“咚咚——”

窗戶響了兩聲，韓虞雲一看，長呼了一口氣。

原來是徐蓉。

他推開窗戶，徐蓉支着窗框。

“深更半夜，你偷偷來我家做什麽。”

徐蓉面色緋紅，是一種不自然的紅，韓虞雲隐隐聞到了一股香味——劣質胭脂的味道。

“虞雲哥哥，我，我好像發燒了……”

徐蓉半眯着眼，說話時身子左晃右晃，不過每次都晃到了韓虞雲身上，幸好有牆和窗戶擋着，不然徐蓉一定會直接倒在他身上。

他沒見過這麽蠢笨的，把胭脂塗臉上，還沒塗勻稱。

竟有些好笑。

“我給你拿些藥，你回去熬了喝，你一個姑娘家，清白最重要，不要讓人揪了口舌，得不償失。”

韓虞雲一直和她保持着距離，徐蓉急了，突然擡高嗓門。

“虞雲哥哥，你就不讓我進去嗎！我都生病了！”

韓虞雲已經把藥拿了回來，從窗戶遞給徐蓉，只說了兩個字。

“自重。”

徐蓉眼睛頓時紅了，特別委屈，韓虞雲卻不動聲色，好像不會為她的哭泣感到一絲動容。

正在這時，韓虞雲看到他家院門又走進來一個跛腳的女人，他一愣，等那人走近了，卻發現是楊氏。

她怎麽來了？難道是阿沛出事了？

他忙推開門，扶住楊氏，“您怎麽來了？”

楊氏看了看徐蓉，大概是沒想到來韓大夫家會撞見這種事，可當務之急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一把抓住韓虞雲的胳膊，祈求道。

“韓大夫，求求您去看看阿沛吧，她，她發了高燒，身上火爐一樣燙，怎麽叫她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