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結盟
天邊破曉,易雪逢累得半死不活将切雲放在一旁,直接坐在地上喘氣,說什麽也不肯站起來了。
寧虞已經慢悠悠喝了一壺茶,瞥見他狼狽喘息的模樣,挑眉道:“夠了?”
易雪逢又累又困,坐在地方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揮了!”
寧虞冷淡道:“你又想挨打?”
易雪逢立刻将雙手藏在背後,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兇殘的惡獸。
寧虞将杯子放下,正要打算嘲諷他一頓,一旁的院門突然被人推開。
很快,懷塵打着哈欠抱着一盆靈花走了進來,他漫不經心地擡腳勾着門扉關上門,睡眼惺忪地往易雪逢房間走去。
易雪逢眼睛一亮。
懷塵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目不斜視地從兩人面前走過去,站在易雪逢門前擡手正要敲門時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駭然回頭看着一旁的寧虞。
“啪”的一聲,他手中靈花直接落了地,花盆摔了個粉碎。
寧虞皺起眉。
懷塵連見到易雪逢都怕得要哭出來,更何況是人見人怕的寧劍尊了。
“寧寧寧……”懷塵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小臉慘白如紙,寧了半天才艱難道,“寧劍尊。”
寧虞心想你見到鬼了?
易雪逢飛快爬起來,朝着懷塵使眼色道:“懷塵你是有要事尋我出去的吧?是不是宋掌門要我過去?是吧是吧?”
他瘋狂擠眉弄眼,懷塵兩眼含淚不明所以,但是還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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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以為暴躁發怒的小仙君可以硬生生把他吓哭,但是誰知現在和滿臉陰冷的寧劍尊相比,林浮玉就算是怒氣沖沖的臉也可愛太多了。
寧虞眉頭越皺越緊,但是卻沒有多說什麽。
三界中所有人都怕他,他早已知道,也已經習慣了。
世上唯一一個在他發怒時都敢笑吟吟靠近他撒嬌的人,卻已不在了。
寧虞突然轉過身,聲音冰冷:“我明日再來。”
說罷,轉身離開了。
易雪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覺那個向來不可一世的人仿佛壓抑着不知從何而來的悲意。
寧虞走後,懷塵緩了半天才終于沒那麽害怕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易雪逢,道:“小仙君,仙道大典後天便要開始了,按理來說今日您是要去演武場尋寒淮川弟子結盟的。”
“結盟?”易雪逢不明所以,“仙道大典不是擂臺切磋嗎,為何還要結盟?”
懷塵愣了一下,疑惑道:“仙道大典已經好幾次都無需擂臺切磋了,小仙君不記得了?”
易雪逢幹咳一聲:“我忘了。”
好在懷塵十分好哄,也沒有多想,認真地同易雪逢解釋。
仙道大典之前是每四十年一次,就像是易雪逢記憶中的擂臺比試。
但是直到易雪逢身死十年後,三界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一處秘境。
那秘境宛如一座天空城池,飄在半空雲海将,邊緣四四方方,東落花,西落雨,南落雷,北落雪,詭異又絢麗。
無數大能修士曾入城去查探秘境,那城池宛如一方小世界,春冬交替,就連時光流逝都和外界不相同,外界一日,秘境半月。
秘境中有無數稀世珍寶,但是當元嬰之下修為的人進入秘境時,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飄飄欲仙,一個不查就會輕而易舉地被秘境禁制彈出秘境。
盡管如此,但是還是有無數人趨之若鹜奔入秘境中,為的便是那秘境中數不盡的天材地寶。
秘境每十年一變,開啓一年後再次關閉,而那些珍寶自然也會随之消散,直到下次開啓時,整個秘境便同之前完全不相同。
秘境一直騰空雲海中,衆人也就稱其為——雲胡城。
而仙道大典無用的切磋,也換成了無數門派弟子進入雲胡城争奪奇珍異寶。
易雪逢聽得滿臉懵然。
懷塵道:“現在已經下早課了,寒淮川三門弟子應該已經在演武場尋人結盟。”
也許是之前有了寧虞如惡鬼般的鮮明對比,懷塵現在對易雪逢已經沒了多少恐懼之心,他看着易雪逢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提醒道:“小仙君若是晚去,怕是要落單孤身入秘境了。”
易雪逢“啊”了一聲:“秘境很危險嗎?”
懷塵道:“我也不太清楚,據說珍寶往往會有一只靈獸守護,若是不馴服靈獸怕是拿不到珍寶。”
易雪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彎腰将切雲撿起來,化為簪子插在頭發上——應該是他方才揮劍幾千次的緣故,僅僅只是這個簡單的動作,易雪逢都覺得自己的手臂酸軟得幾乎要廢掉。
好在他孤身一人時素來能忍,眉頭都不皺一下,道:“我這就過去。”
懷塵點點頭,蹲下來将破碎的花盆碎片撿起來了,看着已經蔫了靈花,心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傳聞中能溫養靈脈的花極難培育,一百株都不一定能有一株存活,而只是幾天,便已經廢了三株。
易雪逢看他心疼得手都在抖,道:“無事,扔了便好。”
反正那花已經可有可無。
他回房換了身衣衫,無意中看到床頭邊緣懸挂的長命玉。
那長命玉質地極其罕見,光落在上面可以看到如流水潺潺般的水紋,一看就知道花了心思的。
易雪逢卻不知為何喜歡不來,他皺着眉将長命玉拽下來,胡亂塞到了一旁的箱子裏,眼不見心為淨。
易雪逢心想:“他都沒送過我這個。”
易雪逢少時因為那一個月的折磨傷了根本,就算寧虞每日悉心養着依然體弱多病,秋滿溪曾經送給他無數稀奇古怪的珍寶讓他每日佩戴着溫養經脈,而寧虞卻連一塊玉都沒送過。
“氣死我了。”易雪逢越看那塊玉越覺得生氣,但是扔又不能扔的,只能強行忍着,憋着氣走了。
易雪逢到演武場的時候,偌大個場上已經全部都是人了,少年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商讨事宜,看到他過來頓時噤若寒蟬了,再說話時連聲音都壓低了。
易雪逢當年入魔時所到之處都是這副場景,他也早就習慣了。
他目不斜視走到演武場邊緣的石柱旁,擡手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膀,熟稔道:“夜大師,晨安。”
夜大師怒氣沖沖地回過頭:“你才大師!再胡說八道我削你!”
易雪逢笑道:“你削我,還是我削你?”
夜芳草差點被氣死:“你……”
夜芳草旁邊一有了三個少年,之前同易雪逢切磋的藍衣少年也在其中,此時看着易雪逢的眼神十分複雜。
易雪逢也同他熱切打了個招呼:“你叫什麽來着?”
藍衣少年:“……”
夜芳草氣得要吐血:“他是寒淮川南縱長老門下大弟子——江即望!林浮玉你若是再這麽目中無人,當心我……我……”
易雪逢挑眉:“你什麽?”
夜芳草恨恨道:“我就……”
他還沒說完,一旁突然出現一個炸如驚雷的聲音。
“夜芳草!你到底是寒淮川弟子還是少林弟子?你頭發被你削着吃了嗎!?”
夜芳草一驚,回頭一看就對上南縱氣得要噴火的視線,“吾命休矣”四個大字躍然腦海。
“師尊!”夜芳草狂奔下去,着急道,“師尊你聽我解釋,是那林浮玉……”
南縱沒等他說完,當着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拍在他光禿禿的腦門上,“啪”的一聲脆響,他怒氣沖沖道:“什麽林浮玉?給我叫小仙君!”
夜芳草:“……”
衆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聲音唯恐觸到整個寒淮川脾氣最不好的暴躁掌門。
夜芳草委屈地摸着頭。
南縱懶得再管他,吹胡子瞪眼道:“讓你尋五個人去準備仙道大典你找到了嗎?還有閑情在這裏告別人的狀,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夜芳草小聲哼唧:“還差一個人。”
南縱再次炸了:“半天都要過去了,你還沒找齊五個人?”
見南縱又要唾沫星子亂飛罵人,夜芳草吓得肩膀一抖,委屈得不得了。
易雪逢嘆為觀止,總算知道夜芳草那易怒的脾氣到底随了誰,他幹咳一聲走上前,微微颔首:“南長老。”
南縱看了他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一聲:“小仙君有什麽事嗎?”
眼下之意,快着點,說完我繼續訓徒弟。
易雪逢看了夜芳草一眼,笑道:“夜大……夜師弟已經找齊了五個人,我方才剛和他說過,要同師兄弟們一起去仙道大典。”
南縱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脾氣說難聽點是暴躁說話直來直去,說好聽點就是爽朗直脾氣,從不會隐藏自己心中所想。
原本他以為前幾日在切雲劍之事上為難林浮玉,按照少年睚眦必報的性子肯定記恨他了,誰知他現在态度這麽溫和。
南縱問夜芳草:“是這樣嗎?”
夜芳草被罵害怕了,忙搗蒜地點頭:“嗯嗯嗯!”
南縱這才放過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走了之後,諸位弟子才松了一口氣。
夜芳草逃過一劫,拍了拍胸口,對着易雪逢難得柔和了臉色:“多謝你啊。”
易雪逢道:“不必,只要你們在仙道大典上好好保護我就可以了。”
夜芳草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要和我們去?”
易雪逢聳聳肩,指了指一旁對他避之如蛇蠍的衆人:“除了你們,誰還敢和歹毒的林浮玉結盟呢?”
夜芳草:“……”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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