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醜陋
四周一片死寂, 寧虞輕輕吸了一口氣, 轉身就要走。
雀聲道:“你要去哪裏?”
寧虞道:“去找人。”
雀聲冷笑一聲:“找誰?是去找小仙君,還是‘易雪逢’?別傻了,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寧虞一直隐藏着的灰色眸子倏地變得赤紅, 他冷漠地看着雀聲:“為何不可能?”
雀聲似乎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執迷不悟,愣愣看了他半天。
寧虞沒有再同她多言,轉身拂袖淩空而去。
他飄然站在半空,寬袖如幕, 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磅礴大雨傾盆而下,龐大的威壓霎時間拔地而起, 仿佛波濤駭浪般洶湧地籠罩偌大的雲胡城。
雀聲撐着傘,幾乎是諷刺地看着他。
片刻後, 寧虞眸子倏地張開, 猩紅魔瞳帶着一絲狠厲冷漠地注視着一個方向, 身形宛如一支離弦的箭,驟然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易雪逢按着隐隐發痛的胸口扶着一棵樹輕輕喘息着, 方才同火鏡鳥對峙時已經耗費了他全部靈力, 此時勉強撐着走了這麽久已經到了極限。
他已沒了靈力遮雨,渾身被淋的濕漉漉一片, 長發浸濕緩慢地往下滴着水,越發顯得狼狽。
切雲蕩着一根藤蔓悠悠飄來,正要和易雪逢炫耀自己的戰績, 但是一瞧見易雪逢的模樣,他吓得險些從藤蔓上摔下來。
切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易雪逢面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但是觸手所及之處,卻是一片滾燙。
易雪逢微微喘息着,眸子失神看着切雲。
切雲怔住了,易雪逢哪怕是在蠻荒炎海住了那麽多年,身體依然冷得像是一塊冰,這是他頭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熾熱的溫度。
Advertisement
切雲被吓住了,呆呆看着他:“爹?”
易雪逢燒得臉頰緋紅,強撐着露出一抹笑:“沒事,你有搶到什麽好玩的嗎?”
切雲幾乎是恨恨地瞪着他,易雪逢總是這樣,性子雖然看着溫和如風,但是一遇到不想說的事情總會顧左右而言他地岔開話題,再如何逼問他都是不肯說的,執拗得令人憤恨。
但是切雲就算氣得把牙咬碎,卻也是不能讓易雪逢說出一句真話,他只好獨自生着悶氣,将手臂上一排排的靈分玉給他看。
易雪逢喘息着吐出一團白霧,臉色蒼白地笑道:“切雲真厲害。”
切雲看着他這般虛弱模樣,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把雨給遮住,他撿起旁邊的一片枯葉,用力朝着易雪逢扇着風,擔憂道:“你熱嗎?”
易雪逢茫然地看着他,搖搖頭:“我好冷。”
他渾身滾燙,竟然還說冷?
切雲幹架能一人單挑一堆,但是讓他照顧人卻是直接兩眼一抹黑,根本無從下手。
他着急得要在原地轉圈了,易雪逢勉強一笑,道:“別怕,我歇一會就沒事了,你先去……”
切雲怒道:“我哪裏都不去!”
易雪逢無奈道:“我是想讓你先去找夜芳草他們,仙道大典有變,他們定然也得到了消息,南境的修士比他們來得時間多,一個不慎怕是要出局。”
切雲拼命搖頭:“我哪裏都不去,我只在你身邊……”
易雪逢見他似乎要哭了,擡手想要去揉他的頭,卻被切雲一把抓住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哪兒都不去……”切雲冰冷無實質的眼瞳緩慢溢出晶瑩的淚水,他哽咽道,“當年也是這樣,你讓我跟着秋滿溪,說很快就來接我,你騙了我,到最後都沒有去接我。後來你又讓我跟着臨樊走,也說好了會經常來看我,但是你一次也沒去過。我再也不要信你了,你就是個騙子!”
他說得語無倫次,但是易雪逢卻是聽懂了,切雲情緒從來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前還在歡天喜地,下一刻就能哭得像個孩子。
易雪逢擡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小聲保證道:“這一次不會了,我保證。”
切雲拼命搖頭:“你壞得很,我不信你。”
易雪逢:“……”
易雪逢見他哭得要抽過去了,只好将他按在自己懷裏輕輕拍着後背,像是哄孩子一樣。
切雲抱着他的腰哭了一會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壞心眼地将鼻涕眼淚全都蹭在寧虞那件寬大的袍子上,起身拽着易雪逢的手腕,還是有些不開心:“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要我去找夜芳草他們呀?”
易雪逢嘆氣,道:“火鏡鳥百年難得一遇,能讓兩只靈獸守護的寶物,定然不是凡品,十有八九是比冥靈心還要珍貴的天材地寶。我現在雖然奪舍重生,但神魂依然受損,怕是過不了幾年便會再成為百年前那副模樣。”
切雲怔然看着他。
“我不想死。”易雪逢道,“所以那搶來的靈分玉一定不能被其他人搶走。”
切雲在原地糾結半天,才道:“那我走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易雪逢道:“雲胡城時間流錯亂,外界已有大能修士進入雲胡城,就在前面不遠處,我歇一會走過去就成了,沒什麽大礙。”
切雲還是很擔心,來來回回确認了許多遍,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去尋夜芳草了。
切雲一走,易雪逢臉色霎時蒼白,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很快就被從天而降的大雨沖刷得一幹二淨。
他面如沉水地抹去唇角的血跡,深吸一口氣,五髒六腑仿佛在翻江倒海,血腥味不住湧上喉頭。
易雪逢閉眸歇息了片刻,才掙紮着扶着樹站了起來,他正要擡步離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林浮玉!”
易雪逢擡頭看去,只見夜芳草冒雨朝他跑來,歡天喜地道:“終于找到你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林浮玉你命挺大啊!”
易雪逢看着他,突然笑了起來。
夜芳草已經走近了,看到易雪逢無緣無故笑出聲的模樣,疑惑道:“傻笑什麽呢?快跟我走,江師兄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要是你出了什麽事,師尊肯定要活剝了我們倆一層皮。”
他上前要去扯易雪逢的手,易雪逢卻是往後一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道:“牧雪深,用別人的臉就這麽好玩嗎?”
“夜芳草”笑意盈盈的臉驟然一沉,很快就恢複成了獨屬牧雪深那張詭異的笑臉,他變臉速度太快,若是有人在此怕是要被吓出一身雞皮疙瘩。
易雪逢淡淡看着他,既不擔憂也不怨恨,仿佛在對待一個陌生人,只是藏在寬大袖中的手卻已死死握緊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指縫全是鮮紅的血痕。
“很好玩兒。”牧雪深笑了,他手指如蓮往外一旋,身形陡然變化,只是瞬間便幻化成了寧虞的模樣,他頂着寧虞那張“三天之內殺了你”的冷漠臉,朝着易雪逢一眨眼,柔聲道,“世間皮囊千千萬,每一張吾都很喜歡,随手就能取來的東西,為何不用呢?”
只是兩句話的時間,他身形又是一變,一會幻化成江即望,一會幻化成易雪逢從未見過的面容,來回幾次後,最後定格在雀聲那張臉。
“雀聲”脆生生道:“只是吾活了這麽久,最愛的還是……”
“雀聲”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微微一變,宛如雨水沖刷在琉璃之上,又似乎是一滴墨滴在水中,墨色緩慢褪去後,最終變成了易雪逢那張美豔到極致的臉。
牧雪深輕柔笑着:“……還是這一副皮囊啊。”
易雪逢突然擡手捂住了嘴,感覺五髒六腑一陣翻騰,險些直接吐出來。
最開始見到冒充他的魔修時,他不知那人身份,滿心滿腦全都是忌憚和懷疑,并無他想。
而當知曉那人是當年害死他的兇手時,易雪逢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騰,他從未感受到這麽熾熱的溫度,那陌生的感覺來得太快,令他一時分不出那到底是什麽情感。
怨憤?還是絕望?
他僅僅只是看着牧雪深用着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就恨不得将前世那具被牧雪深浸入經脈的軀體一把火燒掉。
牧雪深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淡淡道:“現在那把劍并不在你身邊,你還想怎麽從我手上逃脫呢?”
他像對待唾手可得的獵物一樣,并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饒有興致地看着易雪逢一步步往後退。
易雪逢後背貼在冰冷的樹幹上,瓢潑大雨從頭頂淋下,将他額前碎發淋得不住往下滴水,他微微喘息着,握緊掌心,耳畔一陣劇烈嗡鳴。
長長羽睫上已經落了幾滴雨珠,還有一滴滲入了他的眼中,讓他的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恍惚中,易雪逢看見面前的牧雪深朝着他緩慢地伸出手,離得近了,能瞧見那張令他作嘔的臉上浮現的陰沉笑意。
在牧雪深即将碰到易雪逢眉心的那一剎那,一道光驟然從他身體中竄出,轟然一聲擊在牧雪深纖細的手指上。
雪直接原地炸開,被大雨沖刷得立刻融成雨滴墜了下去。
牧雪深看着自己空蕩蕩的左手,臉上詭異的笑意終于徹底落了下來,他輕輕一甩手,從斷腕處飄出幾朵雪花,一點點凝成手掌的模樣。
牧雪深終于撕開了虛假的僞裝,魔瞳冷厲地看着易雪逢,冷冷道:“宋鏡笙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易雪逢被他身上驟然而起的寒氣逼得微微一抖,勉強恢複了一絲神智,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那道靈力竟然是從眉心的靈分玉傳出來的。
宋鏡笙……
易雪逢腦子一片混沌,已經無法思考宋鏡笙這樣做的原因了,他掙紮着想要起身離開,而牧雪深卻已沒了之前的耐心,冷着臉朝着再次伸出了手。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毫無準備,而是裹挾着一股龐大的靈力,勢如破竹般朝易雪逢的脖頸抓來。
易雪逢本能地想要躲開他的攻勢,但是身體卻仿佛灌了鉛一動都動不了,他眼睜睜看着牧雪深的手帶着濃烈的寒意朝他伸來,神使鬼差間,他的手仿佛不受控制地飛快擡起,一把握住了牧雪深纖細的手腕。
只聽到一陣滾水沸騰之聲,牧雪深瞳孔驟縮,裹挾着靈力的手腕上竟然被易雪逢握住了一道漆黑的灼傷印記。
牧雪深全身靈力驟然潰散,像是被易雪逢身體中散發的熱度融化了似的。
在牧雪深出神的那一剎,易雪逢反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小臂長的匕首,眼睛眨也不眨地擡手按着牧雪深的肩膀轉身将其抵在身後的樹上,匕首在一剎那刺入了牧雪深那仿佛冰雪築成的心口中。
牧雪深目眦盡裂,恨恨地看着他:“林浮玉,你竟敢……”
易雪逢微微喘息着,身體不知是熾熱還是寒冷,他面無表情地一歪頭,輕啓蒼白的唇,啞聲道:“我為何不敢?你既然這般熱衷讓人死無葬身之地,何不自己也試試看?”
剜心,裂魂,死無全屍。
他百年前所受之苦,這一世必定要一一地還給牧雪深。
易雪逢身體中時不時停滞的靈力此時終于悉數爆發,宛如烈火般席卷他的經脈中,待到那股熾熱的靈力從身體中散發而出,直接将面前的牧雪深灼得仿佛要融化。
牧雪深滿臉痛苦,易雪逢卻不知為何,詭異地笑了。
“疼嗎?”易雪逢湊在他耳畔,壓低聲音,道,“不過是一縷分神,哪有這麽疼呢?”
他說着,匕首再次往下一按,熾熱的靈力鑽入牧雪深經脈,将他雪築成的身體融化出一個巨大的洞。
牧雪深想要抓住他,但是易雪逢身上那沒來由的熾熱對他而言是最大的克星,他甚至連手都擡不起來。
只是片刻,兩人位置直接調轉。
易雪逢死死按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牧雪深猩紅的魔瞳,想要看着他緩慢地死在自己手上。
哪怕只是殺死他的一縷分神,也能讓易雪逢幾乎痛苦到炸裂的情感得到哪怕一絲的撫慰。
牧雪深瞳孔一點點渙散,就在易雪逢以為他要消散時,那人臉上怨恨猙獰的神色突然落了下來。
他依然是易雪逢那張惑人的容貌,只是眉梢落下一臉,便能讓惡狠狠的神色變得柔和乖順無比。
易雪逢一愣。
牧雪深渾身都在發抖,拼命朝着前方伸出手,聲音帶着哭音。
“師兄……”他喃喃道,“救救我。”
易雪逢瞳孔一縮,駭然回頭看去。
寧虞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此時正一步步朝着他們走來,那一向隐藏住的瞳孔變得赤紅一片,全是血腥和暴戾。
易雪逢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手不自覺地松了松,但是在牧雪深掙脫的那一剎那再次握緊了。
不能讓他逃走。
易雪逢茫然地想,手緊緊地用力,匕首刺入牧雪深的心髒。
終于,寧虞陰沉着臉走到兩人面前,擡起手一把抓住了易雪逢的手。
易雪逢偏着頭,嘴唇發着抖,喃喃道:“師……”
牧雪深一把拽住寧虞的衣角,眼淚簌簌落下來,帶着哭腔的聲音令人心疼不已:“師兄,我好疼,你救救我。”
易雪逢忙搖頭:“不是的,他是假的……”
他還沒說完,寧虞便死死握着他的手用力一扯,将易雪逢往後一甩。
易雪逢猝不及防後退幾步,雙腿軟得站不穩,踉跄兩下直接跌倒在冰冷的泥水中,他茫然又絕望地朝前方看去。
寧虞背對着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撫在牧雪深那張美豔無雙的臉上,另外一只手握住他心口的匕首,似乎想要拔掉。
易雪逢喃喃道:“不要……”
寧虞自從來到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有那駭人的雙瞳似乎醞釀着極深的黑暗,迫不及待将人吞噬進去。
牧雪深終于逃脫易雪逢身上那股詭異靈力的控制,心中一喜,正要伺機離開,在他面前的寧虞卻是輕輕啓唇,湊在他耳畔沉聲道:“我記得你。”
牧雪深一怔。
寧虞道:“你是那個被毀了半張臉的醜八怪,雪逢的心魔裏有你。”
牧雪深勃然大怒。
寧虞卻沒有給他絲毫出手的機會,撫在牧雪深臉上的手緩緩下移,一把掐住牧雪深的脖子,另外一只握在匕首上的手卻是狠狠用力,将最後半截匕首朝着他的心口推了進去。
“真可惜。”寧虞眸中全是諷刺,“我還當你是什麽大人物,沒想到只是一只偷竊他人身份茍且活着的醜陋蝼蟻罷了。”
大概是看出來了牧雪深痛恨別人說起他的容貌,寧虞還将那個“醜陋”兩字咬得極其重。
牧雪深像是和他有殺父之仇一樣怨恨地看着他,他已懶得再裝,擡手就要擊出一掌時,寧虞身上那磅礴的魔息卻是直接籠罩住他,飛快結成一團橢圓形的結界。
寧虞将易雪逢的匕首直接拔了出來,冷漠至極地看着他:“既然你自投羅網,我也沒有袖手旁觀的理由了,你錯就錯在不該用這張……”
易雪逢癱坐在一灘泥水裏,渾身發冷地看着背對着他的寧虞。
寧虞道:“……最讓我厭惡的臉。”
他冷漠至極地說完,結界中牧雪深驟然發出一聲慘叫,結界一點點縮緊,很快便凝成了水滴般大小,緩慢被他收在袖中。
寧虞又從袖中拿出一只紙鶴,道:“已經尋到他一縷分神,從現在起封鎖蠻荒,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我會盡快回蠻荒把他本體揪出來。”
他言簡意赅說完,随手将紙鶴放飛,才轉頭看向了癱坐在地上的易雪逢。
易雪逢似乎被吓住了,全身都是水,愕然地看着寧虞,臉上不知是雨痕還是淚痕。
寧虞十分嫌棄動不動就哭的男人,他不耐地走上前,将匕首擲在地上,朝易雪逢伸出手,道:“你方才離他這麽近做什麽,不怕死嗎你?真當一把匕首就能輕易殺了他?天真——怎麽不說話,被吓到了?”
易雪逢怔怔地盯着他的手,半晌才呆呆地點點頭。
最厭惡的臉……
厭惡。
寧虞恨他。
易雪逢嘴唇輕動,似乎想要喚他師兄,但是掙紮許久後,他才緩緩吐出一句:“劍尊……”
寧虞見他似乎被吓傻的模樣,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你膽子也太小了,就這點小事都怕嗎?”
易雪逢試探着伸出手,發着抖雙手握住了寧虞朝他伸出的手,小聲道:“怕……”
他渾身熾熱又寒冷,在抓住寧虞手的那一剎那,所有的委屈和絕望在一瞬間驟然爆發。
“我好害怕……”易雪逢将臉埋在寧虞掌心,眼淚簌簌往下落,他哽咽道,“我害怕我害怕……”
百年前他孤零零死在誅魔陣時的恐懼,在蠻荒炎海中孤苦活了幾十年的悲戚,或者還有少時受傷時的痛苦,一切的一切,悉數從他心口湧出來。
最後,所有的痛苦和悲傷全都落在了寧虞那句“我最厭惡的臉”。
在沒見到寧虞之前,易雪逢滿心都在想着要快點告訴寧虞自己的身份,到時無論寧虞是什麽反應他都能接受;但是當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卻害怕得全身發抖。
他不敢。
寧虞連旁人冒充他那張臉都能怨憤成這樣,那如果知道他還活着,還奪舍了林浮玉的身體,會不會……
會不會恨到想要直接殺了他?
易雪逢不知是冷得還是吓得,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要是活着一定要承受寧虞對他的怨恨,他寧願不要重生活過來。
寧虞皺着眉看着他哭成這副鬼樣子,掌心也察覺到一股溫熱,令他不自覺地想要縮回手,但是易雪逢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抱着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
寧虞似乎想要開口罵他一頓,但是仔細想想自己方才的舉動似乎有些駭人,少年一個人在雲胡城裏本就吓到了,更何況還見到了方才那兇殘的一幕。
寧虞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矮身摸了摸易雪逢的頭,皺着眉道:“好了。”
易雪逢滿臉淚痕,被他輕輕一碰,身體直接軟成一灘水,猝不及防倒在了寧虞懷裏。
寧虞一愣,低頭看去。
易雪逢渾身滾燙,臉頰都被燒得緋紅,連呼出的氣都是滾熱的,他雙眼緊閉,已經被燒昏了過去。
寧虞眉頭一皺,擡手點在他眉心輸出一道靈力探了進去,不過他的靈力剛一進入易雪逢的經脈中,一股熾熱如火的靈力便朝他洶湧撲來,險些直接将那股靈力吞噬掉。
這是……靈火毒?
寧虞收回靈力,冷着臉将手伸進易雪逢的心口,想要探一探自己的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是他剛将手伸進去,一旁便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雀聲不知何時撐着傘到了,面無表情地看着寧虞,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寧虞探進易雪逢懷中的手臂上。
雀聲臉色一寒,似乎十分嫌惡地偏頭,冷冷道:“無恥之徒!師兄當年瞎了眼才會愛慕你。”
寧虞:“……”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評論大家都在關心寧虞眼瞎不瞎,可以負責任地說:他眼不瞎,就是有點腦殘。
寧境澤:誓死不做舔狗。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