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風雨
接連幾天的春光日暖讓人們幾乎快要忘記了盤踞在長安城上空的雲翳,然而緊接着而來的一場驟雨卻又在一瞬間将衆人拉回現實。
整座長安城都彌漫着雨霧,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讓人不自禁的就陷入到渾渾噩噩之中。
無極宮中,長樂立在窗前,遙望遠方朦胧的霓虹。
雨打在屋檐上,聲音越來越清晰,卻掩蓋不了絲竹之聲。
那樂聲穿過層層雨簾,和着陣陣嬌媚的輕笑,與這陰沉的天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長樂知道,那是從靈犀宮傳來的帶着喜悅的喧嚣,為了慶祝婉妃懷上龍種。
自從得到這個消息,當今聖上更加将對婉妃的寵幸推至極致,不僅對她夜夜專幸,對她的父兄也是加官進爵,無限榮寵。
那原本就将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便陷入了極度的焦躁,早已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動。
忽然一陣烈風驟起,将殿中本就已經孱弱的燈燭熄滅。
周遭暗了下來,卻反而将隐藏在暗處的東西凸顯出清晰的影。
“公主殿下怎麽站在窗前?顧大人臨行前可是一再的囑托了務必要将殿下照顧好,您這樣叫我們如何向顧大人交差啊?”灼夏一面将衣衫披在長樂的肩頭,一邊細碎的數落着。
正如她所說,三日前天子突然降了旨,要在千裏之外的永平郡修建鎮國寺,說是司天監的術士算的,大晉王朝即将有一劫,若能将祭天的寺廟修在位于永平郡的龍脈上,則可以平安度過此劫,保江山延續百年。
若只是普通的寺廟便罷了,可這次修造的是關乎國運的祭天寺廟,如此一來,身為禮部侍郎的顧淵則不得不親自前去督建,故而在接到聖旨後便匆忙起身,趕往了永平郡。
臨行前,他自是對長樂百般叮囑,又還是不放心,便另外對無極宮裏的一幹宮人都細細交待了一番。
得了他的令之後,那些宮人們倒是勤勤懇懇,絲毫也不敢怠慢的照着他所說的去做。
“永平郡是多遠的地方吶,顧大人這一去可得三五個月才回得來。”顧淵離開長安遠行,灼夏倒比她家主子還操心,有事沒事就要念上兩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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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回過頭來,用攜着鄙夷的目光嗔了她一眼。
在一旁點燈的淺冬則忍不住的偷笑。
正當此時,忽有一陣電光閃過,将整座大殿照得透亮,亦在門窗上映出人影的輪廓。
緊接着而來的驚雷如同炸裂在頭頂,自忽然洞開的殿門外吹來的一陣風,将剛點亮的燈燭再度熄滅。
灼夏吓得整個人躲在了長樂的身後,驚慌失措的尖叫:“有鬼啊!”
長樂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見那被風刮開的殿門前确實有一團黑影。
接踵而至的驚雷照亮了一張慘白的臉和籠着長袍略躬的身子,乍一看還真像是找上門的厲鬼。
然而直覺告訴長樂,鬼應該是不需要打傘的,可這人卻打着,不僅如此,左右還有兩個伺候着,一個撐傘,一個提燈,那燈顯然也被風吹熄了。
“長公主吉祥。”随着尖細的聲音傳入殿中,原本恐怖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長樂示意淺冬重新點起燈,而後對門口道:“這又是風又是雨的,高公公怎麽來了?”
随着身後的一排宮燈被點亮,周遭的一切總算又清晰起來。
這才看清,方才映在窗紗上的人影并非是錯覺,想來是禦前總管高公公的手下。
只是看這個架勢,無極宮俨然已經被包圍了。
“這是……”長樂端着疑色上前。
高公公則早已揣度出她的情緒,不等她發問,便一臉谄笑的解釋道:“顧大人料到他離開後長安會有風雨,所以特意囑咐老奴多關照着長公主,老奴身邊這幾個有身手的雖然比不得宮裏的侍衛,但為長公主效力,稍微擋一點風雨或許還行。”
“原來如此。”長樂垂下眼簾,頓了片刻,複而道:“那就有勞高公公了。”
“不敢不敢,天色不早,老奴也不敢多加叨擾,這就告退了。”說罷,那高公公轉身離開,卻将他帶來的那些人留下。
看着窗戶上在電閃雷鳴中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人影,驚魂未定的灼夏總算回過神來。
她一邊拍着胸膛一邊嘆道:“顧大人好威風,竟讓高公公頂着風雨親自跑一趟。”
長樂又用鄙視的目光嗔了她一眼。
一直未說話的淺冬在這時道:“不過是些閹人,若真出了什麽事,他們能行嗎?”
灼夏卻不樂意了,對着淺冬辯道:“閹人怎麽了?顧大人還不是閹人,可比那些所謂的爺們兒厲害多了!”
對于她們讨論的話題,長樂很是無語。
她将目光落在漆黑一片的窗上,低聲呢喃:“可莫要小看了他們,如今內侍間培養出的這群爪牙,只怕不比禁衛司那群人差。”
“竟如此厲害!”淺冬和灼夏同時發出驚呼,不約而同的看向殿外。
此時的長樂卻仿佛透過那無盡的黑暗遙望着遠方:“眼下可不是耍威風的時候,長安城就要變天了。”
自她意味深長的話中,那兩人亦覺察出異樣,立刻将方才的笑鬧打住,露出不安的神色。
長樂在片刻沉吟後對她們下令:“灼夏,你守在宮中,淺冬,你明日一早随本宮出宮一趟。”
若放在平時,有出宮這樣的好事,灼夏肯定要争個先,可看見長樂看似悠閑的表面下透露出難得的嚴肅,她只是怔怔然的應了,再沒有多言一句。
次日一早,行走在宮苑中的長樂已經察覺到異樣。
原本應該在上朝的大臣們此時卻都聚集在議政大殿的門前。
因為隔得遠,無法得知他們在讨論什麽,但看這架勢,顯然聖上今日并沒有臨朝。
此外,宮中值守的禁衛司也被換成了為司徒氏所掌握的軍隊,這是最讓人意外和惶恐的。
長樂不敢耽擱,趕緊往宮外去。
然而方行至宮門前,她就被值守的士兵給截住了。
“放肆,長公主的車攆你們也敢攔?”淺冬端着架勢對阻攔之人道。
那士兵頭子連忙上前,對着垂了錦簾的車攆道:“今日聖上突發急症,特下了旨,請長公主和各位妃嫔留在宮裏侍疾,那聖旨想必還在送去長樂宮的路上,所以長公主尚且不知。”
雖然是用恭敬的語調說着,擋在門前的士兵卻依舊是殺氣騰騰,半點兒沒有退讓的意思。
“皇上突發急症了麽?”長樂微怔,蹙眉沉吟了片刻,最終沒有強闖,吩咐随行的人道:“既然禦體有恙,本宮确實不該外出享樂,且回去吧。”
回到後宮禁苑之中,長樂讓随行的那些宮人退下。
淺冬方才挨近了長樂的身邊,壓低了聲音抱怨:“前日裏宮宴還好好的,聖上怎麽今日就發了急症?若說讓妃嫔們侍疾無可厚非,哪有讓長公主侍疾的道理?”
長樂也不說話,只加快腳步回到無極宮。
确認大殿周圍沒有可疑之人靠近,她才拉了淺冬進去。
直到方才還帶着一臉慵懶的長公主,此刻忽然秀眉深蹙,滿臉嚴肅的将隐于袖下的一物塞入淺冬的掌心。
“本宮是走不了了,你一定要想法子出去,到永安街清明巷尾的茶樓,告訴那裏的掌櫃,說你是天字一號房的客人,那之後會有人接應,你就把這個交給他。”她迅速的說完這些話,同時握緊了淺冬的手,表現出對她掌中之物的重視。
淺冬詫然擡頭,眸子裏都是不可置信。
通過掌心的觸碰,她已然分辨出那物的形狀。
那個東西還是在封地的時候,她曾在公主的手中看到過,原本應該是她沒有資格觸碰的東西。
然而此時與她相視的眼眸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讓她不知所措。
憑着這些年跟在長公主身邊的了解,這才是隐藏在那副慵懶而閑适的外表下,長公主真實的那一面。
于是她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長樂卻扶住她的雙臂,似要将她拉起。
淺冬更加驚惶,仰頭現出已然因為害怕而閃爍水光的眼睛。
“未得聖旨而私自調兵入長安,可是謀反的重罪,長公主使不得啊!”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些年在長公主身邊耳濡目染,這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
然而長樂卻不允她松開那燙手的山芋,反而握住她的手道:“事到如今,本宮唯一可以托付的就只有你,身為本宮的親信,倘若本宮落敗,你與灼夏同樣無法獨善其身,但若扳回此局,則可如往日一般享受安寧與繁榮,你可願與本宮一起,賭這一把?”
淺冬怔然,攜着那仍未消散的惶恐,久久凝視着長樂。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她仍仿佛深陷于夢境,可原本因為畏懼與驚慌而渙散的目光卻漸漸凝聚,直到最後變得堅定。
她終于收緊五指,将那仿佛有千金重的虎符雙手緊握于胸口,而後對長樂道:“奴婢誓死忠于長公主,即便是要拼上性命,也絕不辜負長公主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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